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地大吼。这个粗线条的阿玉,根本不了解如衣!
    如衣的笑凝在脸上,静静地,他僵直地立着,神色淡漠地望着激动的两人。
    阿玉甩开燕飞花。“你看,你看,如衣又这样了!十年前,雪儿要走了,他没有留下他,如今雪儿根本是要忘了他了!他却不动声色。他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才会错失过一次!现在呢,现在他又想当个缩头乌龟了!”
    “阿玉哥,你别再说了!”寒纪舞快要哭出来了,阿玉怎么可以如此责备如衣哥呢!
    他没有发觉吗,如衣哥他……他流泪了啊!
    “……要我如何……”如衣哀伤地哽咽。“你要我如何做?”
    “如衣……”他的泪,令三人皆怔愣了。
    好不容易压抑下的疼痛,被阿玉再次翻出来,颤抖着单薄的身子,他泪流满面。倚在门口,蠕动着无血色的唇。“雪儿……不需要我,我能怎样啊……”
    为什么……刚刚没有发现?
    阿玉后悔地抓头发。
    哭泣中的如衣……憔悴得厉害!
    近半年,他一直是一个人的,墨无雪不在他身边,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淡然,虽总是在笑,但显得飘渺而虚幻,似乎随时会飘忽而去!
    他为何没有发觉?该死的还来这里大吵大闹!
    “阿玉哥!你是坏蛋啦!”寒纪舞垂着泪,跑过去,捶打阿玉。“都是你,让如衣哥哭了!”
    “小舞!”燕飞花抓过小舞,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久久,吐出三个字。阿玉上前,温柔地擦拭如衣的泪水。
    如衣别过脸,自己拭了两下,扯出一抹笑。“别说这些了,大伙肚子都饿了,我去弄吃的。”
    挺着背,进屋去了。
    阿玉伸着手,僵硬。
    燕飞花搂着寒纪舞上前,拍拍他的背。
    阿玉垂头丧气地跟着进屋。
    突然想到什么,他奔进厨房,大喊:“去找他!如衣,去找无雪!”
    “铛——”
    拿在手上的锅盖,掉在了地上。
    转过头,白如衣惊讶地瞪着他。
    燕飞花和寒纪舞愣在门口。
    “没错!如衣,你不能总是等待,出去吧,去把那个混蛋找回来!当面问问他,为何弃你不顾!”阿玉义愤填膺。
    白如衣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锅盖,不语。
    寒纪舞应和着说:“没错!没错!阿玉哥总算说了句正确的话!如衣哥,你去把无雪哥找回来吧!不能放任他在外面逍遥自在!再怎样,他都嫁你为妻啦!身为妻子,怎么可以不守妇道?”
    燕飞花咳了几声。
    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点不伦不类,寒纪舞画蛇添足地加上几句:“总之,虽然无雪哥是男人,但身为妻子,不能丢下丈夫,一个人在外面快活!”
    阿玉拍拍额。小舞在说什么啊!
    白如衣和着面粉,捏出几个造型,摆在板砧上。“我有想过,但那是不可能的。”
    “啊?为什么啊?”寒纪舞不解。
    将小团子放在蒸笼里,白如衣自嘲一笑。“我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
    他的话,点醒了小舞等人。
    没错,如衣的身体不好,根本行不了远路!若是出去了,不知会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何况,他不像他们,身怀绝技!如衣……好像很少练武!他是名副其实的书生呀!
    三个人一筹莫展,回到客厅,坐在桌边,苦思。
    半个时辰后,如衣端着香糕出来,闻到香味,三个人大流口水,争先恐后地抓了几个在手里,狼吞虎咽。
    白如衣擦擦手,道:“别急,还有啊。”
    “好吃……”寒纪舞鼓着腮梆子,点头。
    阿玉边吃边盯着点心,生怕其他两人多吃了。
    相对而言,燕飞花斯文一些,虽斯文,动作却不慢。
    吃得肚子饱饱的之后,几个人拍拍肚子,满足地喝着白如衣泡的清茶。
    “对了……”打了个嗝,阿玉说:“我刚刚想到了,我和如衣一块儿出去找雪儿吧!”
    “咦?”
    阿玉笑呵呵。“反正我还没出去见过世面,跟如衣一道,有个照应!”
    白如衣低下头,犹豫。“不好吧……你家里不是挺多事的吗?”
    “哎,那个啊,你不用担心啦!我阿弟都十八岁了,该是他担当的时候了!”阿玉完全不在乎。
    燕飞花思量了一下。“嗯,阿玉的提议不错!”
    寒纪舞睁着大眼,看看强壮的阿玉,再看看清瘦的白如衣,点点头。“我赞同!”
    “那就这样说定啦!”阿玉拍拍胸脯!“心动不如行动,我去跟我阿娘说一声,咱们呆会就动身吧!”
    “什么?不用这么急吧?”燕飞花说。
    “阿玉……”白如衣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阿玉扬扬浓眉,咧嘴。“行了行了,不要想那么多,把雪儿找回来要紧!迟了的话,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移情别恋!”
    “阿玉哥!”寒纪舞瞪瞪他。怎么阿玉还是老样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玉兴冲冲地跑回家去了。
    白如衣坐回去,磨着手中的茶杯。
    寒纪舞拍了拍手掌,拉起他。“如衣哥,快去收拿行李吧!”
    “不行,我走了……私塾里……”
    “我代你吧!”燕飞花马上说。“那些个小鬼头,我还应付得来!”
    看看两人一脸殷情,白如衣慎重地下定了决心。
    “好,我去找雪儿!”露出一抹轻松的笑,他感激地道:“谢谢你们。”
    “太好了!”寒纪舞开心地抱住他。“如衣哥,找到无雪哥后,一定要将他压在床在三天三夜,让他起不了床!”
    燕飞花立即叩他的头。“又在说傻话了!”
    白如衣双眉一展,笑不可抑。
    另外两人这才放宽了心。
    第五章
    天,青蓝;云,淡薄;风,清凉。
    原来,外面的风云与村子里一样。
    只是,人好多!
    各色各样的人,皆是陌生的,擦肩而过。
    车马华丽,楼台亭阁,大庄小院,街道纵横,商贩走卒……所有的一切,以前都只能在书中得知,当呈现在面前时,竟是走马观花,如梦似幻。
    行了一个月,终于来到了寒临城,从刘海那里得到不少信息,“雪天门”的总部设在寒临城。
    择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普通双人房,一住便是三日。
    三日来,两人四处打听,但并无多少收获,似乎,城里的人对“雪天门”颇为忌惮,不敢多提,生怕得罪了它。
    坐在饭馆里,点了几样素菜,慢慢地嚼着。
    阿玉偷偷打量着更清瘦的白如衣。梳得一丝不苟的束发,低眉垂眼,修长细瘦的手指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进食。
    如衣总是令人惊讶的!若是平常人,来到这里,早就急得窜上门,揪出那个“负心汉”了,但如衣不同,他没有直接找“雪天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饭吃了大半,阿玉终于忍不住发问:“如衣,为何我们不直接上门找人?”
    如衣顿了顿,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抽出布绢,擦了擦嘴角,道:“若我们直接上门找雪儿,并不一定能见着他。”
    “为什么?”阿玉不懂。
    如衣将布绢折叠好,收回袖中,无意间擦过手上的镯子,他轻轻地把玩。“雪儿是门主,要见他并不容易。门外侍卫,并不一定会引进我们。”
    “什么?好大的架子,不就是个门主嘛,何况我们是他的亲人朋友呀!”阿玉不满!怎么外面繁琐的事情特别多!
    白如衣笑道:“这里不比村子单纯,‘雪天门’竖立的敌人定不少,他们总要防范。”
    “但你是雪儿丈夫耶!”阿玉磨着牙签,对无雪不满到极点。
    白如衣垂下眼,黯然。“别人可不管这些!何况,外面的人,对两个男人的婚姻并不赞成的样子!”
    “真是麻烦!”阿玉搔搔头。他以为,出了外面,找到雪儿,然后说个清楚,就完事了!哪里想到还有那么多弯弯转转的?
    搞不懂!
    不过,如衣似乎比他懂得多很多!到底读得书比较多!唉——
    “那我们该如何找到雪儿呀!”
    白如衣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两日,江湖人来往频繁。”
    “咦?”他怎么注意到的?
    “你看那几桌人,都带着长剑,衣着相似,可能是师兄弟,而单独一桌的,一样武器不离身。看来,寒临城里果然有武林大会。”白如衣小声地说着,阿玉疑惑地扫了几眼。
    “武林大会?”
    “昨日我打听到,城里将于十日后召开一场比武大会!”
    “要选武林盟主么?”那么,墨无雪定会露脸了?
    “不清楚,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们再等等。”饭后,倒了杯茶,清清肠胃。
    “唉,只好如此了。”阿玉无奈地叹气。
    墨无雪啊,墨无雪,真是个折磨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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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临城,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商贾富甲一方,武林人士众多,城中有闻名遐迩的两派一堡,分别为“雪天门”、“洪帮”、“鹫鹰堡”。原本两派一堡三脚鼎立,但自从半年前,“洪帮”帮主与“雪天门”门主决斗后,“洪帮”因帮主的死亡而衰竭了下来,“雪天门”却壮大数倍,名望势力一日千里,直将“鹫鹰堡”和“洪帮”压了下去,成了寒临城的魁首。尽管“洪帮”与“鹫鹰堡”诸多不服,但因威慑于“雪天门”门主墨无雪的冷硬手段,不敢造次,只能忍气吞声。
    三年一次的北武林选举武林盟主大会即将召开,凡属于北武林的江湖人士皆从四面八方涌进寒临城,有的雄心壮志,有的野心勃勃,有的只是图个热闹。不过,“雪天门”雄霸一方,只怕此次盟主之位会落在墨无雪的头上。
    此次武林大会在“鹫鹰堡”举行。虽然“鹫鹰堡”势力不如往日,但它立足于江湖足有五十年,历届武林大会皆在“鹫鹰堡”举行,此次亦不例外。
    大会当日,众多江湖人士执着武林帖,涌进“鹫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