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封到商地,让他独立去治理这个地方,你俩的意见如何?”
娥皇:“商地?均儿是长子,应该让他继承帝位才是啊!”
女英:“是啊,为什么偏要把他封到那穷地方?均儿犯了事?”
虞舜:“均儿言行尚佳,口碑也还可以。”
女英:“将他外封却是为何?”
娥皇:“我们年迈了,就不能让均儿留在身边吗?”
虞舜:“如果说尧最圣明,我虞舜算贤良,那么,禹之功却是最大的了。当年先帝退位之时,有人力推丹朱即位,先帝硬顶着,宁病丹朱一人而利天下,把我推上了帝位。为帝者,天下群英之首,万民之父,握着国家前途,苍生性命,绝非平庸之人做得好的。若干年里,我勤于政事,劳禄忧思,尚且难遂天愿,均儿不如我,不如皋陶、伯益,更不如文命,若将天下交附于他,能担当得起吗?”
女英:“不是已经把禹推荐给上天了吗?还犯得着将他撵到外地?”
女英一女一儿,女为长,早就嫁给了皋陶,娥皇不育,一向视义均如同己出。二妃的心情虞舜十分理解,但是有些话又不便当妇道人家说得太多,只是说道:“均儿自小就有做番事业的雄心壮志,到商地有了用武之地,未必就是坏事。我主意已定,不必多说了。”
此刻,舜帝木然地望着满天晚霞,一轮夕阳,深情吟唱道:“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跟舜帝并排而坐的义均问道:“阿爹触景生情了?”
舜帝说道:“是啊。人一生中,熠熠生辉的灿烂时日并不长,犹如日与月之交替,夕阳西下了,月亮就会升起来。古往今来,凡圣贤之人,都会趁着少壮,多建功立业。一旦衰老,就得识时务,顾大体,退位让贤。这样事业才会继往开来。”
义均质疑:“觊觎帝位者甚多,阿爹怎就轻易把帝位让给人?”
舜帝说道:“天下者,当为天下人所共有。当年你外公不用你舅,却拔我于畎亩,是按照‘天下为公’四个字而行。我今年岁已高,耄耋倦于勤,再恋着帝位,或是传子不传贤,就是以天下为私了,这说得过去吗?”
义均仍质疑:“其实,阿爹身体强健,不必急于让位啊。”
舜帝说道:“人贵在能审时度势,贵在有自知之明。趁尚未老年昏聩,确定继位之人,然后慢慢隐退,才不至于贻误国家,贻误事业。即位人选,阿爹也曾考虑过你,但是平心而论,你比伯益和你姐夫皋陶,尚且不如,比起夏伯文命,就更不能同日而语了啊。这帝位可不是想坐就坐得稳的。当年你外公去世后,阿爹也曾有意回避而让你舅丹朱坐帝位,然而,群臣不朝觐他而朝觐你阿爹;黎民百姓不讴歌他而讴歌你阿爹;使得你舅甚为尴尬。阿爹今天让你去商地,完全是为你好啊,均儿你明白阿爹的心事吗?”
义均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纵使阿爹将儿封得再远些,儿也在所不辞。只是父母年迈了不能常在左右侍候,孩儿不孝了。”
舜帝言道:“父母身体尚强健,儿放心前往。时候不早了,阿爹就送你到这里吧。”
义均抬头看了看天,夕阳已不足两竿,再看看舜帝,感觉阿爹这几日苍老了许多,不由得眼里噙满了泪水。
舜帝慈爱地看着义均:“要坚强些,谨慎行事。仁德待人。”说着,眼里也噙满了感伤的泪水。
义均跪下,给舜帝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抹干眼睛,走到自己的车马前,毅然决然地上了车。
义均的车仗渐行渐远。夕阳下的舜帝孤单而伟岸……书包网
第三十一章 1】
舜帝接到妹妹婐手亲笔信,说父亲突然中风,危在旦夕。舜帝即把朝事托附给禹,带了娥皇,女英急急忙忙赶到了妫汭历山。
婐手一见帝兄赶到,眼泪汪汪说:“哥,父亲怕是不行了。”
舜帝一脸沉重,走到父亲瞽叟床前俯下身子,就听见父亲喉咙里有嚯嚯的痰声,他带着哭腔,轻轻地叫道:“阿爹,阿爹!重华回来了!”
娥皇、女英也亲切地说道:“爹,我们回来看您了。”
瞽叟毫无反应。
婐手说:“哥,嫂,阿爹从发病那天起,就不省人事了。”
舜帝听了眼泪嗽嗽直掉,问婐手道:“爹是怎么发病的?”
婐手说:“那天爹跟我兴致勃勃地聊你,说哥如何如何孝顺,如何如何心胸广阔,说不知前辈子积了什么德,养了个天下无二的好儿子。说着说着就大笑,笑着笑着就倒下了,不省人事。我以为是笑岔了气,就给捋喉咙,扫摩胸口,没有用,就心急火燎请来医生,医生说,该瓜熟蒂落了,无药可治。”
舜帝听了,直掉眼泪。拉住父亲瞽叟的手,嘴贴在耳朵边叫着“爹”。瞽叟嘴角微微动了动,露了一丝丝微笑,眼珠一翻,撒手人寰。舜帝“扑通”跪在父亲床前放声痛哭,娥皇、女英、婐手一齐跪下呼天抢地。
舜帝边哭边诉。
从做摄政帝开始,三十余年里,政事繁忙,与父母相聚的时间就很少。尤其是践帝位以后,忙国事于平阳、蒲坂,就很少回妫汭探望。后母死后,为能亲自事奉父亲,也曾几次派人去妫汭历山,要将父亲跟妹妹迁到蒲坂,瞽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说在妫汭习惯了,既不愿忍受搬迁奔波劳顿,又害怕到蒲坂后水土不合。此时,思想起若干年里对父亲未能尽养,舜痛自刻责。他责怪自己不孝,身为天子,没有给父亲封号,以至遭到一些人非议;他倾诉之所以不封,是不想授人以柄,是要示范于大臣都不为其父讨封,以免弄得官场乱七八糟,世俗不勘。
娥皇见夫君悲痛欲绝,于心不忍,强止住哭,劝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夫君就节哀顺便吧。”
舜帝仍哭得死去活来,娥皇又说:“夫君啊,你贵为天子,要为天下臣民着想,千万别毁了身子,莫忘了自己年纪也一大把了啊!”,
婐手也劝:“哥啊,阿爹是高兴而死的,他老人家为一辈子值而高兴。有你在,爹在九泉之下也在笑哩!就节哀自重吧。”
女英劝道:“常言顾生不顾死,夫君要悲坏了身子,我跟姐姐怎么办?”
舜帝听了,停住了哭,但是无声有泪。
禹、伯益、皋陶、季狸、不窋、季狸、伯夷、晏龙、垂、夔、等一批朝臣前来吊唁,齐劝舜帝节哀。十二州牧和酋长、各国诸侯、闻讯也陆续来悼唁。舜帝叫禹传话:国事为重,心到足矣,不必亲临。
舜帝遵照父亲生前所愿,把父亲葬在历山,葬在母亲握登、后母壬女墓旁。
安葬礼毕,舜帝把朝中一切政事交由禹主持,叮嘱 四岳、伯益、皋陶、季狸、不窋、伯夷、晏龙、垂、夔、等尽力扶持禹,和衷共济,处理好朝事,自己则在妫汭历山为父守孝三年。
象被封于南国五岭山中的有庳,因为路太远而没有能够回历山悼丧。
转眼舜帝为父亲守孝就是三年。其间,父亲一周年忌日,舜帝率家人为其举行了小祥祭;父亲两周年忌日,舜帝率家人又举行大祥祭。小祥时,舜帝请了巫师为父亲超度,全家人素冠麻衣,行三磕九拜大礼,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大祥时,舜帝又请了巫师再次为父亲超度,全家人同样素冠麻衣,行三磕九拜大礼,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三周年忌日到了,舜帝一家举行覃祭。覃祭实际上就是覃思,为瞽叟超度的巫师历数瞽叟毕生经历的困苦,历数父母养育子女的艰辛,历数父母对子女的恩泽,旨在唤起后辈以实际行动报恩的良知。全家人同样素冠麻衣,行三磕九拜大礼,祈祝父亲在另一个世界跟母亲团聚,告慰父亲在天之灵放心。
至此,三年居丧守孝期满,舜帝回到蒲坂。
第一天接受朝觐,帝舜听了各大臣三年中各项政绩的奏报,十分高兴,他赞赏地说:“虞舜为父守孝三年,朝中各项政事无不井然有序,天下如此太平,皆赖文命操持,众臣劳心劳力。如今虞舜自觉年岁大了,耄期倦于勤,今后朝中之事,就由文命多操些心。”
禹跪伏在地。群臣齐呼舜帝明德。舜帝一高兴,又吟颂起了迁都蒲坂之时所做的歌:
陟天之命,
维时维几。
股肱喜哉,
元首起哉,
百工熙哉。
舜帝感叹:奉上天之命来治民,一定要重视细微的事端啦!大臣们乐意尽忠哪,天子要振作发奋哪,各行各业都会兴旺发达哪!
太平岁月,不觉又过了四年。
这日,舜帝又在谐和殿里召集群臣议事。忽然,殿外敢谏之鼓响起,舜帝与群臣都甚是奇怪。门官进报:西王母差人来朝,要求觐见。舜帝并没见过西王母,只听说西王母是西荒女皇,是个非人非仙,能变戏法,能谱佳曲,能唱谣歌的传奇人物。西荒居于群玉山以西,西方流沙之濒,地大物博,历来对中原友善。舜帝不便怠慢,叫宣。俄刻,朝堂一位青衣美女款款而至,走近舜帝面前施礼。舜帝先吩咐看座,又说道:“远道而来,旅途辛苦了,是西王母信使么?”
青衣女子说道:“我是瑶宫*,是西王母的使者。西王母要来朝见圣天子,特命我先行”
舜帝又惊又喜,忙忙问道:“西王母圣驾何时到?”
那女子说:“西王母顷刻就到。”
禹说道:“臣治水时到过群玉山,曾巧遇西王母。西王母对臣讲过,适当时候她将亲自来中原看看。现在果然要来了。我等就准备迎接吧。”
舜帝说道:“早听说西王母为人友善慈爱,我们决不能怠慢了。”于是率领百官,步出谐和殿,在殿外广场面向西方列队,恭敬等候。
日上三竿,白云飘浮,远处天空三只硕大的青鸟连翩飞来,落在广场上,下来三个人。 禹认识他们,忙上前招呼,把他们领到舜帝面前,向舜帝介绍说:“他们是西王母驾前三位使者,一叫大鵹,一叫少鵹,一叫青鸟。”
这时候,只见西方白雾氤氲瑞气环绕之中,鼓乐之声夹裹着车马声渐渐近了。数十名武士接踵而至,坐骑一色的骆驼,紧接着,数十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手执彩旄,簇拥着一乘紫色辇车冉冉而来。顿时,广场上景象万千,舜帝君臣看得个个目瞪口呆。众武士和美女分列两旁,留出了一条宽宽的路,西王母所乘紫辇从中而过,在离舜帝不远处停住。两个身穿彩衣的美女扶着西王母下了辇车。
西王母一出现,舜帝君臣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她头上戴着太真晨缨之冠,冠上斜插了一支玉胜,头发蓬松,虎齿呲露,面部威猛,背后还拖着一条豹尾,脚下穿着方琼凤文履,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这时少鵹、大鵹、青鸟上前把王母迎到舜帝面前,对舜帝作了介绍。
西王母先向舜帝行参拜大礼,舜帝回礼。舜帝陪西王母步入谐和殿,同在殿中心坐定。
西王母说:“早就想来中原看看,今天终于遂愿。特带来一件薄礼献给圣天子,请笑纳。”
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捧了一个十分漂亮的饰盒到西王母面前。西王母打开饰盒,取出一件礼物,一眼看去,像是一整块硕大无朋的梯形白玉璧,展开来看却是一支支玉制管子,长短粗细都不一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三十一章 2】
西王母说:“这叫玉琯,共十二支,是我特地叫人上昆仑群玉山采来美玉,再叫能工巧匠精制而成。今献给圣天子,切望笑纳。”
舜帝接了玉琯仔细瞧,只见十二只玉琯支支洁白透剔,其上开了小圆孔数个。舜帝说道:“谢谢西王母。虞舜不知这玉琯有何妙用?”
西王母笑笑,将手一昭,过来十三位天仙般年轻女子,其中一位手执一根细竹样玉器的美丽女子从舜帝手里拿过玉琯,分给每人一支。十二位年轻女子将管子或竖或横放在嘴边,手执细竹样玉器的女子纤纤玉手在空中柔柔地划出一道狐线,随着她玉手的挥动,妙不可言的乐音就从玉琯中飘了出来。细细品听,十二支玉琯音调音色各不相同,单吹时如丝如缕,如诉如泣,如歌如吟,合奏时如日月普照,大地流绿,如神灵与人侃侃而语,如和风悠悠百鸟谐鸣,如溪流淙淙山泉叮咚。谐和殿里舜帝及群臣都沉醉了。尤其是舜跟夔,都叹息此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