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前了而已。不过,这个元大小姐却是不可小觑的人。南宫冀骑在马上,待士兵检查过,便放手让她们通行。
    萧颖醒来,受到上宾一样的待遇,可有一样,不让她随便外出,更加不让她回炎夏去。
    “我算是做了一回倒霉的吕洞宾!”萧颖愤愤的说。
    “胡姑娘这是骂我是狗?”元可嘉笑盈盈的走进来。
    萧颖随口捏了个化名——胡筱。取浅湖的湖与萧姓的谐音。
    “谁吭声骂得就是谁。”萧颖不客气的说。她的身体倒是让元家的药调养好了。这回算是知道了,小毛病拖不得。心头也感激元可嘉,但她强留她在此,却让萧颖十分的愤怒。她可不是为了来这个鬼地方帮元可嘉重振家声,才逃出宫的。看这架势,就没打算要放她回炎夏了。
    天啊,她不会像张骞、苏武那么命苦吧。
    元可嘉在她面前展开一幅画,“你看!”
    萧颖眸光一闪,然后立即被吸引了。画中女子和她有五六分相似,如果再刻意装扮,能有八成像。
    “这是我先祖两百年前手绘的一幅神女画像,和你很像。所以,可嘉才贸然请胡姑娘来做客。”
    “你请的是霸王客。”萧颖不悦的说,心头却在思索,两百年前,天啊,这该不会是,她在宫中找了十年都没能找到的御心皇后的真容吧?有可能,时间吻合,还和自己像。能生的跟御心皇后相像,萧颖觉得很光彩。
    “你先祖是……”
    “家祖是二百年前的太傅,元公泓风是也。”元可嘉眼里熠熠生辉,显见得也很以这个祖先为荣。
    萧颖就差一拍大腿说:“那就没错了。”元泓风就是袁遵,御心皇后的故人。
    “你要怎样才肯放我离去?”萧颖看过了,这元氏大寨里,她是打不出去的。即便打得出去,她也不认得回炎夏的路。
    “我看你孤身漂泊,怎么?还有放不下的人?”
    “嗯。”
    “情人?你说出来我帮你一并请来。”
    “不是,孩子。”
    元可嘉语带同情,“原来你是让夫家赶出家门的。”
    “错,是我不要我男人了。你就死心吧,我绝不会帮你去跳大神的。更何况,本人没兴致学你们的北戎话。”北戎巫蛊文化盛行,也不知御心皇后怎么就被传成神女了。八成袁遵画了,被后辈问,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私心恋慕的女子,于是随口胡诌是神女。然后,他老人家又得高望重得很,于是,这个误会就一直流传了两百年。
    要说萧颖有什么明显的短处,那就是她学外族语言不行。即便被丢到这么好的语言环境里,她也死活学不会。不学外族话,照样走天下。
    元可嘉很是头痛,她本以为萧颖独身一人,到了自己的地盘,除了听话别无他法。可这个客人,想不到却十分之难缠,软硬都不吃。给她吃好的,穿好的,一概收下。按萧颖的说法,坐牢当然得管牢饭。给她吃不好的,穿不好的,她也不会闹事。但立马身体就会有反应,穿了不是上等质地的布料,皮肤马上起小颗粒、泛红;吃了稍粗劣的东西,肠胃立刻就要出问题。元可嘉觉得自己倒真是请了尊大神回来。这样的生活习惯,一看就是炎夏的高门贵族。难怪一出门就生病。不过,这样的大家族也最多勾心斗角。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被休弃的。
    元可嘉要萧颖做的事也不难,就是要她扮作神女转世。元家的嫡系这一代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于是旁支便窥伺家业。家族的尊长也担心以后家业传给了外姓人,便要她认一个兄弟来继承家业。人选就是她一个旁支叔父的儿子,可元可嘉之肯认个刚满周岁又死了父母亲的小堂弟。双方便为此拉锯着。元可嘉想利用萧颖长得像神女,以神的意旨要令家族尊长妥协。盖因神女在元氏族人心中地位很是尊崇。
    萧颖听了元可嘉说的,想起御心皇后在手札中写的女尊男卑的情形。她倒也不想女尊男卑,但互相尊重不行么。她真没觉得男人就比女人强。如果还维持母系氏族的方式女主外、男主内,说不定女人的力气就比男人大。
    她坚决不肯介入元家的事,开了个头元可嘉更是会利用她到死。你家的家产怎么分配干我屁事。我自己还有四个娃娃要顾呢。
    不过,没听说李阁娶新后的事,后宫的事现在是一个寡居的公主在掌管。一时半会,倒不致有人苛待几个孩子。
    元家的尊长依然来施加压力。元可嘉一边来催逼萧颖,一边和王城里的人联系,寻找外援。
    萧颖在看到元氏家庙里的神女像前鼎盛的香火,她才知道原来这神女在元氏族人心底果真是很有分量的。再联系北戎浓厚的宗教信仰来看,难怪元可嘉打这样的主意。
    拈了一炷清香,她跪在御心皇后像前,默默祷告,求她保佑自己能尽早离开北戎。
    小环看着前方掩饰着面目的萧颖。她没什么办法帮到女恩公,只好尽量在生活上照顾。今日,胡姑娘说想来家庙看看,她就带她来了。反正没有出大寨,不算违背大小姐的意思。
    回到房间,元可嘉正在等她,“我今日要启程上王城一趟,你与我同去吧。”元家虽然从商,但是是王商,也有些官场上的事要打点。元可嘉能和家里尊长抗了这么几年,也是因为她自小在王城里走动,官场上的熟人多,甚至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大将军。元可嘉想着把胡筱独自留在大寨里,万一被叔父那边得了去,用来欺骗元氏一族的子民却是不妥。
    萧颖自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逃跑的路,平日里的武功就只露了三成出来。
    在这元氏的大寨里,她实在找不到办法,言语也不通。反而到了王城,还能遇上些炎夏人,许以重金必会有人肯带同她一起回去。她记得在北戎王城还有炎夏的使节馆。至不济,她设法逃出去,以萧氏子弟的名义求救。先出了北戎再说。
    元氏的大寨,离边境自然比王城要近得多,但萧颖在这里找不到法子。只好寄希望于王城。
    就在元可嘉要出门的时候,她那位被内定为过继人选的堂弟来登门拜访了。
    元可嘉不在这时,事务本来都交由老管家掌管,但侄少爷一来,自然有权代管家事。想来,她叔父也是认为自己儿子□好了,让他过来,在元可嘉出门的时候来管家的。也顺表展露一下才具给家族中的尊长和族人看。
    元可嘉决定不去王城,改而让人带信给她的青梅竹马,帮她打点一切。萧颖的指望暂时落空了。她恨恨的想,那个元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不过,很快她又改变了看法。元瑞带来了一个过境的炎夏使节,办完了公务,正要返回。
    风雨中宵
    元可嘉与炎夏官方的关系也不错,这位刘大人虽然是堂弟带来的,她仍然热情开宴招待。但嘱咐人加派人手盯着胡筱。
    萧颖下午还特意睡了个午觉养精神,就是为了晚上好闹腾。把我软禁起来,我不闹得你元氏大寨鸡犬不宁才怪。她等了这么久,才等来个机会。萧颖学不会北戎话,不知道来的是炎夏官员。但看这个架势,来的肯定是贵客。
    她今日吃的可不是送来的饭菜,而是前些日子一点点攒下的东西。北地严寒,放个两三天倒也不会坏。这些日子,她可一直防着元可嘉什么时候就给她下药。
    萧颖把饭菜全填到老鼠洞里,然后拍拍手,把自己的剑和璇玑小包绑到身上。估摸正厅那边酒过三巡,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了。
    两根腰带接在一起的绳子,两侧各绑了个茶盏,里头是灯油。
    萧颖把两个茶盏里的油点燃,舞起绳子耍得虎虎生风。杂耍她跟家里养的班子学过。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打开门锁进来,迎面就遇上一团火,下意识退出去,就让萧颖逮着机会夺门而出。
    笑吟吟站在院中,左右闪躲元氏家丁的围攻,忽而手上一松,两团火球就飞过屋檐,落到旁边的房顶上去了。火势已经很熊,着地便是一阵的火起。
    家将们分了人去救火,‘走水’的声音也响彻大寨。
    萧颖向后抽出剑来,倚靠着一只大柱子,全力抵挡剩下五六名家将的进攻。
    北戎人还真是有勇武之风,一个商家养的家丁都如此厉害。幸而她出房门前也放了一把火,此刻也烧了起来。两处着火,分散了不少人手。
    上次坤泰殿的火不是萧颖放的,是女杀手绊倒了烛台引燃的。这个让她有了今天放火的想法。
    正厅里,元修讥笑道:“姐姐一向自言治家有方,怎么今日当着刘大人出这样的纰漏?”
    看起火的方位,元可嘉已知是胡筱捣乱。可今夜有风,火势愈来愈大,两处火势竟有合拢的趋势。这要是合上了,就更不好扑了。
    刘大人忽的站起来,“元大小姐,还是去看看得好。是你家下人不小心,还是有人故意捣鬼?”
    元修更是起哄,“走走,姐姐,我们一道去看看。”
    那边火起,正在打斗的人也赶紧往外跑。萧颖一手拿剑,一手不知从哪捡了根木棍点燃,身后十几个人追着,正往正厅而来。
    看到刘大人身上的炎夏官服,她喜出望外。今日本是趁机闹事,让元可嘉不敢留她,她相信自己一路放火过来,元氏大寨定然打乱。本是要趁乱劫今日的客人,胁迫带自己出去。不想,居然是炎夏官员。
    元可嘉看着四面火起,心头大怒,竟是拿了一把祖传弯弓,对准萧颖就是一箭。萧颖用剑拨开,一边藏到正厅外的柱子后面,一面对着被元修邀请往别处避的刘大人大喊:“大人,我乃炎夏子民胡啸,被困于此,大人救我!”
    刘大人听她一口京城口音,果然停下脚步。看元氏家丁也纷纷回去拿箭,大喊一声:“住手!”
    萧颖看箭雨停了,探出头来,“多谢大人。”今日来的若不是炎夏官员,她肯定拼着往外冲捉来当人质了。她身上穿着丘壑给的软甲,箭只能伤到手足,却不会伤到性命。何况两手舞得密不透风,争取这点时间抓人质还是可以办到的。
    萧颖快速躲到刘大人的随从里去,对元可嘉说:“元大小姐,还是先全力救火吧。这可是你祖传的大寨。好歹蒙你相救一场,我也没有赶尽杀绝。”何况咱祖上还有点交情在。
    元可嘉一挥手,让人全力去救火。然后看看被萧颖伤到的人,的确无人损了性命。
    一场火扑灭,元家损了一个半宅院。
    刘大人已经趁机问过萧颖,是怎么回事。他身为炎夏的外交使节,当着这么多手下,自然不能让炎夏人在北戎受了欺负。
    萧颖便说自己本是好心救了元家的丫鬟,不想病中被带到此地,不让离去。今日不得已出此下策,幸好有大人在,保在下万全。
    刘大人奇道:“元大小姐软禁你在此作甚?”
    “这个在下却不知道,但在下是炎夏人,就是死也要死在炎夏。”
    “好,今日你便随本官回去。”说罢,刘大人就对元可嘉说:“元大小姐强留人的事,恐是不妥之极。人本官今夜就先带走了。走!”
    元修追上去唤了声‘大人’,刘大人拱拱手,“承蒙相邀,但贵家今晚怕是不便打扰了,我等连夜赶路。”谁知道这元家是什么狼窝子,敢扣押炎夏平民,未必不敢扣留他这炎夏使节。他今夜到此,知道的人可都在这里,万一出了事连个回去给南宫大人报讯来救的人也不好找。
    一行人连夜启程,第二日在馆邑歇息,然后再有七八日,便到了炎夏边境。临走前,萧颖还对元可嘉说了句:“元大小姐,打蛇要找对七寸。”能不能领悟就看她自己了。如果是萧颖自己处在这样的境地,不会想着装神弄鬼,只会针对人下手。蛇有七寸,人有弱点,找对了就全力下手,让对方再无还手之力,无力相争才是。
    过了边境,很快到了西北都护府。
    刘大人被南宫冀邀到府里做客,宴上说起胡啸,拈着胡子笑:“在北戎王城就听得人言,元大小姐是女中豪杰,不想那日被胡筱逼得是毫无还手之力。”
    南宫冀听了说了当夜情形,也感好笑,“刘兄怎不带来让小弟也见见?”
    “少年人好热闹,上街逛去了。不过本官有意带他回京,却被婉拒了。说是来此地寻亲的。”半月相处,刘大人见胡啸武艺出众,谈吐不俗,起了招揽之心。无奈他说自己孑然一身,是来此地找远嫁的姐姐的,不肯回京去。
    “这样的人,刘兄倒是可以介绍到我这里来,多多益善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