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据说女生们也非常想见识一下他们帅气的展班长收保护费的酷酷的场面,可展昭进不去女生宿舍,她们这一愿望直到毕业了都没实现。
毕业前夕班上同学在思佳酒楼饱餐一顿还不尽兴,于是跑到校东门荷花池边的古柳下,点着蜡烛弹着吉他坐到月上中天。工作的读研的出国的待业的,甚至结婚的嫁人的,全部都掉了几行眼泪。平日里同展昭有些不和的学习委员也有些扭捏地递过来一支烟,说班长这四年来谢谢你照顾了,以前年轻不懂事有什么事没做对别放在心上。展昭接过烟默默点上,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工作落实了才是现在该关心的。
那天池子边其他地方也有毕业生聚会,醉酒的男生对着天上一轮圆月狼嗥。
n年前大宋文豪柳永还是宋大文学院一名文青的时候,在毕业那年带着酒气与离愁漫步在荷花盛开的池边,想起即将与自己分别的众多红颜知己们,仰头颂出一句:“一曲阳关,断肠声尽,独自凭兰桡。”
多年后这首《少年游》已在宋大脍炙人口,毕业生多少都会满腔感悟地念上几句。然而展昭更喜欢的却是另外一首词:“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海阔天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思念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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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往事•第三回•胜败兵家事不期
丁月华出现在我们视线中的时候已经快到冬天了。
那时候学校里的法国梧桐正在热闹地掉叶子,仿佛热情的女神撒着祝福泽被万世。北风一吹,哗地铺天盖地下来,下雨一样,落了一个月还落不完。学校篮球场里的战事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文新学院和法学院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战一场,球场里杀得你死我活,下来了一起去小酒馆里喝酒吹瓶子跳脱衣舞。双方基本属于结盟伙伴,在矛盾中发展友谊和球技,两个队长平时见面都咬牙切齿,可背地里提到对方的名字,却是英雄惜英雄的感慨。
丁月华代替受伤的队员上场狂踩法学院一战成名的时候展昭还没加入院队,要了解当时的情况,我们只有从十月的校体育报和文新学院的学生口中打探。
据说当时丁小姐本来是被同寝室的赵春妮拉着去看帅哥的。上一场赛文新以67比53赢了法学院,所以这次法学院一开始就拼着老命往死里打,让文新有点招架不住。到最后七分钟,比分差距已经拉到二十五。偏在这时候一个兄弟扭伤了脚给换了下来,上场的今年新生居然怯场,球到手里还没拿稳就让法学院包家兴给抢了过去。黑壮高大的包家兴还很拽地吹出了一句洋话:ifyouwantit,eandclaimit.
丁月华火上心头,再也坐不住了。当下手一撑,以一个漂亮的雁落平沙降临到教练面前,劈口道:“让那白痴下来,我上!”
教练看清这从天而降的女神其实是丁家的三小姐,想起丁家前阵子才捐款给学校修了栋楼,身体比大脑反应得还快点,已经点了点头。
法学院后来一直很后悔当时的轻敌。那帮子人当时还笑着说怎么?连家属都上场了?你们文新学院没人了吗?
丁小姐冷冷一笑。不到二十秒后她就以一个三分球让那帮人差点咬了舌头。最后文新学院以一分之差赢了法学院的时候,丁小姐接过春妮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香汗,眼角扫了眼对手。手帕一丢,潇洒而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伫立在原地。
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女生代替男生上场又拿分如囊中取物的比赛成了文新学院女生间广为流传的一则佳话。虽然比赛结果的有效性至今仍在争论阶段,但在女权盛行的文新学院,丁月华已经成了精神领袖。法学院的伙计们回去后被众人鄙视了半个学期,直到包家兴将展昭拉进院队他们才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丁月华认识展昭的那场比赛,是文新学院和法学院那场号称“之耻”比赛之后的季度最终赛。
丁小姐的两个兄长也在宋大,一个读建筑,一个读管理,都是大三,寝室恰在展昭他们隔壁,门号真是宋朝的报警电话110。丁月华早听两个哥哥和发小白玉堂提起过展昭,依稀感觉是个勤奋向上的人。这样的人她见得也不少,最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阵子校体育报上都是展昭的报道,学生人手一份弄得像广告传单。现在已经大四的队长包家兴决定栽培展昭接替自己的位子,经纪人一样有机会就拉他去认识相关的老师。展昭走在路上,时常有姑娘盯着他仔细看。那时候白玉堂就会凑过来咬耳朵,说你看右边第三个穿粉红毛衣的好不好看?左边第二个长头发的腿很漂亮。
展昭漫不经心地听着,他那时尚未从包娉婷事件中恢复过来,自然觉得天仙都没有包大小姐美丽。但是一方面又恨包娉婷的薄情寡意,即使只是老同学,也不甘心就这么断开了。不过后来辅导员公孙策告诉已经安排妥当,要他一定安心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位子时,他又忽然想到了包娉婷,诚心诚意感谢她。她人虽远走异国他乡,但是给他的庇佑却为他的半生风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让我们回到球赛上来。
这是老队长包家兴在校四年最后的一场比赛,所以分外隆重。等结束了,他就要辞去队长职务,然后专心跑实习,做论文,找工作,和千千万万毕业生一样为自己的将来奔波受气。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不过老队长的心理状态倒是好得很,斗志昂然,发誓汗洗“”之耻,大有“不破文新终不回”的气势。据说文新学院把战帖送来的时候,老队长正在寝室里吃早饭。扫了一眼制作精美得像结婚喜帖的挑战书,他吹了吹手里从食堂打来的豆浆,道:“姑灭此而朝食!”
那天体育馆一带的气氛热烈非常,学生们脸上激动期待的表情只有在上次学校退返多收的书本费时才见过。大横条幅挂在进门口,文新学院和法学院几个字红得像是血滴上去似的。双方学院的姑娘们都穿着印有学院标志的衣服,头上绑着写着标语的带子,手里握着赞助商提供的小旗。做拉拉队的“篮球宝贝”们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走来走去。
那天下午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发现名单上的学生少了一半。主任去找赵校长的时候想顺便汇报一下这个情况。校长秘书说校长不在,看球去了。
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体育场方圆三百米以内已经是人山人海,场内是座无虚席。这边文新学院的高歌《一条大河向东流》,那边法学院的齐唱《大宋义勇军进行曲》,这边唱完了唱《thecupoflife》,那边立刻吼《wewillrockyou》。不唱歌把手里装了铜板的矿泉水瓶子敲得哐啷响,拉拉队的姑娘们伸胳膊扭屁股。
辽国留学生看着非常震惊,说辽国的舆论真骗人,人家宋国人哪里文弱了,个个看着都像从梁山泊上下来的。西夏留学生说这就是你们辽国人乡土了不是?这叫闷骚!
赵校长笑眯眯地对身边法学院的包院长悄声说:“我在你们学院上下了一百块,别让我这钱给老庞他们赢了去哦。”
《宋大时代》报的记者打通关系跑到法学院队员的休息室,录音笔伸到包家兴面前,问:“听说这次贵队在经历了多场比赛,身心劳累的时候还接受了文新学院的挑战,完全是因为您个人的原因。听说您赛完此局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为了在您的历史上再留下一笔辉煌,您不惜用队员的身体做垫背。疲惫之狮不敌犬,您就不怕这场比赛反而会成就文新学院的霸业吗??”
“哼!”包家兴就像即将带领将士迎战凶残敌人的老国王,威严庄重,坚定不移。他低沉清晰地说:“这场比赛究竟可以成就谁,法学院willansweryou!”
展昭一个人在更衣室里活动筋骨,门上响了三声。他回头看,一怔。
有句词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虽然自那一别后展昭并没有去找过叶朝枫,可回首间见他就在眼前,真有种隔世再遇的欣喜。
“还记得我吗?”叶朝枫含这笑,靠着门摆着一个非常潇洒的姿势。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在贵族学校里学来的,总之有点勾引人。
展昭在这方面很迟钝,白玉堂和庞奇对女孩子耍帅他就从来看不出来,所以这时候也是表情正经地直视叶朝风温暖的琥珀色眸子,说:“当然,你还欠我一顿饭。”
叶朝枫只好收起造型,走进房间,“上次真是丢人。你那次没和我说你的电话,我拿着你的名字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又给一些事缠住了。”
“没事,刚开学大家都很忙。不过,你又怎么找到我的?”
“嗳,这个啊!”叶朝枫挥了挥手里的宣传单,上面展昭的半身像醒目地占据了三分之一页面,旁边写着:校队黑马,下面一行是他的生辰、星座,恋爱指数等等。
展昭尴尬地笑了一声,心里暗骂颜查散胡乱写,丢人现眼,又怀疑一定有白玉堂的从中指导。
叶朝枫说:“我就是来给你打打气的。进来时看人在赌球,还在你们学院上押了一把。”
展昭更是一脸黑线。
“比赛完了我们去思佳酒楼怎么样?”叶朝枫问。
展昭顿时非常为难。今天不论成败,全队都要一起吃顿饭,给包家兴饯行。可是面对叶朝枫堪比形象大使的笑容,一下子想不出词好温和拒绝。
“展昭,你们今天不是要送老包的吗?在哪里吃饭啊?”意料外的一声响,白玉堂出现在门口。
叶朝枫微微一惊,旋即明白过来,遗憾地一摊手:“那我们也只有再换时间了。”
实在想不出说什么好的展昭就只好一直在旁边陪着笑。刚要走去集合,叶朝枫忽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展昭停下来。下一秒,已经有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颈项。他吃了一惊,刚要本能后退,那双手和笼罩他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去,展昭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是一条链子,坠子是一片银色的枫叶。链子长短非常合适,戴着运动一点也不会有妨碍。
叶朝枫拍了拍展昭的肩,“这链子跟了我很久,一直给我带来好运。我现在把它给你,连着我的好运也一起给你吧!”
这条链子展昭戴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忘了这条链子的来历。只是每在疲惫困难的时候,它让他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感觉有人在身边。
白玉堂对叶朝枫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他觉得这个人的眼神不大对,总像在野心勃勃地计划着什么。笑容则像西域画家达氏所做的蒙娜丽莎,也许在展昭看来叶某人温柔如水,他却看着狡诈多端。而展昭因为知道叶朝枫曾经近视800度靠激光手术才纠正的,所以他也就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比起一个陌生男人的笑容,他更在意的是展昭的低烧。这阵子111里流行感冒,一直没事的展昭今天起来就有点头晕发热。但是展昭坚持要上场,这是他的一贯风格,对于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坚决不退缩。发展到后期变本加厉成了凡是自己能承担的都喜欢往肩上抗,白玉堂为此鄙视过他无数次。
在一阵用铁饭盒敲打出来的金鸣声和人为的狒狒一样的叫喊声中,文新vs法律的决战光明顶拉开帷幕。这时全场已经给法学院带动着拍着《wewillrockyou》的节拍,整齐化一的掌声和跺脚声几乎把体育馆震塌了。
白玉堂赶在哨声吹响前挤进人群里,想找个靠前的位子。老朋友丁家兄弟喊住他,丁兆蕙指了指身边一个空位子。白玉堂立刻跳了过去,忙不迭道谢,眼睛忽然瞟到了裁判席上的某人,听到脑子里有只乌鸦在叫。
他拉过丁兆蕙,一指那个还是拽得仿佛别人欠他二五百万的家伙,说他他他,他怎么会在那里?
丁兆蕙看了一眼,说那不是赵子彬那小子吗?人家是学生会的啊,不在那里在哪里?
白玉堂苦着脸说这个“杜子滕”做裁判,这局黑定了。丁兆蕙听错了:“肚子疼?要去上厕所啊,记得洗手,再带两瓶可乐回来。”
似乎是为了证明《宋大时代》报的观点是错误的,包家兴带领着手下像一支骠骑之师大展雄风!
真是风卷残云,球过草摧,逐鹿中原,唯我独尊。那球就像装了卫星定位系统一样直着劲往对方的篮里钻啊。每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