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重复着当年舜帝初创象刑时他曾经说过的话:“施刑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惩罚。受‘戮’的人往往为其廉耻之心所动,从此之后不再犯罪,而没有犯罪的人则加倍自勉,引以为诫。”
    舜帝心情愉悦地点头。
    对内阁几个重臣叮嘱完后,舜帝又问:“各位重臣和州牧有事要议吗?”
    禹奏道:“龙门近日即可凿通,从此治水大功告成,是否需要庆祝一下。”
    舜帝赞同道:“一定要庆祝。好好地策划一下,通过庆祝
    活动,鼓舞人心,激发斗志。”
    垂奏道:“帝委派我掌管百工,百工事多而杂,垂能力缺
    欠,需人帮忖,帝可否将殳戕和伯与给我担任副手?”
    伯益紧接垂的话说道:“益请帝恩准将八恺中的庭坚,八
    元中的仲熊、叔豹、季狸配给我做助手。”
    舜帝当即跟主管百官的禹商量:“文命以为如何?”
    禹说道:“这几人正直有德,办事实在,各有专长,可用。”
    舜帝道:“那就让这几人做你们的副手吧。”
    舜帝想起还得对夔的任务明确一下,就对夔说道:“夔啊,你负责礼乐教育,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教导贵族子弟。你要记住,这些年青人是有虞国的未来,没有健康的人格精神,就担当不起大任。我们就用诗歌和音乐作为教科书吧。诗言意,歌长言,声依永,律和声。是说诗是用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和意志的,歌是用心咏唱的形式来表达语言的,宫、商、角、徵、羽五种声音构成美的和谐,土、竹、革、匏、丝、石、金、木八音混响,五行八风抑扬交错,六律六吕六六相生,就象天地乾坤交替变换一样,感情流露,为情而发。诗、歌的旋律与心灵的宁静完美搭配,整体的平衡才永远不被破坏。这样一来,在和和美美的旋律之中,天地祖宗之灵与苍生百姓之心就能够达到真正的融合。只有这样的典乐,才是教育孩子们的最佳范本啊。”
    夔乃是一个残疾之人,舜帝开一代用人新风,不拘一格,委以重任,竟然让他进了内阁,他心情已经激动了好多天。此刻,夔发自内心地说道:“帝啊,你才是真正的音律大师啊!你亲自创作的《箫韶》,简直是天籁之音啊!夔聆唱之余,如入仙境。倘若配器配乐,精心操练,必定会引来凤凰起舞,百鸟合音的。”
    舜帝言道:“那你就去配器配乐,打制成国乐吧。”
    夔应声诺诺。
    经过长达数十年艰苦卓越的努力,大洪水行将被平定,然而,亘古未有的洪灾却给留下了累累创伤。田野荒芜,农业凋敝,商旅难行,百业残废,边患连连,内忧日深,灾民流离失所,帝国满目疮痍。深怀忧患的舜帝为了迅速复兴国家而召开内阁会议,期待这些栋梁之材以光大德治,复兴百业为已任,千方百计搞好农业生产,管理好自然资源,恢复工商贸易,肃清边患,稳定社会,打击奸佞凶顽之徒,严明国法政纪。
    荆州州牧苍山报告了近来三苗作乱,骚扰不断,气焰甚嚣尘上的情况。舜帝陷入沉思之中。
    打自黄帝以后,国家最大的麻烦总是出现在南方。当初炎帝神农氏首先将火应用于农业生产,发明了畲种,出现了中国古代的农业文明。炎帝家族对人类是有大恩大德的。当后来黄帝家族旋风般兴起之后,以游牧为生计的部落与以农耕为生计的民族形成一种对抗力量。黄帝大战炎帝,大胜蚩尤,三战而定乾坤,成了征服者,得到了天下。黄帝家族接过炎帝的文明成果,由游牧部落摇身一变而成了农业民族的正统。然而,炎帝的后裔以及没有被完全消灭的蚩尤的后代却散落在南方崇山峻岭之中,沦落成了永远不服“王化”的蛮夷。除了蛮夷,还有三苗人。蛮人与三苗人各自为政,盘踞在长江以南广大地区,游离于监督之外,不时地与陶唐古国对抗。遥远的衡山是所有不驯服的部落的心脏地带。蛮夷以及三苗抱着敌对情绪,致使长江以南区域的治水工作处处受到制肘,难以统一调度。蛮夷与三苗不驯化的问题不解决不行。为此,时为摄政帝的虞舜就曾经多次深入到荆州、鄱阳湖、洞庭湖三苗活动之地对三苗人进行抚慰.
    舜帝征求重臣们的意见:“对于南方三苗问题,大家都说说看法。”
    禹站起身道:“三苗盘据蛮荆一带,年代已久,向来有不臣之心,滋事不断。打自驩兜那次离都后,遍发檄文,列陈先帝禅位于我帝之不是,朝廷将他流放以后,他便命狐功为军师,与儿子驩苗招兵买马,积极备战。狐功出谋划策,捏造许多污蔑朝廷无道、我帝平庸、治水扰民的谣言,到处传播,以此激起民怨。请帝允许我率兵征剿,一举消灭。”
    皋陶道:“三苗不灭,*不绝。用百揆的办法,可以消除后患。”
    垂说:“我保证尽快打造出些上好兵器。”
    众臣纷纷发表意见,大多主张武力剿灭。
    舜帝说了话:“ 征剿当然可以!但是必须看到,驩兜在苗蛮之地推行邪教愚民,使民不知有圣贤,只知其鹱兜。因此,重要的还在于改变苗蛮之地人的观念、思想和文化。虞舜一向主张德政仁政,反对暴力,除非事态逼迫,非使用暴力不可。”
    伯益说:“帝当年曾经将三苗人从江、淮、鄱阳湖、洞庭湖整体迁移到西北部三危地区,南方就平静了好多年。现今不过是残余死灰复燃而已。”
    伯夷说:“先礼后兵,可也。”
    一直沉默着的契说:“驩兜已经被流放到南方的崇山峻岭之中,与苗地相隔不近,难道三苗近期滋事,是驩兜从中挑唆操纵?”
    契的话使皋陶想起了在历山审问刺客时共工的儿子说过的话,皋陶说道:“不错,定是驩兜?”
    弃道:“驩兜挑唆,这是毫无疑义的。”
    同样一直沉默未语的夔说:“看起来驩兜才是元凶。”
    荆州州牧苍山说:“驩兜凶残成性,那如何是好?”
    禹坚持己见:“武力征剿,一举全歼,不留后患!”
    舜帝说:“大洪水之后,田野荒芜,农业凋敝,商旅难行,百业残废,内忧日深,灾民流离失所,国家创伤累累,满目疮痍。三苗虽可恶,但也是华夏子民,臣服三苗,以德可也。夔啊,我一直在想,伏羲听八风而授民,举六佐以自策,音乐起处,百鸟和鸣;炎帝作扶犁之乐,制丰年之咏,亲自操琴演奏,引得百鸟和鸣,白鹿击蹄,人皆共舞;那么,我们的士兵能不能执刀枪盾牌而舞,把武力化入音乐之中,产生出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使人臣服呢?”
    夔拍手叫绝:“能够的,能够的。时下我创作了一种文舞,一种武舞,文舞叫干羽舞,武舞叫干戚舞,可以叫兵士进行排练试试。”
    舜帝大喜,当即说道:“籛铿,你所率兵士随夔排练。”又对雍州州牧说道:“你回去后负责在当年三苗集体迁居的三危地域精心挑选百名已经驯化的三苗人,立即送到平阳跟随典乐排练,待后跟随御驾南巡,抚服三苗。”
    内阁重臣们跟十二州牧一起,就五典之教的深入推行、象刑的完善、置诽谤木、作五明扇、辟四门、达四聪诸多问题,进行了详细的研究。
    第二十二章 2】
    帝尧时期,丹朱没有得到封地。现在被舜帝册封到地大、物阜、粮丰的丹渊,虽说做了鸡头,但是自觉得胜过凤尾,再加上丹渊人出于对帝尧的敬仰,对他也很客气,敬他,捧他,他心态一时还算平衡。可时间一长,身边小人一挑唆,埋藏在心底的怨情与失意就倾泻出来。他游山玩水、寻欢作乐,不理政务、不问民事,名誉大坏,封国境内百姓怨声载道。
    丹朱在丹渊的表现,早有人报告舜帝。一天散朝之后,舜帝留下契与皋陶商量应对办法。
    舜说道:“当初把丹朱封到富庶的丹渊,满以为他会因知足而改邪归正,没料想丹朱到丹水后不久就旧病复发。你二人看如何处置为好?”
    契说道:“丹朱不肖,先帝一再教导,可屡教不改,这才把他放逐到外面,不给他封地。帝不计丹朱谋杀之罪,宽宏大量,给他封地,意在治病救人。不想丹朱得了封地,仍然不思进取,朋比结党,寻欢作乐、不理正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过去他与先帝是父子,先帝忙于勤民,对他管教不够。如今,他成了一国诸侯,与帝有君臣之谊。是否可以考虑将他召之回都,严加诫勉?”
    舜舜说:“我也想过诫勉。但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估计作用不会大。”
    皋陶说:“依臣看,先严惩他身边那班小人,来个杀鸡吓猴。”
    帝舜问道:“怎么做呢?”
    皋陶说:“黄帝时候有一种官刑,是专门用来治三风的。”
    帝舜问道:“哪三风?”
    皋陶说:“恒舞于宫,酣歌于室的叫巫风;殉于货色,
    恒于游畋的叫淫风;悔圣人言,逆忠直谏,疏远耆德,昵比顽童的叫乱风。做臣子的犯了这三风,其家必丧;做君主的犯了三风,其国必亡。如果做臣子的发现君主犯了这三风中的某一风,不去匡正其君醒悟,就要受墨刑处罚。如今丹朱失德,丹渊的臣子非但不匡谏,反而还助长邪恶,罪加三等,臣以为可以将丹朱和他身边一干小人召进京都,一对那些小人狠狠惩戒,二对丹朱予以诫勉,兴许会起作用。”
    契说道:“皋陶不愧为士官!此法甚好。”
    舜帝听了,连声说道:“很好!很好!”
    虞舜就派了季狸去丹渊宣召丹朱和他的属臣入都。
    季狸一到丹渊,即向丹朱宣召,点了丹朱手下几个臣子的名要丹朱带了一并回京都。丹朱想莫过是娥皇、女英想念自己了而已,要带其它人干什么呢?就问。季狸说舜帝有事要安排。丹朱就带了几个被点了名的臣子走向帝都。他们一路走,一路玩。走到所辖丹渊境内的一个地方,见风景极好,便停下游玩,雇用劳工,花了九天九夜筑起一个大台。丹朱她们在台上、饮酒酣歌,赏月作乐,一连玩了三天三夜,任季狸劝说也无济于事。
    丹朱到了京都,季狸将一干人安排住下,即向舜帝复命,将丹朱沿途游玩、筑台取乐的情形一一报告。舜帝不悦,对娥皇、女英说道:“二妃得好好劝劝你哥,动之以情,打动于他,使他改邪归正。”二妃素知夫君对哥哥的一番真情,回答说:“夫君放心,我们会好好劝说他的。”
    第二天,舜帝召丹朱一干人上朝。当着满朝文武之面,舜帝扎扎实实将丹朱身边一干人责备一通,宣布对他们处以墨刑,当即叫人将象征墨刑的黑色巾布给戴在头上。
    散朝后,舜帝把丹朱召到居所,与娥皇、女英苦口婆心劝导。
    丹朱回到丹渊,想到到手的帝位得而复失,想到手下人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受到舜帝处罚的情景,心里对舜帝更加耿耿于怀。恰这时候,共工与驩兜派人到了丹水,一阵蛊惑之后,丹朱开始招兵买马,在丹江筑丹凤城,在丹浦筑丹朱城,在淅川下游筑丹水城,上游筑朱阳关。一切准备停当,又在丹朱城南筑建了九重灵台,假借祭祀先父声讨虞舜。
    这天,丹朱着装上了九重台,告天道:
    巍巍陶唐,高亮之丘。先父唐尧,仁智嶢嶢。
    帝驾崩殂,传宗授子,古来有鉴,天理昭昭。
    虞舜不义,窃国大盗。陶唐不再,丹朱泣呺。
    祈请上天,还我公道。恢复正统,日月重耀。
    丹朱祷告完上天,又下了九重台祭地。然后用柴祭方式,把牺牲放在熊熊烈火烧烤以飨天地。
    丹朱的告天文实际上就是一篇讨舜檄文,早有人报告朝廷,众臣纷纷奏请舜帝。
    伯夷首先奏道:“丹朱兴师动众采用封禅礼仪,此举大悖礼法,不孝不忠。”
    四岳奏道:“不登帝位,岂可封禅?丹朱此举,明显是与帝抗衡。”
    皋陶奏道:“丹朱怠惰傲慢,不听王命,今有反意,不早做打算,只恐后患无穷。”
    舜帝心里犹豫着。他想了很多很多,想起了娥皇、女英与丹朱的血脉之谊,兄妹情深;想起了先帝将他视为己出,弃丹朱而禅位于他之举的殷殷期待;想起了避让丹朱于南河之南后丹朱的所作所为;想起了群臣与黎民百姓对他的厚爱;也想到了洪水之后百业待兴,倘使再添人祸,黎民百姓重陷水深火热之中的痛楚&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