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还是少饮。”
    炎帝“呵呵”地笑,依旧不曾停杯。
    嫣柔瞥泠冰:“陛下高兴便饮,这点酒能伤龙体么?”
    泠冰瞪嫣柔:“陛下是这天下的依靠,自是比旁人贵重辛苦。”
    多好听的话呵!
    安平炎轩晕晕乎乎地想,为什么她却从未这么说过?
    不……她也说过。
    她说过她会担心,会难过,会不安,会掉泪。
    但……她究竟是在为谁担心,为谁难过,为谁不安,为谁掉泪?!
    伊清梅!白梅!你她娘的究竟喜欢的是谁!?
    白梅谁都喜欢,谁都不喜欢。
    “打人本是不对的,挨打也本是难堪的,不过次数多了,就成了平常……”白梅眯起的眼中波光流转,“更何况,我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寅气结,俄而忽然想起莫殇然的叮嘱:“你知道陛下是到了哪里见了谁去么?”
    白梅眨眨眼:“百秀园……难不成是看那新来的美人去了?”
    “哼!新来的美人……”寅阴阴地笑,“那可是青王殿下的手下,好不容易挑出的,极其适合做奸细和刺客的美人啊。”
    美人计啊……白梅感叹,原来即便这里没有所谓的三十六计,美人计也照常不曾没落。
    “寅,瞧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怎么倒像是嫉妒?”白梅一面重新拿了包着冰块的毛巾去敷自己的脸,一面琢磨:“其实美人计挺好,艳福多销魂呢!”
    只是不知,安平炎轩那笨蛋皇帝,消受得起么?
    须知,艳福难销。
    当嫣柔又一次含了酒凑上安平炎轩的唇的时候,安平炎轩醉晕晕地并没有躲避。
    然而……冰冷,滑腻,愈浓的芳香和味道难言的液体,却忽然让安平炎轩生起了反胃的恶心感。
    他身子僵硬起来,用尽力气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妖娆女人,努力地睁大朦胧的眼,道:“你……”
    后面的话,却忽然因为所见而失了音。
    百秀园内,依旧春色如锦,却忽然寂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只因那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玄衣少女。
    白梅微笑着在众人复杂打探的眼光中走近,双膝微曲,双手举案齐眉。
    “陛下请用。”
    紫檀木雕花的案条上,却是一只琉璃碗,盛着一碗醒酒汤,碗边,还放了两块醒酒石。
    安平炎轩忽然感觉头皮发麻,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
    老老实实地一口气儿灌下了那味道古怪的汤汁,而后拣了一块醒酒石含上。
    白梅站起,冷冷地微笑。
    她的面上刚刚重新扑抹了一层白粉膏脂,画上了清妆,掩盖了还未消下去的红痕。
    安平炎轩尴尬得同样想要站起,却脚下踉跄,反而不小心倒进了一边泠冰的怀里。
    急忙挣开,却又是一个不稳,被嫣柔泠冰一边一个扶住。
    他愈加尴尬,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能钻进去。
    也愈发难过,为什么扶住自己的,不是面前这玄衣的女人……
    白梅的笑容未变,只道:“陈御史,安先生二人求见,陛下若是忙……”
    “不,不忙,我这就去见……”
    白梅似乎缓了缓脸色,侧身让开了道路。
    眼光却依旧寒冷如十二月的冰,扫过这一群方才还群魔乱舞一样的那男女女,惊得人不由自主地一开眼光,噤如寒蝉。
    安平炎轩的脑子清楚了些,晃晃悠悠地站起,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抓白梅的袖子,却在碰上之前便又收了回去,揉揉额角,从她身边走离。
    仿佛不曾看到他眼中的犹豫和试探,白梅垂下眼,遮盖住自己心底的懊恼。
    是懊恼。
    白梅也是才刚清楚了自己的所为,像极了一个吃醋而难言的女人……那样的冰冷,疏离和责备,竟不是做戏,不是如往日一样在算计之后所为,而是自然而然。
    心里在那一刻自然而然地发冷,隐痛,脸色自然而然地冰冷,僵硬……天啊!自然而然……这对于惯于隐瞒自己,懒散地选择最短途径的白梅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简直是……太他妈失败了!
    白梅咬牙切齿,牵动了还伤着的脸,又是一疼。
    难道,是吃醋?
    难道,竟是喜欢上了?
    喜欢……
    可是,自己从没有做过要真喜欢上他的准备,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失败失败……
    或者,不是吃醋罢?
    吃醋,不都该是酸酸的么?可自己的感觉却的冷和疼痛。
    心疼。
    所以,不是吃醋,不是喜欢罢?
    笨蛋,什么时候,自己竟到了要自我欺骗的程度了?难道改属鸵鸟不成了……
    可,可是,自己不是准备混两年,得了自由,离开的么?
    何况,帝王的情爱,实在是……
    白梅被混乱的思绪搅和得放弃了与这群“美人”沟通一下的打算,径自转身想要离开,却在走到池水边的的时候,忽然被泠冰拦下。
    “大人……”泠冰明明只是简单地客套,在此时的白梅耳中却成了絮絮叨叨。
    嫣柔不甘落后的紧随而上:“……奴家……”
    白梅闭了下眼,勉强自己静心。
    然而。
    嫣柔:“好漂亮的彩妆……果真是……”
    泠冰:“……脸色不好……莫非……”
    嫣柔:“……同是女人,都不容易,将来……互相……”
    泠冰:“……还请多指教,今后……”
    白梅完全静不下来,她感觉自己几乎要从内部崩溃。
    嫣柔和泠冰的念叨慢慢被她忽略成背景噪音,她只感觉得到自己的混乱,还有身后池水清澈的冰冷。
    于是……因为近年来长久放纵自己胡闹的缘故,白梅很自然,有优美,很顺畅地脚下一滑,把自己摔进那冰冷冷的水中。
    玄色的纱织衣摆,在水中蔓延开,弥漫成一朵墨色的水莲花,盛开。
    红色和金色的锦鲤被惊吓,瞬间逃窜到柔密的水草中,探出半个脑袋,小心得打探着伙伴的行动。
    柔软,冰冷,安静,在一瞬间得把一切隔绝成朦胧。
    呼……世界终于安宁并冷静下来,白梅闭着眼,在水中满意得笑。
    她在笑,却不知慌乱了上上下下的那男女女。
    嫣柔甚至于被惊得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不……不是我,我没推她,我没……”
    泠冰的眼神瞬时凝重起来,多了思索,却是向后退了两步:“快!快救人!我,我不会水!”
    当有人准备去叫侍卫们来捞人的时候,却忽见白梅自己从水中钻了上来,狼狈的浮到岸边,拉这泠冰伸过去的手,重新回到陆地上。
    白梅全身湿透,上了岸后更加的冷起来,面上的胭脂水粉也被洗掉了大半,唇色惨白。
    乌黑的发披散着向下滴着水,白梅皱着眉拽住它们,试图把头发拧干一些。
    还留在那里的侍琴才要上前关照几句,一人忽然从他身后快步超过,一把揪住白梅护在身后,冷着声音冰着眼睛阴狠狠地问:“怎么回事?!”
    却正是去而复返的安平炎轩。
    他东向西想终究觉得不放心,人都说白梅被他惯出几分娇纵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这使害怕白梅一冲动伤了哪个惹出事端。
    未必是心疼那几个绝色,若真死伤了人,他也不是保不住一个白梅,但终究乱了章法,麻烦不少。
    何况何况……他想,跟白梅解释。说什么软话都好,做什么都行,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的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个解释。
    听到院内人的惊呼,他加快步伐时,还以为是白梅把谁给怎么样了。
    却不曾想,一进院子看到的景象,像极了是谁把白梅给怎么样了。
    “不……不是我,陛下……”嫣柔眼泪汪汪。
    泠冰不发一言,直接跪下,叩首。
    “陛下……”这是白梅弱弱的声音。
    炎帝却恍若未听,未闻。
    他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烧到了极点。他跟白梅生气,可不意味着自己的人可以任别人欺负。
    “好得很!良心喂狗吃了?眼里连王法也放不下了?她也是你们动得的?来人,把这两个贱……”
    “陛下!”白梅拽住他的衣袖,打断他的话:“不是……不是那么一回事,是我不小心脚滑,掉下去的。”
    安平炎轩转头瞪她:“脚得是怎么个滑法能自己下去?你是脚地下抹了油不成?……我最恨隐瞒!”
    白梅被噎住,她说的的确是谎言,不是脚滑,是心里糊涂,竟忘了这儿这么多人,由不得她随便往水里跳。但这事儿,她总不能实话实话罢。
    她微咬了唇,似是怯怯地说:“您生气了……”
    废话!安平炎轩沉着脸,并未开口。
    白梅诺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脏了池子……”
    泠冰和嫣柔诧异得对视,总结出结论……故意,这是□裸的故意啊!
    戏演得并不真,但安平炎轩的愤怒中却忽然多出了心疼和后悔。
    心疼得是,白梅一身湿透,怯怯生生的模样。
    后悔得是,和白梅的关系由远到近,却如今又变回了那唯唯诺诺。
    “不是为这个……气得是……”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白梅抬起眼看着他,“陛下终究气得还是我罢,何苦……让她们散了可好?求您……”
    安平炎轩的手恍惚中覆上白梅的眼,遮住她的目光。
    在温暖的黑暗中,白梅听见他的声音很平静地说:“好,你们都散了吧,都下去。”
    于是白梅终于略略放心,勾起唇角的同时忽然感到了冷意。
    ……“啊嚏!”
    糟糕,不会感冒吧?
    的确很糟糕,这是白梅在忽然昏迷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阿梅!……伊清梅!……白梅!……”
    “御医!……”
    “该死的,你给我醒过来……”
    “醒过来,我再不跟你生气,你非喜欢她,就喜欢吧……你非想要她,我帮你把她留下来……”
    “白梅……你再不醒,我就再不许你沾花惹草……”
    安平炎轩惊慌的呼喊,她一句都没有听到,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所以,又是一次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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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舟拎着管家让他去买给白梅的药,快步走在街上,却在路过一家棺材店的时候,被一个女人一把拉进店里,捂了嘴。
    “呜……”行舟抱紧了药,难以挣扎呼救。
    “别闹……暗十七,是我……主人要见你。”那女人的气息温热,却让行舟一个寒蝉,安静下来。
    东转西转,这店内另有乾坤。
    却是青衍正稳坐其中。
    “暗十七……见过主人。”行舟跪下,扣礼。
    青衍冷冷:“看来你在这里倒过得不错,如今在伊府很是受宠吧?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是。”
    青衍一个眼色,身边便有人递给行舟一小包药粉。
    “把这个,给那伊清梅喝下去,怎么喝的我不管,但一定给她喂下去。”
    行舟抬眼,眼中有着莫名的惊慌:“可是……若她一死……”
    “哼!不过半年,你倒是话多了么?”青衍冷哼,带了几分不悦:“她自然还不能死,这个,是□罢了,不过性子久些,还有迷幻的作用。听着,她喝完这药,你要一直盯着,最好让她要了你,并且让大家都知道。”
    “可、可是……”
    青衍的眼睛微眯:“没有可是,希望三天以后,你即便不是伊府的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