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本该繁闹的街道此时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
    七八个小乞丐窝在七壁酒楼后门旁的角落里,别的小乞丐围在酒楼后门的门缝里张望着。便在此时,后门开了一个缝,一个店小二将一盘剩菜剩饭倒进了后门的泔水桶里,然后迅速地关上了后门,那一群小乞丐蜂拥而上挤成一团。
    只见一个身着蓝袍的少年郎,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的皮肤偏白,五官端正略显平凡,唯一出彩的便是那双灵动而漆黑的眼眸,让少年有种说不出的灵秀,只是在右侧的脸颊上有一道长至下巴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观,让少年秀美的气质中平添了几许地痞之气。
    一个抱着半只白斩鸡的小乞丐首先看到了那少年,眼前猛然一亮,咧嘴一笑,“醒之来了!”
    醒之歪着头眯着眼,找了个空地随意地坐了下来,笑道:“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小乞丐们欢呼一声,放下手中的吃食,一起拥到了醒之的身边,醒之将纸包放在其中一个小乞丐的怀中,“豆芽给大家分吧。”
    豆芽抱着纸包,挠了挠头,将纸包放在了一旁打开,将里面的馒头一个个地给大家分着,最后还留了一个放在了靠在墙角坐着的醒之的面前。醒之拍了拍豆芽的头,“我吃饱过来的,你们吃吧。”
    豆芽露齿一笑,有点腼腆地垂下头,一点点地细细咬着白馒头。便在此时,一队官兵从街口跑过。醒之微微眯着双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走过的官兵。豆芽抬着眼看着路过的官兵,继续咬着手中的馒头。
    醒之垂下头,不经意地问道:“门禁还没开,怎么这几天巡逻的官兵越来越多了?”
    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年纪稍大点的乞丐抱着怀中的吃食,挤到醒之的身边,“醒之还不知道吧,漠北这段时间出了大乱子了,先是塞外的琼羽宫被人偷袭死伤惨重,然后寒教几乎被人灭了教,候月阁也受创不小,漠北各个小门派也是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漠北的各大小门派都热闹极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2)
    醒之怔愣了片刻,看向那个乞丐,“肖林,怎么知道这事的?”
    肖林道:“现在樊城的所有的茶馆都在传这事,想不知道也难。”
    醒之道:“哪个门派这般大的能耐,不但连挑了三大门派,连那些个小门派都不放过。”
    肖林对着围上来的众人说道:“要是门派之间的争斗,朝廷才不会管呢,让他们自相残杀,朝廷还落个看热闹呢。”
    “不是门派?那会是谁?”豆芽吐字不清地问道。
    肖林神秘地笑了笑,“就因为各大门派到现在还不知道偷袭自己的人是谁,所以各处才人人自危,惶惶不得终日。朝廷这般的大张旗鼓,帮着各大门派抓人,也许就是想在其他门派之前找到那些人,若能收为己用最好,若是不能收为己用,自然是要将这威胁除去。”
    豆芽满眼惊奇地说道:“那些人一定厉害得很,先不说琼羽宫和寒教,说书的人都说候月阁阁主可是武林敬重的泰斗,能在他眼皮底下撒野的人,必定也有很大的能耐。”
    醒之低低地咳嗽两声,“如此说来,现在樊城的门禁一定更严了?”
    “严!肯定会更严了!”肖林点了点头,一脸的赞同。
    醒之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恹恹地不再说话。
    肖林看着醒之这般的模样,连忙笑道:“醒之别难受,我说的严,是说朝北的门禁该严了,而朝南的门禁查了好几个月了,这段时间也该放开了。光这几件事够朝廷忙上一阵子了,哪还有时间将朝南的路抓得那般紧。”
    醒之侧目想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说的也是。”
    豆芽将手上的油在身上抹了抹,垂着头小声说道:“醒之快要走了吧?”
    醒之拍了拍豆芽的头,笑道:“豆芽放心,前辈说我没有路引和户籍,即便是要走也不是这三两天就能走掉的。即便过了樊城,后面的城镇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肖林将手上吃剩的残渣扔到了泔水桶里,“醒之也别灰心,等过几天咱们几个再去南边城门看看,前几日我同过路人打听过了,只要过了樊城,再朝南走,别的地方都不查路引的。”
    醒之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不经意间醒之看到豆芽将半个馒头藏到了衣袖中,她笑道:“大家一定还没有吃饱吧,你们等一下,我去街口买点蛋酥,晚上你们饿了好吃。”话毕,醒之起身朝巷口跑去。豆芽嘻嘻一笑,站起身来追着醒之的身影也朝巷口跑去。
    刚出胡同口,醒之眼前闪过一抹灰色的身影,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醒之想也不想便跟上了那人的脚步。夕阳下,灰衣人的背影显得异常的瘦弱,他走路的步伐很轻盈,给人一种极其安静的感觉,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脑后,显得柔软又飘逸。不知为何,看着这人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欣喜在醒之的心底跳跃着,一时之间内心深处溢满了各种感觉,有喜悦有苦涩还有微微的酸……
    一阵微风让醒之迷了眼,再次睁开眼时,那一抹安静的灰色已消失在街口。醒之站在原地找寻了一会儿,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口,方才的一切让醒之有种如临幻境的不真实感。醒之又站了一会儿,确定并没有任何灰色身影时,摇头笑了笑,转身朝卖点心的巷口走去。
    醒之嘴角噙着浅笑,怀里抱着一包蛋酥,快步走进七壁酒楼的后巷内,当看到围成一团的小乞丐的时候,醒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我回来了!”
    围成一团的众小乞丐纷纷回头。透过空隙,醒之看到捂着腿坐在墙根处的豆芽,醒之连忙挤了过去,待看到豆芽脸上的鞭痕时,醒之怒声道:“谁下这样的狠手,把人打成了这样?”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3)
    豆芽见到醒之,挣扎着坐起身来指着路口,一脸慌张地说道:“肖林还在那边……”
    此时,七壁酒楼门口传来嘈杂的喧闹声,醒之放下手中的蛋酥,站起身来就朝街口跑去。七壁酒楼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只见两个轿夫装扮的人正在对肖林拳打脚踢。看到这一幕,醒之顿时怒从心生,她想也未想就冲上前去,朝两个轿夫撞去,其中一人不防正好被醒之撞了个趔趄。
    醒之挡在肖林面前,怒声道:“青天大白日还有没有王法?”
    肖林爬起身来,一脸的怒容,“豆芽就是他们打的!”
    那两个轿夫回过神来,哪容醒之与肖林再说,挽起衣袖再次上前。醒之拉着肖林连连退后两步,见二人冲上前后,醒之拉着肖林朝人群里扎,不想却被人绊了一个踉跄,被那两名轿夫逮了个正着,眼看拳头便要落下,醒之几乎是反射性地将已经受伤的肖林挡在身下。
    七壁酒楼三楼正对街开的一个窗户,露出一双美眸,当她看到楼下嘈杂人群中的醒之时,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人说道:“怒尾你下去看看。”玲珑月话音刚落,只见楼下的街上一抹灰影闪过,眨眼间那围住醒之与肖林的两名轿夫已飞了出去,躺在地上惨叫连连。
    抱着头护着肖林的醒之,抬眸看见不远处惨叫的轿夫,不及多想,拽起肖林连滚带爬地就朝路边的小巷子跑去。灰衣人站在七壁酒楼门口,有点出神地望着醒之与肖林奔跑的背影。待看到楼下的灰衣人时,玲珑月脸色一变,叫住了正欲出门的怒尾,冷声喝道:“怒尾快看!”
    怒尾匆匆走到窗口,看到那人的时候也是一愣,失声道:“是他!”话未说完,那灰衣人已消失在七壁酒楼门外。
    玲珑月眯着双眸,“怒尾有几成把握捉住他?”
    一直垂着头的怒尾,踌躇了一会儿,方才单膝跪下身道:“属下并没有半分把握……追上他。”
    玲珑月转身一脚踢在怒尾的胸口,脸上的怒意毫不遮掩,“废物!”
    怒尾身子趔趄了一下,再次跪直了身子,低头说道:“以属下观察,他并非多管闲事之人,方才贸然出手必有原因……”
    玲珑月踱步坐到桌边,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你是说他认识那丫头?”
    怒尾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但怒尾知道醒之小姐是谯郡口音。不知宫主是否记得五年前他曾……”
    玲珑月侧目看向怒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你若不说这些,我倒是忘记那些个陈年旧事了,怒尾你查那丫头的身世已查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眉目吗?明晨之前,我要看到那丫头的全部生平!”
    醒之拖着肖林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小巷,两人极为狼狈地瘫坐地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两人方才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了一眼。醒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息不稳地问道:“你没事吧?”
    肖林对着醒之咧嘴一笑,“没事!别看那两个人长得挺敦实,动起手来却软绵绵的还不如个女人!”
    醒之一巴掌拍在肖林的后脑勺上,笑道:“你小子就嘴硬吧,大拳头全被我给你挡下来,你是不疼!”
    肖林忙道:“是不是打着你了?”
    醒之动了动胳膊,也是咧嘴一笑,“当然没有,那点力气还不够给我挠痒呢!”
    肖林抬手摸了摸眼角的青紫,抽着气说道:“娘的!那知府家的小姐小小年纪却凶得跟个母老虎一样,豆芽去追你的时候摔倒在她脚边,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抽了一顿,什么东西!”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4)
    醒之捂住胸口闷咳了两声,笑道:“你也是,明知道人家是知府家的小姐,还跑去找人理论,这不是找抽吗?”
    肖林愤愤说道:“我就是气不过!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她耀武扬威地抬手就抽人,咱们白白挨了打却连评理的地方都没有!”
    醒之搂住肖林的肩膀,一脸神秘地说道:“想不想报仇?”
    肖林满脸狐疑地看着醒之,“你有办法?”
    醒之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当然有办法了,就怕你不敢做罢了。”
    “怎么?你看不起我?”肖林气恼地说道。
    醒之咧嘴一笑,附在肖林耳边低声道:“想治那母老虎还不简单,等再过几年你将她娶进门,到时候要捶随你捶,要打随你打。”
    肖林一下红了脸,气恼地说道:“你这是什么鬼主意!我怎么可能娶她……”
    “那知府家的小姐可是樊城出了名的小美人,又与你年龄相当,你怎么不能娶她,娶了她你还能吃亏不成?”醒之打断肖林的话,一脸笑意地说道。
    “你……那样的母老虎送我,我都不要!”肖林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醒之脸上的坏笑更甚,“呦,是恼羞成怒了,还是春心荡漾了?”
    不知是气还是怒,肖林的脸更红了,他举起拳头佯装要教训醒之,醒之连连告饶。笑了半晌,醒之从怀中掏出一点碎银递给肖林,“一会儿你给豆芽找个大夫看看腿吧。天色晚了,我就不过去了。”
    肖林欲推辞,后来想了想还是把碎银拿了起来。他垂着头,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快走了,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谢谢你……”
    醒之拍了拍肖林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什么,最后皮皮地笑了笑,“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我还走不了。你快回去吧,要不豆芽看不见咱们该着急了。”
    肖林点了点头,握着手中的碎银,点了点头快步朝小巷深处走去。醒之见肖林走远,摸了摸酸疼的胳膊和大腿坐到了墙角边,她抬眸望着逐渐暗下的天空,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自那日离开谯郡城后,醒之一路朝南奔了一夜,清晨时分那匹马儿疲乏得再也走不动了,醒之唯有将那马丢弃路旁,赤脚走上了小路。从一个小村落偷了一身粗布袍子,用碎发遮住了脸上的伤疤,做了男装的打扮。可没走多久醒之就发现自己在发烧,喝了点水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便睡了下来。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玲珑月救下。玲珑月对醒之可谓关爱有加,得知醒之要南下时,说自己也要南下去找她的师兄,提议同行。
    自从谯郡城逃出来后,醒之对任何人都有很强的戒心,自然不肯相信玲珑月是真心救下自己,几日的路程对玲珑月多加防备,虽是如此,但身无分文的醒之却并没有拒绝玲珑月的同行,众人同行数日,醒之也发现玲珑月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逐渐地也放下了防备。
    一路朝南走来,醒之并未发现任何追兵,跟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