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说舜帝还在前面深山里。这样走了一山又一山,过了一寨又一寨。娥皇、女英始终没有见到舜帝。二妃焦心如焚,心里老是被那梦境缠绕,却又生怕应验而不敢问。偏偏商均又染了急症,肚子疼得打滚,刮沙、拔火罐、把公鸡血抹在额头上等急救的土办法都用了,可都不起作用。发病两天多点,商均竟然就一命呜呼了。夫君未见,又老年丧子,娥皇、女英悲痛欲绝。悲恸之余,把商均葬在了九嶷山之阴。
    姑娘小伙们簇拥着娥皇、女英继续沿紫荆河寻找。紫荆河清流如许,叮咚有声,流泉飞瀑,烟笼雾绕之中,一切都如仙如幻。二妃却没有半点心思欣赏山光水色,沉浸在丧子的悲切和见到舜帝的期盼之中。倒是紫荆河两岸山坡上那些虽逢初冬却仍然盛开的杜鹃花,撩动了二妃的情绪。东山坡上的杜鹃花色雪白,如同一张张飘动的白幡和纸钱;西山坡上的杜鹃花一色淡黄,宛若一个个头披麻布跪伏在地的孝子。当二妃问起此地的杜鹃为什么不像君山一样全是红色的时候,一个叫巧巧的姑娘抢着回答:“原先花全是红色的哩。舜帝来到九嶷山巡视的时候经过这里,山里人男女老少都汇聚在这里迎接。唱呀,跳呀,就连那河里的鱼也在水面上雀跃,路边的青松翠竹弯腰鞠躬,百兽起舞,百鸟唱鸣,虽说是初冬,满山满岭的杜鹃却开了,开得红红的,如同一张张笑红了的脸宠。可今年……”说到这里,巧巧忽地记起了山民们的约定,将话打住了。好一会才说:“今年,东山坡上的杜鹃花变成了白色,西山坡上的杜鹃花变成了黄色,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娥皇、女英似乎悟到了什么,再三追问原因,姑娘小伙们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地说明,可是没有一个理由能够自圆其说。二妃已经感觉到了不祥,更是追问得紧。姑娘小伙们头凑在一堆一商量,觉得老这样隐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得将舜帝驾崩悲风鸣条百鸟哀泣百花戴孝的实情如实地告诉了二妃。
    娥皇、女英早有预感的噩耗一旦得到证实,已经悬如游丝的希望破灭了,霎那间,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天空布满了乌云,山谷里阴霾顿起,远山近树,一下子都变得模糊不清,青松翠竹低垂着头,紫荆河在嘤嘤哭泣。
    娥皇、女英想起了往昔里幸福的时光。
    夫唱夫随,历山伴耕。
    随君巡狩,车马劳累。
    纤纤素手依傍着赫赫声名,相与为谋,同乐同悲。
    秋高雁飞时,春郊花影里,心心相印,不离不弃……
    没料想这一次分离,竟成永别。娥皇、女英的心已经碎了,两人拜天拜地地哭作一团,眼泪sh了裙裾,sh了大地,凄惨悲切的哭声,声声撕肝裂肺,阵阵绞肠揪心。
    娥皇、女英下定决心要找到舜帝的陵墓。二人扯下一块黄色裙裾,扎在头发上,为舜帝戴孝。紫荆河东山坡上的白杜鹃更白,西山坡上的黄杜鹃更黄,山有情,花有意,因为二妃寻夫,九嶷山再度地沉浸在悲伤之中。
    娥皇、女英过了母江过子江,一路哭哭啼啼。高高耸立的三峰石出现在视野中,三峰并峙,巍然挺立。泪眼迷朦中,娥皇、女英感觉三峰石中间高高的石峰变成了舜帝,两旁的石峰恰恰是她们。触景生情,二妃哭声更凄惶,更惨烈,从眼眶里流出的泪水已经成了一滴一滴的血泪。那血泪洒落在竹子上,青竹杆上沾满了滴滴血泪,眨眼间变成了泪竹。二妃抚竹啜泣,手接触滴落在青竹上的血珠,血珠又在青竹杆上变成了手指罗纹印记。二妃哭啊哭,边哭边走,满山青竹血泪斑斑,成了斑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