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怎么了嘛?”
    “那我去公司找他吧。”沙棘行动干脆,转身要走,阿姨的声音响了起来,沙棘驻足听她说完。
    “付谙不在公司,去新城的工地了,那里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阿姨摇摇头,“具体什么不太清楚,好像闹出了人命,昨天晚上他接了个电话就开车出去了。”
    “出了人命?”沙棘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怎么弄成了这样?”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新闻上报道说近郊的自然风景区发生了泥石流,好几辆车都被冲毁了,还好没有人受伤,这一来一回,平时只要两三个小时,现在恐怕得要一天的时间。”
    看见沙棘满脸通红,面色内敛沧桑,阿姨好意安慰她,“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什么,我身份证在他手里。”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心里空落落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付谙现在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见你了,我看着你走
    付谙还是保持着以前夜猫子的作息,就算白天从早六点到晚九点无时无休轮轴转的工作,晚上的时候轻易睡不着,尝试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但是没有什么实际效用,所以也就任其自然。
    从付谙知道沙棘会回来的那天开始,无论嬉笑怒骂,他总是情不自禁的在大脑里一再重复她此生所有的样子、故事和过往。
    以往的时候,无尽烦扰的工作是麻痹自己的良药,可是现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夹就在自己的边上,电脑里充斥着纷繁的报表数据,眼睛所及之处,却自动将它们归类为乱码,怎么都看不进去。
    心情烦闷百无聊赖,付谙只能掏出烟盒,然后一根一根,烟雾缭绕。
    所以昨晚当程铎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是刚好对他已经陷入死胡同了的思维的一种解救。
    那个时候刚好是他的意识最为清明且最为痛苦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么,每当感知到自己心里还存着一些眷念和细微渺茫的希望,他总是忍不住嘲笑自己。
    当时听完程铎一二三条罗列的不甚详细且火急火燎的解释的时候,他只是垂眸思索了一下,死人的情况出乎他的意料,挂上电话,给保姆交代了几句,然后直接去到车库开车离开。
    其实他不用反应的那么及时,他只是寻求另外一种麻痹和解脱。
    只是没有想到沙棘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糊涂,也不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前的她能够将钱团成团扔掉,能够漂流异乡身无分文,现在能够依稀凑齐办理签证护照的所有文件,只是不小心落下了身份证,这种进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暴雨如注,泥石流提前就有了预兆,道路不是很平坦,时常开车在中途就会遇见各种石头树木之类的障碍物,原本只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付谙整整用了两倍的时间。
    到达新城建设目的地的时候,大雨已经肆意滂沱了起来,工地上的工人以及闹事的村民被当地民警吃力的拦护着各占一边,其中因为意外踩空而坠楼的死者已经被抬进了简陋的帐篷,其妻女围在周围嚎啕大哭,更有些激进的村民事先已经对场地进行了打砸,人群周围还有媒体特意搭建起来的帐篷以保护摄影器材,工地的监工以及工程师身上胡乱的披着雨衣,在站台上扯着嗓子大声呼吁两方都要保持冷静,不要再次发生流血冲突。
    付谙的行踪除了工地的负责人以及随行过来的程铎知道,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早上五点半,周围还是一团漆黑,付谙没有直接去到现场,而是去到工地附近的休息区,然后让负责人将包工头和村长找过来。
    包工头也是近郊的村民,他对拆迁的所有细节了如指掌,对个别鼓动性的村民的个性为人也很熟悉。
    对于人命的事情,付谙听从了包工头以及村长两个人的看法,他们的观点各有偏颇,但是事实的轮廓却大抵相同,大致就是村民在闹事的时候打砸工地惊醒了工人,然后二者发生了冲突,而死者是因为在冲突过程中踩空而从三楼坠落,脑袋着地撞到了石头,所以当场毙命。
    作为冲突双发,付远并无刑事责任。
    这样村民冲突事件的始末村长了如指掌,因为从开始,他就是作为牵头人的角色出现,所作所为,在他以及他的雇着看来,无非是抛砖引玉,只是没有想到意外来的触不及防。
    事情已经发生了,村长作为肇事者,他看起来有些心虚。
    付谙从来不喜欢废话,面对现在的僵局,他只是希望速战速决,“这几天的天气都是这样,工人无法开工,所有的施工建设都会暂时停止,你们有任何的不满,这几天我都在这里,随时有时间,可是现在死了人,死者为大,让他入土为安不过分吧?”
    付谙的话是说给村长听得,村长也是被死人的事情吓得面色灰土,再加上一夜没睡,牙齿打颤嘴唇抖动,但是他依旧嘴硬,“不行,要是没有一个公道,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他的气势和思维暂时都跟不上,只是逞口舌之快。
    付谙但听不语,温和的盯着他惶恐的眸子几秒,村长无奈将视线投向了脚上,鞋子里面浸满了沙石雨水,湿冷入骨,而且相当磨脚。
    “讨公道的事情还是睡一觉之后再说,”付谙让工地监工随便拿来一双鞋子递给他,他只是不接,“今天的事情你不还是得向久盛公司交代一下吗,没有指示,你现在和我耗着也没有用,而且媒体就在外头,如果我们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们都会知道。”
    鞋子僵在空中,村长僵在原地,“胡说八道!”
    村长以为自己行事隐秘,就算自己和久盛有联系,他也笃定付远的人找不到证据,这么想来,他说的也有道理,今天暂时休整,他们也肯定逃不掉,闹了一夜,村民也不一定撑得住,思来想去,于是他妥协着开口,“那你们什么时候给结果?”
    “你要什么结果?”
    “拆迁费!”村长拍掉监工递过来的鞋子,看起来正义感爆棚。
    “如果我没有记错,付远的拆迁费是由政府出面支付,并且是达成协议一次性付清的。”付谙不急不躁,反而看起来绅士谦逊。
    相比之下,对方更显的狼藉颓丧。
    “你们这些奸商,是欺骗我们不懂法,是觉得我们好欺负是吧,那些钱,你们是打发叫花子呢?你们的房子建起来了城区建起来了路也建起来了就把我们赶出去,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世世代代的土地要为你们这些人做嫁衣裳?啊!”村长激动处重重拍了拍手。
    付谙实在难掩讥诮,“这件事情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未必简单,我只说你听得懂的,新城规划也有五年的时间了,几次准备投标都空无一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村长只是你吞了一口唾沫,怔怔的说不说话,付谙只是拿过一张椅子扶着他坐下。
    “政府财政赤字,民间资金紧张,这些都是原因,有没有想过,近郊这块地,本来地理位置有限,交通偏僻,吸引力不足,根本不利于开发。”
    “这块地按照当时的拆迁价格,每平米几百块都应该是合适的,而付远是在政府官员的请求下才花重金投资建设,当时我们开的价格是一千五每平米,并且新城建设完成之后,政府担保的是持近郊身份证的人以户为单位得到房子,这样的条件,不知道是怎么得到奸商的虚荣的,我倒是很好奇?”
    村长只是冷的哆嗦,对付谙说的这些,他只当做是狡辩,充耳不闻。
    “这块地的价格能够飙升,不是因为你们世代守候,是因为付远花钱修路让它四通八达,是因为付远的新城宣传项目,是因为付远和政府的沟通!”
    “这都是你的借口!”村长似咬牙切齿,但是却默默的蹭脚褪去了鞋跟,大概是脚不好受。
    “虽然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能够这样理直气壮,但是近郊的村长不只是你一个,代表近郊民意的也不单单是你,”付谙看向包工头,“听说你当上村长也是贿选的结果,那些事情,其实很好查。”
    村长急切的站了起来,动作剧烈到像是一场争斗,却戏剧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包工头按住他的肩膀,力气比他大,稳稳地扶住了他。
    “其实你有路走,要不回去让他们散场,要不我现在就把你这些年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告诉媒体的工作人员,或许他们倒是对前因后果很感兴趣。”
    村长整个的怂了,废了这么多话,付谙自己都有些怠倦,他示意程铎将他带出去,然后这才得到了整一个上午的风平浪静。
    “就这样放他走,既然有证据,就不应该夜长梦多。”看见程铎领着他彻底消失在了视线所及之处,监工这才缓缓说出口。
    “他还有用,暂时不着急。”
    “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的,我应该会在这里待几天?”付谙问了一句,一夜的颠簸,他终于有了一丝的睡意。
    在入睡之前,付谙特意嘱咐监工一些事情,然后才踏踏实实的在隔间里面小眯了两个小时养精蓄锐。
    当程铎将他唤醒的时候,他只是瞄了一眼时间,然后缓缓露出诧异的表情,“有什么事吗?”
    “没事,”程铎拿起了他的手机给他看,“响了好久了。”
    “嗯。”这个手机号现在只为了一个人存在,除了她,没人会打来。
    “我接过了,她好像是堵在来近郊的路上了,那个地段不久前发生了泥石流,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疏通。”
    “你说什么?”
    这时候的语气丝毫没有差别,但是等到付谙确切的听懂他这一句话所有含义的时候,几乎平地惊雷般,瞬间唤醒了他所有的思维。
    程铎从来没有看见过他那么阴郁的表情,冷冽暴戾,就像寒冬腊月的巨大冰棱,稍稍靠近就能感受他散发出来的绝寒气息,这些年来,他经常告诫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生意上,无论对手多么苛刻奸诈,抑或是亏损营收,他都从来云淡风轻。
    但是这一次,这样的气场,失控的有些奇怪。
    “手机给我。” 顷刻间,他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程铎将手机递给他,然后被他攥在手里。
    付谙明明对她有埋怨责难,却又为她的傻找着各种借口,对呀,她几乎从来不热衷于新闻,塌方泥石流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对她而言更是皮毛不算,所以,她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自己,只是为了一张身份证,细细想来,付谙努力才忍住了苦笑的愿望。
    “我先出去一下,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外套都来不及穿,他在这间自己还不甚熟悉的套间里面拿了几件别人的衣服几桶泡面,然后随手塞进了一个背包里,“还有那个死者,他的后事你来帮衬一下,不管多少钱,公司报销。”
    “那受伤的呢?”
    “那些人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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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近郊的大巴在行车距离不到总距离三分之一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从下午一点一直停到下午四点,本来塌方泥石流的地方在十二点的时候已经疏浚了,但是在沙棘所乘坐的大巴到达的前五分钟之前,新一轮塌方排山倒海一往无前的吞没道路。
    前面有泥石以及被毁的车辆挡道,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堵车好似一条长龙不见首位,附近能够抄近路的小道都被货车或者其他的车辆堵住,这样的情况,是进也不能,退也不是,更何况加上狂风暴雨的肆虐,情况越发的不安严重。
    大巴里的供暖开始后劲乏力,温度渐渐降下来,沙棘瑟缩在了座位的角落,将风衣的衣角盖在了膝盖上,邻座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妈妈,她显然相当的害怕慌张,孩子闹得不停,像是被雷雨声音吓着了,沙棘拉上了车帘,冲着年轻的妈妈笑笑,又帮助她哄了一下孩子,让她得以空出手从包袱里面拿外套给孩子套上。
    温度渐渐不支,可能是因为周遭安静了的原因,沙棘只觉得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伴着呼呼的风声越来越苍劲乖张,年轻的妈妈给孩子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孩子困顿的睡了小会儿,又有一些乘客开始吃起了面包薯片之类的零食,三两个年轻乘客也斗起了地主。
    手机只剩下一格电,沙棘拿起背包里的充电宝正准备充电,手机同时雀跃了起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沙棘的手一抖,将手机生生摔在了地上。
    还好手机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