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重复道:
    “珊瑚?”
    接着他又反复念了好几遍。
    黄药师疑惑道:
    “珊瑚如何?”
    冯衡转头看他,笑着回道:
    “珊瑚是个好名字”
    这日,船行至鄂州,便要靠岸补给。岸边滩浅,舫船不能靠近,冯衡和黄药师站在船舷边,看着仆役正一个接一个地顺着软梯爬下船去,坐轻舟上岸。
    冯衡今日一头长发并未挽起,只在将鬓角处的头发于脑后系了个结,一头乌发披肩,再配上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在黄药师看来,便有些弱不禁风的令人担忧,黄药师略一犹豫,问道:
    “冯兄可要下船?”
    珊瑚此时正站在冯衡肩上,与他一道站在船边,冯衡点头:
    “四处走走也好”
    黄药师解释道:
    “此行在鄂州补给大约半日,便要回程,冯衡可有什么打算?”
    冯衡想了想,道:
    “我只随意走走,一切由冯兄安排就好”
    黄一颔首,道:
    “好”
    他说完便欺身上前,冯衡只觉得他青色衣衫突然在眼前放大,刚及得上说了个‘你’字,便一把被黄药师揽住身子,随即他二人便飞身直奔岸边,黄药师一靠近便把珊瑚吓了一跳,它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看见冯衡被‘掳走’便一挥翅膀追了上去。
    冯衡只觉得随着黄药师靠过来,似乎是挤走了自己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他觉得胸口一窒,空气也稀薄起来,他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去看黄药师,只将手搭在他肩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
    到了岸边,黄药师便松开了揽在冯衡腰间的手,退了一步,这时珊瑚也追了上来,仿佛对黄药师招呼也不跟它打,就带走冯衡很是不满,只见它落在冯衡肩上,收了翅膀背在两侧,便撅着屁股朝黄药师的方向吱吱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冯衡干咳了一声道:
    “药兄,我自己也是可以上岸的”
    只见黄药师薄唇一抿,嘴角一挑,笑道:
    “不是冯兄说的,一切由我安排”
    冯衡:……我没让你安排我!
    他们上了岸,便有仆役来来往往,黄药师一边走一边跟冯衡解释道:
    “这码头离鄂州城大概还有二十多里路,为了晚上我们能赶得回来,须得骑马赶路”
    冯衡抬头看去,果然看见路旁有几匹马在甩响鼻,那些马旁站着仆役,见黄药师走来,垂首恭敬道:
    “岛主”
    冯衡坐在马上,看着黄药师正和仆役交代什么,那乘的这马大约也是觉得无趣,正甩着尾巴,狂吃路边的野草,冯衡便也陷入沉思,他一路走来,起初也只觉这人性格孤傲,但接触之后却又觉得这人行事潇洒,不拘小节。但到了现在,他也看出来,黄药师想必身家不凡,自己当初以赌约迫他收小梅为徒想是有些唐突了,他又几番于危境中出手相救,这样看来,自己着实欠着他许多人情。
    他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才让自己有了这人和其他人不用的错觉。
    不一会,队伍便开始前行。他二人并肩走在宽敞的大路上,冯衡心中有事,便只望着沿途的风光。还是黄药师不时给他介绍这鄂州的物产和人文,渐渐他俩便落在队伍后头。
    行至中途,冯衡便觉得肩上的珊瑚有些蠢蠢欲动的,不停地来回挪动爪子,想让人忽略都难。
    冯衡停下马,看着珊瑚不停抖动翅膀,便道:
    “珊瑚,怎么了?”
    可不等他说完,冯衡只觉得脸侧一阵疾风掠过,便见着珊瑚展开翅膀向着路边林子里飞去。
    黄药师听见响动,侧头去看,也只见珊瑚红色的影子略过,他奇道:
    “发生何事?”
    冯衡无奈道:
    “大约是玩去了……”
    他看着黄药师这一队人,道:
    “不如药兄先去办事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左右不过半天,我四处转转就好,不然回来珊瑚怕是要找不见了“
    黄药师心里本就担心他旧伤未愈,这一来一回旅途劳累,略一思索,便点头道:
    “也好,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可以回来。冯兄如果累了,回船上等我们也可”
    冯衡看着他们一骑人马绝尘而去,这才慢悠悠地往前走去,前面不远正有个茶寮,茅草搭的棚子,边上竖着一根长木杆,远远地就能看见个‘茶’字。
    冯衡心道,这珊瑚也是会找时间,估计在船上呆着实在憋闷,一下船就不见踪影,他这是保姆的命啊。
    茶寮里,稀稀疏疏坐着七八个人,冯衡进了茶寮,便找了一角,坐了下来,这位置正对着来时的官道,他慢慢地喝着茶,时不时转头看着丛林,心中倒是不着急,珊瑚这小家伙自从飞行自如后,总是得空就不见踪影,这次干脆当众抛下他,也不知跑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此处虽是茶寮,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茶,只不过对往来行人来说,纳凉歇脚才是目的,所以也不失为一个上佳的休息之处,于疲惫的旅途中,总可以稍稍放松些精神。
    可人一放松精神就容易管不住嘴,只听中间那桌几人聊的火热,一人道:
    “听说,最近丐帮又灭了几个投靠金国的贼人”
    另有一人接着道:
    “自从洪帮主继承丐帮以来,黑白两道都十分敬重他。他侠义正直,合该是天下一绝”
    另一人道:
    “欸,你有所不知,这武林是有五绝的,其一就是这洪帮主,另还有大理国的段皇爷,全真教掌教王道长”
    他一说完,果然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还有两人呢?”
    那人见有人捧场,便说的更是兴致勃勃,道:
    “一人据说是西域白驼山庄庄主,叫什么欧阳锋,听说他极善用毒,轻功更是瞬息千里”
    说道这里,他不禁一顿,冯衡也是心中一动,他自然记得陈玄风曾经提过,黄药师算得上是武林一绝。
    只听那人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还有一人,这人住在东海桃花岛上,向来不爱参与武林纷争,他创立了桃花岛一门,武功造诣非凡,以至臻化,正是桃花岛岛主黄药师”
    冯衡听到这儿,不禁一愣。原来这岛主竟然真是武林一峰,想自己当他是个圈地的财主,却也是坐井观天了。
    那几人又说了几句,冯衡只见远处有个红点由远及近飞出林子,便起身走出茶寮,站在了路边,珊瑚果然扑棱棱飞过来,落在冯衡肩上,它大概也知道自己擅自离开,害冯衡一个人在路边等它,有些讨好地用小红眼睛看着冯衡,卖乖地叫了两声。
    冯衡也没说话,只摸了它两下,转身又回到茶寮。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阵阵悠扬悦耳的铜铃之声从大道上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途中风波(二)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阵悠扬悦耳的铜铃之声传来,三匹全身雪白的骏马从大道上疾奔而来。每匹马上都乘着一个白衣男子。只见三个乘客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眉清目秀,没有一个不是俊俏的男子。
    那三人跃下马背,走进茶寮,身法干脆利索。
    冯衡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瞧,心道,却是三个娇俏似花的姑娘。
    她几人也进了茶寮,并不看旁人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低声说了一阵子话,便齐声嘻笑,这才要了壶茶喝了起来。
    过了不久,其中一个少女便不住转头打量起冯衡肩上的小血鸟,脸上满是好奇欣羡之色,不一会她就拉着另两个人悄声议论起来。
    冯衡耳朵极灵,虽然双方座头相隔颇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那姑娘指着冯衡道:
    “姐姐,你快看那人肩上的鸟,竟是一身红色”
    她一说完,另一个女子抬手就打了一下她伸出的手指道:
    “什么姐姐?我们现在是做男子打扮得,就你管不住嘴”
    只听那先开口的少女又说:
    “咱们要是把这鸟献给主人,主人要是喜欢,咱们可就大大地露了脸了”
    另一个女子又道:
    “咱们要是把这鸟拿去献给主人,你猜他会赏咱们什么?”
    起先那少女笑道:
    “要你多陪他几晚呐!”
    先前那女子便不依,起身扭打,三人叽叽咯咯的笑成一团。
    此后这三个女子便叽叽喳喳地谈的都是些风流之事,什么‘主人’最喜欢你啦,什么‘主人’这时一定在想你啦。
    冯衡皱起眉头,心中不喜,但言语传进耳朵里来,却又不能不听。他心想,起先那几句话必是三人开的玩笑,正在这时,只听一名女子道:
    “要动手就马上做,给他走了,那鸟飞了,怎么还追的上?”
    另一个人道:
    “这里人多,要是有人阻拦怎么办?”
    先前那女子便道:
    “谁敢来阻拦,一并杀了”
    冯衡吃了一惊,心道,这女子怎么如此狠毒?
    那一只未开口的女子,看起来年纪稍大些,是这三个女子中,唯一一个高鼻碧眼的,想来不是中土之人,只听她道:
    “大家别太放肆了,小心露了行藏。对方看来也不一定是个好相与的。”
    那最先开口的女子便接道:
    “这公子也是个生的可俊之人,要是生做了女子,主人见了不得害相思病才怪呢”
    冯衡知她说的是自己,心中不禁有气,心想,这什么‘主人’一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们几个视冯衡于无物,简直像在集市上挑菜卖肉一样,毫无顾忌。
    只听那女子开口便叫道:
    “喂”
    声音正是冲着冯衡而来。
    这女子一声高叫之后,不光冯衡,整个茶寮里的人皆向她望去,只见她抬手一指冯衡肩上的鸟,扬声道:
    “你的鸟不坏啊,来,给我瞧瞧”
    冯衡听她语气,全是对小孩子说话的口气,不禁沉下脸来。
    只见他放下茶杯,看着那指着他的女子道:
    “咸嘴淡舌,白白坏了一副好样貌”
    他说完便不在看这几个白衣人,转过头去,摸了摸珊瑚的羽毛。
    他话一说完,四周寂静无音,只听得一女娇声怒叱,冯衡回过头来,却见两件明晃晃的暗器扑面飞来。
    他此刻谨记着事事小心,只怕那暗器有毒,不敢伸手径接,于是手指一点那茶碗,瞬间轻弹出两滴茶水,只听两声叮叮的脆响,那两枚暗器便落在地上,在座的众人心里皆叹:好功夫!
    冯衡低头去看,见地上暗器是两枚银梭,梭头尖利,梭身两旁极为锋锐,他心中不禁有气:这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算在内,莫不是都这样不由分说地恃强凌弱,大家无冤无仇,不过看中我的鸟儿,就要伤人性命!
    那打出暗器的少女见到此景,拍桌而起,喝道:
    “不识好歹!”
    说着就提剑上前,另外两人也紧随在后,冯衡眼看一场混战在所难免,便站起来一抖肩膀,珊瑚也是觉出不对,顺着冯衡的力道便飞出了茅棚,它也不飞远,落在茶寮那挂招牌的木杆上,一对红豆眼仔细地盯着冯衡看。
    那先头的少女不由分说,带着怒气举剑便刺,冯衡一个弹指便击向那少女的手腕,少女吃痛哎呦一声,剑便摔在地上。
    另一个女子见他出手不凡,微微一惊,俯身前窜,意图从他袖底钻过。哪知这公子招数好快,她刚近这公子身边,他右手衣袖已势挟劲风,迎面扑来。这一下她身前有袖,再难避过。她只好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跃出,这一下变招急救,身手敏捷。茶寮里众人都叫了一声:好。
    然众人却是见这蓝衣公子速度更快,只见他踏步进招,不待她双足落地,跟着就又是挥袖抖去。那白衣人便顺势扑在地上。
    正在这时另一个女子见状提剑直奔冯衡而来,冯衡空中扭转身子,脚步轻挪,一个闪身便跨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