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很关心,叫人依着程序将那几个无足轻重的人带去刑部走个过场也就罢了。
    边上的侍从捧了杯茶过来:“大人,现下连娘娘们那里也都去过了,就剩皇子们的了……您看我们从哪开始?”
    曹季夏接过那茶盏喝了几口,随手一指:“太子寝宫最近,然后是三皇子,二皇子遍排在最后吧。”
    那侍从依言吩咐下去。
    走过场的事情罢了,其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又有圣旨在手,谁敢阻拦?在午膳的时候,曹季夏一行人终于走到了二皇子宫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林甘棠:你们这些愚蠢的土拨鼠,快给我松开!当心我用脚狠狠提你们的屁股!
    挽翠:夭寿啦!林大人傻啦!
    ☆、第四十二章
    二皇子宫里的门童看见曹季夏忙迎上来:“哟曹大人,不巧,我家殿下不在。”
    曹季夏亮出圣旨:“我知道,我是奉了圣旨来办事的。”
    门童见到圣旨忙跪下:“曹大人请进。”
    曹季夏迈进门槛,里面的管事忙迎他进了书房:“曹大人辛苦,进来坐坐。”
    曹季夏在书房扫视了一圈,挑了张椅子坐下,背后靠着书橱,上面整齐地码着满满当当的书本。
    这管事有心从他嘴里套话,一边给曹季夏倒了杯茶一边问:“曹大人这次来是要做什么?”
    曹季夏抖了抖袍子,翘起腿:“暧,皇上要我们找那浣花笺子。”
    管事一愣:“这浣花笺子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后宫里会做些书画的,哪个娘娘那里没有一些呢?说得过些,便是有的大臣皇子那说不得也备着呢,这么个广撒网的,能查出些什么?还是说大人要查的浣花笺到底与众不同?”
    曹季夏瞥他一眼:“我们不过是办事儿,这皇上的意思哪敢乱猜?”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略微凑近那管事,用手往鼻侧一掩,轻声道:“实话跟你说,确实是几乎每个娘娘那里都有些的,管事别怕,大伙儿都一样,有什么可担心的?”
    管事听他这样说多少放下些心来,往椅背上靠了靠,他平日里油水捞得多,长得胖,这一放松那肚子就凸显出来,简直要溢出来似的。
    曹季夏垂着眼,一手搭在膝上一手往身后探去,指尖夹着那张纸片儿,刚摸上那书橱,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管事被震了一下一下清醒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看过去。
    曹季夏瞳孔猛的一缩,索性将那一排书都带得倒下,一下子站起身来,做出受了惊吓的样子,不悦道:“怎么回事”
    管事忙陪笑:“没事没事。”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我来捡我来捡,大人且安心。”
    曹季夏往边上退了两步,指尖又缩回袖子里。
    外面那喧闹声越来越近,一人骂骂咧咧地闯了进来:“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我可是皇子的侧福晋,我的房间也是你们好进的?”
    曹季夏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不是林柯吗?
    林柯见过曹季夏几次,对他的长相印象深刻,平日里跟身边的丫鬟暗自称他为“那个长着女人脸的玩意儿”,这会儿见了他自然一下就认了出来。只是她心气儿高,自觉的又是嫁了皇子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再说了,要是认真算起来的话,这曹季夏还没有林甘棠的官位高呢,她也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冲曹季夏皱着眉摆起了脸色:“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秉公办事,要搜就搜些该搜的,便是女人家的房间也不放过吗?”
    曹季夏冲她略行了礼,微微笑道:“给侧福晋赔个不是,想来是那些下人行事粗鲁,不过臣确实公务在身,便是后宫娘娘那里也是要搜的,侧福晋若是觉得不合适,一会儿臣亲自去您那儿查看一下,若是真的搜不出些什么,待二皇子回来臣自当再亲自赔罪。”
    曹季夏穿了件茶白色的衣裳,衬着边上雨打荷花的屏风,当真有些美人在侧花满楼的味道。
    美人谁不爱看呢?
    林柯虽然心里瞧不上他,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曹季夏这么柔顺的态度也叫她心里舒坦,她撇撇嘴:“既然这样,我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她说着走到桌边来,伸手取了杯子咕嘟咕嘟就喝了两口。
    管事在一边站着都觉得实在丢人,他其实闹不太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非要娶这么个玩意儿回来,待林柯伸手去拿杯子的时候他忙上前去拦:“侧福晋不可!那是曹大人的杯子!”
    林柯喝都喝了,还能再吐出来不成?她把被子往桌上一顿,往曹季夏那里推了推。
    曹季夏心里嫌弃,碰都不肯再碰的,只略扯了扯嘴角:“不碍事的。”
    曹季夏带的人不少,一盏茶功夫已经搜得差不多了,还真搜出了些那粉色的纸张,曹季夏接在手了略翻了翻,左不过都是些诗词花鸟画,他将那些纸片拢在手里合成一沓,转向管事:“这些我先带走,查清了自会还回来的。”
    管事笑道:“不过是底下的小丫鬟作着玩的,便是用完扔了也没什么的,不敢烦劳曹大人辛苦费事。”
    曹季夏点点头,拢了拢袖子对林柯说:“还请侧福晋带路,待会儿我看着,他们自不敢乱翻乱碰的。”
    林柯嫁进来没几天,人又懒散着,东西其实还没收完,一屋子有些凌乱,这倒不是主要的,她其实是觉得自己那些个嫁妆不够分量,没得叫人看了去笑话,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听着曹季夏这样说,忙打断他:“还是曹大人亲自去查查得了,人多手乱,万一丢了东西怎么办?”
    曹季夏垂着眼睛:“便依侧福晋。”
    林柯领着曹季夏进了她的屋子,那管事在门口守着,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到底不合适,只是这话是侧福晋自己提出来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时不时得探脑袋往里瞧,心里对林柯越发怨念起来。
    曹季夏站在林柯的屋子里环视一圈,这屋里半点纸墨笔砚都没得,倒是乱七八糟堆了好些衣服,他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两步,隐约瞧见椅子底下有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把折扇,这会儿天冷用不上,不知为何被林柯丢在地上。曹季夏手一甩,唰得一声展开折扇,那扇骨是上好的沉香木,嵌着红珊瑚,扇面上的小字端庄秀气。
    曹季夏将扇子和好递给林柯:“侧福晋字写得不错。”
    林柯已经不太记得这把扇子了,接来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这大概是林甘棠母亲留下的,她摸了摸扇骨,随手扔在桌上,大言不惭道:“哪里哪里,写着玩罢了。”
    曹季夏略侧过头看她,露出个非常温柔宠溺的笑容出来,眼角眉梢温润得不行,衬着他本身隐约有些阴恻的气质,倒带出一种含着矛盾的难言味道出来,他盯着林柯,半哄半诱道:“若是能亲眼瞧见侧福晋写画,那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上一次曹季夏露出这样的笑来还是对着曹贵人,这会儿曹贵人坟头上的草恐怕能没到膝盖了,但是林柯并不知道这事儿,只觉得眼前这人温润得玉似的,偏偏又伏低着姿态,却叫人莫名地生出些凌虐的心思,恨不得将他狠狠捆起来关进屋子里,叫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不叫别人再看见。
    林柯吞了口口水,脸有些红,忙转身去翻自己那箱子。
    曹季夏见她转了身去即刻收了脸上表情,心里有些恶心。
    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没少露出这样的笑脸来,这宫里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去了,不会有人在意那么个小人物的生死,肆意地玩弄,弄死了用那破席子一裹往外一丢,悄无声息的。他先是反抗,被打得越发得狠了,险些丢了命去;后来发现了这法子,先叫人放下心来,再从背后捅上一刀,包着蜜糖的剑锋,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旧事重提叫他浑身难受,曹季夏喘了两口气,抬手摸了摸腕子,略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向林柯。
    林柯陪嫁的书箱里倒是物件齐全着,只是那纸张就各种花色,红的白的粉的混作一堆,只是纸质不太好,有些轻薄了,林柯开了砚台,转身找水,曹季夏走过去从她的墨盒里拈起一块墨来,用纸包好揣进自己袖子里,又将袖子里备好的桐油烟墨取出来捏着:“侧福晋仔细脏了手,我来给你研磨。”林柯乐得有人跟着她服侍着,也没注意。
    曹季夏研了墨将墨盒给她盖好收起来,立在一边,林柯侧坐着,只当曹季夏看不见,瞧瞧拿了那扇子衬在底下,抬笔描红搬得胡乱挑了几句描上,连着剩下的粉色纸张一起拿了递给曹季夏:“喏,你不是要这粉纸片儿吗?一起给你了。”
    曹季夏低头一看,那扇上的诗是首旋体诗,转着读的,林柯却从里面竖着摘出一句,那纸上写着“姿待芍,眉堪折。”
    曹季夏将那纸片拢好收了起来,冲林柯点了点头:“事情已办妥,不敢叨扰,臣自去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招齐了手下,转身上了轿子就走,一点儿不拖泥带水的。
    御书房里皇帝怒气未消,连带着一群人都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先还有些怕着,待得过了晌午肚子都开始饿了起来,一个劲儿得念着,盼着曹季夏赶紧来,反正事不关己,谁死谁伤的根本不重要,还是填饱肚子要紧,一些胆子大的已经思考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皇上。
    宫女端上来两碗燕窝,捧了去给皇上,皇帝抬手将托盘扫到地上:“吃吃吃!吃什么吃!哪有这心思!”那宫女忙跪在地上谢罪,忙不迭地将托盘收拾好了端出去。
    得,都饿着肚子接着等吧。
    在这么个情景下,曹季夏的到来简直是带着佛光一样了,门口的小太监报了名儿,一群人眼巴巴地瞅着曹季夏,心里盼着赶紧把这事儿结了。
    曹季夏走进御书房,在皇帝身前跪下:“臣曹季夏,参加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没话说,写了一半office死了,连恢复备份都没用,心累,再也不想爱了。
    过度章,曹大人唱了独角戏,下一章卫风就要出来可劲儿地蹦跶了。
    ☆、第四十三章
    御书房里非常安静,曹季夏跪在地上。
    卫风站得有些累了,低着头用手掩着打了个小哈欠,慢慢把重心从右脚换到左脚上,这一个上午都站在这实在没意思,他心里念着林甘棠,不知道挽翠那个死心眼儿有没有给他送点吃的。
    太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边上三皇子暗自扯了扯他的袖子,太子略瞥他一眼,见他冲自己挑着嘴角一笑。
    脑子有病。
    太子又转回脸来,不想搭理他。
    皇帝捻了捻手里的佛珠,身子往前倾了倾:“曹侍郎,你且说说,可有什么发现。”
    曹季夏应了一声,把袖子里乱七八糟的粉红纸片摊了一地:“臣奉旨去各宫里搜查,共查出这些,里面有的涉及一些别的东西,暂且不做深究。”他抬手划拉出去一大半,指着剩下的一堆:“这些词句含糊,叫人难免多留些心眼。”
    “而这一张,实在是最相似的。”他从另一只袖子里两指夹出一张纸,那纸片粉底烫金花,正是浣花笺,曹季夏把那张纸捧上皇帝面前:“臣验过了,这字迹,正与皇后的一样,而且这墨也比较特别,正是皇后宫里的桐油烟墨。”
    皇后爱作画,这点皇帝还是知道的,他拿起那纸片来看,确实是那种熟悉的墨迹,再一看那纸上,写着“次念花事”四个字。
    皇帝皱起了眉头。
    看不懂是吧?看不懂就对了。曹季夏垂着头,他在卫府里写了好几张,上面尽是些似是而非云里雾里的词句,这会儿挑了一张最为合适的出来,剩下的已经处理干净了。他从地上又捏起一张纸片来,那纸片的颜色不大正,纸质又有些薄,在这整堆的浣花笺里显得有些廉价。
    曹季夏把这张也捧上去:“臣先前也不大明白,只是从搜出这‘花事’的宅子里又搜出了这一张,这样搭着看,倒是有些意思了。”
    皇帝看了一眼,把那两张纸排在桌案上:“大家来一起看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边上的侍女拿托盘捧了,依次在太后、皇子、娘娘、大臣面前转了一圈,又捧回皇帝面前。
    皇后那张:次念花事
    陌生的那张:姿待芍,眉堪折。
    大家心里先是松了口气,估摸着这事真的跟自己无关了,又都瞅着这纸片仔细琢磨了起来,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