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心里这么想着,就不由得想开口把他们家公子劝回去,可是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惧怕主子的威严,毛毛躁躁地站在原地正自着急,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清雅庄重的女声,已有人替他开了口。
“你这么等,会等到她吗?”敏姬带着赛嬷嬷出现在鳌拜面前。
“你是谁?”鳌拜把视线从遥远的天际收回,待看清来者竟是个素不相识的贵妇,原本飘渺迷离的眼睛里立刻有了一个将领应有的戒备和凌厉。
“我是谁对你而言很重要吗?”敏姬斜着眼睛高傲地扫了一眼鳌拜,冷冷地道,“我还以为,只要我能帮你就行了呢!”
“帮我?”鳌拜一怔,反问道,“你知道我需要你帮什么?”
敏姬的嘴角轻轻一扯,转过头来冲着鳌拜淡淡笑道:
“庭院深深,不知道鳌公子有没有想过,里面或许自有一番风景。鳌公子不会天真地以为,?##庑⌒〉囊幌叻珞荩湍馨涯愕囊磺磺榛炒嚼锏娜税桑俊?
鳌拜微微一怔,却还是故作糊涂道:“请恕鳌拜糊涂,不知道夫人指的是什么。”
“哦?”敏姬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笑道,“不知道啊?那也不要紧,我啊,只是好心来提醒你。”
她说着径自扯过鳌拜手里的风筝,四指稍稍一用力,线那头的风筝立刻随着一阵清风飘飘地去了。
“牛郎织女,也不是人人都做得的!两地相隔的爱情,就像是在狂风中放风筝,是件很冒险的事情,一旦断了线,你瞧,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被她这么一提醒,鳌拜登时有点心慌意乱。
“男人汉大丈夫,若是真爱,就该有所行动!像你这样只晓得放一纸风筝,又怎么比得过咱们的情圣——多尔衮王爷呢?”
“什么意思?”
“哼!”谈起多尔衮,敏姬的眼里顿时现出一丝凄苦怨恨,她咬咬牙冷冷地嘲笑道:
“咱们的多尔衮王爷,这会儿正要带着你那宝贝那彦宁,进宫找他的心上人示威去呢!”
正如敏姬所说的,华灯初上的时候,多尔衮就带了女儿东莪揣着“武器”在侍卫的重重护卫下进宫去了。今天,可是寿康宫母后皇太后哲哲的寿辰。张灯结彩的御花园内此刻早已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了。满园子的王公大臣、妃嫔格格们各自找着了自己的阵地,煞有其事地嘻嘻笑笑着。正中大红的寿字下面,哲哲正高高地端坐在楠木椅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朝拜和恭贺。
“玉儿恭请母后皇太后金安,愿姑姑日月昌明,后福无疆!”大玉儿拂起长裙乖乖跪倒在哲哲面前。
侄女如此懂事,哲哲不由得喜上眉梢,她走上前去扶起了大玉儿笑道:
“行了行了,从小到大,就你最晓得讨姑姑欢心!你呀,如今贵为一国之母,与我平起平坐,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跪了啊!”
“那怎么一样!”大玉儿笑着不依,“姑姑始终都是姑姑,来不得半点假!侄女给姑姑请安,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呵呵,”被她这么一说,哲哲的脸上更是喜气洋洋,她轻点了大玉儿的脑袋,嗔道,“也罢!今儿个就随你!你快上来坐吧,多尔衮说了啊,今儿个他可是给我带来个宝贝儿,咱们现在得睁大眼睛瞧瞧,看他能变出什么宝来!”
艺惊六宫
“哼!”下头的肃亲王豪格一听到多尔衮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出来,他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地冷哼,怒道:
“宝贝?十四叔除了四处抢别人的女儿做老婆,还能耍出什么宝来!”
一句话引得台上的哲哲立刻杏眼圆睁:
“豪格!今儿个可是你皇额娘我的寿辰,如果你不想我死得太早,就给我乖乖地闭嘴,免得惹我不痛快!”
豪格一惊,心里暗骂倒霉,怎么给这个皇额娘逮个正着!这正宫皇太后虽不是他的生母,但精明能干、处事得体,在宫中上下颇有威信,若是给她骂了也就只能骂了,回嘴都回不得,一时之间心里的怨气就只得统统冲着多尔衮去了。
“儿臣不敢!”尽管满腹怨气,豪格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赔罪道,“儿臣只是着急,都这个时辰了,十四叔还不到,莫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他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是在提醒大家:摄政王的架子实在是太大了,竟然连母后皇太后的寿宴都迟到,实在是不成体统!岂料哲哲给他这么一提醒,心里立刻也觉得有点不舒服,眼看着王孙贵胄、文武百官、妃嫔福晋们,他们哪个不是黄昏时分就在这御花园里侯着,争先恐后地赶着来给她祝寿,独独这个多尔衮,姗姗来迟不说,连派个人通报都没有!正自气恼,忽听星空中“啾”的一声鸣叫,一阵绚烂夺目的礼花自皇宫四面八方一环接一环地骤然升起,整个皇宫立刻笼罩在一片灿烂的烟花海中。地上的人们惊喜得连连惊叫,哲哲和大玉儿看着眼前的这派喜气景象,顿时惊喜得说不出话!
“太后,太后快看!”人群中有人指着园中的荷花池惊叫。众人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不由得更加喜出望外,原来原本空无一人的荷花池边,不知什么时候满满地围了群宫装华服的宫娥,各人振开霓裳羽衣一字儿排开,说不尽的千娇百媚。飘飘的弦乐就在这朦朦胧胧的时刻骤然响起,宫女们立刻跟着曲子飞舞着向两边散去。
“有人,水里有人!”哲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荷花池。只见万花点点的池中央,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躲巨大的荷花,那花瓣半羞半怒地缓缓向外绽放,就犹如在微风中微微振翅的蛱蝶般孱弱美丽。在场的人们不由得全部摒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这场美丽的蜕变,果然,随着一声更加响亮激荡的琴声,那荷花倏地打开怀抱,盈盈的月光下,竟有个全身白衣的女子悄然立于其上,那女子螓首蛾眉,鬓发朱颜,一袭白衣在夜风中飘飘如仙。随着一阵悦耳的歌声,那女子当风而舞,直美得如梦如烟。
“空山新雨蝶双飞,片片红紫舞作尘,临风浅笑百花动,疑是春闺梦中人,
玲珑月下花生花,秋千笑里盈盈语,江山尽在你一笑,英雄至死情不渝!”
恍恍惚惚间,有个美丽的声音在花园里回荡。豪格痴痴地望着水里的仙子,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不晓得,原来这世上竟真的有美得如此令人震撼的生命,“临风一笑百花动,疑似春闺梦中人”,她,就是他的“春闺梦中人”了吧!痴痴迷迷中,他听见她还在低唱,唱她自己的歌,却惹来无数销魂:
“山一程,水一程,山水更程空惹恨;
夜未央,情未央,零落繁华碾作尘。
啊,英雄美人,两处销魂,争作一生一代一双人
啊,天上人间,两处销魂,争作一生一代一双人!”书包网
真心真爱
这一场烟火下的华丽舞蹈直让御花园里的所有人都兴奋极了、震动极了,现场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顶点,而端坐在人群中的哲哲俯看着这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心里的那一点不痛快老早就一扫而空了,她满脸喜气地正待跟大玉儿感叹几句,忽见侄女脸色倏变,扭头看去,原来这多尔衮扶了刚刚在水中舞蹈的女子,带着小皇帝福临和一帮小阿哥小格格们缓缓地穿过人群来了。
“儿臣福临恭祝皇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岁的小皇帝福临第一个献上贺词,“愿皇额娘……”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底下的皇子皇孙们立刻齐声高和。
见这帮皇子皇孙们这么懂事,哲哲简直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她忙不迭地连声叫道:“好好好好,你们都很乖,快起来快起来吧!今儿个人人都有赏,人人都有赏!”
“臣多尔衮给两宫皇太后请安,恭祝两宫皇太后圣体安康、仙福永享!”
“好了好了十四弟!”知道这一切都是多尔衮的苦心,哲哲满脸笑容地上前扶起他,“自家人还跪什么跪!快起来吧!”
“多谢太后!”多尔衮恭恭敬敬地道谢后退到边上,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宁儿立即就完完全全地显现在众人面前。
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啊!明眸善睐,气若幽兰,静静地往那里一站,简直就如空谷中一株高贵纯洁的百合,美得惊心动魄,却不张不扬、不带半点人间烟火。哲哲含笑看着眼前的宁儿,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叹道:
“好个大美人啊!‘江山尽在你一笑,英雄至死情不渝’,十四弟,”她把眼睛转向多尔衮,别有深意地问道,“这歌里的英雄可就是你了?”
旁边的大玉儿不由得一惊。眼前的这女子,实在是太美太年轻也太纯了,尽管这些都是她曾经拥有过的,但如今岁月无情、人事变幻,美貌和青春暂且不说,光这一个“纯”字,她大玉儿就已经差得太远了。
“太后见笑了!”多尔衮微微抱拳,笑道,“天下男儿躲不开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何况多尔衮亦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说完偷眼瞟了一眼身边的大玉儿。他今天,正如敏姬所说的,是特地带着那彦宁向大玉儿示威来了。他就是怎么也想不通,如今他权倾朝野,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娶她,爱护她,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为什么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求婚而偏偏宁愿和他做一对名不正言不顺的地下夫妻呢?尽管这样的赌气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或许连她都已经习惯,但多尔衮,却还是固执地要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他心里的不满、委屈、愤怒和不平。
“宁儿,”多尔衮把头转向宁儿,小声道,“还不快给两宫皇太后请安!”
“那彦宁给两宫皇太后请安,愿两宫皇太后圣体祥和、福寿无边!”宁儿蹲了蹲身子,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聪明如她,听惯了关于多玉两人的风言风语,又怎么会猜不透多尔衮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尽管被人用作棋子让她心里很不爽,不过,宁儿在心里想,人家英雄美人、情投意合,不如就当好心成全一桩美满姻缘算了。
“不必多礼!”大玉儿开口了,明知道多尔衮的心思,她还是决定好好地将他一军,好让他知道,她大玉儿不是你随随便便找个女人来就能打败的。她走下台阶扶起了跪倒在地的宁儿:
“宁妹妹快起来吧!瞧这弱质纤纤的,这么跪着咱们王爷看了指不定多心疼呢!”她本意是打算好好地将多尔衮一军,岂料两句话刚出口,女人家爱吃醋的秉性就不自觉地暴露了出来。
“这么个标致的可人儿,怪不得王爷急不可待地拿来献宝,若是我,也必定舍不得掖着藏着,王爷,”她把视线投向多尔衮,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圣母皇太后过奖了!”多尔衮梗着脖子,毫不客气地开口了,“您这样夸奖她,她福小命薄,只怕禁受不起!”
什么?宁儿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福小命薄?这样的话,就算是谦虚也应该由她来说吧!心里正在不平,那边大玉儿又开口了:
“这丫头这么讨人喜欢,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不报宗人府,给她个实实在在的名份呢?”
多尔衮顿时愕然。
唉!宁儿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真如别人所说,一个女人若是太聪明,爱上她的男人往往容易变傻?这多尔衮,根本所有的心思都在大玉儿的掌控之内!她不自觉地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给大玉儿行了个礼,说道:
“宁儿斗胆,回圣母皇太后话,宁儿以为,男女婚姻,名分地位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却还是一个“真”字。”
“哦?”大玉儿好奇了,“怎么个真法?”
“所谓的‘真’,就是指真诚、真心、真爱,只有这三真才是维系一段感情的根本。宁儿以为,若是真心真爱,遥遥的一眼相望都能够让对方明白你心之所系,情之所钟。宁儿此生,若是能得偶如此,死而无憾!王爷至情至性,想必和宁儿也是一样的心思,所以才没有在名分地位上多为宁儿说什么,王爷,”宁儿把视线投向多尔衮,温柔地笑道,“您说是吗?”
而多尔衮呢,他震动地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那一双如梦如诗般的星眸像是真的看进了自己的心里一样,温暖、真挚、亲切,他的悲伤、挫败、不满一时间似乎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