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痛,并不算太剧烈,却难受至极。
云涯子轻轻拂去她额上的冷汗,温言安抚道:“小裳,不要紧张,尽量放松点。许是隔得久了些,身体有些不适应罢。”
隔得久了些?
慕卿裳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这明明是第一次好不好?
“这样根本不公平,”
看着云涯子流瀑般乌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顺着他的脊背滑落下来,仿佛一汪碧幽的青墨在她眼前扩散开来,慕卿裳喘息着,望着他那张绝尘的脸庞怒道:“你是仙,我是人,无论怎样都是我吃亏。”正因为最初就知道反抗无效,所以与其白白浪费力气,不若一开始就彻底放弃。
云涯子俯下身将她揽入怀中,原本清冷漠然的眸中因□而染上了一层氤氲,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后悔当初拜我为师,此生与我纠缠不清?”声音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慕卿裳冷笑:“你说的那些我全都不记得,我只是后悔那天去城外桃花林里走了一遭。”早知如此,她决不会听信那道士的鬼话,平白给自己惹上这么多是非。
云涯子脸色微变,氤氲着□的眸子里混入一抹阴霾,霎时呈现风雨欲来之势。
未待慕卿裳再说什么,放在她肩上的手猛然施力,狠狠将她摁在被褥中。她痛叫一声,声音却在他突然加快的动作中支离破碎,只剩下娇软无力的哽咽。
云涯子凝视着她愤愤的大眼,脑中浮现的却是曾经她赖在他怀里、甜甜唤着“师父”的昔日,一时只觉恍若隔世。
他抬手,轻轻掩住那双眼,恍惚地喃喃:“不要这么看我,小裳……”
带着无限的歉疚悔意,他将她紧紧拥在胸前,怜惜地吻着被他不知分寸捏红的裸肩。一片漆黑中,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身体的束缚增加了无力和紧张的感觉。
他炽热的唇、带着凉意却温柔的手、耳际沉重的呼吸,仿佛点火般使体内某种莫名的情感逐步攀升,折磨人的快感迅速提升。慢慢地,她的身体似乎也变得不是她的,除了在他身下喘息,求饶,别无他法。
“小裳……小裳……”低低却饱含深情的重复唤着她的名字,这低吟犹如一阵微醺的风,看似轻柔却深深地吹进了她的心,与内心的某一处纠缠着。
她茫然地睁开眼,一片的漆黑几丝朦胧地光影从指缝里透出,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忽地模糊,在遥远的过去,是否也有一个人用包裹着淡然的亲昵,呼唤着她?
腹间的压力陡然升高,她猛地抽气,体内的灼热似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脑海中突然划过灿烂的白光,只听到云涯子低低的一声沉醉般的低哼,一股热流便倾泻进来,她本能地蜷起身子,指甲深入他的血肉之中,无奈地与他一起攀上了顶峰。
云雨初散,她整个人蜷在云涯子怀里颤抖不已,片刻之后才平复下来。云涯子侧身在她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她的发,将头靠在她肩窝处,搂着她,静静地睡去了。
慕卿裳这才睁开眼,望着他冰凉的发丝水一样流淌在她胸前,揉着隐隐发痛的额角,一时无语问苍天。
黯然神伤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那些曾经笃定一成不变的过往,在渐行渐远的背影里,早已成为了过去式的存在。
慕卿裳从睡梦之中醒来时,云涯子正安静躺在身侧,眼神略为迷蒙地凝望着她。
她看见他缓缓撑起身子,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顺势倾泻而下,颈线连着胸腹,构成一条优美的弧度。
那样清冷出尘的绝世风华,仿佛一朵不染尘俗的孤傲冰莲,依旧美得令人几欲窒息。
“小裳……………”
他轻唤了她一声,澄澈深邃的眼眸里,有些绝望的墨玉泛着淡淡的光,清楚地倒映出她的倒影。
慕卿裳抬头,看着他那张五官精致如冰雪雕刻而成的脸庞,半响,忽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随后,她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面颊。
云涯子阖上双目,任凭她那柔嫩滑腻的指尖,在他脸上若有似无地拂过。
慕卿裳嘴边的笑容越发明媚起来,然后她将手沿着他的轮廓缓慢下移,摩挲过微微滚动的喉结,冰凉的指骨,最终停留在他颈侧的血管上。
在白皙得近乎剔透莹润的皮肤下,可以依稀看见淡青色的动脉在指下跳动着,透出灼热的温度。
她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以现在她指甲的长度,要掐死他应该不成问题。
但前提,是她要能活着离开这里。
于是慕卿裳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却在垂落的半途,倏地迅速改变了方向,毫不犹豫地抬起甩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响起,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显得格外明朗。
这记耳光,干脆利落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云涯子微微偏过脸,低垂着头,漆黑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片近乎死寂的空旷,久久没有说话。
“……………这下咱们俩算是扯平了,”
慕卿裳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裹住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裸肩,语气淡然道:“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这样。”
云涯子对她没有恶意,他只是爱她,她能感受到他这份如履薄冰,患得患失的感情。
爱本无罪。
她却不愿被强迫,那永远不过是一种卑微的乞求,就算奉献所有,也未必能得到点滴回应的苍凉。
这个骨子里清高若霜的仙人,本不该沦落至此。
“对不起。”
隔了很长时间,才听见云涯子低声对她说道,他的声音隐约有些不稳,好像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心脏犹如被冰棱瞬间贯穿,已经完全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只是麻木得几欲窒息。
慕卿裳想了想,还是选择摇摇头,继续缩着脑袋钻回被窝里:
“没关系,况且刚才我也打了你一巴掌,说起来也算不上是吃亏。”如果她真的憎恨,一开始就会直接将他踢下去,哪怕打不过,也定要咬上几口。
她打他,不过是想让他清醒。
天色依旧黑沉沉的,窗外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得正欢。
玲霜‘吭哧’‘吭哧’无比艰难地提了大半桶热水过来,里面还十分细心地洒了些清神纾疲的药草和花瓣。
慕卿裳伸手进去试了一下温度,觉得刚好,便跳进去整个没入水中浸泡着。
热水将原本酸痛的四肢,逐渐回暖活血,氤氲的雾气,从水面升腾而起。
玲霜一边嘟囔着:“小心被淹死。”一边‘砰’地掐诀化成个妖媚成熟的女子,拎了浴巾过来帮她清洗。
“没想到,你还真敢朝他打下去,”
一眼瞥见她颈间和手臂上那些斑驳的吻痕,玲霜忍不住挑起眉,幸灾乐祸道:“我还以为,以你那么丁点儿的胆量,最多只会抱着他的大腿泪奔。”
慕卿裳神色恹恹地龟缩在浴桶中:
“……………麻烦你不要再刺激我了,我惊吓过度的可怜心脏,到现在还没落回原位呢!”
本来她也是一时冲动,昏了头才不要命地这么做,事后冷静下来再仔细一想,立马就吓得腿软骨酥,似软脚虾般瘫在榻边瑟瑟发抖。
“切,没骨气!”
玲霜凤眼尾梢一勾,撇嘴冷哼道:“瞧你那窝囊样,贪生怕死也不带你这样没原则的。”
慕卿裳忙争辩:
“话不能这么说啊,他是法力高强的仙,而我不过是个平庸无能的凡人,他若是生气起来,只要区区一根手指都能捏死我,我这么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再说,你一千年灵兽还不一样被他圈养在这山中,充当保姆和婢女,比我还悲惨来着。
玲霜道:
“你就这般怕他?”
“错,”
她哭丧着脸纠正道:“不是一般怕,是非常害怕。”
昨晚云涯子伏在她肩膀上睡,弄得她几乎整夜都没敢阖眼。僵直得如同挺尸干瞪着流苏缭绕的帐顶,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结果第二天爬起来时,整个左肩都麻木掉了,偏偏还不能抱怨。
虽然大冷天里,俩人挤一个被窝里还是比较温暖的。
说道左臂,慕卿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为何,手臂上那朵莲花纹痕的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
那样灼灼耀目的鲜红,仿佛一颗滴血的玉石,衬着白瓷色的肌肤分外醒目:
“这是怎么回事?”
玲霜闻声好奇凑过来看了看,随即无所谓道:“正常,仙凡交合本是禁忌。云涯子的精血一旦与你融合,就会促使这个烙印从他身上吸取修为进入你体内,色泽自然也会加深。”
“哇~~那他会不会有事?”慕卿裳尚且良知未泯。
“只不过是吸取一点点罢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足挂齿,违逆天道和历经天劫是不同的。”
“还有这种事?”
“天有天规,仙有仙律,六界众生都必须遵守既定的轮回生存,若然打破这一界限,就会引起各种混乱。”
玲霜将她湿漉漉的长发挽起:“所以说,你们这对师徒,简直就是胡闹。”真不知道两个性情极端相反的人,当初是怎么乱七八糟走到一起的。
慕卿裳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嘟囔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貌似最亏本的那一个,好像不是我…………”嗯,错觉吗?
用过早膳之后,慕卿裳独自呆在屋子里,觉得实在有些气闷,便决定出去到处走走。
信步闲逛到后院廊道时,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悠扬淡雅的优美琴声。
她一时被这悦耳动听的琴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竟跟随着来到一间房门前,隐约听得声音似乎是从门内传出,想也不想,就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光影绰约中,她倏地看见那一袭出尘无暇的雪白色长袍,墨发低垂正曳地而坐,而在他的膝前,摆放着一架流光溢彩的七弦古琴。
所谓缘分啊缘分,果然真tmd的圆。
“小裳?”
云涯子似是感知有人进来,缓缓停下了抚琴的动作,抬起头来略显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以为,她现在,必定是不愿再见到他的。
慕卿裳此时一脸尴尬地站在门槛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干笑着打了个哈哈道:
“我只是偶然在外面听到了琴声,所以就想进来看看……………”
“这样,”
云涯子闻言稍怔了一会儿,垂下眼睑道:“清音怡情,你若是喜欢听琴,以后师父便常弹给你听,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褪去往昔的冰冷凌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慕卿裳硬生生收回了那只跨出去的脚:
“我对琴曲没什么兴趣,还是算了吧。”面对这样小心翼翼的云涯子,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云涯子的身体陡地一僵,熟悉的尖锐刺痛,再度自心底深处慢慢蔓延溢出:
“………………你这是在恨我?”
袖下指骨猛然握紧,十指指尖深入血肉,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虚无起来。
慕卿裳立即睁大眼睛,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云涯子,你知道吗?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爱着你的人才会恨你,因爱生恨,终究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蒙蔽。
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恨你。
因为,我不爱你。
阴云密布
城北的苏记棺材铺子,最近生意很是兴荣。
鎏金的招牌高悬于梁,掌柜左手一支细尖狼豪,并一册账簿,右手捻拨着一架紫檀木双框算珠,站在台后,面对账簿上不断增加的进账数量,乐得眉开眼笑,满脸红光。
“妙啊,妙啊,真是妙碍………”
看着柜子里那大沓大沓厚厚的银票,苏钱宝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几乎有种喜极而泣之感。
谁说开棺材铺的晦气?!
“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