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给我送下热水沐浴,我倦了,这些人由你安排。”白梅眨眨眼睛,轻呼一口气,抬腿向自己房门走去。
有一个管家的好处是,很多事情,她会帮你想到办好,你只需点点头就成。
有一个管家的坏处是,头,是不能乱点的。
“热水我已经让人烧好,这就立刻给您送去?”
白梅点头。
“本也准备了饭了,既然这样,我让下人们分了可成?”
白梅点头。
“王永日大人送来礼金,我收下了,把单子放在老地方?”
白梅点头。
“您可要人侍寝?我替您安排?”
白梅点头。
无意识地,机械性地点头……
有坏处,比如真真让那误会坐实了。
也有好处,比如,白梅正是因为这一点头,见到了他,将要影响她一生的他。
行舟从没有想过,长相并不出色的他会被选去侍寝。
明明……暮莲比他开朗讨喜,枕山比他柔媚娴淑……
怎么就选上了自己呢?自己,不该是凑数的么?
扫扫庭院之类的,多好……
他混乱了言语,明明是想要推拒却不知用词,却被管家看做了欣喜得不知所言。
他怔仲了表情,明明是慌张至极而哭笑不得,却被管家看做了守礼不喜怒乱行。
——管家坚定的认为,那两个,才是凑数的呢!
行舟洗净了身体,披了衣服,忐忑着迈进门内,却看见一个懒洋洋似乎根本不想理睬自己的白梅。
白梅正在看书。
洗过一个热水澡,她反而清醒了些,此时并不困倦。
行舟进门的时候,她也抬了抬眼睛,只以为是哪个进来收拾屋子的,并没在意。
她的时间不多,然而要学的东西却不少。
上位者的喜怒,她懒得猜测,所以,就必须提早给自己安排退路。
她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而所谓的朋友,她敢信的,似乎还不存在。
莫殇然毕竟是自己撞上来的,又解释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问一次变一次,虽然……但是……
她的本性,还是多疑的,不问,不探究,只是因为懒。
行舟有些惶然。
管家让他伺候,这般,他怎么伺候?
适时倒茶端水的他倒是都会,可是……这主子她自己拿着茶壶直接喝呢,他插不上手。
铺床叠被?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偷眼看向那床——宽敞,奢华,似乎柔软,可……
他攥了攥拳头,知道这是自己逃不掉,必须承受的。
曲膝,低头:“主人,晚了,还不休息么?”
白梅讶异地抬眼,向他看去。
她好奇,是什么人,会关心自己休息不休息。
然而这一眼看去,却使她险些被口中尚含着的水呛到。
散落的黑发,匀称的身体,单薄而诱惑的纱衣,若再加上之前休息的邀约……
“你是?”
“奴行舟,管家大人让奴来伺候大人。”
白梅若有所思地站起,走近,抬起他的头。
面容并非绝佳,却也算得端正出色,略显麦色的皮肤……的确给人一种舒服的观感。
不愧是宫中的出品,白梅想。
而且,似乎是为了迎合她表现出的喜好,这一个,也不是很人妖啊,倒有些坚韧的感觉,的确是个作为床伴的很好的选择。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唇,停留。
薄厚适中,软硬适中,不知道……
白梅浅浅地,□地笑了,其实她也是很好色的。
“知道要怎么做么?站起来,我看看。”
行舟错开眼睛,小心地答:“我……可以学,都听大人的。”
顺从地站起,竟然比白梅还高上了那么一点,这让白梅的眼睛忽然一亮,闪过一抹光芒。
白梅绕他走了一圈,拉过他的手,摊开,厚实,粗糙,骨结略凸,有薄茧。
指尖划过,白梅问:“怎么?干过粗活?”
“不……是,是的。以前,在乡下,厄,不!在家里。”行舟答。
“哦?”白梅一挑眉,“可我怎么记得,宫侍们都是从殷实人家里找来的……”
“有,有顶替,我是被买来……”行舟飞快地扫过白梅的眼,咬了下唇,回答。
“那么,在宫里伺候有多久了?”
“三……三个月……”
这侍琴果然是因为什么乱了心,白梅想,竟送了这样的人来。
然而白梅依旧微笑着,一根一根轻吻他的手指,看到他眼神微晃,却没有躲避。
果然顺从,听话。
那么……顺水推舟,也是很不错的。
白梅拉下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轻轻掠过一吻。
行舟的腿在发软,就势半跪下,仰上头,却闭着眼。
睫羽轻颤,遮住了眼中的波澜,多出了几分献祭时虔诚忘我的美。
红唇半开,轻喘。
白梅右手的食指,停留在那唇上,随后却肆无忌惮地探入,与他的舌纠缠。
行舟很配合。
这配合让白梅感觉身体发热。
的确是激动起来了,白梅的眼中若有所思,美人的这副样子,的确让人心动。
“主人,求您……”行舟含着她的手指,含糊地轻吟哀求。
“求我什么?”白梅弯下腰,在他耳边问。
温热的呼吸让他颤抖,甚至没有注意到白梅的左手已经滑进纱衣,向下纠缠。
行舟深喘了一口气,“求您……”
敏感的身体,加上……之前管家喂他喝下的一杯酒,他已经被挑起□,迷迷糊糊间,只凭着本能在哀求。
白梅眼中满是雾气朦胧地温和,然而那做乱的左手却已经抽出,随后给行舟的脑后毫不手软一记手刀,让他陷入昏迷,软倒在地上。
会不会有后遗症?
这个,白梅一时半会儿的,并不关心。
她只是抽出一块手绢,擦拭自己沾染了暧昧液体的手,冷冷地笑了。
身体片刻间清冷下来。
色令智昏。利令智昏。
色和利,她都喜欢,尤其是平白掉下来的。
不过,这享用后的结果,她还是该确认下的才好……
所以……“寅,在么?”
说起来,这事情,交给安平炎轩送她的暗卫倒是满合适的。
寅有些郁闷。
隐藏在暗处,随时保护,随时跟从,随时听令,这些她都是已经习惯了的。
但是……当她躺在房顶上,听见下面那样暧昧的声音时,她红了脸,尴尬起来。
与炎帝相处的白梅,是用不着她在外面侍候的,遭遇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她第一次开始怨恨自己过于好用的耳朵。她第一次,觉得,或者该找个人来和自己替替班……
然而忽然那声音消失了。
安静片刻,寅听见那清亮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翻身。
跳下。
推门。
走进。
寅呆呆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行舟,忘记了行礼。
白梅也不计较,重新靠回软椅之上,问:“寅,你也是殇花楼的,是么?”
寅一惊,抬眼,却只对上一片幽黑无底。
跪倒在地,她答:“是的,梅主子。”心里却在想,这古怪的主人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发现这事并不难。几次与莫殇然出行,若寅不是自己人,必然是会被有意阻拦或摆脱的,那样,寅怎么会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问题?只能是她从未跟丢了人,也就是说,莫殇然并不介意。为什么不介意?自然是因为她是自己人……
白梅又问:“可你却是炎帝的暗卫,怎么回事?”
寅道:“各国国主和权贵身边,大都会雇佣楼内训练之人做暗卫。楼内……向来消息灵通,也做贩卖消息。未免各国疑心,各国也未免担心机密被泄露,所以……除非对方不义,我们绝不会伤害自己的雇主,绝不向外人出卖她们的消息。”
白梅点头,了然。
一来保护,一来保证。这里的人,一样是很智慧的。
不过这殇花楼的根基,的确深广得让人心颤。
她叹口气,停止思路的延伸,道:“你带我出去一趟,别惊动其他人。”
寅看向行舟,问:“那他……”
白梅眯起眼睛,笑了:“管他做什么?咱们先去谈谈你的主顾,炎帝,好么?”
安平炎轩正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他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极普通的质地,粗陋的雕刻,简单拙劣的樱络。
这样不符合皇家气质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他的,虽然现在貌似已经是他的了。
这是白梅当初被昏迷着带回时,从贴身的里衣里滑落出的,被他收了起来。
贴身藏着的玉,即便看上去再普通,也是很重要的吧,他想,然后鬼使神差地,拿走了它。
安平炎轩本以为白梅醒来后会问。
可刚开始的消极对待,后来的冷漠,后来的顺从,还有现在的亲近……一日一日,白梅却从来提都没提过。
是因为,她还是不曾信任自己么?安平炎轩猜测着,为了自己的结论颇有几分丧气。
他自然不知道,那是因为他送给白梅的宝贝和别人贿赂她的金银,早就让白梅忘记了那块普通的玉——那是青衍随手买来送她的,她留着本是准备随时换了银子跑路,有了更好的,谁还会记得?
其实安平炎轩已经挺幸运的了。
要知道,他把白梅这么误会来误会去的,白梅总还没有离开的念头。
不像在青衍身边,白梅一面任性地享受着那怀抱,一面琢磨着尝试爱情和相守的可能性,一面准备随时离开。
青衍放弃了白梅,所以失去。
她如果没有放弃,也许也未必能拥有,而不过是个冤大头牌跳板——任性的白梅,很有可能因为什么不如意而随时放弃;当然,也有可能就是一生的相守。
被情人放弃过一次的白梅,依旧任性,但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找一个肯为自己而坚持的人,是有一定难度的。
哪怕她可以成为一个近乎完美的解语花或温柔体贴的情人或独当一面的爱人。
所以,尽管白梅并不看好帝王所谓的喜欢和感情,却也并没有主动放弃的意图。安平炎轩为了得到她的坚持,她是看到了的,多少也是有些动心的,不试白不试么,做什么要轻易说不?
然而这试探,却让白梅难得的迷惘了。
而且这问题,已经似乎确实是不能再逃避的了。
误会越积越深,是会引起灾难的。
“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寻了个僻静地方,白梅很认真地,询问寅。
寅茫然,皇帝还能在想什么?
白梅换了句话,重新问:“你刚才的意思,他是喜欢我的,对么?”
寅点头。
“那么,他给我送侍寝,是为什么?”白梅接着问。
寅茫然:“主子认为他不该送么?主子不喜欢那个孩子?”
白梅闭了闭眼,顺了顺气儿:“我喜不喜欢是一回事,送不送是另一回事,难道他该送么?”
寅继续着茫然:“他不该送么?”
“他难道该送?”
“他难道不该送?”
“他为什么要送?”
“他为什么不送?”
……
可见,和另一个完全不懂感情的,存在着巨大文化代沟的人交流,是毫无帮助的。
这反倒促使了白梅下定决心,再见面,该找那古怪皇帝,好好谈一谈了。
白梅眯起眼睛,嘿嘿的,很不良的笑了,她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