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好了!好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前晚不是才去看了那丫头吗?再说婀娜山下我可是放了好几个探子呢,若是有事,定会来报的。你放心吧,即便你不在,我也会好好照顾那丫头的,若真有了什么事,我也定会先通知你的。”付初年调笑道。
    “如此,麻烦了。”奉昭沉下眼眸,似是摒弃了心中的杂念,转身利落地上了马。
    赵韵柔上前一步,低声道:“七弟路上小心点。”
    奉昭对众人点了点头,策马朝南门奔去,刚走至南条大街,迎面碰上了一辆马车。微风拂过,窗帘边露出了付正伦的侧脸。奉昭骤然地一阵心悸,胸口莫名其妙地疼痛着。他皱眉苦笑,忍着痛,扬起手中的皮鞭,一阵风般地与那辆马车擦肩而过。
    缘分,必须二者兼得,否则有缘无分空余恨……
    月光洒在梧桐叶上,晕染出淡淡的银辉,偌大的梧桐树将不算小的院落覆盖了大半。已是午夜时分,东厢房内却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付初年蹙眉坐在正堂,桌上的茶盏拿起放下好几回,最后干脆站起身来,站在屏风外,朝里张望着。内室里几个丫环围着床忙碌着,一个身穿蓝袍的人侧身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孔绪,她没事吧?”付初年一见来人,上前两步急急问道。
    孔绪摇了摇头,拿起茶盏灌了几口,方才开口道:“能不能醒来先不说,这丫头烧的时间太长了,又撞到了头,就算是醒来了,只怕也会是个痴儿。”
    付初年愣了愣,“怎么会?孔绪再想想办法,好好想一想。”
    “救倒是能救,你速速将阿七叫回来,让他回天池宫拿来九转还魂丹。”孔绪想了一下说道。
    付初年沉思了片刻,“还有别的办法吗?”
    孔绪道:“九转还魂丹世间不过三颗,如今仅存于世的也就天池宫的那一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再说无论如何也要叫阿七回来,那丫头的脸被巨石划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上次用云池水做药引的去疤药,可就炼制了一瓶,你不是说已经给了阿七吗?……你说巧合不巧合,那伤疤居然和阿七脸上伤的位置是一样的。”
    付初年侧目看向内室的屏风,想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天下那么多的奇珍异草名贵药材,难道非要用天池宫的不可吗?”
    孔绪点了点头,“对,天下的奇珍异草是不少,可大部分还不是被天池宫历代的宫主搜罗了去,而且你该知道,云池天下可就一个。快去派人将阿七传回来吧,越拖对这丫头越不好。”
    付初年咬了咬牙,“我是绝不会找阿七的,这丫头脸上落疤也好,痴了也好,我侯府自是会养她一辈子,就是不能让阿七知道这事!”
    孔绪有点回不过神地看着付初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这事早晚阿七会知道,你这样做将来阿七定然不会原谅你的。”
    付初年站在屏风外,看着内室床上的孩童,沉声道:“那就一辈子不让阿七知道……孔绪你想想办法,把这丫头的容貌换了,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留着原本的脸又有何用。”
    孔绪猛然起身,“付初年你疯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付初年猛然转身,怒声道:“什么孩子不孩子!阿七那时候可比她小多了,他们不照样不放过?你怎么知道她长大后,不是第二个叶凝裳!”
    孔绪讷讷地说道:“可她是阿七一手带大的,阿七本性纯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又怎会……”
    “你难道想让阿七知道她如今这般模样?让阿七继续回那婀娜山顶上的死人洞里过着活死人的日子吗?你怎么不替阿七想想,阿七本该比所有的人过得都好,可是这些年了,阿七守着那死人洞,守着那叶凝裳,得到什么?得到了什么?只得到了脸上那块怎么也抚不平的伤疤!”付初年满脸的恨意,双眸猩红地说道。
    孔绪坐在原处,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茶盏,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尽力救治的,只是是好是坏,只有听天由命了,至于别的,一切等她醒来再说吧。”
    “不行!不管是好是坏,她的容貌一定要换!”付初年撩起衣袍,坐在正座上,看向一旁的付正伦,“大总管,你的女儿身有隐疾,自小养在江南,如今是时候接回来了。”
    付正伦愣了愣,垂眸应道:“是。”
    孔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叹息道:“希望初年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付初年看了一眼内室床上的孩童,摇头苦笑道:“我只看如今……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第二章 最是轻狂年少时(1)
    一
    谯郡城位于天山附近,此处群山拔萃。
    城外二十里是一片连绵成海的森林,重峦叠翠的青山环绕谯郡城,此处群岭丛林纵深百里,乃边关重地,易守难攻。这片山海丛林从古至今就是一座巨大的无法跨越的天然屏障,世代保护着谯郡城的子孙们,让他们在无数次历史变迁的战火烽烟中免遭劫难。
    付家本是谯郡城内有名的武学世家,历代人才辈出,在大奉开国天山一役,立下了赫赫的战功。大奉建国后,并未忘记付家的功劳,赐镇北侯爵位,世袭罔替。
    这几百年里,不管外面世界如何的变幻莫测,谯郡城内最最金贵的仍然是付家历代的侯爷。这一代的付侯爷年少时那是出了名的*不羁,*无度。真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忘一个,待到这谯郡城有名的深闺小姐,舞姬名伶都爱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封留书,浪迹江湖去了。
    当时的老侯爷险险地气得背过气去,付侯爷一走就是十年,在老侯爷年近半百之时,才回到谯郡城,回来时已有娇妻在怀。那之后没多久老侯爷便去了,浪迹十年的侯爷居然一改往日的*不羁,将这谯郡城治理得更加的井然有序。
    不知是否是年少荒唐的报应,如今的付侯爷再没有往日的*多情,异常的惧内,付夫人轻哼一声,付侯爷的两腿就止不住的哆嗦。以至于付侯爷至今虽只有一子,却连纳妾的念头都不敢有。
    也曾有人去侯府提点侯爷夫人是时候给侯爷纳房妾室了,结果夫人还没说什么,付侯爷赶忙跑到夫人面前赌咒发誓绝无二心就差跪地求饶了,后来不但差人将那人打了出去,而且从此不准那人再踏进侯府半步。
    如今谯郡城最金贵的已经不是那个畏妻如虎的付侯爷,而是侯爷夫人的命根子——付小侯。付小侯年仅十岁,已是诸多恶习集于一身,吃喝玩乐,骄纵蛮横,强取豪夺,虽还不至于调戏良家妇女,那也只是年龄尚小,暂且不懂男女之事罢了,想来再过几年,怕是连那奸淫掳掠的勾当都能干出来。
    付小侯年纪尚小,虽是吃喝玩乐,但那也花的是他老子的钱,虽然是骄纵蛮横,但巴结一下奉承一下也就过去了,虽是强取豪夺,但不管付小侯拿了什么,事后侯爷夫人总是会派人补上双倍的银两,所以说如今的付小侯也不算太坏,有的店家甚至恨不得付小侯多抢些才好。
    多日的大雪,好不容易晴了。养伤半年有余,醒之求了许久才求到了出门的机会。天还未亮,她就起身束发、洗漱,用了早饭后,又给自家爹爹灌了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方才带了一个家丁,下巴高昂,嚣张无比地出了门。
    醒之颇为自得地走在大街上,一双眼睛满满的好奇,东瞅瞅西摸摸,虽不买东西,但是几乎每个摊位前都要站上一会儿。不知不觉中,醒之被一个糖画的摊子吸引住,着迷般地站在了原处。年迈的摊主一边拿糖稀做着各种形态的动物,时不时地抬头看着这个已站在摊位面前好久的女娃娃,只见她圆圆的小脑袋上扎了一对羊角髻,发髻上绾了两个缀着铃铛的黄金发圈,走路的时候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纯白的狐裘直至脚跟,露出一双鹿皮小靴子,远远看去就像观音座下的小*一般,只可惜近看,才发现女娃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脸颊一直延伸到下巴,虽说那疤痕已被一缕头发刻意地遮盖,只是侧脸之间,还是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最是轻狂年少时(2)
    “小姐要是喜欢,就让摊主给做一个好了。”一直跟在醒之身后的小厮木通,看醒之在这摊位前站了良久,开口说道。
    醒之斜看了木通一眼,木通立即噤声,不动声色地退到了醒之的身后,醒之仍然津津有味地看着摊主做着不同的糖画。正在醒之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被人大力推开,身形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跌倒。木通机灵地闪身上前,险险扶住即将跌倒在地的醒之。
    待到醒之站直身子后,侧目怒视着那罪魁祸首。
    那男孩比醒之高上一头,圆滚滚的身材,他的身上也披着一个雪白狐裘,仔细看来无论是样式做工还是细节都与醒之身上的如出一辙。他肉肉的脑袋上也扎着一对与醒之极为相似的童子头,脖颈上戴着一个纯金的项圈,项圈下面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做工异常精美的冰玉。
    他趾高气扬地站在醒之刚才站的地方,随手指了指摊子上的糖画。
    年迈的摊主赶忙放下手头的活计,满脸堆笑地将他指到的所有糖画都双手奉了上去,恭敬地笑道:“小侯爷拿好。”
    付小侯轻哼了一声,他身后的下人将糖画都接了过来,恭敬地递了一个到他的手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转身朝别处走去。
    “站住!”吐字不清的两个字,声音却异常的响亮。
    付小侯仿佛没听到一般,一边舔着手中的糖画,一边朝前走。
    “站住!前面那个戴狗项圈的!”这声一落,喧闹的四周瞬时死寂一片,街上众位摊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咬字不清的小女娃。
    付小侯垂着圆滚滚的小脸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项圈,迟钝地转过头来。好一会儿后,他猛地将手中的糖画摔到脚边,气急败坏地对着醒之喝道:“你说谁呢?”
    醒之眯着一双眼睛,笑道:“说的就是你。”
    付小侯又是一愣,“你……你你敢说本小侯!”想来是平日逞凶,从未遇见过这般的状况,付小侯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结巴了半天。
    醒之故作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哪座山上跑下来的泼皮死胖猴子,不知道买东西要给钱吗?”
    付小侯肉嘟嘟的脸涨红涨红的,手指着醒之哆嗦着,“你你,你大胆!放肆!混账!竟敢说本小侯是死胖、猴子!来人!给本小侯……”
    “小侯爷万万不可,那小厮是侯爷才送给大总管的人,想来那女娃该是才从江南养病回来的总管家的千金。”付小侯话未说完,身后的小厮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
    醒之一脸悠闲地将气急败坏的付小侯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猴子,倒像一头肥猪。本小姐也不想和头死肥猪一般见识,你就乖乖地跟本小姐认个错,把人家的糖画钱结了,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高抬贵手放了你。”那吐字不清的话语中,满满的轻蔑与施舍。
    付小侯自小娇生惯养,蛮横成性,怎受得这样的言语?“管什么大管家!给我揍她!”付小侯大吼道。等了半晌,不见身后的人动手,付小侯怒气冲冲转过身去,“富贵!平安!还不快动手!”
    两名小厮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去,“奴才不敢。”
    醒之故作羞涩地捂嘴笑着,那明显的嘲笑声,让多年一帆风顺的付小侯噌地红了胖脸,牙齿咯吱咯吱地作响。
    醒之身后的木通,满面愁容地俯身道:“小姐,我看还是算了吧,侯爷是老爷的东家,这样多不好……”
    醒之不耐烦地打断了身后人的话,“怕什么?还怕本小姐吃亏不成。”话毕,又挑衅地看了付小侯一眼。
    第二章 最是轻狂年少时(3)
    付小侯脑袋嗡一下炸开了,猛地上前两步,扬手却落不下来。
    这便不能怪付小侯下不去手了,虽说平日里付小侯也是逞凶作恶习惯了,可谯郡城的父老乡亲哪个不是当他祖宗般给供着顺着哄着,就是身后的小厮也没和谁真的动过手。
    这付小侯亲自动手打人可谓开天辟地头一回,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丫头片子,这一巴掌是怎么也扇不下去。
    醒之瞥了一眼手扬过头愣站原地的小肥猪,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有动作,醒之不耐烦地抬手一挥,啪的一巴掌,周围的众人长长抽了口气,目瞪口呆地瞅着那平日里无法无天的付小侯,馒头般的小手正捂着半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