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里傻乎乎的瞪眼睛,那模样,还真别扭好玩呢。
想拉着石若君走人吧,还怕被她认为自己胆小,有碍自己高大光辉的男人形象,可是……天知道,他天生就看不得鬼片!再说,好不容易难得是两人一起看电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
不过,大屏幕的电影院就是不一样,就连音响效果也是,无论你逃到哪个角落去都能让你听到每一个尖叫,每一次奔跑,每一声粗重压抑的呼吸……天……
时云飞只勉强看了三分钟就受不了了,而石若君却神态自若。时云飞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什么都顾不上了,黑暗中,一把捉住石若君的手,抖啊抖的,冰冷的手上还冷汗直流,丢脸都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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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若君刚想发作(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吧?!豆腐也不是这种吃法吧?!),在屏幕一亮的瞬间回头,正看见时云飞坐在椅子里吓得闭起眼睛不敢看的蠢模样,立刻就暗爽起来,笑得好开心,甚至都不在乎对方正捉着自己的手抖着“占便宜”呢。
“看看嘛~虽然是鬼片,但还是很有趣的……”她小声道,怕影响到别人,还好他们周围没坐几个人,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大屏幕吸引走了。
她的平和语气和态度似乎有点感染他,让他从鬼的恐怖中稍微挣脱出一点来。“呃……哪里有趣?”他也小声的回道。
“就比如,你看男主非要去探索那些所谓闹鬼的旅社,这分明是想证实所谓鬼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是……画面昏黄压抑,还电闪雷鸣的……”
“那是在制造效果,看到最后肯定是假的闹鬼啊!”她差点翻白眼,所谓鬼片当然要先制造一个让人恐惧的效果才行。“而且,你越是这样闭起眼睛来越不行哦。”
“为什么?”他在黑暗中看着她。
“闭起眼睛来,耳朵是很敏感的,而恐怖电影一般都是靠音响效果来制造氛围的,一个完全没有音响效果的恐怖电影一点都不恐怖,有科学已经证实了。”
“是吗?”他皱着眉看她,表示怀疑。
她点头,接着道,“而且,你从恐怖电影里找bug是件很有趣的事,要不要试一试?看我们谁先找出bug来?!”
“恐怖电影里找bug?”第一次听到这种事,不过他却来了兴致。
“唔,不过,别指望我放水哦,我可是恐怖电影的行家。”没错,她的确是个行家,而且非常爱看这类的电影。
“可是,怎样才能找到?”他精神彻底放松下来,盯着画面仔细寻找。
“比如剧本的编排,比如镜头的使用前后矛盾,比如表现得不合理的地方都可以的。”
“那,找到之后能如何?”
“等你找到之后你就知道能如何了……”她轻答。虽然日本的恐怖片更有别样的感觉,但用这种欧美的入门也算不错。贵公子的精神都很脆弱的,幸亏没去看日本的鬼片。还好,还好!
如今的时云飞不再那么害怕了,开始认真的关注起那部影片来。可惜,他坐错位置了,他坐在了走道旁的椅子上,日本许多院线在放映鬼片时为了营造气氛很喜欢让工作人员扮演鬼怪形象吓唬这些可怜的观影人,而时云飞,就是在那个时候吓着的,也是在那个时候丢脸丢到银河系外的。
黑暗中,一个黑影朝时云飞扑了过来,时云飞一心想在影片中找bug,也一心想知道所谓的鬼片有什么好看,更想了解石若君为什么会不害怕,也因此压根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等那人突然跳出来的时候,他的精神正被大屏幕上上演的一幕绷紧、折磨,正是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哪经得起这么吓?
人在精神处于紧张崩溃的边缘时有两种反应:一,转身逃命;二,打完之后转身逃命。时云飞显然是属于后者。看到一个黑影朝自己扑过来,知道是个“危险”信号,大脑在还没做出正确判断之前行动就已经开始了,一个漂亮的擒拿兼背摔将那黑影打得摔了出去,发出好大的声音,待那个可怜的院线工作人员诶哟~诶哟扶着腰站起来回身看这个陷他于不义境地的人的时候,时云飞才注意到对方脸上戴着的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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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打人时明明不怕,如今却突然怕得要死。蠢得立刻巴住身旁的石若君,手紧紧拉住石若君的手臂,希望获得一点点勇气和力量,看,他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扑”过去的……
所谓“反扑”是石若君对他行为的无奈形容。放眼望去,整间放映厅内,几乎都是一对一对出现的,但人家都是女的扑进男的怀里,而他们这对虚假夫妻就连相处模式都跟正常的不大一样。石若君看到那个倒霉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的盯着时云飞前后矛盾的表现和行为,她很小声的向那人示意“对不起,需不需要看医生?”等等,那个工作人员只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的矛盾举动一时弄晕了,身体上倒没受什么伤,于是答了句“没关系”就转身又开始了他的“工作”去了。不过,心里还是添了阴影:再也不敢近身时云飞身旁三公尺的范围内了。
到了这里,时云飞那一看到鬼片就不灵光的脑子才总算搞清楚那是工作人员在吓唬人,尴尬之余就是脸红,想放开石若君的手臂吧,又觉得丢脸和没有安全感;于是他倒顺路得了便宜,再看到恐怖的画面,他就很自然顺利的“反扑”了。
不过想想也怪丢脸的,竟然是他时云飞扑到她的肩头,想看不敢看,不敢看还想看,遇到什么恐怖的情节,他竟然是第一个叫出来的。他这幅蠢样子,让她想起了小动物,刚到主人家第一天,都是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主人的一举一动的,就跟他现在没两样。她在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很想问上一句“您刚才打人时的那股勇气跑到哪个胡同去了?”想了半天,没问。
右侧的肩头被他占据,石若君伸出左手抚着额头,简直哭笑不得。不是他带她来看这种电影的吗?怎么到了最后变成了“反扑”?
“吃点甜食有助于情绪的稳定。”她勉强伸出左手,不大方便的将可乐和爆米花递过去,右肩头被人压着,右手被人拉着,还真是……额角抽着那么疼。
“真的有效吗?”他从她的肩头抬起头来,只要有效,什么方法他都会去尝试。
“有效。”
听到有效,时云飞赶紧连吃带喝,不过不一会又被那惊悚画面吓完了,浑身都冒出了冷汗,抓得石若君的手上一疼。
石若君回头,小声道,“你看那个男主应该是想证实所谓鬼都是虚假的才去那间旅社的,鬼旅社里虽然传闻很多,还有很多死亡材料,但他还是想进去一探究竟,这是因为他的女儿多年前死去了,而他的妻子也因为生活的变故而离开了他,他的精神没有寄托,在空虚的自我世界里停留,所以他去找刺激,但那些所谓刺激都是人为捏造出来的,更加剧了他的空虚。因此,一进最后那间鬼旅社,开始产生各种幻觉,所谓念由心生,他站在高楼上朝下看,找不到进房间的窗户,这就是他精神层面空荡荡的表现,再比如,他的房间里开始下雪,他要披着毛毯烧东西取暖,这说明他感到对世事的厌倦和对周遭环境对自己排斥的冷漠感的具体体现,他最后通过笔记型电脑跟自己已经分居的妻子联络希望她能替自己报警,这是他对从前幸福生活的一种回忆,如同救命稻草般埋藏在他心底深处。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就提醒自己,凡是在这个房间发生的全都不是真实的,是幻觉……这样,你能感觉好一点吗?”
他疑惑的回头,看着她,“……你,……每次看鬼片都能上升到这种层面吗?”
“是。因此,才不会感到害怕。你要充分理解为什么导演要那样表达,为什么剧本要这样写,上升到跟导演和编剧同一个感受层面的话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你每次都是这么看恐怖片和鬼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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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看过的越多那么你能想到的也就越多,比如很多恐怖片是反映人在危难时是相互帮助还是相互伤害的,体会到这种层次之后恐怖的成分反而降低了。”
“能举个例子吗?”
“呃……比如《狂犬来袭》这种的。”
“还有吗?用你自己的方式对恐怖片进行的分类?”
“还有的恐怖片则是反映复仇和救赎的,比如《静寂岭》和《电锯狂人》;当然还有反映孤独和伤害的,比如《来电惊魂》和《隔山有眼》;当然更有反映环境污染问题的,比如《鬼森林》和《隔山有眼》;还有一种比较常见的,就是反映精神病人精神失常的,最著名的大概就是《惊声尖叫》了。看得多了,你就可以自己总结了,然后就会觉得原来恐怖片和鬼片不过如此……这样。”
“那这一部应该是反应他的精神需求得不到满足,然后产生幻觉吗?”
“是。”
“那,到底是有鬼还是没鬼啊?!”他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有鬼没鬼到了最后已经不是导演和编剧所要反映的问题,也不再探讨是否有鬼在旅社里打算勾人性命,这已经不是重点。你可以认为那间宿舍里有鬼,也可以认为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但他精神层面的问题却一点点暴露出来,这才是重点。同样的,这间鬼旅社无论还有谁再去住都会因为人类本身心灵上的脆弱和空虚而产生各种让自己害怕的幻觉,我想如果说那间旅社里真有鬼的话那么也是一种专门钻营人类内心弱点的鬼魂。也因此,这是一部反映现代社会人在各种压力下的内心空虚和想望的影片,是不是鬼片,还要看观者去怎么看……这样。”
“哦。”他点头,不再害怕,反而仔细看着情节,用石若君教的方法去看、去体会剧情,真的可以体会出不一样的感受。跟着,人也开始放松,不再执着于鬼怪的出现,也不再执着于害怕的情绪。
有的时候,他觉得她真的很奇妙,很会找话题,也很有技巧,时而迂回,时而直接,时而三言两语就能将问题参透,时而转了好大的弯达成她的目标。
不过,无论她是怎样的谈话高手,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有她在他身边,真好。
手仍是紧紧抓住她的,但害怕的情绪已经不再,反而多了很多别样的感情,仍是窝进她的肩头,但不再如同躲藏起来的小动物,反而是更加欣赏和安心,当然还要外加一点占便宜、吃豆腐的妖孽小心思。
那天,他看了人生中第一次不害怕的鬼片,因为有她;那天,他看了不害怕的鬼片之后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感受,因为有她;那天,他看了鬼片之后仍是抓住她的手但并非由于害怕,因为有她;那天,他反倒被自己心底里头那种肆意滋长的爱意吓惊悚了——因为,有她……
有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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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途一路开心的游览,最后回到东京的时候就是被那老头再次叫进大宅,告诉他们:他在路上随意的妖媚果然出事了!
一份报纸被啪~的一声扔在散发着古旧气息的塌塌米上,老头抱着肩头看着他和石若君,时云飞不明所以,展开报纸一看,那上头一幅巨大清晰的照片悚然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说是悚然,因为那幅照片的尺寸实在是太过吓人,还有拍到的竟然是他在泡脚时候的样子,那样子太过轻松惬意,似乎刚刚品位过什么美好似的,而坐在他旁边的石若君却因为距离和拍摄角度问题而形象模糊。
“我不是说不接受日本媒体的采访吗?怎么还有狗仔队跟着?”时云飞一笑。
“还敢说?你和那个女人那么高调的走在人前还不怕被别人发现吗?我就算想护你不被那些家伙发现那也是在按照我提供的线路和住宿地点和游览方式等条件限制的,不是吗?是你和那个女人擅自更改路线,怪得了谁?”老头哼着,瞥起眼光看坐在旁边微笑的石若君。
时云飞无奈的将报纸扔在一边,道,“没什么,就这样吧,既然已经被他们知道了,那就知道吧。”
“什么?那可不行,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人家都说你是结了新欢,是带着情妇来日本的,你叫我这个脸面往哪儿放?再说,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干儿子,都来了日本了,又知道你新婚,怎么可以不把你的新婚妻子正式介绍给日本的名流?怎么可以不在日本举办日式婚礼?你别操心,婚礼我来操办。”老头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