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付正伦咬着下唇,再次开口道:“小侯爷上山狩猎误入玄地入口,被阵法和迷烟所伤……所带士兵全部阵亡阵中。”
    付正伦小心地将付初年扶到树边,让他靠在树干上,站起身来抽出身上的佩剑,一步步地走向那满眸惊恐的三十多人。付初年缓缓地闭上眼眸,无力地靠着大树,他用尽全力地咬住腮上的嫩肉,每听到一声惨叫,心中对叶凝裳的恨意便又多了一分……
    深夜时分,七壁酒楼客房内。怒尾双手奉上一碗漆黑的药汁,玲珑月抬手接过一饮而尽,怒尾接过空碗随即递上一碗清水,玲珑月漱了漱口,皱眉瞥了眼桌上的点心,“撤了吧。”
    一直垂着头的怒尾,开口道:“宫主晚上只顾醒之小姐,并未进食,这些若不合宫主心意,怒尾可去换点别的。”
    玲珑月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查得怎样了?可有详情?”
    怒尾道:“五年前,镇北侯府的管家对外宣称接回了寄养江南的女儿,不过那女娃却在江南回漠北的路上遭贼人袭击,重伤在身危在旦夕。后来付侯爷亲自请来了神医孔绪,方才保住了她的性命,神医孔绪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将她的性命保住了。虽如此她却不记得以前,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直至现在她说话都还有几分吐字不清,而脸上的那道疤痕也是那时留下的。”
    见玲珑月不语,怒尾继续说道:“这五年来不但侯府管家对这女儿疼爱万分,就连付侯爷与其夫人对她也是极其宠爱,但凡侯府有了什么稀罕物,从来都不会少了她的,就连付小侯经常被其殴打,付侯爷与其夫人也都不闻不问,可谓对她放纵到了极点。”
    玲珑月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哦?那可有查到付管家五年前将女儿寄养在江南何处?”
    “不曾,宫中安插在侯府的眼线,在侯府也有十几年了,从未听说付总管在江南还有个女儿,这个女儿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就连这个女儿的生身母亲都查不出来。这两个月琼羽宫动用潜在漠北的所有探子,也只查到了她五年前到现在的一切。”
    玲珑月美眸流转,侧目问道:“如此说来,她在谯郡过得该是相当不错,那付初年为何突然变卦逼婚?”
    “其中内情,探子们并未查到,只知道戚阁主寿辰时,付侯爷曾看到莫苛公子与她独处一处,当日回到谯郡后,付总管便要将她送去镇北侯府给付小侯做妾。她心高气傲,与付小侯自小不合,又怎肯给他做妾,故而以命相逼,最后付小侯心中不忍,亲自将她送出谯郡城。”
    玲珑月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漠北地界还有镇北侯府手伸不到的地方?怒尾你说,为何到现在也未见付初年动手将她抓回去?只是封死了南路?”
    怒尾道:“镇北侯府的探子一直跟着咱们,只是迟迟不曾动手,但是封死南路确实是针对她一人,似是要将咱们都困在樊城。”
    “这么说,付初年是怕她去江南投奔莫苛吗?可若怕她去找莫苛,为何不干脆将她接回谯郡城?”
    怒尾道:“付小侯自她走后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月余,也是最近才恢复了些精神。”
    “你的意思是说,付小侯对她有情?但是付初年却是不肯再要她,既然付家已不愿要她,为何这般费尽心思地不让她去江南?怒尾你说,付初年费尽心思在隐瞒什么?”玲珑月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诡异。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9)
    怒尾皱了皱眉头,“怒尾不知。”
    玲珑月眸中有藏不住的笑意,“又是五年前,怒尾不觉得太巧了点吗?五年前奉昭离开了婀娜山,五年前镇北侯府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个*岁的女娃,五年前婀娜山天池宫的小宫主多大?五年前你们在哪里找到了他?”
    怒尾一惊,开口道:“宫主是说,她可能是天池宫的宫主?他与她可能是旧识?怒尾几次出手,并未发现她有任何武功,若她真是天池宫的宫主,又怎么会一点武功都没有?一般的人没有内力护身,在婀娜山顶上是待不下去的。”
    “你怎么知道她以前没有武功?你不是说她大病一场吗?你知道她是病了,还是被人废了武功?怎么那么巧这丫头不但记忆全无,连话都不会说了呢?而且此事还恰恰地发生在奉昭下山后?”
    怒尾讶然道:“宫主是说,这些都是付侯爷……可付侯爷为何要这么做,那小宫主可是奉昭亲手带大的,付侯爷又怎么会下那么狠的手?”
    玲珑月冷笑道:“天下人皆知,当初付初年恨不得将叶凝裳碎尸万段,可未等到他羽翼丰满,叶凝裳便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南那场大火里,甚至连尸体都不曾留下。多年来付初年心愤难平,小小地报复一下天池宫又能如何?”
    “宫主便如此笃定,她便是天池宫的小宫主吗?宫主应该记得,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破解婀娜山下的玄地阵法,付侯爷当初要是能破解玄地阵法,恐怕早已挥军杀向婀娜山顶。”
    玲珑月笑道:“付初年上不去婀娜山,可小宫主却能随意来去,五年前她才多大的孩子,付初年想擒下她,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且叶凝裳身有体香,冷凝而甜腻,那是自小到大食用雪莲的人身上才会有的香味,恰恰刚好那丫头身上也有同样的香味,放眼天下就算是大奉朝的国库内才有几朵雪莲?”
    “若付侯爷真那么恨天池宫,何不干脆给她一个痛快,为何要这般折磨她。”怒尾低哑的声音中隐隐有几分暗淡。
    “那丫头和莫苛又是什么关系?那日我见莫苛对她的在意,并不像是作假。”
    怒尾垂着眼眸说道:“莫苛公子在寿宴第二天便离开了谯郡。据宫内探子报,莫苛公子与一个叫音儿的女娃,自小一起长大,自小到大莫苛公子对她更是如珍如宝,从不肯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是吗?”玲珑月皱了皱眉头,话锋一转,“你速速放出密令,将琼羽宫所有的高手都调来樊城。将宫中的秘药全部拿来!不管用什么方法,这次本宫一定要擒住他!”
    “宫主三思!他,他毕竟是……”怒尾连连上前两步,几次欲言又止。玲珑月绝美的脸上说不出的烦躁,眸中隐隐透露着一股凌厉,怒道:“你想反抗本宫不成?”
    “怒尾不敢,即便能确定她便是天池宫的小宫主,可宫主又怎能笃定她与他便有交情?怒尾还望宫主三思而后行,毕竟他什么都不懂,也许只是一时失手,才会打伤宫主的人……”
    玲珑月冷冷一笑:“那时他性命岌岌可危……怒尾你说,这天下除去天池宫,还有谁有那起死回生之力?”
    怒尾握紧了手中的拳头,许久许久,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门房。玲珑月见怒尾远去,隐忍在眸底的烦躁不再掩饰,她抬手打翻了身旁的小茶几,只见上面的碗盘应声跌碎,各种糕点散落了一地……
    三
    冷清的夜,明月高挂,星辰闪烁,微甜的空气中夹杂着透彻的凉爽,偶尔有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让人心神俱醉。醒之悠闲地趴在长廊的栅栏上,单手拨弄着栏杆外面的不知名的夏花,柔和的月辉洒在一簇簇洁白的花朵上,晕染出一层浅浅的光芒,整个小园内充满了温馨的清香。bookbao8.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10)
    近三个月,醒之极少想起谯郡那个所谓的家,还有那个唯一的亲人。记得醒之才从江南回到谯郡城那会,身上有伤,天气闷热又头疼得厉害,因受惊过度,心中总是说不出的恐惧和不安,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睁着眼对着床帐到天明,隐隐感觉好似曾经发生了什么,可是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
    每次看到眼前的爹爹,心中却充满陌生和疏离,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他初次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忐忑有余,夹杂着几分复杂,根本就无半分亲近和熟悉的感觉,那眼神不该是对亲生女儿应有的眼神。
    即便两人不亲,但不可否认他待自己也是极不错的。如果他不是自己亲爹爹的话,那自己又是谁呢?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怎么又会和他在一起呢?莫不成是他捡了受伤的自己吗?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太像,如果是他捡了受伤的自己,那多半也是出于怜惜,可平日里他的眼中却极少有怜惜,更多的是责任,更多的时候他对着自己的眼神是极复杂难解的。三个月来,都没有想通,谯郡城的种种处处透着古怪,总是理不顺猜不透。
    醒之嗅了嗅眼前的小白花,轻吸一口气,慢慢地闭上双眸,嘴角露出满足的浅笑。如果有什么秘密,将来总有一天会揭开,此时想了也只是为难自己罢了。八月中旬的漠北,夜晚已充满了凉意,几乎已听不到蝉鸣,夜深的时候却能听到各种虫类极为低沉的叫声。
    这几个月的逃亡,醒之过得极为安逸悠闲,每日可以随意地睡到日上三竿,不管玲珑月在不在,一日三餐总是怒尾亲自照顾,身上的衣袍甚至微小的饰品都是怒尾亲自张罗的。怒尾话不多,但是为人极其细心,即便醒之偶尔的任性,故意刁难,怒尾永远是一副好脾气,这样的怒尾让醒之说不出的亲近,醒之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有生身父亲的话,定然就是怒尾这样的。
    醒之自从跟了玲珑月后,便对怒尾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和怒尾在一起的时候,醒之总是一遍遍地将怒尾与谯郡城的那个爹爹对比,比来比去,醒之内心深处越发的肯定,自己的爹爹一定是怒尾这样的性格。
    昨日傍晚,醒之去看了被玲珑月安顿在城北的肖林、豆芽他们一群。豆芽和那几个年纪较小的乞丐,已被玲珑月送去了私塾,唯有肖林和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不愿念书,心心念念地要学武,玲珑月二话不说,派去两名武师专门教导肖林和那两个人。
    当时,醒之看着那个大院子、新房子还有肖林、豆芽的笑脸,心中对玲珑月有说不出的感激,并为当初自己对玲珑月一行人的防备与冷言冷语更为内疚。凭心而论,玲珑月对醒之一直都不错,只是那时醒之在谯郡刚吃了亏,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对谁都充满了恶意,所以对待玲珑月一行人也是极其恶劣的。
    一路走下来,看着怒尾、玲珑月所做的一切,醒之心境发生了不少变化,也许醒之感应不到玲珑月内心的想法,但是至少醒之知道怒尾待自己是绝对的真心真意。玲珑月每日极为忙碌,醒之很少能见到她人,但是只要玲珑月让醒之陪她一同用晚饭的时候,醒之总是竭尽所能地让玲珑月开心一些,这也算是醒之现在唯一能报答玲珑月的方式。
    夜已深,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的醒之打了个哈欠缓缓走出长廊,抬眼看到玲珑月坐在长廊尽头的花亭内,正独自一人对月独酌。
    第一章 有果之处皆有因(11)
    玲珑月也看到了醒之,她举起手中酒盏,微醺地浅笑,“丫头,过来喝一杯?”
    醒之打量了一眼四周,走上前去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怒尾前辈?”
    玲珑月饮尽杯中酒,盈盈笑道:“丫头好生偏心,怎么只惦记他?”
    醒之缩了缩头,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从未见怒尾前辈在无人的时候离你半步,现在不见他,自然好奇。”
    玲珑月抿着酒,微微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全部的心思,“若他在此定然又会多嘴,哪能像这般痛快地畅饮。”
    醒之伸手夺过玲珑月手中的酒杯,面对玲珑月质问的眸光,醒之咧嘴一笑,“前辈不是说让我也喝一杯吗?酒盏只有一个,你怎好独占?”
    玲珑月的眸光逐渐柔和下来,却并未再说什么,侧目看向半空中的月牙儿。
    醒之伸出舌头舔了舔杯中的酒,被辣得吸气连连,抬眼看到玲珑月的落寞的侧脸,犹豫了片刻,醒之开口道:“前辈喜欢怒尾前辈?”
    “怎么可能?”玲珑月急促地说完,自己也有些怔愣,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可对着醒之清澈的眼眸,如何也发不出声,唯有不再多说,再次抬头望月。
    醒之本想取笑玲珑月一番,却看到玲珑月眸中瞬间的不知所措,细细地观察了玲珑月的反应以后,斟酌之下,方才再次开口,“前辈喜欢莫苛的师父吧。”这句话,是单纯的陈述句。
    玲珑月却并未回头,嘴角爬上一抹自嘲的浅笑。她缓缓垂下眼眸,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脸上的笑容更甚,笑意却未达到眼底,“江湖天下,谁人不知玲珑月及笄之年为了她的师兄,发下重誓终身不嫁?”
    醒之道:“那前辈一定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自己的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