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皇后急得嘴角都有些上火,先前在太后宫里不敢说什么,现下一股脑地倒出来:“常御医可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为人也算得上正直,怎么可能犯了这样的事儿!还说什么事关皇家血脉,这定是有人指使的,我先前就瞧着那个林甘棠不对,这下必定是跟他脱不了关系!我这右眼皮老跳,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别不是针对着四皇子的吧?”
何光皱眉:“现在皇上是把案子交给曹季夏专审着的,眼下娘娘胡乱猜测也帮衬不了什么的,不如去寻了他说道两句,听说他也不是个全人,想来跟外头那些腌臜奴才是一样的,实在不成只拿了银子往里砸,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皇后心里着急:“这事拖不得,没得叫人抢了先手把白的也搅合成黑的了,我这就去找他。”说着就唤身边的婆子备了轿子,急匆匆地往刑部去了。
刑部的人一听皇后是要来找曹季夏的,有些迟疑,这位新来的刑部侍郎原先是大理寺的,听说脾性非常难以捉摸,喜怒无常的,又是在审皇帝亲自旨意的要案,不敢直接领着皇后进去,只叫下面的人快快地去请了曹季夏过来。
皇后在门口有些打眼,心里又急,恨不得直接闯了进去,好不容易瞧见了曹季夏见他又一步步迈得慢,一咬牙迎上前去,曹季夏见这位娘娘一点儿礼仪都不顾夹携着脂粉香气绣球似的扎过来,略往边上挪了一步才行礼道:“皇后娘娘怎得到了这地方来了,可小心着,跟臣出去了说,没得叫冲撞了。”
皇后正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听他这样一说正合心意,忙跟着就往外走,直走到边上的一个歇息的园子边上,这才拿帕子掩着嘴说:“本宫晌午跟皇上歇在太后那里,听着曹大人这里关了个御医,尽说些无中生有的事儿,你们可得仔细得审着,莫叫他诓骗了去。”
若是一般的官员听着皇后这么一股脑儿搬出了皇上跟太后必定得叫唬着一下子,胆儿小的说不得得竹筒倒豆子一样地说了,曹季夏不一样,他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应声道:“多谢娘娘提点,下官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办事。”
皇后瞧他虽是嘴上咬得紧,但毕竟一副恭顺样儿,心里有了点底,也渐渐拿出些做派:“曹家可就指望着你呢,曹大人跟曹家那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曹季夏略垂着头:“臣醒得。”
皇后瞥了一眼旁边的婆子:“这宫里整日的不得安闲,本宫自是知道有些人瞧着本宫不顺眼,总想着背后给本宫使绊子,但本宫毕竟是皇后,身后又是顾家,哪里就那么容易着撼动了,曹大人若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的可想清楚了。”说着边上那婆子拢了一沓银票递过来,皇后笑道:“本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瞧着曹大人也辛苦着,眼下曹大人新上任,虽是多少有点根基,但这上下可都得仔细打点呢……”
曹季夏没说话,只是略抬了抬眼,盯着皇后颈上挂着的项链有意无意地瞥了瞥,皇后脖子上那串珠子是上好的翡翠,镶着珍珠坠着猫眼石,华贵无比,只是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一咬牙取下来,笑道:“曹大人手上也带着佛珠呢,想来也是个有佛缘的,本宫这串可是高僧开了光的,现既遇着大人,便送给大人吧。”
曹季夏笑着接下那些东西拢在袖子里:“娘娘,这恐怕不妥吧?”
皇后瞧他这脸爱财的样儿就觉得恶心,面上略笑笑:“便是缘分了,哪里有不妥的。”
曹季夏冲皇后拱了拱手:“臣还要回去审案子,娘娘若是没什么事儿臣便不奉陪了。”
皇后摆摆手目送曹季夏走远,一脸嫌弃地皱眉道:“回去吧。”
那婆子扶着皇后慢慢地上轿子:“娘娘那珠子可稀罕得紧,真是便宜了他。”
皇后略靠在椅背上冷笑道:“本宫的东西哪里是他这么好消受得起的,先当破财保平安了罢,往后的日子再同他慢慢地算了总账去。”
作者有话要说: 隔天重看稿子的时候我的内心总是崩溃的:我天这是我写的?写的这都是神马玩意!摔!
☆、第二十一章
这事儿可算成了,皇后自是高枕无忧地在宫里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身子有些乏,想了想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便也没去给太后请安,中午略用了些又睡了会儿,被人请去御书房的时候还有些愣神。
那太监是皇上身边儿的老人了,平日见了皇后也总带着笑的,这会儿却面色郁郁的,也不多说,行了礼便带了皇上口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皇后唤了身边的婆子来,往头上慢慢地戴那些个珠翠:“公公别急,先坐着用些茶,皇上这个时辰叫本宫去有什么事?”
往日那公公可就得陪着笑脸坐下了,这次却不大一样,只垂了头道:“娘娘赶紧地收拾了去吧,皇上那儿催得紧,耽搁不起。”
皇后见他咬得紧,心下有些奇怪,只略略梳洗了便起身:“既是这样,公公便带路吧。”
公公依旧不走,往后瞧了瞧:“那孩子呢,皇上说把孩子也带上。”
皇后不知为手心出了些汗起来,心里隐约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不大想得通透,手指隔着衣服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硬扯出个笑来着对身后的婆子说:“把四皇子带上。”
那公公依旧不说话,面色上也淡淡地瞧不出个什么来,引着皇后上了轿子,往御书房去了。皇后心里没底,咬了咬嘴唇,心想着见招拆招吧,总归这皇子是真的,看你们能浑说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御书房里气氛非常压抑,皇帝坐正首,边上是太后,曹季夏在正中间跪着。
皇后扶着婆子进来,瞧着这阵势,右眼皮跳了跳,堪堪压住心里的不安,上前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太后也不叫她起来,只问她:“你早上也不曾来我宫里请安,这会儿倒是要请安,哀家消受不起啊。”
皇后一愣,忙道:“回太后的话,臣妾早上身上不适便在宫里略躺了会儿。”
皇上冷着声说:“身上不舒服?皇后脑子里想着太多事了累着了吧。”
皇后怔怔地:“皇上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皇上也不理她,抬手招了太医进来:“验。”
那公公带着几个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御医进来,谷太医在边上帮着打下手,捧了一碗水端上来,几名御医验了水无误以后谷太医将碗端上皇帝的书桌,走路时那水面波动着,打湿了他的大拇指。
皇帝伸出手来,用刀在手指上划了一刀,把血滴了进去,接着御医抱着那孩子,也将血滴了进去。
两滴血在碗里旋转坠落,却并不互溶。
皇后惊得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先前常御医验着不可是好好的吗!四皇子是真真儿的皇家血脉,怎么会这样!皇上明察,必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皇帝气得甩手把那碗血水砸向皇后,泼了她满脸:“贱丨人!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吗!”
皇后顾不得擦自己的脸,只哀哀地哭道:“皇上明察,臣妾真的不知道啊!”
皇帝指着曹季夏:“你,你们刑部查出了什么,一点一点的说清楚了!”
曹季夏应了,朗声道:“常御医已经都招了,皇后娘娘多年无子,将心思动到了歪面儿上,比着皇上的样子寻了个孩子进来,买通了他验亲的时候做个手脚,常御医行医多年,统领太医院德高望重,想着这法子定是能唬过皇上跟太后去。只是娘娘觉着这价钱不合适,常御医不肯松口,偏要要了来,才想出了那下作法子来恫吓娘娘,不想正被林大人撞破。”
皇帝捻着手里的珠子,瞥了一眼已经傻了的皇后:“顾家是棵大树啊,我都不知道皇后能许得出这么个数字的银子了。”
皇后瞪着曹季夏,急急地争辩道:“你说是我贿赂常御医,你的证据呢!总不能他说了什么便是什么吧?谁知你是不是平白着要咬我一口?”
曹季夏略侧过头冲皇后挑了挑嘴角,皇后心里一凉,她突然就明白了,她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果不其然,曹季夏叩首道:“我刑部自然不会没拿到证据便胡乱猜测,既然娘娘非叫我拿了出来,我便也顾不得娘娘的脸面了。”说着叫外面的侍卫进来,接过那包袱在皇帝面前摊开:“这是娘娘给常御医的定金,常御医已是花了一部分了,剩下的都在臣这里。”
皇帝走过来拿脚尖踢了踢那沓子银票,皇后百口莫辩,伏倒在地:“臣妾求着皇上再验一遍,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求着皇上念着臣妾这些年的情意,再验一遍!”
皇帝瞧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多少有些酸软,他对皇后并非无情,只是后宫从不缺新面孔,在往后的日子里早就把原先的心意磨得所剩无几,这会儿难免有些不忍,想着是不是真的出了差错,该叫御医再验,谷太医在后面攥紧了手,背上全是冷汗,曹季夏一瞧着不对,忙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串项链来捧给皇帝:“臣还从常御医身上搜出这么个东西,只是他对此物避而不谈,问来问去几遍都问不出什么,臣不敢私藏,请皇上过目。
皇帝一瞥见那串项链整个人都有些愣了,这项链还是当年他自己赏给她的,眼下她竟拿了来做筹码,不管她原本打算拿来做什么,现下它都将皇帝对她最后的一点怜惜打碎了。
太后也认出了那串项链,气得骂道:“验什么验!这么些个御医一起瞧着的还能出错不成吗!”
皇后哭着抬起头:“这定是林大人买通了曹侍郎合起伙儿地害我,求陛下念着这些年的情分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太后气得站起身来,一把捞过那串链子,抡圆了胳膊往皇后脸上打去:“混账东西!林大人为何要害你?皇子的事也是好动手脚的?现下扯不出个理由来倒哭着情分了?你先前做这些个事情的时候念着你和皇帝的情分了吗?”
皇后垂着头,若是曹季夏一开始就拿来这链子出来说是贿赂了常御医也就罢了,这会儿地说什么常御医避而不谈,反倒是说不清了,可这么座大山还是自己亲手交与曹季夏的,这叫她怎能甘心,一时间只恨不得把曹季夏乱棍打死。
皇帝静默着,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冷声道:“皇后顾氏,无才无德,现褫其皇后称号,夺其统领后宫之权,在凤霖宫内思过,任何人不得私下接触。”
皇后半张脸都肿胀起来,加上先前被泼得一脸血水,怔怔地跪坐在地上,两眼空洞着,哪里还有半点雍容华贵的样子,皇帝看了两眼只觉得厌恶,叫人把她拖了下去。
太后气着了身子,胸中烦闷抑郁,一眼瞧着那孩子还立在椅子前面,也不哭闹,只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还淌着血的手指,心下到底还是有些不忍:“眼下这孩子虽是无辜,哀家多少还是对他连带着瞧不顺了,先找个地儿养着罢。”
皇帝扶着太后坐下,给她端了一碗参汤伺候着太后喝了两口:“这事本不该叫太后烦心,倒是儿子不孝顺了。”说着瞥了眼曹季夏:“曹侍郎先把孩子领了去,寻个妥当的人养着,日后得了闲再说吧。”
曹季夏虽不大喜欢小孩,还是应声道:“臣遵旨。只是这常御医一案可还要继续往下查吗?臣听说着那日在家宴上是何大人先许着这孩子像皇上的,臣以为……”
皇帝正吹了茶要喝,听他这么一提想了想真有这事,把茶盅往桌子上一顿,冷笑道:“继续查,我倒要看看,这事究竟能扯出多少人出来。”
曹季夏叩首:“臣遵旨。”
傍晚的时候谷太医去卫风府里给林甘棠请脉,林甘棠伸出手,一边喝茶一边道:“谷太医今儿辛苦了。”
谷太医仔细地诊了脉,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才起身回礼:“林大人客气了,不过是臣分内的事。”
林甘棠知道他故意偷换概念,也不挑破,给他倒了杯茶:“也没什么事儿,坐着吃杯茶吧,卫大人心眼儿小得很,这茶可是我央了很久才弄来的。”
谷太医慢慢坐下抿了一口,清冽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紧张了一天的身子终于略略放松了些。他眯了眯眼睛,之前卫风来找他的时候着实叫他吓了一跳,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拖家带口掉脑袋的事儿,奈何这一位同样位极人臣,现下自己既然知道了他的想法那可就得硬着头皮接了,不然左不过就是多活几日和即刻毙命的区别了,再想着卫风近几年确实对自己照顾有加,也就一咬牙应了。这旁门左道的法儿他曾偶然听师傅说起过,在家也来来回回试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将那配好的醋汁涂在拇指上,衬着走路的功夫混进了水里,好在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