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管家却觉得天气很冷。
    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梅手中,此时被白梅拔出了鞘,锋利的刃闪着光芒。
    白梅的眼睛低垂着,盯着管家的后脑勺,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谁都知道,白梅护短,尤其是宠爱苏彦,苏彦的要求,几乎没有不答应的,哪怕她平日里和苏彦再疏远。
    所以出了事情,白梅才不会去处置苏彦,只会……
    ……
    会怎么样呢?
    ……
    莫殇然呆愣愣躺在屋顶,绿殷踹踹她的屁股,问:“什么事儿闹得你失魂落魄的?”
    “苏彦他……”
    绿殷叹息,摇摇头:“他和管家一起病的。”
    “嗯。”
    “相思病?”
    “差不多。”
    绿殷又叹息:“主子怎么说?”
    “梅花儿找管家单挑去了。”
    “……”
    “……你觉得会怎么样?”
    绿殷:“怎么样都好,我只是怕主子伤心。苏彦是什么眼光啊,居然不抓住了主子居然喜欢上那管家。管家虽然还算年轻也没娶亲,但可没咱家主子漂亮也没咱家主子能干更没咱家主子有钱……”
    “……”莫殇然无语半晌,问:“谁告诉你苏彦喜欢上了管家?!”
    “你刚不是还说……”绿殷瞪大了眼,怀疑莫殇然糊涂了。
    莫殇然也瞪大眼睛看着她:“我有说过苏彦看上管家?要真那样就不用发愁了!”
    “……”
    “唉唉,”莫殇然捶着自己的大腿叹息:“苏彦那是和,和……”
    “和谁?”
    “……白管家有一个远房表弟,叫做陈芸的,现在在苏彦身边伺候,原本管家是有意过了年就娶了这表弟进门的,可结果……”
    “等等,你不会是说……”绿殷惊恐了。
    莫殇然叹息:“那日还和梅花儿说,苏彦需要也值得有个好女人来疼,结果勾来的却是个男人,什么事儿呦,传出去可比和管家还要难听。”
    “……主子知道?”
    “唉,还有将来俩孩子早晚也要知道的,可真真是……管家是愧疚,偏生是她带进来的男人出了事,唉……”
    ……
    苏彦感觉头疼欲裂,紧接着感觉浑身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在疼,试图睁眼,却无力。
    隐约听见白梅的声音:“宝贝乖哈,去睡午觉去,等宝贝睡醒了爹爹就也该醒了。”
    他有点儿想笑,这肯定是白梅又在哄那对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孩子的声音总是奶声奶气,很难分出究竟是哪一个在指责白梅:“娘,你昨晚就说等早上爹爹就会醒,结果没有。你骗人!你和爹爹学,爹爹也骗人,总说娘会回来陪着一起吃晚饭,结果娘总是不回来……”
    白梅的语气中多了一点儿愧疚:“乖,是娘不对,但……”
    另一个很温润,略带了低沉的声音加入了对话:“主子,把小世子交给奴来哄吧,您不在都是奴哄小世子们午休的。”
    这声音……苏彦心里一急,感觉到胃里一阵恶心。
    他依旧无力动弹,只是紧张地侧耳去听,却只听到一阵安静。
    小孩子们开口了:“芸叔叔抱!芸叔叔是好人,从来不骗人……”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守在这里。”又过了很久,或者只是瞬间,却足以让苏彦的心砰砰乱跳了似乎有半辈子那么长,白梅拖长了声音说:“不过既然你愿意,我也没有意见。”
    “谢主子成全。”那个声音说。
    苏彦心里松了松,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
    白梅坐在苏彦的床边,发呆。
    她比较能接受苏彦跟管家爬了墙,却实在不太能接受苏彦是起了同性相恋的心思,真的是因为太寂寞了么?
    她无法去苛责别人,自己在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有着违背伦理的爱情。伦理有时不是那么重要,当违背并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时候。
    或者不是不能接受,其实同性间或许反而好处理些。只是白梅实在太过吃惊,她总还是记得苏彦窝在她怀里委屈地落泪,那可是为了个混蛋女人而非男人。
    陈芸和苏彦有了争吵,当两个人都动了心思,苏彦却退缩的时候。
    白管家也和陈芸有了争执,在她的确是一心担心这白府安宁的情况下。
    陈芸气得跳脚,脚下一滑,差点儿掉进了水里——白府的鱼池虽然不很深,但淹死一个不会水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苏彦去拉他,自己却不小心滑落进去,多亏了管家水性不错。
    一池子冰凉的水,害的两人都染了风寒,闹得三人都备受折磨。
    这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戳破。
    好多时候,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或者并不是男女问题,而仅仅是,靠得太近,习惯了彼此的抚慰,离不开了。
    白梅撑腮,可是苏彦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搞到了一起去,对于她而言依旧是一个劲爆消息。
    这俩人究竟是柏拉图了一把,还是有了更亲密的接触?
    谁上谁下?
    按照女尊的理论,女性角色占上风。
    于是貌似还应该是受在上主动来把后面献给在下的攻,受才应该是强势的那一个?
    于是攻应该眼泪汪汪,极其委屈的献上自己,满足受的需求,然后请求受的怜惜和宠爱?
    噗……原谅白梅,她不是故意如此八卦的,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
    她望天,究竟是谁如此恶搞,硬生生把苏彦一个如此完美的男子,给掰成了gay啊,该死,该死,简直是天雷。
    虽然,她其实也觉得陈芸这人挺稳妥,若真能让苏彦开心,也不错。无论如何,她只是一直希望苏彦找到自己的幸福,至于这幸福来自谁,都好。
    喜欢一个做下人但还算诚恳的男人,总比喜欢看似鲜亮却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强。
    白梅安慰自己,决定等苏彦醒来,就告诉苏彦,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个闹得自己半死不活。
    执念(上)
    她其实早就应该死了。所有人都这么说,她也这么觉得,可是她不肯死。后来没有人再来指着她骂,她被遗忘在这里,每日不过一碗冷饭。
    她慢慢记不清她究竟做过什么,记不清她自己是谁,却还是记得自己是一个该死的人,也是一个不肯死的人。
    很难说执念这东西就竟是什么,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比如说,她的执念,是活下去,是等着他来看她最后一眼。
    眨眨干涩的眼,她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冬天,天气变冷,但她穿的还是秋季的夹衣,她很小心地穿,没有换洗,衣服很脏,但她却只能忍耐。她不过是一个囚犯,被囚禁在这个曾经的柴房,被主人彻底遗忘的囚犯。
    她很冷很饿。
    她是自作自受,她这么想的时候,有些疑惑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一年没有和人说过话,没有出去过,没有见到阳光,这让她变得越来越迟钝,过去变得很模糊,只是记得,自己做了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这么活着,不如死去。
    可她只是想最后看他一眼,知道他好,她就可以死了,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记不得他的名字他的相貌,只隐约记得那该是个很俊朗的男人,微笑的时候仿佛瞬间就能把寒冰融化成春水。
    柴房的门下有一个洞,她盯着那个洞,又爱又恨。
    夏天,无数蚊蝇从那里钻进,冬天,刺骨的寒冷也从那里侵入,但是,维持她生命的清水和冷饭,也是从那里被人送来。
    她隐约记得,那个男人也是如此,让她又爱又恨。
    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疯狂地迷恋过他,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他涩涩地笑,把自己交给她。第二日一早,她却得知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暧昧。那另一个女人,却恰是她要讨好拉拢的目标。她恐慌,她愤怒,她夺路而逃。
    她不是没有后悔,她伤害了一个或许无辜的男人。
    直到得知,这个男人嫁给了那另一个权势滔天的女人,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不是担心自己,却是担心那失身于自己的男人会被嫌弃,会被……
    她闭眼,眼睛干干涩涩,没有泪,她不是爱他,只是愧疚。她不爱他,否则当年怎会那么怯懦。
    那个男人,后来又见过一次。
    是了,她记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依旧想在死前见他一面,最后一面,却被那个女人的手下撞见,她试图诡辩溜走,最终却只能束手就擒,被糊里糊涂地关起来。
    再见时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她,而她只敢比当年更加怯懦地缩在角落里。他站得笔直,身后没有下人侍候,只有每日来送饭的管家站在他身后等待,一脸漠然。他的衣服式样颜色都很朴素,但是依旧华贵,是最柔软舒适的织锦。
    她不是不想开口,她想道歉,却觉得自己无比虚伪。
    她的确是无比虚伪,她甚至现在已经记不得他的名字,却还打着他的旗号,坚持活着。
    也许,她的执念从来不是他,只是想要活下去,活下去而已。
    她也不大记得自己的名了,只隐约记得她的姓氏是极其尊贵的,是安平,曾经她的名字说出口也是会让半个京城都震一震的。
    可是现在,她苦笑,也许那个姓氏依旧尊贵,她却已经卑贱到无法再卑贱。
    她不配得到更多。
    她不配去想念曾经的恋人,曾经的温暖,甚至曾经可以恣意享受的阳光和月色。
    忽然有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
    她颤抖着向角落里缩得更紧,听着柴房外的门锁被打开,看着那柴房的门被推开。
    门口,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逆光站着,对她说:“安平炎炽,你还活着……”
    她已经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认得这个女人,就是这人,娶了曾经属于她的男人,就是这人,如今权倾天下。
    逆光中的白梅,笑得很假:“你还活着,所以我特地来送你上路。”
    安平炎炽闭上了眼,她应该认命。
    但是……她无声地开口,呢喃着什么,她不死心,她还想见他,虽然她知道不可能。
    白梅手中的匕首,依旧雪亮雪亮。
    平日里白梅常用它来削苹果,莫殇然常为它鸣冤——这明明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兵器。
    今日之后,只怕白梅要连着皮一起啃苹果了,除非白梅准备要换一把匕首。
    又或者……
    “白梅,你不能杀她。”莫殇然不知何时站在的白梅身后。
    白梅回头看她,嘴角依旧弯弯,眼底却冰冷。
    莫殇然再次重复,一字一顿格外坚定:“白梅,你、不、能、杀、她。”
    白梅歪头,匕首在她的手里很快地转了一个圈儿,她的眼神又暗了一些,敛去了微笑,唇紧紧抿起。
    安平炎炽依旧在呢喃着那些无声的字句。
    白梅回神,像她走近了两步,却被莫殇然再一次拦住。
    莫殇然攥着白梅握着匕首的手,依旧坚定:“你要杀她,我来,你不能动手。”
    “白梅,你想清楚,若是有一日长安长生知道了……”
    “……”
    “白梅,你不能动手,不能杀她。”
    “有资格杀她的人……”
    白梅看着莫殇然,忽然露出一个笑。
    莫殇然一恍神,白梅已经把匕首换手,直直丢向了角落里的女人。
    ……
    安平炎轩很有几分担忧地看着瘫软在塌上,满脸疲惫的白梅:“你怎么了?”
    白梅苦笑:“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啊?”
    白梅闭了闭眼:“轩轩,我爱你。”
    “……白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安平炎轩问。
    “轩轩,你要记得,我爱你。”白梅黑幽幽地眼睛盯着她的情人:“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