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震惊于他的怒气——她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发这样大的火。苏家人性子谦和,大小姐更是待她如亲生姐妹,亲密得不得了——眼前怒气冲冲的男人充满一种慑人的力量,紧皱的眉头,一脸的杀气无不透着一股子叫人窒息的劲儿。她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杜乙商的退婚和她家大小姐有什么瓜葛,更不明白这名锦衣公子是什么身份……她不算一个毫无见识的弱女子,眼见到这样一个男人发火,还是被震到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唤他:“安公子。”
    安承风倏地回头,眼睛里有几丝血丝。
    她强迫自己不要害怕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愤怒与杀气,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大树上,静静地、静静地开口:“我不明白杜家少爷为什么会退婚,但有一点,他绝不是为了我家小姐。早在四个月前,我家小姐便已经远去波斯……即使小姐在扬州的时候,也从未和杜少爷见过面……安公子,你找错人了。”
    “什么?!”安承风的眉头一皱,那道深刻的竖纹又出现了,“他认识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去了波斯——”哦,老天爷,这句话简直是有人给了他一记三发连珠箭,一记比一记更为狠利,他差点跳了起来,叫道,“你不是苏纪绫?!”
    “我叫樱儿,只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樱儿据实回答。
    “可刚才你还——”
    “刚才我怕公子会对小姐不利,便冒充了她。现下我已经知道公子认错了人,也就不再瞒骗公子了。”布满浓阴的林间,似乎有风轻轻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樱儿坐在树下,暑气已经发散不少,胸间的恶闷总算散去了,想到这件事的头尾,她甚至还能微微一笑,“至于杜少爷到底有没有去波斯,我也不得而知。安公子不妨再去一趟杜府问个究竟。”
    安承风皱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树底下的她,似乎在考虑她这番话里到底有几成可信度……她的脸色苍白,不过比方才那面无人色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脖颈上三道暗红的痧痕尤为醒目……忽然,他松开眉头,笑了。
    “好。好一个苏纪绫,好一个苏家大小姐。”他不仅笑了,还笑得十分开心,狭长的眼睛里有点薄薄的清光,整个人似乎散发着某种蒙蒙亮的光辉,“刚进扬州城,我就跟人打听苏纪绫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人说你是苏家大小姐,独掌江南苏家百余号商铺,我还不信。到这会儿,我可不得不信了——连我都差点给你骗了去!”
    樱儿苦笑,“我说的是实话……”
    “嗯?实话?那我问你,有哪个小丫头被人劫了连一声惊叫都没有?有哪个小丫头还能指使劫匪替她刮痧?又有哪个小丫头能这般聪慧淡定地编造这个故事——我几乎就信了你!”他上下打量她,脸上充满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难怪呀难怪,我倒有几分明白为什么杜乙商会喜欢你。你放心,我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也不是调戏朋友妻的小人,我带走你,只是要杜乙商向我妹妹赔个罪——苏姑娘是个明理的人,任何一个姑娘家莫名其妙被退了婚,都是奇耻大辱。我妹妹性子急,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你说说看,杜乙商他是不是该赔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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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节:第一章 下扬州(4)
    “是应该……”樱儿只能发出叹息般的声音了,“可是,我真的是个小丫环。”
    他的回答是懒洋洋地走向马匹,“好了,苏姑娘——我们该上路了。”
    反正他已经认定面前的就是能把杜乙商钓到京城的鱼饵苏纪绫了。
    天黑前,他们到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请来一名大夫替樱儿看病。大夫把了脉,开了一味清毒解暑的方子。
    第二天吃过早饭,安承风已弄了两辆四乘马车,还雇了两名车把式。“嗒”的一声轻响,一锭足有二十两的元宝落在柜台上,那掌柜得眼立时直了,安承风问:“你可认识我?”
    “认识认识!”掌柜得点头如啄米,满脸都是笑,“公子下次来,敝店一定记得公子的口味!”
    安承风偏过脸,那二十两元宝拢回了袖子,另换了一只五两的,搁在柜台上,淡淡道:“结账!”转身便往外走。
    “哎,哎哎,客官留步!”掌柜的哪能让这只肥羊飞走?一双眼睛久经世情,顿时明白了这位公子爷的意思,连忙道,“这位客官就走啊?都不在小店住上一住?”又问跑堂的,“咦,方才那位客官长什么模样?”跑堂的也是个精灵鬼,接口道:“我也没瞧清。”
    “什么没瞧清?!”掌柜的白了跑堂的一眼,“这两天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大热天谁出门赶路啊?再这么下去,你我都得喝西北风!”
    两人似是扯起了闲话,安承风站在门口,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笑,随手一挥,那锭二十两的元宝重重地落到掌柜的怀里。
    樱儿坐在马车里,隔着轻纱车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一来,就是家里人一路找来,只怕也要断了线索。
    那几匹马脚力飞快,不日已出了扬州地界。虽然一应物品都是安承风掏银子,可两人从不在一张桌上吃饭,淡淡的敌意充斥在安承风与樱儿之间——这样说对樱儿不公平,应该说敌意在安承风心里,樱儿对于这位脾气不小的公子哥儿可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既然上了贼车,想来想去,她是没办法在这个身怀武艺且脑袋瓜也并不糊涂的男人手底下逃出升天了,唯有走一步是一步。
    这天,在宣州境内一家客栈里,两人隔桌吃饭,伙计再三向安承风推荐当地的驴肉煲,安承风便点了一道。樱儿瞥见他桌上已经有一道肉靡黄花菜,一时好心发作,提醒他道:“安公子,这道菜我劝你还是不要吃了。”
    安承风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便又回过头去,筷子丝毫没有停顿地伸向了桌上的菜——这么些天来,她也算识相,一路来不笑、不闹、不急、不怒,连话都很少说,此时竟拦着他吃菜——什么人敢拦着他安大少爷?就凭她这个勾引他妹夫害他妹妹被退婚的女人?
    一见他那副表情,除了叹气,樱儿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饭后两人上楼各自回房安歇。半夜的时候,安承风睡不着了。
    是痛醒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胸腔里似有一根紧绷的、坚硬的刺,每吸一口气,那根刺仿佛就要扎进心眼里去,他扶着床沿,费力地想起身,可是,这一下使力,令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遭了什么暗算?中毒了?
    “小二……”他哑着嗓子叫。不是嗓子真哑了,而叫了第一声才发现,一开口,疼得更厉害,后面的声气马上弱了下去。时值二更,人人都在梦乡徘徊,客栈里一片寂静。谁也听不到他虚弱的呼唤。
    “小二……”他不放弃地继续喊,一面挣扎着想爬起来运功逼毒,可是每一个动作都给他的心窝带来一阵剧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该死的,是谁暗算了他?就是做鬼他也不会放过!
    门“吱呀”一声响,老天总算开了眼,送了个人来。来人持着一盏如豆油灯,怀里抱着个大茶壶,进得门来,先把灯放下,顺便把房里的油灯燃上,光线一下子明亮许多,照出一张素淡的脸。
    正在咒天骂地的安承风忍不住呆了呆,这人,居然是那个一路来不肯承认自己是苏纪绫的女人。
    她的衣服穿得齐齐整整,鬓发虽然有些凌乱,钗环也卸了,可是面容洁净,不带一点睡眼??的倦意,一点儿也不像是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而且,半夜三更跑到他房间里来,想干什么?不至于趁他疼得没有力气还给他一刀,以报这挟持之仇吧?
    “我在隔壁听到你的声音,就过来了。”樱儿并不理会他充满诧异与不信任的目光,径直倒出一杯水,向安承风走来。
    “喂、喂……你跑到我房间……”安承风强忍着心里的疼痛,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警告她,以阻止她接下来的报复行动,可是——“啊啊……你、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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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节:第一章 下扬州(5)
    她居然半抱着扶起了他!
    “你吃得太多了。”而且太重了……她几乎扶不起他,好容易让他半靠着床头,转身便把茶水端到他嘴边,“驴肉和干黄花不能同食,不然容易犯心疾。来,多喝点水。”
    白瓷的茶杯就靠在唇边,白开水在里面清澈见底。他犹豫着这杯水该不该喝,可她那不紧不慢的淡淡语调一入耳,想到她白天也是用这样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多吃那两样菜,心里的提防忍不住松懈下来,一低头,把那杯水喝了个精光。
    樱儿又倒了一杯,“多喝点。”
    直到他差不多喝完了那一壶水,樱儿才起身把屋里木架上的铜盆拿下来,送到他面前,“拿着吧,把东西吐出来就舒服了。”
    安承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尴尬地看看这个盆,又看看她——难道让他英俊潇洒的风少在女人面前伸手抠自己的喉咙,然后吐得一塌糊涂?虽然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可言,但到底还是个女人……
    “我下去打盆热水上来。”她很快地转身下楼,顺便把门带上。回来时,手上已多了盆热水,盆沿上还搭着块手巾。
    彼时安承风也衡量出丢脸于继续痛下去孰轻孰重,正俯在盆上吐得昏天暗地,直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就在这满头蹦汗一身燥热的工夫,手里的盆被樱儿端开,一方热气腾腾的手巾敷上来替他擦了手脸,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把那个脏盆子端下楼去。不一会儿,轻软的脚步踩着楼梯上来,手上端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白粥,两碟小菜。
    任何事情,在她做来,似乎都变得异常简单轻便。
    “呃……”他想说声多谢,又似乎该说声对不起,自己一番小人肚肠,她倒这样全心全意照顾着,因此十分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踌躇再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那个、那个……委屈你了……”
    “没什么。樱儿原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