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减轻了一些。曾紫乔努力睁开了眼,终于看清了曾梓敖有些焦虑的脸。她扯动了嘴角,想要说什么,但是实在痛得厉害,最后只能无力地放弃,又闭上了眼。
“知道自己肚子痛,还把空调的温度调得这么低?你当自己是三岁孩子吗?吃火锅的时候我就叫你别喝冰水,你不听。现在痛成这个样子,很不好受吧?”虽是责备,但无奈的语气里却是充满了温柔。他拿起床头的空调遥控器,将空调调到睡眠状态,“喝过加蜂蜜的热牛奶没有?”
她又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小腹疼痛,双腿酸软,浑身就像被车子碾过似的,好不容易从马桶上站起来,连走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她哪有多余的力气下楼去热牛奶?
小腹又一阵疼痛袭来,比刚才更为猛烈,她的额头再次渗出细细的汗珠。她痛苦地皱着眉,忍不住轻哼出声。
“这样不行,得吃止痛片。”他的手离开她的腹部,就要起身的时候,手被紧紧抓住。他低头便看见紫乔惨白着一张脸,对他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哥哥,别走……”
他一怔,刚才她叫他什么?!
“别走……”她嚅动着嘴唇再次重复。
他回过神,看着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安慰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只是去帮你拿止痛片,很快就回来。”
她终于松了手。
他起身向对面的柜子走去,如果没有记错,药应该就放在这里。不一会儿,他找到缓解痛经的止痛片,然后倒了一杯温水,走回床前,喂她吃下止痛片。
他刚放下杯子,她的手又牢牢抓住他。他淡淡地弯起唇角,很自然地将手再度放在她的小腹上替她轻轻揉着。
这样熟悉的动作,不禁让曾梓敖想起高三之前的日子。
紫乔的初潮大约是在初一那年春天,除了初潮那一次她没有痛经之外,之后她的每一次例假,那都是惊天动地。到了夏天更甚,她总会因为贪嘴偷吃冰饮,而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同年的暑假,他刚好初三毕业,有一天,她的卫生棉用完了,母亲出门为她买卫生棉,丢下他和紫乔两个人在家。眼见她痛得蜷缩在床中间不停地哼着,他也跟着难受地坐在床边哄她。
一开始她就这样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后来,见她痛得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他不得已将她抱在怀中,然后用手替她轻轻揉着小腹。渐渐地,她不再哭泣,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她又醒了,醒来后又哭得天昏地暗。
母亲买了一大包卫生棉回来,见到这样的情景,不但没觉得怪异,反而高兴地说道:“小子挺有一套的,以后小乔来例假,你搞定。”
那个时候,只有“无语问苍天”可以形容他内心的感受。
母亲说到做到,以后小乔每次来例假,都是他陪伴她,甚至后来连买卫生棉的活也落在他的头上。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初三毕业的青春美少年。
每次去超市购买那些红红绿绿的卫生棉,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还分什么丝薄的、护翼的、日用的、夜用的……对着高高满满的货架,他索性每个品牌每种产品一样拿一包丢进购物车内。去收银台结账时,收银小姐总是用很惊悚的眼神看着他。
渐渐地,人家开始和他熟悉了,会很熟络地和他招呼,“啊,又来为妹妹买东西啊。”然后非常热情地向他介绍产品,他唯有尴尬地点点头。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他上大学才有所改观。也许是习惯,后来偶尔去超市买东西,他依旧还是会陪紫乔去买卫生棉,直到现在,他对紫乔用什么牌子不过敏,用什么牌子舒服,都了如指掌。
紫乔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害羞,他也无所谓,也许在别人看来,这真是一对变态的兄妹。
是的,变态,就算是变态,也是爸妈一手培养出来的。
“闭上眼睛先睡一会儿吧。你放心,在你睡着之前我不会走的。”他放柔了声音,轻声说。
她眨了眨眼,小声回应。小腹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力,让她倍感舒服。她放心地闭上眼睛,手却始终不愿放开,牢牢地抓住他的衬衫。
过了许久,他低首看了看怀中的人,她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苍白的小脸,也稍稍恢复了点血色,但看上去依旧还是血气不足。
他想要抽出被她压着的手臂起身,却因她在睡梦中依然不松手,怕惊醒她,而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看来今天他得在家办公了,她这个样子,他不放心。
「19,钢琴为谁而奏」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曾紫乔听到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她缓缓睁开眼,雨水顺着窗沿渗了进来。
她连忙起床关窗,就在关上窗户的那一刹那,蒙蒙的雨雾中,她看见了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曾梓敖,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穿粉蓝色连衣裙的女生。两个人都没有打伞,不知在争吵着什么。那个女生一头齐耳的短发,被雨水打湿了,凌乱地贴在脸上,看不清模样。
他们在干什么?这么大的雨,被雨淋湿了会生病的。
她急忙拿了两把伞,匆匆下了楼。
“哥,淋湿了会生病的。”她将伞撑开,罩在曾梓敖的头顶上,将另一把伞递给对面的女生,“这把伞给你,别淋湿了。”
那个女生抬起头,她看清了她的模样,十分秀气,眼睛很大,清清亮亮的,齐耳的短发被雨淋湿了,紧紧地贴在脸颊上。
那个女生没有接她手中的伞,她有些尴尬,便将伞塞进曾梓敖的手中,正打算转身回家,她的腰间一紧,被带进一个微烫的怀抱中。
“哥——”她惊叫出声。
曾梓敖紧紧地揽住她的纤腰,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只听他对那个女生说:“你不是想要见见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生吗?就是她。看见她,你还想要再比吗?”
那个女生惶恐地看着她,嘴唇都在颤抖,“她不是你妹妹吗?”
曾梓敖嗤笑一声,将她揽得更紧了,脸色一沉,道:“童柠,你和别的男生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我喜欢我妹妹也不关你的事。不要妄想你可以掌控我什么,我最讨厌自以为是和蛮不讲理的女生。”
原来她就是童柠。
自从曾梓敖上了高中之后,家门口就时常会出现女生的身影。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听钢琴曲。后来,她听常常来家里玩的曾梓敖的同学说,他交了一个女朋友,叫童柠,弹得一手好钢琴。
有一天,她和母亲一起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一张学钢琴的招生海报,她在海报前驻足了很久。母亲问她是不是想学钢琴,她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点了点头。后来,她开始了寂寞无聊的学钢琴之旅。
这样持续了大半年,又有一天,她听曾梓敖的同学说,半个月前童柠参加钢琴比赛,曾梓敖去看比赛,比赛结束之后,居然有女生送花给他。童柠见着十分不高兴,当时就和他吵了起来,问他为什么来看自己的比赛,却莫名其妙地接受别的女生送的花。
曾梓敖解释说,他连那个女生是谁都不知道。虽然是解释了,童柠却还是不愿相信他,他觉得她蛮不讲理,后来干脆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比赛会场,就这样两人不欢而散。童柠不服气,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有他就不行,开始和同级另一位男生交往。曾梓敖对此不以为然,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童柠。
那件事到现在,一个月不到吧……
她抬眸看向童柠,童柠瞪着她的双眸,似要射出两团火焰。
这时候,她不禁有些同情童柠,和曾梓敖交往了这么久,她居然还不了解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他是从来不喜欢被威胁的。其实,从童柠和别的男生交往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宣告了这段感情的终结。
同情童柠的同时,她的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雀跃,她很高兴他们分手了。
她偏过头望向身侧的曾梓敖,俊美至极的五官是艺术家最上乘的作品,抬眉低眼之间,叫人移不开视线,怦然心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他了呢?也许是小学升初中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陪着她做作业;也许是例假来临的时候,他抱着她,温柔似水地陪着她撑过一次次难熬的痛经;也许是他陪她逛街买东西的时候……也许,很多个也许,她就是这样慢慢地,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正眼看她一眼呢?今年她就要初三毕业了,到了九月份,她就是高中生了,再不是那个他认为的黄毛丫头了。
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她又看到童柠指着他大声吼,“曾梓敖,你有种再说一次,你喜欢你妹妹!有种再说一次,你要和我分手!”
曾梓敖面无表情,“一个月前你不是已经甩了我吗?”
童柠的气焰被冰冷的雨水浇灭了一大半,“曾梓敖,我知道你在意的,我当时只是一时生气,我没有真的和那个男生交往。不要玩了,你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的妹妹呢?不要玩了,好不好?”
“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喜欢紫乔,她温柔美丽,乖巧懂事,完美无缺,是男人都会为她动心。”他说完转向她,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那一瞬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能呼吸,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颤着嘴唇轻轻叫了一声,“哥……”
话到唇边,便被他用指尖轻轻点住了唇。
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向下滑落,可是额头上那一吻留下的印记却是久久温暖着她的全身。
童柠恐怖的声音在雨中扬起,“曾梓敖,你是个变态!连自己妹妹都染指的变态!”
“不好意思,可能我从没有和你说过,紫乔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就算以后我娶她做老婆,也无可厚非。”
童柠紧紧地攥着拳头,愤怒地尖叫道:“曾梓敖你真让人恶心!你是个变态!”
当最后一个字被雨声吞噬时,童柠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雨幕中。
她僵直着身体,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屋内的,回过神的时候,曾梓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拿起毛巾为她轻轻擦着头发。
她咬了咬唇,脸上带着淡淡的绯色,“哥,你以前喜欢她什么?是因为她弹得一手好钢琴吗?”
他一怔,神情一片茫然,“不完全是……”
“这样啊……”她咬着唇,觉得自己很傻。
不过学了钢琴之后,她便真心喜欢上了音乐,她觉得那种如行云流水般的声音,无论多激情,总还是会带着点淡淡的忧郁,像是小孩子无措时流露出的伤感。所以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静静地坐在钢琴前,感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孤独、忧郁与伤感。
他继续帮她擦着头发,若无其事地说着:“小乔,谢谢你,幸好你及时出现……”
她的身体猛然一僵。
刚才的那个吻,让她的心整个飞了起来,她不敢相信他说喜欢她。她清晰地听到胸口处激烈跳动的声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可是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只是一晃眼的工夫,全身的血液又仿佛冻结了一般,心口处有某个脆弱的物体如被啃噬般地疼痛着。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被他拉着做挡箭牌,但以往,他利用她拒绝那些追他的女孩子时,最多只是揽着她的肩膀,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要吻她?只因为童柠是他交往的第一个女朋友吗?初恋都是美好的难忘的,可是这个女孩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才会这样反常地逼迫自己分手吗?
她想问他为什么,但喉咙间就好像堵了一块铅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隔了许久,她沉下眼眸,无声地从他的手中拿过毛巾,再抬眸便是对着他浅浅一笑,“哥,我要上楼去练琴了。”
“乖。”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起身,就在她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响起,“小乔,如果不想学琴,不要勉强自己。”
窗外的雨不知道下了有多久,雨水连成了线,密密匝匝,噼里啪啦地不停地打在窗户上。玻璃窗早已被水汽覆盖,外面的世界变得一片朦胧,她的心也开始朦胧。
指腹下的黑白琴键轻快地跳动着,悦耳动听的音符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此刻,她的心中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怎样都无法说出口。
老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