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便把她余下的工作全都做完了。他关了电脑,稍作整理,便静静的看着熟睡的春喜。
    春喜一只胳膊横在桌上,半张脸压在胳膊上,嘴巴歪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眉头微蹙,时不时还动了动唇。
    家立抽了张纸巾俯身给她擦掉口水,轻声唤了声:“春喜?”
    春喜毫无反应,依然呼呼大睡,一缕发丝忽然落下来,搭在她的鼻端。
    家立伸手用指尖微微一挑,将柔软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微热的指腹划过她光滑的皮肤。他叹气,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理了理,然后轻轻把她打横抱起来,腾出一只手,把她仰着的脑袋托起贴到他的胸前。
    春喜其实很轻,身体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比起上次婚礼上的醉酒,这回显然安稳的多。
    家立抱着她,放稳了步伐从办公室出来乘电梯。值班的护工正在拖地,见他们来,指了指电梯前的黄色指示牌,小声说:“工人在整修,你走楼梯吧。”
    护工上前帮家立把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家立点头道谢。门一关上,楼梯间的感应灯就亮了,春喜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家立低头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抱着她下楼梯。大约下了三层,拐弯的时候,家立忽然手松了一下,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把春喜给摔下去了。
    谁知春喜一下子叫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啊!救命!”
    她紧紧闭着眼,身上也没有疼痛感,才把脑袋抬起来,看着家立眨了眨眼。
    家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
    春喜气呼呼的冲他挥拳头:“你故意的!知道我醒了还吓我!”
    “醒了就自己下来走。”家立把她放下来。
    春喜嗤了一声,把家立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甩了甩那长长的袖子,说:“其实我真睡着了,刚刚才醒呢!”
    她偏头去看家立,家立衣服“谁信”的表情,她跺脚:“真的,刚刚阿姨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才醒的!”
    家立拽住她其中一只空荡荡的袖管,“别闹,看着路,小心摔下去了!”
    春喜反手抱住家立的胳膊,笑说:“嘿嘿,这样肯定摔不死,你给我当垫背的呢!”
    他们到家门口的时候,春喜忽然问:“周末科室是不是有活动?”
    家立点头。
    “你去吗?”
    “你去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去我就去!”春喜说。
    -
    周末,科室被分成两批参加登山活动。第一批在周六,第二批在周日。办公室文员由于周末本来就是休假的,所以可以随便选择一天参加。春喜和杨妙选择周六和家立、肖涵一起。
    令春喜没想到的是,本来被安排在周日参加的钱苇珊竟跟别人换了班,改到周六参加。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山脚下集合,然后结伴成群的开始往山上爬。队长打头阵,一边喊一边走:“大家最好几个人一起爬,千万不要落单,最少也要两个人一起。中午到山顶我们就开始烧烤,留着口气啊!”
    众人一阵欢呼,热热闹闹的往山上冲。
    春喜跟家立一组,肖涵和杨妙一组。没爬一会儿,钱苇珊就追了上来。
    “师兄,关于心脏搭桥手术我有些不明白的想问一问你。”钱苇珊笑着说。
    “恩,你说。”
    春喜看着这两个人净说些她听不懂的东西,顿时觉得自己被排挤了。脑子里冒出田砚砚曾经跟她说的一句话: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春喜恨恨的想,钱苇珊就是那小三,还是很努力的小三!
    她咬咬牙,碰了碰家立:“我渴,我要喝水!”
    家立从背包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又跟钱苇珊继续说话。
    春喜嚷嚷:“我要喝饮料,不想喝白开水!”
    家立回头:“饮料越喝越渴,而且不健康。不想喝就给我。”
    春喜撇撇唇,灌了几大口水。
    过了会儿,她又开始嚷嚷:“我饿,我要吃东西!”
    家立从背包里拿了块面包给她,春喜呵呵笑了两声,她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有,跟叮当猫似的。
    一个小时不到,春喜就开始两腿发软,气喘吁吁了。然而家立跟钱苇珊还在讨论那什么心脏搭桥手术,一边爬山还能一边说话,肺活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春喜扯了扯家立的衣服:“家立,我累了。”
    家立转过头,“你有完没完?打扰别人谈话很有趣是不是?”
    春喜咬咬唇,不说话。渴是假的,饿也是假的,但是这回她是真累了。果然不能做放羊的小孩!
    走了一会儿,春喜实在是累了,渐渐落了单,被家立甩在身后。钱苇珊略微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着得意,她嗤了一声:“死不要脸!跟癞皮狗似的!”
    春喜歇了一会儿,加入了杨妙和肖涵这一组。
    杨妙笑起来:“不行了?这才半山腰呢,你可真没用啊!你看看人家钱苇珊,眉头都不皱一下,爬了多久就说了多久,水都没喝一口。”
    “早知道就不来了。”春喜悔恨无比,不来爬山她还能去家立的公寓陪他看看电影什么的,这回倒好,给那狐狸精占了便宜,简直就是遭罪!
    肖涵在一旁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有她的法,我们有我们的招!春喜,听哥的,哥哥今天让小狐狸精见识见识你对家立的重要性。”
    春喜白了他一眼:“什么馊主意?说出来听听让我们鄙视鄙视!”
    “是不是馊主意到时候见分晓,这是秘密,当事人不能知道。”肖涵神秘的笑了笑,把杨妙拉到一旁咬耳朵说悄悄话。
    中午十一点多,整个队伍抵达山顶,一个都没少。家立回头寻找春喜,发现她跟肖涵坐在一起。
    他走过去把肖涵招过来:“别跟小姑娘贫了,快点过来生火。”
    肖涵倒弄那黑乎乎的煤炭,皱着脸对家立说:“回头下山你看好你的钱苇珊,我来照顾春喜。”
    家立看了他一看没说话。
    “瞧你那不乐意的样子,真想抹你一脸碳!上山的时候春喜累成那样你管过没啊?就知道跟美女搭讪。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家立回头看了看春喜,春喜正好奇的看着他们俩,然后冲肖涵笑了笑。
    家立丢开手上的铲子,冷哼了句:“随便你!”
    深山惊魂记
    没一会儿,山顶的某一角便炊烟袅袅,两个烧烤架分开来放,一行人被分成两组开始烧烤。
    自助烧烤是春喜最拿手的,她从小就爱这些。
    记得她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野炊,春喜积极的毛遂自荐当了小队长,领着大伙搭砖头生火煮饭,煮出来的饭都是夹生,小队的队员都跑别人队里找吃的了,她还傻乎乎的捧着一锅夹生的白饭吃的不亦乐乎。
    那次之后她还没尽兴,于是组织家门口的小伙伴们找了块草地自助烧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烧了一天的火,才煮出来白花花香喷喷的白饭。天都黑了,小伙伴都回家了,她一个人蹲在那儿抱着腿,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咧嘴傻笑。
    她身后冷这张脸的家立一下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说:“顾春喜小朋友,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春喜脸上脏兮兮,一块黑一块白的,指着地上的那口锅笑眯眯的说:“家立哥哥,我煮的饭,要一起来吃吗?”
    家立忽然就想起多年以前的这么一幕,抿唇无声笑起来。
    钱苇珊问:“师兄笑什么?”
    家立看了看春喜,摇头笑了笑。
    春喜瞥了他们一眼,心里念叨起来,她以为她穿越到古代?一口一个师兄真是恶心死了。
    她埋头给手里的几根鸡翅刷了层蜂蜜,“过一会儿就能吃了。你们谁不要辣椒的?”
    春喜抬头,看到钱苇珊张口想说话,于是又说:“没有是吧。”
    春喜一共就烤了四只鸡翅,她逐个分给肖涵、杨妙、家立和钱苇珊。她把那撒满红灿灿的辣椒粉的最小个鸡翅递给钱苇珊,笑眯眯的说:“来来,别客气,吃完了我再烤。”
    钱苇珊干笑了两声,犹豫着接过烤鸡翅。
    杨妙一边啃一边说:“春喜你别烤了,光烤给我们你自己都没得吃。”
    她话音刚落,家立撕了一块鸡肉递到春喜的嘴边,春喜很欢快的张嘴咬住,“看见没,我们家立很贤惠啊有木有!”
    杨妙凑到春喜耳边,小声说:“我打赌,钱苇珊美女的内心独白肯定是三个字——‘有你妹’!”
    春喜哈哈笑起来,没想到笑的太厉害,被辣椒粉呛到了,这个时候钱苇珊也被呛得咳起来,这会儿热闹起来,他们这一摊咳嗽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春喜抽出空来瞄了眼钱苇珊,钱苇珊果真被憋红了脸,还冲她扬了扬眉,接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师兄……我……要……喝……水……”
    春喜一咬牙,捂住胸口死命的咳,间隙吼了一句:“家立!”
    家立给春喜灌了几口水,把她抱在胸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对肖涵说:“愣着干嘛!给人家找水去啊!”
    肖涵看得正起劲,哭笑不得的站起来递给钱苇珊一瓶矿泉水。
    大伙都扭头围观这几个人,远远的就看见家立低头在春喜耳边不知道说什么,惹得春喜咳得更厉害。
    家立说:“你装够了?没几天倒金贵起来了。”
    春喜喘了口气,急着解释,硬生生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还哑着声解释:“我没装……”
    “急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家立苦笑,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慢慢拍打。
    春喜幽怨的看着他,一点都不好笑!
    午间烧烤活动结束,大家自由拍照。将近三点,一行人才又浩浩荡荡的下山。队长望了望天,忧伤的说:“瞧那太阳都被云层给遮住了,估计快下雨了,大家动作快点,早点抵达山下!”
    春喜要跟家立一起,就被肖涵捉了过来,肖涵悄悄的说:“别跟家立了,跟我一起,现在开始实行我的妙招,你可千万别砸场子啊。”
    那边,钱苇珊趁着春喜和肖涵说话的空挡,粘到家立身边了。
    家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默着下山了。
    春喜说:“你出的什么主意啊?说来听听我好配合啊。”
    肖涵摇摇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下到半山腰,春喜也没见肖涵有个什么建设性的举动,心里后悔的要死,真不应该跟肖涵瞎闹的,家立都走的没影了。跟着肖涵都脱离大部队了!
    这时候肖涵忽然停了下来,一拍脑袋,喊道:“不得了!我相机丢山上了!哎哎,你跟我上去拿还是在这等我?”
    春喜白了白眼:“哥哥,您上去吧!我接着往下走!”
    肖涵点头:“那也行,你小心点啊!”
    说完这人一溜烟就不见了,羊肠小道上只剩春喜一人,天色渐渐灰暗,乌云滚滚,山间静悄悄的,还这有点吓人。
    春喜撇撇唇,嘴里哼着歌,慢慢往山下走。
    肖涵躲在林子里,看春喜走远了,他赶紧从另一条小路往山下赶。终于看到家立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说:“你们走的可真快啊,也不等的我!”
    家立看了他一眼,却不见春喜,停下步伐问:“春喜呢?”
    肖涵故作惊讶:“她说先来找你们了啊!怎么没来吗?”
    家立皱起眉想山上看了看,来回踱了几步,显得有点焦躁:“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走?她很容易走丢的你不知道?”
    肖涵笑了笑:“别急啊,说不定她走得慢,咱等等呗,过一会儿肯定就来了。那什么,钱医生要是急了,就先走吧。我们留下来等春喜。”
    钱苇珊笑着摇头:“没事,我也留下,不急。”
    杨妙从大部队里跑过来,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不走了?”
    钱苇珊说:“春喜不见了。”
    “啊?”杨妙惊叹,看向肖涵,伸手悄悄的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