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束河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箭。
这些年来,他总是再失去,从来没有得到过。
不是没有觉得命运不公的时候,不是没有不想流泪的时候,不是没有寂寞孤独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为自己争一争。
想起这些,他就会想到她绚烂的笑容,他的心也会慢慢的平静起来。
其实这样也好,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她,那就不要忘记了,舍不得不爱她,舍不得忘记她,这一辈子不能在一起,他就等她下一辈子,被软禁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他不知道外面经历了怎么的风浪,只知道最受皇上宠爱的五阿哥突然被冷落起来,紧接着五阿哥身后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
他被放了出来,皇上召他进宫,在乾清宫里,他目光淡漠地看着那个自己曾经最尊敬的男人,是这个男人给了他一个希望,只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早不知死在何处,如今他只是谷杭而已,不再是爱新觉罗谷杭。
“谷杭,是朕对不起你,本来想补偿你,没想到却让你失去妻儿,就连你立下大功,朕也不能大赏你。”坐在上面的那个男人,以一种诚恳自责的语气在跟他讲话。
“皇上,臣只想问您一句,为何不公开臣的身份,可是怕臣的阿玛还有余党,所以才将臣带回京城,是怕臣将来被利用吗。”谷杭淡淡的问着。
“朕连前朝的逆贼都不怕,又怎会担心你阿玛的余党?只不过是,皇阿玛临死前嘱咐,要将你找回来,朕没有公开你的身份,原是想保护你,没想到……”
“没想到皇上的几位阿哥会这么容不下臣。”谷杭淡淡笑了,心结突然就解开了。不是从一开始就利用他,是想保护他,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而已。
“储君之位,从来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乾隆感叹着,从康熙的九龙夺嫡,到雍正和儿子的骨肉政治之战,那一次不是白骨成堆才能胜利走到最后?
他一直想避免这种局面的。
“储君改立哪位阿哥,皇上其实心中有数吧。”谷杭道。
乾隆笑了笑,“你可有什么打算?朕会补偿你。”
“皇上,臣想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谷杭突然跪了下来,诚心诚意的求道。
“谷杭,”乾隆以为他仍旧不能释怀。
“皇上,这便是对臣最好的弥补了。”谷杭道。
“罢了罢了,随你吧,你的性子,也不适合这个朝堂,只是你想去何处?”乾隆叹息问道。
“天涯海角,总有一处是臣想去的。”谷杭笑道。
然后,他离开了京城,想要回草原去的,又觉得还想再见她一面,就一面……从此他便彻底死心。
她已经许了他她辈子,他心满意足了,只想跟她道别,从此再难相见了。
他沿着当初和她一起来京城的水路回广州,一点一点将那记忆藏了起来。
进入珠江的时候,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却突然沉了下来,江面波涛涌起,他立在船头,迎面一个大浪扑了过来。
他被卷入了风浪中,一阵的天旋地转,立刻就陷入昏迷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高高的楼房,不用马匹也能走路的车子,还有能在天上飞的铁大鸟……
他被误当成一个有钱人的私生子,他们都以为他发生车祸失去了记忆。
这个私生子的样子和原来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习惯了解了这个新世界,并很快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某天,他原来的秘书要退休了,需要招聘新的秘书,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他亲自来到招聘的会议室。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那道艳丽冠绝的身姿就撞入了他的视线……
安静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面容恬静娴雅,眼睛总是带着温暖乐观的笑意。
他瞬间失去所有的优雅和高贵,急急地走到她面前,“微月……”
那女子小脸瞬息煞白,眼底充满了防备,他怎么会知道她前世的名字?“你是谁?”
番外 最后的最后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都会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茂官,你将来是同和行的东家,是方家唯一的家主,没有人能和你争的。
母亲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我四岁。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说,我每天只想拉着丫环的手到花园的角落找蛐蛐玩儿,只想和母亲到院子里去玩烟火……
可是母亲从来不让我捉蛐蛐,也不跟我玩烟火,她只会让我不断地背书,跟我讲很难明白的棋局,跟我讲关于十三行的一些事情。
其实这些我都听不明白,可是每次我露出疑惑的眼神时,母亲便会沉下脸,狠狠地教训我如果不从小努力,将来就会被赶出方家。
我不想被赶出方家,也不想看到母亲不高兴的脸。
……
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母亲从来不会抱我,也不会哄我。
母亲的屋里总是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苦涩难闻,每次去给她请安,我都想快点离开那屋子,不止是我不喜欢那里,父亲也不喜欢,我很少在母亲的屋里见到父亲。
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跟父亲相处的,我总是努力的想讨好父亲,希望父亲能够将我抱在肩上,希望父亲能够对我笑一次。
父亲是个冷漠的人,从来没对我笑过,也没对母亲笑过。
我努力的学习功课,努力将母亲要我学的东西都记在脑海里,可尽管我如此用心,母亲的笑容还是一天比一天少,身上的药味也越来越重了。
也许我在努力一些,母亲就会开心的。
然而,有一天母亲却告诉我,我将会有另一个母亲,是我的七姨母。
我只想有一个母亲。
父亲还是娶了本该是七姨母的潘微月,她是个傻子,我常听到丫鬟在背地里笑她。
那天在头房的庭院里,我第一次见到她,像个傻子一样笑着,可是那笑容却很温暖,像灿烂的阳光,明明看起来很怕父亲的样子,可眼里一点惧意都没有,我笑着问她,你是不是傻子。
她竟然说我是傻子!
我决定不要喜欢这个女人,这个像傻子的女人。
母亲也告诫我,切不可与这个傻子太亲近,否则将来她生了儿子之后,我就会被父亲忘记,就不能成为同和行的东家。
同和行……已经成了我唯一的目标。
我从来没想过母亲会有离我而去的一天,虽然我跟母亲并不亲近,但母亲对我的好,我还是能感觉到,即使她的好总是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们都在说母亲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就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我将所有的害怕和伤心都发泄在那个傻子身上,认为是因为她的到来,母亲才会离开的。
可是这个傻子不像其他人一样讨好我,害怕我,她总是不断地让我生气,不断地和我吵架,甚至警告我不要再惹她,否则她不会跟我客气。
明明是威胁,可我一点都不怕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觉得她一点都不傻,也不讨厌了。
父亲好像也很喜欢她,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脉脉地看着她,虽然没有笑容,但我觉得父亲其实是在笑的,我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看着母亲的。
小时候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样注视她,后来我才明白,只有很宠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用这样的眼神去望着她,充满了无边无际的宽容和宠溺。
从此我哭的时候身边是她,生病的时候身边也是她,陪我玩得也是她,毫不客气骂我的也是她……
她跟我说过,该玩的时候就玩,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小孩子本来就是该无忧无虑的。
她跟我说过,得到同和行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能够创造出比同和行更厉害的商行,那才是一个厉害的人。
她说她只会让她的孩子选择自己喜欢的,不会去强迫去学什么要什么。
我那时候心里只觉得遗憾伤心,为什么自己不是她的孩子?
我不想喜欢她的,觉得这样会对不起母亲,可是听到她离开方家的时候,我躲在屋里悄悄地哭了。
原来我已经把她当成了母亲,她比母亲更让我觉得温馨,我开始叫她二娘。
二娘离开广州不知去了哪里,我每天都数着日子,父亲说她会回来的,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她回家,也许祖母说的对,她已经不要我们了。
后来听说她回到广州的时候,我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她,可又听说她生了一个儿子,是我的弟弟,我开始担心,想起母亲以前的话,二娘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春桃带着我去见她了。
我也见到了我的弟弟,瑞官。
二娘并没有像母亲说的那样,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不要我了,她对我和对瑞官都是一样的,跟她住在一起,我终于感觉到有一家人的样子了。
我跟着瑞官叫她娘,我已经真的将她当成我的亲生母亲,只是叫她一声娘更亲切。
我知道,我们家经历了很多的磨难,但是娘和父亲从来没让我们过得不好,就算面对再大的挫折,我和瑞官依旧过得轻松愉快。
在普宁县的那几年,是我一生之中最开心的,有慈祥的祖母和看起来很严肃其实很温和的祖父,有和睦相爱的父母亲,又听话的弟弟,还有全家人当宝贝一样的妹妹。
只是有一点遗憾,祖父病重之时,再一次要求我娶唐甜兰。
娘曾经说过,希望我能和心爱的女子成亲,可是我并不喜欢唐甜兰,她总是怯弱的跟在我身后,规规矩矩的,从来不敢反驳我一句话。
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像娘一样,不害怕我,不是将我当成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我要的妻子不是一个木偶。
我离开了广州,开始了我的游学。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逃避,我也知道丢下新婚的妻子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情,离开家里之前,我给唐甜兰写了一封信,是告诉她,如果她不喜欢在方家的生活,我愿意让她离开。
在我离开广州的第二年,我在塞外遇到了一个女子,叫明娅。
她跟娘一样,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的温暖。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跟别人不一样的眼睛,可塞外的牧民并没有将她当作异类,大家反而都当她是开心果一样疼爱着。
我在塞外住了下来,每天都会遇到她一次,一开始她只是像对其他人一样对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我给周围的牧民讲起了中原的生活和趣事,她就在旁边听着。
再后来,她会主动找我,让我给她讲关于广州的事情。
她的眼睛像明净的天空,纯净而美丽,每一次我讲起广州的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听得出神,一脸的向往。
慢慢地,我们渐渐的熟络起来,正巧遇到塞外一个大节日,她请我到她家里去做客。
明娅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只剩下病重的母亲,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