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娇柔,人儿又是这样美丽,世上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请求,安承风很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腰肢,想容身子一软,倒进他的怀里。
    一时间,连烛光都温柔起来……
    可是,衣衫半解,安承风却停下了。
    想容酡红了面颊,望着眼前的男人,不解。
    他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容里面的勉强远远超过了笑意本身,想容心里打了个突,想拉住他,他却已经站了起来。
    “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她道,“改明儿再来看你。”
    “你有什么事?”明知道不该追问,话却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来,她有些失态地拉住他的袖子,“今晚不要走,好吗?”
    女人天生的直觉给她带来一种强大的恐慌,她仿佛可以看见眼前人一旦走出房门,那么,以后留给她的,将永远是背影。
    可是男人却已然去心似箭,行到门边,他道:“我改天再来。”
    “等一下!”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然而瞬间她便恢复常态,温柔地一笑,取过一件他从前搁在这里的衣裳替他披在身上,“天冷,多加一件衣服,别着凉了。”
    他点点头,下楼去。那背影如此利落地离开她……
    “风少!”她大声喊住他,追下来,身子轻轻地颤抖,“你可记得你曾经答应我的话?”
    “什么话?”他有片刻疑惑,“呵,你放心,我说得出,做得到。”
    他快步出门去,连背影都不复见。
    云想容扶着门框,身子虚软,慢慢地坐下,心中被一波波揪心的疼痛充满。
    第118节:第五章 风雨夜(5)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她知道她一定没有猜错……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到底没能留住他,到底,他还是走了……
    纵然已经开了春,天气仍然十分寒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平添几分凄厉。
    雨一下,道路便变得泥泞,樱儿一行,被阻在一家客栈不得前进。
    这间上房,被褥都算洁净雅致,不过比起辗尘楼却差了许多……哦,樱儿轻轻失笑,还去想那个地方做什么?
    雨夜,投宿的客人特别多,躺下之后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樱儿清楚地听到他要房间,问房钱,还让店家煮一碗热面条,听着像是山东口音,似乎是个中年男人,嗓门大,声气粗,只怕整个客栈的人都给他吵醒了。
    睡不着,脑子里也闲不得,一闲下来,她只怕又要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可是她该想什么呢?想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三少爷,想诚叔、橙儿、小纹——哦不,小纹也不能想……
    樱儿陷入苦恼中,过了半晌,刚才敲开店门的那位客人已经安静下来,夜的宁静重新笼罩下来,樱儿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到半夜,忽然被一声巨响惊醒,店里所有人都被吓醒,立时便有听到有人说:“怎么了?是强盗吗?”各屋顿时传来????收拾衣服财物的声响,黑暗当中有人不小心碰倒了椅凳或是桌上的杯盘,“哐啷”、“哗啦”等声响传来,更夹杂着人声:“小心、小心,我就说下雨天出门没好事,强盗一般都挑这样的天气下手!”
    混乱中有人敲樱儿的房门,“苏姑娘,你不用怕,有我们在。”是王府给她安排的随从。
    然而就在这层层嘈杂中,樱儿忍不住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居然听到了,那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混账,谁是山大王?你只说有没有这样几个人投店便是!”
    啊,她的心猛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门外的随从“咦”了一声,下楼去。
    她一定没有听错,随从一定也听出来了,是他来了!她的身体刹那之间替大脑作出了决定——飞快地掀开被子,跑出房门,就在楼梯之上,看到了他。
    他浑身湿透,头发与衣服兀自滴水,所在的地方,已经滴下一大片水迹,店门大门被掀翻,想来便是他的杰作——难怪方才的响声会那么大。
    随从正跟他说话,似乎告诉她在楼上,他飞快地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她,眼睛猛地一亮。
    樱儿笑了出来。
    偌大的店堂,伙计只来得及点上一灯如豆,昏暗的光线里她一袭白衣站在楼梯之上,身上似乎披着一层黄蒙蒙的光,弦月梢似的嘴角翘起,就那么笑了出来。笑容爬上她的眼睛、眉毛、头发,像水一样从四周溅开来,他身上似乎也溅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忍不住咧开了嘴。
    随从咳嗽一声,吩咐小二:“快开间上房!”
    “是是是。”小二很不识趣地举着灯,向安承风道,“客官请跟我来!”
    这声音像是黎明催破梦境,樱儿猛然间发觉自己竟然只穿着单衣,一声低呼,连忙折进房间。
    安承风止住小二,“我一会儿便走,不住店。”
    随从讶然,“那您这是……”
    “我送样东西来!”安承风扔下这句,抬脚往楼上去,敲门。
    樱儿穿上外衣,替他开了房门。安承风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她,“天气还冷,这个你还是收下吧。”
    那包袱,外面的绸布已经湿透,所幸还垫了一层油布,打开来,如火如碳的火狐狸外裳露了出来,黑中丝丝染红的颜色火一般地烧进了心里,似乎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
    樱儿咬了咬唇,“你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
    “我已经找工匠补好了,放心,看不出来。这件衣服是照你的大小做的,别人也没法穿。”安承风解释,顿了顿,又补充,“我也是闲着没事干,就送来了。”
    “好。”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收下了。”
    安承风长长地松了口气,“那我回去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樱儿交代他,自己转身下楼,不一会,伙计们抬着浴盆、热水等物进来。
    樱儿指点着安排:“先洗个澡,把衣服烘干,明天雇一辆马车再上路,不可再淋雨了。”
    “大男人淋场雨有什么关系?”安承风嘴里一面这样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莫名其妙地听话。
    “现在,把衣服脱了吧。”
    “呃?”他一呆,皱皱眉,“你……不出去吗?”
    “我不会看你的。”她背对着他站着。
    “可是……”
    樱儿柔声道:“房间外面很冷,知不知道?”
    这个理由很顺利地说服了安承风,他脱了衣服跳进浴盆里。樱儿这才回过身,把椅子搬到碳盆四周,再将衣服挂上去烘。自己挽起袖子,拿起手巾,走向他
    第120节:第六章 最上春(1)
    第六章 最上春
    雨收云散,安承风步出客栈大门,阵阵清冷的风吹来,宽大的衣袂扬起,他强自平静地回首,“不用送我,你们也早些上路吧。”
    斜风吹来,拂起樱儿的刘海与鬓发,她点点头,一低首,从安承风面前经过,一种细密的疼痛爬满全身——似乎每次靠近他,身体就会比她的心更先一步地反应起来——她最后望了他一眼,脸上现出一个微笑,然后,走向马车。
    火狐狸外裳披在她身上,风吹得每一根毛发都颤巍巍地贴着衣襟,一眨眼,已经上了马车,再也看不见……那样强烈的一个念头,无法企及,无法出口,车轮转动,车里的人将被带向远方,从此天南地北,不复再见——
    “苏纪绫!”深紫色身影一闪,他扑到车窗前,眸光剧烈,心跳剧烈,震得耳内嗡嗡作响,他大声道,“我问你一件事!”
    樱儿看着他,期盼与恐慌同一刻降临,她的声音在风中轻轻颤抖:“什……什么事?”
    “倘若……倘若……”他的身子忽然发起抖来,声音也控制不住地结巴起来,然而他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却已经发现眼前人的目光早已不在他身上——
    “啪”的一声,客栈之内传来脆响,账台上的一只茶壶被摔得粉碎,一个青衣装束的少年人激动得满面通红,指着掌柜的鼻子,说道:“谁、谁白吃?谁付不起房钱?!好个狗奴才,我们的赏钱可曾少了你半分?你去扬州城打听打听,苏家的人,谁做过这样的事?!”
    “小秋!”樱儿惊喜地喊了出来。
    堂内那名一脸愤怒的少年人抬起头来,见了她,蓦地绽出笑颜,又惊又喜,抢了出来,“樱儿姐姐!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樱儿乍逢故人,连声问,“方才怎么了?店家说你白吃?怎么,没有银子吗?”
    “银子要留着给诚叔看病,我就让他们多宽限两日房钱……”
    “什么?”樱儿大吃一惊,“给诚叔看病?!诚叔病了?在这里?”她连忙下了车,拉了小秋的手,“你好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诚叔来找你啊!可谁知在路上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店家昨天见我去当衣服,便一直给我们白眼……”说着,他眼圈儿一红,在扬州城里谁不让苏家三分?小小年纪,没有经过风浪,险些掉下泪来。
    樱儿已经明白了,站起来从马车上抱出那只描龙绘凤的箱子——满满一箱,没想有那么重,差点抱不动。一只手伸过来,把箱子接了去,头顶是十分灿烂的笑脸,安承风凑近她问:“原来叫樱儿?”
    原来你不是苏纪绫,不是杜乙商的妻子!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他抱着箱子几乎要跳起来翻几个跟斗,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往上翘,“这里有事你交给我,去看你那什么诚叔吧。”
    他笑眯眯地把箱子搁到账台上,拎出一串珍珠在掌柜面前晃了晃。
    掌柜的眼珠立时粘了上去,连话也说不全了:“公、公子好……”
    “嗯,我的确很好,非常之好。”他笑容满面,神采飞扬,手一松,珍珠项链落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呐,去请个好大夫,中午再给我大大地备一桌酒席,剩下的,拿去孝敬你祖宗!”
    “是、是、是……多谢公子打赏,多谢公子打赏!”掌柜的千恩万谢。
    随从忍不住提醒他:“小王爷,那串珍珠少说也值好几百两银子……那糟老头子为难苏姑娘家人,你还这么赏他?”
    “要赏的、要赏的……”安承风仍然笑得浑身舒泰,“若不是他看碟子下菜为难那个小秋,我怎么会知道她叫‘樱儿’……哈哈哈哈……何止要赏?实在要大大地赏……呐,这个给你!”他随手掏出一只翡翠镯子扔到随从怀里,又摸出两样东西赏给车夫,犹嫌不够,叫来小二,“啊,听着,这里所有客人的房钱饭钱,统统算在我的头上……呵呵,呐,这些银子你拿去娶房媳妇——”
    一屋子人都向他道谢,谁的声音他也没听进去,笑意一直从心里荡漾出来,甜丝丝,暖烘烘,整个人似乎光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