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有些麻烦,把她卖了只怕都赔不起。”
卫邢更是激动起来,一褛袖子,也顾不得卫泽的劝阻眼色,直接就拔了腰间的剑。
“噌!”一边的严翎皱了眉,动作先于思想,等她发现,自己却也已经亮了剑,挡在那
几人之中。
杏的眼神似乎呆了呆,薄唇似乎勾了勾。
多么有气质有共同点的一群“未来的举子大人们”啊……
白梅被这无声的嘲弄弄得有些尴尬,眼神游移着忽然看到一边案上刚写好的词,指给杏。
杏点点头。
于是白梅一声不响地下楼,抛下了那一切争端,走人——溜乎也哉!
想溜的话,何用尿遁屎遁,大大方方地想走就走,反正也没人注意到她!她就不信卫泽还敢找上门来戳她的痛脚。
然而白梅又一次判断错误了。
卫家姐妹真的真的,很是可爱而无辜地,顺道加故意地在她的身后,戳破了那一层纸。
事情是这样发展的。
卫泽:“卫邢,莫闹了,那人你可惹不得。”
卫邢:“什么人惹不得?她们若自己不正,我就惹得!”
卫泽:“那可是天子宠臣,伊清梅伊拾遗!”
群体傻眼。
尤其谈笑间也曾说过不少荒唐话的刘宁,瞠目结舌,而后她忽然想到,自己胡说了那许些,也没见人找自己麻烦,照常日日笑语相迎,那个……刘宁的目光专向肖茗,求证一般带了些许哀求地说:“肖姐姐,你说……她们是在玩笑吧?”
肖茗勉强一笑。
事情的后续是这样的。
卫泽:“伊大人,我今日是来赔罪,您若气不过,任您处置。”
白梅(疑惑而不解地):“发生什么了?”
卫泽:“我不知大人原是微服,那几名……已不小心知道了您的身份。”
白梅:“……”
世界果然是混乱的。
索性时间随着青衍的到来再度变得紧凑而不够挥霍,白梅刚好躲避了上街,也就不知后来那战战兢兢,兢兢战战另几个活宝书生,究竟是怎么解决的问题了。
出墙
若是满园春色,必有一只红杏,出得墙来,勾引了蜂蝶,搅乱了这红尘。
青衍谢过带路的宫侍,独自在花园中徘徊,等待安平炎轩空下来再单独召见她议事。
穿过回廊,转过巨大的景观山石,她忽然呆住。
一玄衣少女正抱了碧玉壶,靠了九龙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是酒,上好的杏花酿,醉得空气中都满是甜香。
那少女转过头来看她。
青衍凝住了呼吸。
柳眉半挑,杏眼半睁,樱唇半启,本是娇弱勾人的神情中却偏又参杂了些冷漠地骄傲。
“哼!我道是哪个……”少女拖长了声音,带了点子不屑,又灌下一口酒。
青衍讶异:“你……认得本王?”
那少女眯了眼睛盯住她,上上下下的扫视着:“看你上上下下一身菜色,脸色发青,想必也就是青王殿下,可对?”
青衍的脸色,瞬时真的变青了些。
“哼!”少女皱了眉,舔舔唇,又是一口酒:“把自己折腾得外强内虚也就算了……竟还送来什么美人给陛下,哼哼!”
青衍怔怔地看着娇俏的脸,扑得很均匀的细密白粉,淡淡抹上的胭脂红晕,还有,描得很黑的,上挑着的眼睛……她忽然开口:“你……是伊清梅伊小姐?”
白梅一手勾着酒壶,拿眼瞟着她,冷冷淡淡:“猜得很准。”
青衍笑开,很是温和地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哪里,久仰……厄,久闻大名。”
“哼!”白梅面上虽依旧冷着,却软了身子,靠在身后的山石上。
心情多少有点懊恼,却也说不清是为了安平炎轩收下了那几个妖里妖气的男男女女,还是为了这青衍真的没有认出自己。
“那几个男女,也未必不是帮了你。”青衍继续着自己温柔地笑:“若是她会变心,早晚会变,晚不如早。”
“怎么说?”白梅似乎提起了些兴趣。
“晚一些,你会被抬得更高,也就摔得更狠……”青衍看着白梅慢慢变了表情,微笑:“若是见了这几个都不变心,那么倒真是难得。所以,我该是帮了你才对。话说我从辰国带了了只有外番才有的玫瑰香水,小玩意儿却也难得精巧,不知小姐是否肯接受我的一番心意?”
白梅看着她,忽然发现面前这人的确也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小狐狸一个了,两面讨好做得很成功么。
面上却也是露了点笑意:“这可是高抬我了。不过陛下收了你的礼物之后,我倒的确是急需点儿小玩意儿来挽救我的命运了,可就不客气了哦。”
“哪里哪里。其实……”青衍吞吐着,直到看见白梅眼中的鼓励才继续:“你该有更好更光明的待遇的,她哪里配得上你,你何不考虑,到我们这边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何须靠别人的欢心来挽救你的命运呢?”
白梅的眼光似乎呆了一下,而后忽然笑开,笑得青衍一瞬间感觉魂魄都错了位,颠颠倒倒,倒倒颠颠。
“你是这样的出色……我可以……”青衍呢喃着她的诱惑。
白梅勾起唇,踮起脚,吻上青衍的唇,随后又退开。
青衍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那里,脑中忽然空白——这妖精似的少女,方才,竟然舔了一下那里,那么柔软,还有……
但是白梅却忽然带了三分恶毒地笑了:“青殿下,比起她,你更糟糕!至少,你的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厄……”
“太菜了,你还差得远呢!”白梅手一挥,喝干了最后一口酒,投去一个挑衅般的目光,转身就把青衍丢在身后。
脸上敷着的东西实在太难受了,赶紧洗掉才是正经——白梅在会面后的唯一感受。
(本来想写热吻……怕挨骂……浅浅地吻一下,不要紧吧?)
青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呆呆怔怔,直到又有宫侍来提醒:“殿下,陛下有请。”才茫茫然跟着去了……见到了传说中味道好一些的安平炎轩。
炎帝的面上并没有半丝礼节上的笑——一想起白梅和面前这女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去,他哪里笑得出来?
青衍倒是在笑,只是实在是僵硬了些,皮笑肉不笑了些……任是哪个女人被那么嘲弄过一番,见了正主,只怕都不会自然。
会面在严肃而压抑的状态下,“和谐热烈而友好”地进行着——用白梅的话讲。
而对于那变扭的皇帝来说,则是在不断地压抑着自己的不满中进行的。
好不容易熬到糊弄走了青衍,安平炎轩的脸色阴沉下来,叫过那之前引人的宫侍,问:“是谁让你把她先带去花园等着?为什么不直接引来?”
那宫侍惊得低了头,老老实实地回到:“禀陛下,是伊……伊拾遗大人……说,说要先见见青王殿下,奴,奴婢就……”
安平炎轩的脸色更加阴沉。
她说,你们就听……真是好一群听话的奴才!
起身,急步向着白梅所在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运气。
半路却撞见两个年轻的小宫侍,正在那里窃窃私语,说着说着竟高声笑起来。
“怎么回事?”安平炎轩眼光一扫,跟随在身后的侍琴便皱了眉喝问。
那小宫侍们颤抖着跪做一团,磕头带讨罪,解释道:“前面刚看见伊大人画了彩妆过去,漂亮得紧,也新鲜得很,一时忘了形……”
正让安平炎轩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加快了几步,正好碰见洗净了面庞的白梅笑意盈盈地迎过来,更是怒火攻心起来。
“啪!”
白梅呆住。
安平炎轩也呆住,他只是生气,却没想到身体先于思考,自发地就这么打了那笑容满面的女孩一个嘴巴。
他抬手,想去摸摸那红印儿,却不想白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白梅的手捂上自己的脸,苦笑:“陛下若要拿我解气儿,也不必作践您自己,让谁来不都一样么?”
却是垂了眼睑,看不清神色。
安平炎轩张了张口,又闭上。
心里的火气儿重新冒了出来,越烧越旺。
打了又怎样,他难道打不得?他就是让她自己打自己,就是让下人去打她,她不也得受着?
他凭什么就要宠着她?凭什么就得让着她?
她凭什么委屈?该委屈的,明明该是他才对……
浑蛋!
心头一紧,他竟冷哼一声,掉头便走,顺便大声吩咐:“去百秀园!”
迅速便有宫侍接口大喊:“摆驾百秀园!……”
顺便还有无数怪异的眼光,瞥向呆愣的白梅。
白梅轻轻按了按手下红肿着的皮肤——“嘶……”一口凉气倒抽,炎帝恐怕真的是,气得不轻啊。
幸好幸好,那一吻……他,应该不知道,应该……是吧?
混蛋!
安平炎轩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大骂。
这白梅非要红杏出墙他能忍,但凭什么又是为了那混蛋青衍?该死的……哼,就她会出墙么?他也不是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是……是,男人要从一而终,可他还是皇帝呢!谁规定身为皇帝的男人也要从一而终?
“陛下?陛下?”
“恩?”
“百秀园到了,您……”侍琴试探着问。
安平炎轩眯起眼睛狰狞般地微笑:“把辰国青王送来的那几个据称绝色的女子都叫出来,陪我饮酒,我还要听曲看舞!”
侍琴:“……”
“怎么?”安平炎轩挑眼看他。
“是。我这就吩咐。”侍琴叹息,躬身答应。
于是半刻之后,便是莺声燕语,秀色满园,间或素手弄乐,长袖成舞。
“嫣柔,泠冰……”安平炎轩浅浅微笑,一一赐名。这是别人送与他的礼物,自是由他差遣。
嫣柔是个妖精,也是个可怜人——这是白梅后来对她的评价。
嫣柔娇柔柔媚,娇柔入骨,柔媚入髓。一个随意的眼神,便是波光潋滟的绚丽,一个随意的动作,自是仪态万千的风流。
嫣柔妖邪带刺,刺得人一怔一怔,也刺得人心中发痒。狐媚的眼微挑,瞥出亲近的疏离,水嫩的唇轻张,吐出嘲讽的恭维。
水蛇样柔软地身子,纠缠住炎帝的手臂,献酒,亲手剥了鲜果送上,安平炎轩的脸禁不住红了。
嫣柔娇笑,她知道自己想迷住这面前的皇帝实在是并不困难。
嫣柔娇笑:“陛下喜欢女人,是我们的福气,也是这天下的福气。女人本就比男人强上百倍!”
多可惜,她不知道,安平炎轩就是个男人。
多可惜,她把炎帝忽然暗沉下来的眼神,看做了欲望的浓聚。
安平炎轩暂时失守的理智瞬间回流,脸色恢复了正常:“想听琴,你可会?”
泠冰也是个妖精,是个可怜人——这依旧是白梅的评价。
区别?区别在于,嫣柔是个狐狸精,而泠冰,却更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鹰。
被驯服的鹰不是鹰。泠冰是俊朗而温和的,微笑,恭顺,听命而行。她没有玉石俱碎的勇气,没有搏击长空的机会,永远都没有。
被驯服的鹰也是鹰。泠冰总是淡淡漠漠的犀利并骄傲着,不争宠,亦不退缩。上一刻如雄鹰敛翅,如细雨迎面,丝丝凉意,丝丝平静。下一刻那鹰却忽然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长剑出鞘,舞成一片凛冽的萤光。
是啊,泠冰善剑,善剑舞。
一如嫣柔善乐,善琴瑟。
一人琴曲风华,一人剑舞春秋。
安平炎轩的眼神,渐渐迷离。一杯杯散发着醉人甜香的酒被主人灌下肠肚。
嫣柔娇嗔:“陛下怎么光喝酒呢?难道嫣柔还不如这酒有魅力么?”
泠冰轻拦:“酒多伤身,陛下要保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