目光放在墙上挂的照片上。
回到家里，打开门，打开灯，然后拉开窗户，沙发上的人受到光的刺激而醒了过来，苏醒过来时乔忻时已经坐在玻璃茶几上。
林有时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滑落到一侧，肩膀那里瘦地看不见肉，只有明显的线条。
乔忻时把她的头发理顺，才觉得这样看起来顺眼一点。林有时辞了工作，她在专心忙许时的事情，帮着许时的编辑出版她的书，她虽然不是许时，却有着和她相差不多的触感，在她的帮助下整理工作进展很快。
这样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乔忻时，乔忻时一回家也能看见她，像自己养的一只小狗，有时候看着她就想狠狠地抱住她不放。
编辑发来的样书放在桌子上，乔忻时拿起翻看，里面拍的照片在她这样外行看来就是美，让人心生向往。
你的远方在哪里？
乔忻时放下书，发现林有时又在发呆了。
年末的时候，林有时帮许时的编辑完成了许时的书，待书出版以后，林有时突然说要出去走走。
三四天后，她又回来，兴奋地像一个去过游乐场的孩子。
乔忻时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脏在怦怦地猛跳，从没有见过林有时这样激动过。
远方。林有时的眼睛里写着这两个字。
乔忻时打开门，一室清冷，她突然意识到林有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而她等着等着就忘记去记日子。
她记得她这次走的时候她没去送，她对她发了火，不许她离开，林有时却没有为她停下脚步，尽管她在林有时的脸上看到了愧疚。林有时还是爱她的，但是爱却没办法让她停下来。
乔忻时完全可以像一个脆弱崩溃的女人一样抱着林有时的腿哭，歇斯底里也不过分，她是女人，她做地再过分也没有关系，但是她没有，她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个人，林有时要走的时候她如平常一样去上班，她想表现出她不在意，心却出卖了她。
等久了心是会麻木的，忘记了自己是在等她，也不想再怨她，乔忻时用工作把自己淹没。
夜里，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有人进门丢下了重物。脚步声消失在浴室里，水声响起。
乔忻时走下床，拉开浴室的门，许久不见的林有时站在水花中朝她微笑，脸庞清瘦了许多，头发剪短了，表情疲倦，眼睛却闪烁着光芒。
这是林有时，乔忻时几乎要忘记的人。
乔忻时走到水中，和她抱在一起，林有时激动地吻她，迫不及待地脱下她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
“如果你还要走我就不等你了。”乔忻时冷冷地说。
散发着雾气的热水变得彻骨的凉，林有时愣住不动，此刻两人正以最亲密的方式拥抱在一起，乔忻时的眼神却已经让林有时感觉相隔万里。
“我……”
乔忻时说：“我不是一颗石头，我讨厌等待，想要天天见到你，醒来和你打声招呼再去上班。你走得越远我就越没安全感。你以前说你不会让爱你的人难过，你现在却让我过地很痛苦。”
“对不起。”林有时哭着说，眼泪和热水混在一起，仿佛满脸都是泪。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觉得你有错。有时，有时，你听我说，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林有时一遍遍地道歉，把对不起送进乔忻时的口中，被她密密麻麻的吻笼罩住的乔忻时却无法说没关系，她的心越来越冷，直到掉进深渊里。
她知道，这人她是留不住了。
就在几天前，某个大企业家通过朋友传达合作的意向。
为了这个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机会，乔忻时决定拼一把如期赴约。
她到了那家企业，却是被直接引导到顶楼的办公室，在一层一间的巨大办公室里，有人特地在等她。
那人在她进门的时候起身，欢迎她来，请她坐下。
乔忻时打量他片刻，只消几眼心里已经了然，那人的身上有林有时的影子，与其这样说，不妨说是林有时遗传了他的某些轮廓。
他算来应该是许时的丈夫，却比许时更苍老，许时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妖精，乔忻时看见她时觉得她充满了生命力，而眼前的男人则是一般男人在这个年纪该有的摸样。
他也是开门见山：“有时一定没有提起过我。”
“是的。”
“事实上我和许时离婚的时候她才五岁，她不记得我是应该的。我就想见见你，想知道有时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不是老古董，我和许时是新中国最早出国的一批人，在国外什么样子的事情没见过，许时曾经也有喜欢过的女孩子，我一直都知道。”他说起来很平静，他在心里怀念一个故人。
乔忻时说：“谢谢你。”
“我爱许时，以为结了婚就能留住她。有时出生的时候她的确想好好过日子。我一直都在等她回来，每次她一走我就开始提心吊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后来我终于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就选择了离婚。之后我和许时一直都没有联系。包括有时，我和她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可是你一直都在关心她。”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我想不顾一切地出发去别处，每天都可以看不同的风景，作为一个过客享受旅途最美好的画面，而不用负责地过日子。我认识一个人，她去过很多地方，她还想去很多很多的地方，而她的梦想是去找一个终点然后死在那里。那人现在因为某一个人而停下脚步。
倒数第二章
90.
那人笑意渗进眼角的纹路里。
“她和她妈妈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爱上这样的人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乔忻时摇摇头：“有时带给我的都是快乐。”
“以后就不会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她不会停下脚步，哪怕是我求她，后来有了孩子，她也没停下来。”
乔忻时想，他的过去是否是自己的将来。
“你叫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乔忻时冷静地问。
“没别的目的。你如果能留住有时，我会很高兴。”
“我没办法留住她。”乔忻时的心里早已明了，婚姻留不住许时，她的爱也无法留住林有时，她们都是不会停留下来的人，都有着自由的灵魂。
后来进来一个女子，她身上穿着合身的制服，别着胸卡上写着经理身份。她的脸让乔忻时想起林有时，却在下一秒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只是相似的两个人，眼前的人是一个典型的都市女性，知道怎么做生意，了解怎么花钱怎么赚钱，有野心有能力。
那女人走过去喊了一声爸爸，乔忻时收回她惊讶的视线，低头落在办公桌边的相册上，那里是幸福的三口之家，父母陪在女儿的身边充满了家庭的温暖。
那人等地累了于是选择了放弃，哪怕到此刻还是无法忘记对许时的爱，还是选择了一个安静的女人共度此生。
爱上像许时这样的女人的人终归是会等到失望的。他叫乔忻时来的目的就是这样，要她自己去明白，自己去悟，而后选择放弃或是坚持等下去。
乔忻时回过神来，眼前雾气朦胧，而她被林有时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她想起她不是在那人宽大的办公室里，而是在自己家的浴室里。
林有时还在说对不起，她的道歉让乔忻时眼睛发酸。
“好了，你已经说的够多了。”乔忻时不想再听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林有时也给不了她更多的。
知道林有时的想法以后乔忻时也不再强留她，有些人注定留不住，如果选择等待，也不知道要等多么漫长的岁月。乔忻时真心不想等，她自私，她贪图情人间的亲昵和快乐，她不想做一个痴痴等待的薛宝钗，所以她选择了放弃这段感情。
“这次分手是我提出来的，就当是我自私也好，我爱你，这不会改变，但是我不想委屈自己。”乔忻时面带微笑，林有时还是她的爱人，那个直接坦白如孩子的女人，她永远会记得在巷子里的那个吻，第一次有人如此勇敢地吻她。她怕这辈子都没办法遭遇到如此的艳遇。
林有时仔细看着她，看她笑，看她眼里藏着的悲伤，说：“你别把错都扛自己身上了，留一点给我。”
“笨蛋，你不要以为我会为你难过，我不会为了和你分手而哭地半死的。我会记得那些快乐的事情，作为美好的回忆，而你呢，要走去哪里都可以我再也不会管你了。”她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也不想留，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彼此都不会开心。
乔忻时说地潇洒，做地也潇洒，好似分离对她来说真的是风轻云淡的一件事情，她早已看开，已满不在乎。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林有时了解她，她的笑容底下藏着不开心，她选择不说。
看天气晴朗，大家又按耐不住寂寞想搞点娱乐活动，市场那边的人在征求所有人计划以后决定办一次家庭聚会，欢迎所有人携带家眷和有可能成为家眷的对象。
每年的活动都会办得红红火火，今年也不会例外，加上去年公司盈利再创新高，公司更乐意放血讨好员工。
颜歆为了这件事情忙了两天，就为了寻找适合的地点和经验丰富的宴会负责人。忙碌过后活动已经基本定下来，确定没有问题以后开始发送请帖。
杨杨亲自把请帖送到乔忻时办公室，说：“你打不打算把有时带出来？”
“不打算带出来。我们分手了，你不知道吗？”乔忻时微微抬起头，她的表情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单纯地陈述，而她在其中感受到不到任何的情绪。
杨杨以为乔忻时是在开玩笑，她笑着说：“愚人节早已经过了，你现在跟我讲笑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渐渐的，她意识到不对劲，乔忻时是如此的认真，以至于她心头的疑惑一点点消失，继而变成了确定。
真的分了？“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你们两个人之间谁犯了错？”
乔忻时第一次和人谈这件事情，这几天来她亲自把家里属于林有时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让她带走，她甚至还为两人安排了一顿浪漫的晚餐为她送行，她好像不是她，不是林有时的爱人，连此刻都无法体会到预期的痛苦，似乎分手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无关痛痒。
她平静地说：“我们之间谁都没有错，应该说还没来得及犯错。她有她的想法，想要到处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呢又不想等她，只好和她说再见了。”
乔忻时突然笑起来：“干嘛瞪着我？这年代难道还要坚持从一而终吗？分手不是经常的事情吗，你以前分手的原因更加可笑，要我举例吗？”
乔忻时一定是难过到疯掉了。杨杨说：“你想地明白就好，省的我花时间来安慰你。”
只不过是分手而已。乔忻时这样告诉自己，走到现在，谈过多少次恋爱也记不清了，分手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诸多原因结合之下两人确定无法走在一起就说再见，乔忻时也不会多少留恋过去，她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忙，无法为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而停步不前。
不知道是谁说过，自作无情的人最可笑。她以为这次也不过如此，只是一道小小的伤口，只是偶尔去看一眼发现那道口子一直没有愈合，一直留在那里提醒她她曾经想要和一个人天长地久。
分手的消息一旦被杨杨知道，另外一个人应该很快也会知道了。小两口之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吗。在公司家庭聚会上乔忻时同时接收到两道同情的目光。
小两口越来越有夫妻相了，连眼神都是一模一样，乔忻时转过忽视她们，举着酒杯走进人群中，她想被热闹淹没，被喧哗包围，然后忘记心中记着的人。
那只是一个伤口，每一个活着多多少少都会受伤，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乔忻时挂上自信的微笑，施展她的熟女魅力。
颜歆压低声音对杨杨说：“乔总看得很开，不需要我们担心。”
“我不认为她能看开，她只是在敷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