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有没有旅人经过,三下五除二,脱光衣物,拉开背包拿了衣服就套。纪迹穿戴整齐后,叫亥稔靖,余晟转身背对。自己放开手脚,为霄尘脱下湿衣湿裤,拿出毛毯,把尘尘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随后,拦腰抱起霄尘,朝万里镇方向赶路。
    “纪迹,包我来背。”亥稔靖接过纪迹的背包,用塑料袋装起地下的衣物,同余晟两人,一左一右为纪迹霄尘撑伞。
    方欲抬步,亥稔靖不经意见发现,纪迹的手背上皮肉翻卷,伤口处尽是鲜血。忙拉住他,用上午霄尘买的围巾扎住止血。
    霄尘虽然吃了几口湖水,脸色冻得发白,仍是挣扎道:“我没事。纪迹,给我衣服,我自己走。”无奈,他整个人被纪迹包在毯子里,无法移动。
    “要不,我来抱霄尘吧。”余晟开口道。
    纪迹没有回应,揉抱着霄尘,让他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沉声道:“我的伤自己知道。尘尘,听我的。”
    霄尘仰望着纪迹深邃的眼神,贴着纪迹的颈项呢喃。“纪迹,纪迹。”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纪迹明白霄尘的担忧,了解爱人无言的愧疚。他只在心里说,尘尘,是我不好。我早该料到,风大不适合撑伞游湖。不该让你站在船头,不该让你离我那么远,更不该为了该死的摄像,忘了你不会游泳。
    纪迹温柔地低头,亲了亲霄尘。雨水从他的脸颊滴落,不知是雨还是泪。他忘不了尘尘掉入湖水的霎那,他忘不了那一刻自己的无助。尘尘,万一有什么事,他无法想像。他会傻,他会疯,却决不会原谅自己。
    余晟架着伞走在一边,望着纪迹怀里的霄尘说:“纪迹,你不用逞强。你刚刚从水里爬起来,这样会生病的。还是我来抱吧。”
    纪迹冷笑着转过头,睨视着余晟道:“余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记住,你不是故事中的人物。你绝做不到,像故事里男人那样,为了爱人上刀山下油锅。”纪迹凑向余晟耳畔,轻声道:“如果,你真的喜欢霄尘。现在,你的衣服也该是湿的吧?”
    余晟呆滞地望着纪迹前行,痛苦地撑着额头。在霄尘掉下湖水的时候,他傻了。明明心里揪得难受,却因为汹涌的波涛驻足不前。他输的不仅是感情的深浅,还有那份为爱人拼搏的勇气。
    雨滴沥沥地下,吹上竹叶,坠落草地。狂风呼啸,竹海发出阵阵嘶鸣。天地间一切的声音,仿佛都围绕于相爱的人身边,诉说着那绵绵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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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做牛做马的甜蜜日子]
    七彩湖与万里镇相距不远,纪迹等人行色匆匆地赶到镇上。由亥稔靖订了两间竹海农舍,纪迹抱着霄尘入内,直奔浴室。
    纪迹左臂环抱霄尘,斜坐于浴缸的边缘,探身放热水。稍顷,试了试温度。拉开围着霄尘的毛毯,把他放入温暖的池水。随后,自己脱了衣裤,步入其中。
    “尘尘,别多想。”纪迹拥着霄尘,颇为自责地望着沉默的爱人开导。“不就是游湖的时候掉下去吗?不过是意外啊!现在,天气凉了,才会不好受。两个月前,指不定还有人跳下去游泳呐。”
    霄尘小心翼翼地捧起纪迹的右手,扯开围巾,露出皮开肉绽的手背。心疼的他直欲掉泪,鼻子一酸一酸的难受。
    纪迹心下一凛,怕霄尘伤神,立马挑起尘尘的下巴,亲亲终于浮现温度的嘴唇,说道:“尘尘,我不疼。你这么担心,那泡完澡,尘尘给我上药包扎,嗯?”
    霄尘呆呆看了纪迹半响,低头吻上纪迹受伤的手背,把情人健壮的臂膀揉自己怀里,低声道:“纪迹,幸亏有你陪在我身边。纪迹,纪迹。”
    情人之间,何必言谢?无况是生死相许。纪迹觉得霄尘轻轻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对自己最深的情意。歉意啊,谢意呀,在两人心中都是多余的。“尘尘说什么呢!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该护着你。”纪迹笑着转移话题道:“今天看来,我在美国打拳击,泡游泳社的功夫没白费。尘尘,回去后,我教你划泳吧?”
    “嗯。”霄尘点头应承。他是男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爱人为自己涉险?即使不擅长,也必须克服。
    纪迹为霄尘搓澡,把尘尘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霄尘跌入湖水时,左脚腕卡上竹筏的栏杆拐了一下,扭伤脚之外,没有大碍。
    两人洗刷干净,纪迹抱着尘尘进卧房。霄尘急忙拉过背包,翻出急备的疗伤药品,为纪迹消毒贴邦迪。
    “不幸中之大幸,你和纪迹只受了点小伤。”亥稔靖在隔壁洗了澡,偕同余晟一起过来探望。他没料到霄尘掉进湖里,纪迹竟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那种奋不顾身的样子,作为男人他确实感佩。而霄纪两人之间生死与共的感情,更是让他羡慕。
    但,亥稔靖心里明白。如果,刚才是自己的老婆失足落水,他会着急,会想尽办法救人,可自己绝不会跳下水。也许,这就是情与情浓度的差别吧?
    纪迹在床头摆上三个蓬松的抱枕,让霄尘靠着休息,并替他盖上薄被。随即,转身笑道:“不是说,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吗?我和尘尘也算渡了个小劫。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倒想得开。”亥稔靖拿了把竹椅,坐于床畔说笑。
    亥稔靖哪里知道,他不是想得开。而是,不愿尘尘把这件事放心里惦念着,过不去。纪迹冲了杯热茶,让尘尘捂着喝,暖暖心口。回头斜了眼站一边的余晟道:“坐吧,傻站着干什么?”
    余晟如蒙大赦,随便找把椅子坐下,冲霄尘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霄尘淡淡笑道:“还行。吃片感冒药就没事了。”
    “防感冒啊?”亥稔靖提醒道:“霄尘,别吃药。纪迹关照店家煮姜汤过来,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说话间,农舍服务生敲响房门,端着姜汤入内。
    纪迹接过碗问:“放糖了吗?”
    “放了。”十八、九岁的女服务生,害羞地瞅着满身魅惑气息的纪迹,羞红着脸回答。
    纪迹把唇凑向碗边,咕嘟咕嘟喝了一半。擦擦嘴,把碗递给霄尘道:“尘尘,还行,挺甜的。糖沉碗底,剩下的更甜。来,喝了吧。”
    霄尘笑了笑,拿起碗一饮而尽。纪迹怕他喝不惯,请旅店的厨房加了糖。他的小情人,真细心啊!
    纪迹交还空碗,顺便叫了晚饭,在农舍内摆开了全竹席。有用粗大的竹枝熏制的腊猪蹄,投入竹笋香菇炖汤。加上自制的干豇豆、盐菜、风萝卜,道道皆是充满竹味的土菜。
    纪迹怕霄尘受了惊吓,口味不佳,特地叫了当地的名菜。
    服务生送来的泡菜,块粒大,酸甜爽口,咬在嘴里格外脆嫩。麻婆豆腐又辣又烫,勺一口咽下,嫩滑无比。翡翠干贝盅是碧绿的清江菜中,倒入虾仁、扇贝、银鱼,色香味俱全,保你喝了一碗接一碗。
    霄尘靠在铺着棉被的竹椅上,夹起香喷喷的春蚕吐丝,喝着鲜美的虫草鸭汤,心底涌现浓浓的爱意。这春蚕吐丝和虫草鸭汤,都是用冬虫夏草等补品,熬煮成的。纪迹默默的关心,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晚饭,有川北凉粉、赖汤圆、龙抄手、鸡丝凉面四种选择。亥稔靖吃得眉开眼笑,直叫托了霄尘的福。
    霄尘听得亥稔靖的笑语,咬着软嫩的赖汤圆。抬眼瞧见邻座纪迹温柔的眼神,滑入喉中的汤圆,那甜蜜的滋味直渗透到五脏六腑。
    半夜,霄尘被尿意惊醒。他悄悄起身,准备单脚跳入洗手间。忽然,左脚腕上一紧,床头灯啪地打开。纪迹右臂撑着上半身,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纪迹掀开被子,伸手解开他与尘尘捆绑在一起的脚腕,奸笑道:“说好有事叫我的,你不守信喔,尘尘。我就知道会这样,干脆先下手为强。”纪迹得意地抱起霄尘,跨入洗刷室。
    >_<///
    完事后,回床。霄尘无奈道:“纪迹,你不会再绑我了吧?”
    纪迹剑眉一扬,咧嘴笑道:“当然,现在该尘尘替我绑了,不是吗?来,绳子给你。尘尘,把脚靠过来。”
    >_</////他可以保证绝不言而无信,还有用么?
    第二天,雨止风歇,云开雾散。一缕缕金色的阳光,穿透层层竹叶,照射到草地上。丛中的水滴亮的晃眼,一闪一闪,如同海底的明珠。
    沿路竹山如洗,空气清新。翡翠的竹海,好像用整块玉石雕刻而成,竹节分明,绿的通透,直的苍劲。偶然间,一只飞鸟掠过竹枝,轻轻一点。底下路过的游客,顿时如逢甘雨,淋得满头晨露。
    霄尘四人同导师报到后,趁早坐轿至仙寓洞。参拜了或躺、或站,各色姿态的观音菩萨。出洞后,踏上栈道欣赏竹林石刻的同时,由悬崖的栏杆处眺望远方,把竹海的风光一收眼底。只见巍峨峻岭下,一滔滔海潮翻腾的竹波,生机勃勃地展示着自己的宏伟壮丽。
    “好壮观,也很惊险。”崖边的栏杆只到腿根处,探出上身俯视,好像整个人要跌下去般惊心动魄。
    亥稔靖打趣道:“霄尘,谁都不要紧,就你得小心。万一掉下去,可是两条命。我敢保证,纪迹后脚马上跟着殉情。”
    纪迹拍了亥稔靖一个响头,骂道:“乌鸦嘴!滚!”
    几人说说笑笑,沿着石栈道往南走,由纪迹背着霄尘,慢慢向上移。下一处景点是天宝寨,石寨的万仞丹崖上雕刻着“三十六计”的兵战壁画。一雕一刻都融会了古今中外的风骨,石刻绵绵延伸,足足有一公里。
    “纪迹,停下休息一会儿吧?”霄尘用袖子擦擦纪迹额头的汗水。
    纪迹喘口气道:“没事,我走得动。”
    “纪迹,让我自己走。你这样,会累垮的。”霄尘瞅着纪迹劳累的样子,满心不舍道。
    亥稔靖在纪迹锐利眼神的示意下,胡扯开道:“霄尘,既然纪迹说行,你就让他背好了。人家说有驭夫术,我本来还不信。如今,看到你们这样,事实胜于雄辩啊!霄尘,你是哪儿学的?说给我听听,让我回家震震那婆娘。”
    “你去买块豆腐。”
    “豆腐和驭妻术有什么关系吗?”亥稔靖奇道。
    “我让你去买块豆腐撞,死心吧!”
    亥稔靖像只被骂的小狗,泄了气,恹恹地跟在一边。
    纪迹背着霄尘,一步一个脚印,愣是负重穿越大峡谷。从他身边经过的旅客,无不望其兴叹。纪迹坚持不让霄尘落下一个景点,宁可浑身汗出如浆,也不愿抄近路去中午吃饭的地点。
    “纪迹,你看!那边有轿子。”霄尘揉着纪迹的颈项,贴于其耳侧指引。心里疏了口气,纪迹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了。
    谁知纪迹仿若未闻,直接走过轿旁,连个眼角也没施舍,继续攀山。
    “纪迹,为什么不坐轿子?你还不嫌累啊?我看着都替你累!”亥稔靖摇头叹息道。
    纪迹冷笑道:“昨天,有那样没经验的艄公。现在,脚下这么陡的山路,你认为我会让尘尘冒险吗?万一轿子一颠,还不把尘尘颠山底下去?”反正,经过了昨日的担惊受怕,纪迹他如今是草木皆兵,只相信自己。
    霄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