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上班。”男人连跑带爬奔出面店。
    在呆傻状的里奈眼前摆摆手,悠扬坐下,“吃啊!”她拿起筷子慢慢品味自己的早餐,怡然自得。
    继父弄坏了悠扬的包却逃跑了,里奈胆战心惊地问:“悠扬,你不要他赔吗?”虽然她也希望继父受到教训,但一万多美元对她那不富裕的家而言无异于一颗承重的巨石。
    “不要,”悠扬擦擦嘴角,“我有保修卡,可以免费清洗。”
    “那道划痕?”
    悠扬把包放到桌上,原本有划痕的那一面对准里奈,“还看得到划痕吗?”
    “看不到。”里奈大吃一惊,惊喜地说。
    悠扬匆匆咽下嘴里的面,右手顺了顺胸口,“废话,一万多美元买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划坏。”
    抿嘴沉思,里奈开口问:“那你刚才……”
    “看他不顺眼,教训教训他。”悠扬巴望着里奈,“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教训吗?里奈垂头默默思考,思绪乱如麻。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她的脑海,怎么甩都甩不掉。她的右手伸向悠扬借给她的牛仔裤的荷包里,拿出那张被折叠摩擦过无数次的名片。她抬起头,“悠扬,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好的。”悠扬双手放在颚下,点点头。
    面店里点的不是日光灯,而是不常见的灯泡,微黄的灯光撒在悠扬似笑非笑的脸上,平添几丝暖意。
    离开悠扬的视线后,里奈拿出手机,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
    “杉河里奈吗?”电话那头传来泠然的声音,冷淡却魅惑。
    里奈握紧电话,声音颤抖,“是的,你是怨屋吗?”
    “是,300万日元。”
    “啊?”
    “三百万日元,您的仇恨由我们来帮你报。”女人没有不耐,语调平缓地解释。
    “三百万?”里奈自知声音过大,掩嘴降低声调,“我哪有这么多钱。”
    女人笑了,声音轻轻的,“没关系,你可以加入我们,为我们打工。”
    “为你们打工?”里奈误会了,但狠狠心还是答应了,“好。”
    女人在那一头只说“尽力而为”,就挂掉电话。
    与此同时,悠扬按动手机里储存好的号码,“你好,怨屋。”
    呦,发火的悠扬
    和怨屋相约在银座的一个咖啡厅相见,悠扬悬了几天的心才安定下来。看天色还早,她决定先到银座逛逛。
    游走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悠扬方晓得后悔。
    品牌名店比比皆是,但是价格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对悠扬这个无产阶级而言,一个个简直要了她的老命。当了一个月的家庭妇女,她还真的学会事事精打细算了。南次郎的银子多,可全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挣的,与她何干。他的钱,她还不稀罕用呢!幸存老爷子还算疼她,时不时让人往她的信用卡里打些钱,现在粗略算起来也有两三百万日元,足够悠扬的旅游费用。如果她想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走。
    春天百货就在眼前,悠扬咬咬牙走进去。
    推开透明的旋转门,商场里的暖气扑面而来,夹带着浓浓的化妆品味。难受地捂鼻子,悠扬莫名烦躁起来,有了立刻冲回家的冲动。回家吗?哪一个是她的家?幸村家,还是越前家?惆怅的种子在暖气的催发下,生根发芽,长成繁茂的大树,让悠扬整个人处于阴影下。
    女人啊,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多愁善感有什么用,又感不来钱。
    自嘲一番,悠扬抬起头朝一群妇女的聚集地冲去。凭她身为家庭妇女的第七感判断,那里一定有降价促销之类的便宜占。
    不出所料,走近些后悠扬看到头顶吊着黄底红字的“学生用品大处理,全场一律八点八折”的横幅。拖家带口的妇女们在堆得满满的特价商品里挑选,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每个人脸上都混着一种紧张和欣喜的表情,平时,悠扬会跟着一起冲进去。这一次,她神色倦倦地离开了。
    如果和南次郎继续过下去,她会不会也成为其中一员?为了孩子和老公而丧失自己的人生追求,每日两点一线地生活。
    她不甘心接受那样的生活。怨屋本铺,她势必要加入。
    在容颜枯槁,青春不再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个人能陪她追忆似水年华?在耄耋之前,她能找到这样的人吗?能吗?
    避开嘈杂的人群,悠扬走到最偏角的电梯旁,呆呆地等电梯。
    大多数人逛商场是为了享受逛街的乐趣,但悠扬却直奔最顶楼的餐饮区。悠扬是个贪吃的人,不管是蛋糕汉堡还是其他什么的,只要能让她的味觉感到满足,百无禁忌。家里条件并不算富裕,她初中的时候一个月生活费差不多三百,不像其他女生把钱花在买书买饰品上,她大多数的钱都拿去买了零食过嘴瘾。
    那时候她就读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里,美其名曰市重点,实际上,这城市里的只要是个初中就是市重点,就连这个市重点的称号,当初还是辛辛苦苦几个月通过督导检查才得以保持的。所以悠扬的成绩虽然不优秀,也能在班上排个前五名。那时候,她很在乎每一次考试,每每考试完了,都会觉得不理想。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她总会在学校旁边的小摊上买几块钱的油炸食品,一路走一路吃。至此,每当她情绪低落,她就会借助于食物。
    等电梯的人越来越多,悠扬的身边早已挤满人。悠扬收回思绪,眼睛直直盯着银色的电梯门。红色的数字最终降在“1”上,悠扬抬脚踏上电梯。
    没有素质的人在哪里都有,比如此时此刻,悠扬的身边,就有这么一个。身材矮小但独独肚子挺得老大的男人一边打嗝一边系裤腰带,他身边的人虽然厌恶,却只能默不作声。悠扬往里头挤了挤,正抵上一个厚实的胸膛。
    抬头,却发现这个有着棕色碎发的男人有些眼熟。眼角轻轻上挑,在别人脸上是轻佻是风流是祸害,在他冰霜一样的脸上就是高贵俊秀。
    “对不起。”悠扬轻声道歉,礼貌地退后。如果认不出他是手冢国光,悠扬就不用混了。
    还不等手冢有什么反应,半关的电梯门又打开,一个年轻男人大跨步进入电梯。
    “谢谢。”年轻男人一边顺气一边道谢,令方才替男人开门的大妈芳心大悦。
    这声音挺熟悉的嘛。悠扬转头,接着恨不能马上跳下电梯。该死的真田佑一郎,如果不是他,她会嫁给越前南次郎,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幽闭的空间里闷闷的,一股怪味让人胸腔里满是浮躁。
    没热闹可看,大多数人或关注地板或关注墙上的广告,拧眉走神着。
    最初打嗝的男人还在打嗝,悠扬深受其扰,只好离得远远的。这下,她又侵占了原属于手冢的空间。
    手冢虽然冷面,却绅士十足,自觉地让出位置让悠扬能放松。
    “谢谢你,手冢君。”悠扬小声说,低着头怕被佑一郎认出。她现在没兴趣没心情陪他玩,但是如果他今天点背,故意惹她的话,她也不会松懈的!
    点点头,手冢端端正正站直,一刻也不大意。有太多陌生的女生能叫出他的名字,所以他一点也不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2楼到了,大批人挤了出去,现在电梯里面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六个人,各占一角,各怀心事。佑一郎显然认出了悠扬,正雀跃地准备与悠扬打招呼。
    被悠扬杏眼一瞪,他缩缩手摸摸鼻子,讪讪说:“悠——幸村君,你好。”
    悠扬不搭理他,暗暗攥着拳,等着没人的时候给这个男人一个教训。臭沙文猪,男人都是臭沙文猪!呃,网球王子们还没成年,不算男人。
    铃又一次响起,剩余的三个人也下了电梯,里头只剩下悠扬、沙猪真田佑一郎和在悠扬眼里还算不上男人的手冢国光。
    了解手冢人品和为人的悠扬放心地把攥着的拳举起来,盈盈一笑,“不好意思,我不是幸村君,我姓越前。怎么,你忘了吗?这还拜你所赐。”
    越前?不爱管闲事的手冢也竖起耳朵。
    “呵呵。”理亏之极,饶是一向能言善辩的佑一郎也只能干笑。
    悠扬只要一看到佑一郎的笑脸就心里堵得慌,也怪这儿的空气太不流通,她一时忍不住,冲到佑一郎面前给了他一拳。
    手冢与佑一郎全不在状态,傻傻看着悠扬最先离开电梯。
    悠扬潇洒地扬眉吐气,末了不忘甩下一句“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别再叫错了。”
    等那两个人也踏出脚步,她回头,摆上礼貌的微笑,“手冢君再见,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越前龙马的父亲的新任妻子,传说中的继母。”
    “手冢君,你能出来一下吗?”悠扬好心提醒手冢出电梯,至于另一个人,她阴阴一笑,“你给我老老实实站着。”
    佑一郎来不及出来,电梯直降,瞬间到了一楼。
    悠扬眯着眼用最温柔的语气向手冢拜别,“手冢君,再见。”
    手冢那种人,绝对不是会嚼舌根子的人,所以悠扬一点也不害怕她的泼辣本性会被众人所知。走之前还给手冢留个小谜题,她就是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纠结上。
    大姨妈来了的女人脾气可真大。悠扬自我唾弃,朝咖啡厅走去。
    怨屋,你好
    真田佑一郎因为悠扬的恶整而如羊羔一样被送入幸村枝子这匹母狼的嘴里,悠扬却愉悦地站在了咖啡厅门口。
    “欢迎光临。”
    同所有咖啡厅一样,这里环境幽雅,脚步声和人声被严严实实挡在门外,隔绝喧嚣。灯光幽幽的暗暗的,乍一进门,悠扬眼前晃了一下。正午时分,却因为每个窗户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咖啡厅里没有阳光。
    服务生迎上前,殷勤地问:“请问您有预定吗?”
    悠扬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我约了人。你有见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穿着红衣的女人吗?她二十多岁,气质很好。”紧张、拘谨、兴奋、雀跃搅得她脑子不得安宁,她不由揉了揉面部肌肉,放松僵硬的笑脸。笑得太多了,真的会有些肌肉活动不灵的。
    “请跟我来。”服务生没有想多久,就明白悠扬找的是哪位,径直领着悠扬走到最偏僻的角落里。“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随便,只要不是咖啡。”悠扬接受不了咖啡的苦味,也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癖好,所以她宁可喝可乐和茶也不喝咖啡。好吧,她承认到咖啡厅里不喝咖啡很奇怪。
    悠扬对面的红衣女人替她解围,“给她一杯橙汁。”女人的嘴角始终噙着微笑,却不像悠扬的微笑那样温柔,而是带着某种诱惑。笑着的两个人代表着两个极端,一个是娇艳却带刺的玫瑰,另一个是水中的青莲,看得到触不到。
    她们都没有说话,宁静中蕴含着某种和谐,让气氛不那么冷泠。
    稍等片刻,侍者端着悠扬的果汁来到两人面前,“请用。”不知为何,侍者的脑子里冒出小三找正妻谈判的想法,咳……他扭曲着脸退下,责怪自己的失礼。
    “真贵,而且味道还不如超市里的橙汁。”悠扬家庭妇女的劣根性暴露出来,小声抱怨。
    怨屋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