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听吗?”
“嗯。”她躺在宾馆的床上,声音都发懒,“一直在听。”
狐狸的呼吸变轻了,可还是有些许轻微的气流拂过听筒,细碎而有规律的沙沙声。她闭起眼睛,像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风轻轻掠过,自然而令人心情怜愉悦的声音。
“我很想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声应道:“我也是。”
狐狸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胸腔里那不停跳动的小东西像是跳到他脑子里,鼓荡、发热,“你想要我的话,我现在就过去。”
她打了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狐狸桑心地指控她:“你不要我!”
她囧极了:“我哪有不要你?只是我现在在出差,你跟过来像什么话?让人看到多不好。”
“你不要我了!”
“……”
“你怎么能这样?”
她忍不住了:“死狐狸,小菊花的夏天看多啦!”明明是神兽装什么咆哮教主!回去她就把有线闭路给绞了,都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一只神兽都给教成这副穷摇德性了。
“乔乔……”
“再啰嗦一句我今晚就约人一起去唱歌跳舞。”
狐狸气得从沙发上滚下来,夹在茶几与沙发的间缝间,连眼白都翻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只是默不作声。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你乖乖呆在家里,我也乖乖呆在宾馆里,哪儿都不去。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像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咕哝声,他蹙眉尖嘴巴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令她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挂了线后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手搭在额头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暖气还没开,但她却觉得身体渐渐地暖和起来,就连空气里仿佛都飘散着熟悉的甜香味。
和她住一屋的同事进来,看到她这模样以为她受寒不支。她只得抛了睡意,下了地活泼泼转了一圈,对方才放下心来,说:“我们是久不出门,到哪儿都水土不服。隔壁的小李小王已经轮流与马桶亲密接触了,一个出来一个进去,搞接力似地。”又说,“这样的精神状态是搞不好工作的,别到时候回程了一个个病秧秧地,连累着一家人都过不好年。”末了招呼她一起去商场买御寒的衣服,说也不必走远,街对面就有一间商场,东西还算齐。
综合天气和工作时间的因素,乔稚觉得有必要走这趟。于是拿钱锁门,和同事一起去了。只是在出宾馆的时候,乌漆抹黑的天空让她小小地心虚一下——前十来分钟还保证说乖乖呆宾馆里呢,转头就黄牛了。
这么一想,心口的护身符便有发烫。
“怎么小乔?”同事已经下了台阶,回头见她还在站着发愣,“看什么那么出神啊?快下来,那里风大。”
乔稚敛了敛心神,将大衣拢紧,快步跟上。
宾馆地处帝都四环边角,位置略偏。这里尘土飞扬的马路和毫无秩序的车辆停放以及充满童年回忆的小卖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们,这地块撇去地理位置不谈的话,完全就是一城乡结合部。
对街的商场里售卖的货品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净是一些二三线的品牌,甚至还有一些山寨货。同事试穿了件羽绒服,刚转一圈便有绒毛从她腋下未缝齐的针脚处冒了出来,雪花似地飘在半空中。
“这质量忒次了,”同事忍不住吐槽,“颜色也太糟糕了,玫红搭黑白点儿,穿着活像一颗被踩烂的火龙果。”
乔稚在营业员愤怒的瞪视中哈哈大笑。
终于放弃了在那家商场买衣服的打算,打车直奔某大商场去。帝都的消费水平不低,而她平日里也多数在网上买衣服。但现在这个时候钱包若不出血,她就得挨冻受寒。生病了回家去,狐狸又得不依不饶了。
同事拖着乔稚逛了两圈,咋舌:“这衣服也贵得太离谱了,最便宜都要两千多块,下不去手下不去手啊!”可嘴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四下梭巡,“可这质量确实好。”
乔稚也有些肉痛,但这个时间点哪还有空闲功夫让她们闲逛。谁让你急着要呢,只能认啊。
两个女人没头苍蝇似地上下转了几趟,终于在略偏的地方找到一个二线品牌专柜。可能是快打烊了,专柜的柜员有些懒散,“旧款断码清仓,一件七折,两件六折。”
原价一千多折扣完也得大几百块钱,可找不到更便宜的了。乔稚挑了一件试穿,觉得还行。回头看同事一脸纠结地问:“小乔,我穿这件会不会像颗柠檬?”同事略胖些,圆脸大眼睛,为人很是敦厚。
乔稚摇头,说:“不像柠檬,像天线宝宝lala。”
同事红脸红耳根,啐她:“你才是直天线的迪西呢。”
穿着草绿颜色的乔稚耸耸肩:“所以啊,差不多就凑合吧。早买完我们这对天线宝宝早回家。”
结账付好了款,同事拖着乔稚一路小跑,“隔壁有间99度面包店,买个枫糖块当夜宵也好。”并抱怨道:“宾馆的米饭太硬,汤又咸,我就没吃上几口。那牛肉和牛板筋似地,嚼也嚼不烂……”
因为周车劳顿,乔稚晚上也没吃多少,况且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杯热乎香甜的奶茶和绵软可口的面包确实很滋养身心。买好了面包等待着出奶茶的空档,突然听边上的人窃声低语。
“是不是走失的小孩?坐那里很久了。”
“我看是饿了吧?”
“……少管些闲事,看看他那打扮,劝你们不要惹祸上身。”
乔稚遁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在店门口靠角落的地方正蜷着一个小孩子。因为是背对的坐姿看不到脸,但店内的灯光充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里面穿着白色的袄,外面斜扎着一袭棕红色的长袍。
人对于一些关联的事物总是会有即时的心理和生理反应,比如看到卖烤羊肉串的就想到小哈密瓜。看到卖弯刀的便会联想起那两块高原红,眼下见衣如晤,乔稚仿佛能听到牦牛行走时脖子上挂的铜铃叮当声。
这群高原来客多数行事生猛悍然,寻常人家见了统统是要绕着走的。难怪刚才有人说,不要多管闲事。
谁知道是不是个套呢?
“小乔,别看了,我们走吧。”同事拉了拉她,小声说,“可千万别惹他们,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子,警察都不敢管。”
乔稚收回目光,“那孩子看着好像才七八岁大。”
“小孩子又怎么样?他们总拿小孩子当饵。”同事很不以为意,“前年我们江台区的宝万商圈,一群烤羊肉串的把人小情侣当街捅死的事记得吧。当时就是先唆使小孩子去偷小情侣的钱包,起了争执才有了这样的惨剧。……总之,出门在外,不要管闲事。”
确实,晏玳也叮嘱过她,少沾惹是非。
可是她刚推门走出去,原本低头坐在角落的那个孩子却猛地抬起头来。
这该是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卷卷的头发和轮廓鲜明的五官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看着就想让人捏上一把。他的眼睛很大,而且瞳仁异常地明亮,眼底像是有一矩火焰在燃烧着,而她正好倒映在那火焰的中心。
一时间不仅她呆住了,就连同事也发出一声惊叹。
那孩子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突然站立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她是可以动的,但却只是站着不动。她直觉得那孩子的目光纯净,并未感觉到丝毫的不友善。
孩子走近了,一直到站在她跟前才抬起头来。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耳膜顿时嗡嗡作响。如果说晏玳的美是妖冶而魅惑的,那这个小孩子的美却是空灵而纯粹的,同样震撼人心。
同事先开口了,“小弟弟,你是不是饿了?”
孩子没说话,一双眼睛依然直直盯着乔稚看。这种近乎无礼的注视却并没让她觉得反感,她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片枫糖方块递过去。那孩子往前挪了一步,没有伸手接过而是低头在上面咬了一口。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柔声问道:“要奶茶吗?”
他点点头,却依然不伸手接过。
乔稚索性端着奶茶面包供他饮食,他不紧不慢地吃着,眼睛依然一直在她身上打转。这种寒冷的天气很快让她手脚冰凉,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介意。
终于等他吃完了,同事扯了扯她,说:“差不多该回去了。”
乔稚点点头,将面包袋子扎好口塞到孩子手上,“这些你拿着,别在这里坐了。”
冷不丁那孩子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纤细的手臂细细的手指却有着与之不相称的力量。她本应心生警戒,可是看到他的脸却莫名地心软下来,口舌无力。
“我迷路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而他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亦带着被寒冷侵袭后的疲累与困倦。
纵然这孩子出现的时间地点甚至于他的表现都让人生疑,可是在乔稚看来这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是柔弱且毫无危险的,相反他还急需得到救助。问孩子住址,他只是摇头。于是,她报警了,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后警察还没到。
孩子打了个喷嚏,眼睛半合着像是精疲力尽了。同事当了母亲,心只会更软,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说的少管闲事,“我看这样吧,先带他回宾馆。明天再让警察来处理。这么冷的天,小孩子怎么抗得住?”
乔稚有些犹豫,“要不再等等……”衣角却是一紧,低头看却直直撞进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瞳。
原则的防线崩溃了。
到了宾馆已经很晚了,避着人把孩子领进房间,同事母爱发作拉着他问长问短。孩子的话不多,可也算有问有答。房间里暖气开得大些,他很自然地除去了那系棕红色的长袍,乔稚留心摸了一把,料子非常地厚实,像是什么动物的毛皮。
“这肯定是好人家的孩子,”同事毫不避讳人前,直言道:“虽然是这样的装束,但打扮得很讲究,身上也非常地干净。我看他真的是迷路了,幸好遇见我们。”
乔稚拧了把热毛巾替他擦干净脸和手,孩子定定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关注。同事笑道:“看样子他很喜欢你哟。”乔稚抿嘴笑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立刻就困顿了起来,眼皮子耷拉着。小小的身子似站不稳地往她身上一靠,小手很自然地环着她的脖子,打着呵欠说道:“雅奇。”他闭起眼睛,脑袋软软地耷在她肩膀上,竟然是不愿意挪开了。
“雅奇。”她重复着,“你睡这张床,可以吗?”她让出了自己的床,晚上和同事挤一挤。
雅奇没有说话。
乔稚又重复了一次,可依然没得到回应。同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睡着了。”
乔稚小心地将他抱到床上,可这孩子的手却环得紧,她脱不开身。不得已,她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指。可能是动静大了些,雅奇的眼睛蓦地睁了开来,直直地瞪视着她,“疼。”
她像是被火烫了似地缩回手,道歉:“对不起。”雅奇的嘴巴呶了呶,略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