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尴尬的,奥地利与普鲁士为争夺德意志正统的斗争从来都未停滞过,即使不是公开诉之于武力,但暗地里的纠纷也不少。作为早就加盟的普鲁士,在波兰事件之后与沙俄帝国的关系维持的相当不错,就差一个鼻孔出气了,凡是女皇陛下的意见,腓特烈国王几乎立刻就会表态支持,从未站错过队伍。
    而今奥地利突然伸来了橄榄枝,说到底还是希望赢得大国的支持,对于这位后加入的朋友,女皇陛下既不能过于热情寒了老朋友的心,也不便太过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最佳的选择莫过于不温不火。
    女皇陛下回信表示:如果约瑟夫二世能来圣彼得堡与她会晤,她会感到非常愉快。
    女皇的态度传到了维也纳,约瑟夫二世很快派人与女皇取得了联系。他将化名为“法尔肯施泰因伯爵”,预定于十月二十日抵达圣彼得堡,由于此次是微服出行,约瑟夫二世准备轻车简从、沿路不声不响,也表示女皇陛下不必给予特殊的欢迎仪式。
    女皇收到他的回信,心中不禁冷笑:既想攀附沙俄帝国,又不想甩掉老朋友大英帝国,看来约瑟夫二世倒是有可能准备脚踏两条船啊。他微服出访既然不想引起国际和国内的关注,那沙俄帝国也就没必要以一位国王的待遇来迎接他了。
    于是,可怜的约瑟夫二世“法尔肯施泰因伯爵”上路了,由于女皇陛下没特意打招呼,而约瑟夫二世自己也没有预先订旅店的经验,他沿路只能在最下等的小客栈里找到空房间:要知道沙俄帝国有太多的外来务工和行商的人,条件好的旅店生意一向火爆。
    饿了也就从沿路的农家买一杯牛奶、一块面包,简朴的不像一个伯爵,更不像一个皇帝,若说逃难的公子恐怕比较适合。
    自从约瑟夫二世踏入沙俄帝国的疆域,一路上契卡们就把细节状况全都汇报给了女皇陛下,看到他如此简朴低调,女皇陛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看来约瑟夫二世真的很怕消息走漏出去,令密约国组织以为他奥地利要“叛逃”华沙联盟组织。然而既然如此,他此次又希望与自己这儿获取什么利益呢?女皇陛下不禁非常好奇。
    最终,当约瑟夫二世抵达圣彼得堡冬宫的时候,女皇陛下终于见到了这位阔别近二十年的维亚纳音乐赞助人,她还记得当年他们都还年少的时候,在维亚纳时这位理想派王储是多么的不会看人眼色。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不会看人眼色的人也学会了心有城府,但理想主义却根植在灵魂当中没能泯灭。
    两人在冬宫女皇办公室内恳谈了很长时间,先是冠冕堂皇的互相吹捧,紧接着又谈论了一番当前欧洲的局势,主要是法兰西**的情况,并都抒发了自己对未来走势的分析。对于约瑟夫此行的目的,女皇陛下没有问起,而约瑟夫二世自己也避而不谈,会晤的气氛非常融洽。
    最终,约瑟夫二世将话题转移到改革问题上来,他询问了部分有关于沙俄帝国改革的措施,对此女皇陛下从不认为需要保密。约瑟夫二世也甚为谦虚的征询了女皇陛下对近期奥地利改革的看法,女皇陛下斟酌片刻,考虑到约瑟夫二世大费周折的远道而来,便决定不再绕弯子,她非常直率的指出,约瑟夫二世改革的心情过于急迫了。
    “……我很遗憾我留给您一种急于求成的印象,”约瑟夫二世半躺在靠背沙发中说道,“可是您知道的,我生命中的前三十多年都眼睁睁的看着奥地利保持守旧的姿态,在纷争和战乱中挣扎求生。在我的母亲过世后,奥地利迎来了革新的机会,看近期我的身体状况却愈发的不理想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些许改革的成效,至少能证明我的方式是对的。”
    “或者说是为了证明您母亲是错的?”女皇陛下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其实在我看来,改革与不改革,原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各国的情况都截然不同,在我沙俄能行得通的,在你奥地利却未必走得下去。国王陛下,您的想法没错,您母亲的想法也没错,您是害怕奥地利帝国的落后,而您母亲则是害怕哈布斯堡皇权的动摇,只能说你们双方占据的立场不同。”
    “但女皇您不得不承认,变革已经是大势所趋。”
    “的确如此,”女皇陛下点点头,“正如法兰西发生的事情,正在从反面证实了这点,我毫不否认。”
    约瑟夫二世长叹口气,说道:“可我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继续下去了,教会、廷臣、甚至是本次改革的受益者平民,他们都在反对我。我是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战,可那些愚昧的人竟然还站出来反对我?”
    他这话说得发自肺腑,令女皇陛下不禁疑惑难道他此行是来沙俄取经的?
    她打量了一番约瑟夫二世,三十出头、原本应该还算的上年轻的男人已经被焦虑和病痛折磨的苍老非常了,他鬓角略微花白,眼角也出现了鱼尾纹,嘴巴因为常常抿紧而微微下陷。此时他的眼神很纯粹,刨去了一位君王的假面具,他只不过是个理想受挫的普通人。
    女皇陛下不禁有些心软,她作为沙俄帝国的国君,自然不会也不能帮助他什么,但是提点一些令他能保全自身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女皇陛下说道:“我从不知道如何改革才能获得胜利,事实上我考虑这点的时间还真不多。我只是本着做一位君王理当秉承的原则办事:永远支持大多数人。
    决断政务、选择盟友或者对敌开战,君主能做的其实并不多,或者说并不需要太多。他只需要顺应大多数人的要求即可。当帝国内封建地主实力强大的时候,就必须维护封建统治;当资产阶级雄起之时,就不得不转而支持资本家们;当国内情况混乱,几方势力势均力敌的时候,则不妨保持沉默,让他们自行决出个胜负再做表态,这也就是我治国的基本原则。”
    约瑟夫二世豁然开朗,他猛的挺直背脊,直愣愣的盯着女皇陛下。
    “……这……这么说我错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你没错。”女皇陛下回答,“作为一位明哲保身的君王,您错了,您得罪了多数派的意志,若不加以弥补,后续的危机恐怕不下于法兰西帝国。但是作为一位开明君主,您没有错,您选择的道路是唯一一条强国之路,任何迈向其他道路的步伐都会给帝国本身带来落后的危机。还是我前面所说的,您和您的母亲都没错,只是占据的立场不同罢了。”
    约瑟夫二世底下了头,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本就没得选择。当然,他可以顺应廷臣们的期望,仍旧延续他**的政策,如此一来他不过只是约瑟夫二世,一位隐埋在母亲光辉的阴影中“共同执政”的帝王。但如今他既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哪怕是这路上遍布荆棘、势必孤寂而艰险,他也不得不继续走下去了。
    约瑟夫二世最终在圣彼得堡逗留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极尽所能的参观了圣彼得堡先进的事物,比如电车、比如发电厂、比如高级旅社和街边的定点摊贩,他很好奇也很羡慕所看到的一切。
    三天之后他启程返回维也纳,依旧是来的时候那么低调。
    十月末的圣彼得堡已经下起了雪,女皇陛下亲自给他送行,看着远去的马车在积雪中留下的车轴,女皇陛下不禁叹息:可怜的约瑟夫二世,他所有的失败还是源于时间不够啊。
    此时的奥地利与十多年前的沙俄帝国多么相似?各地封建势力分散割据,帝国资产阶级还未强大到能抗衡封建势力的水平,而周围的列强却都逐个崛起,逼迫得帝国不得不改革。
    当时她是用的什么方式来着?哦,对了,是以巨额资金和皇权势力加速打造了资产阶级,让双方得以融合,最终改革时便顺水推舟。
    这一切是因为她拥有最宽裕的政府财政,是因为帝国内有一批盲目跟随她的人,更是因为她有充足的时间。
    而今,悲情的约瑟夫二世,他却什么都没有……
    如履薄冰 第六十二章 沙俄帝国人民意志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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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沙俄帝国人民意志党
    阿巴耶夫从木屋内钻出来,踏了踏林间地面上冰冻住的积雪,迎着呼啸的寒风,吹响了哨子。很快,几百名身穿厚皮袄的年轻人也都纷纷钻出木屋,簇拥着排好队,静待头领的指示。
    西伯利亚高原的无人区内,这茂密的林地间突然拔地而起的几十栋木质小屋,没有引起任何官方的注意,事实上省政府的警察局从未派遣过巡逻兵来这里巡查。
    位处西伯利亚的各省,由于地势条件的限制和寒冷的气候,人口大多分布在省会等主要城市,而广阔的几千英里的高原林地往往一个人都没有。
    阿巴耶夫正是利用这一漏洞,带领着他的沙俄帝国人民意志党在此处扎下了根,当然,若不是那些来自远方的神秘资金援助,他们也无法在如此恶略的环境下驻扎,高原缺氧的环境和零下几十度的气候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锻炼出了他们铁铸般的意志。
    沙俄帝国人民意志党成立于十多年前,几乎就在女皇陛下登基的第二年。沙俄帝国的朝廷内并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只不过过去的十多年这些反对声太小太微弱,几乎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
    但事实上无论是谁,自身利益受到损害时都会有所反应的,尤其是那些被剥夺了权利和农奴的大贵族们。
    阿巴耶夫本人原本是个强盗,十多年前有人秘密将他从监狱中保释出来,提供了他潜逃的机会,并一直供应源源不断的资金。唯一的要求就是建立反政府武装,那位神秘的赞助者还许诺,若是最终能达到改朝换代的丰功伟绩,阿巴耶夫便有机会从一介强盗化身为帝国高官。
    他不知道那位神秘的赞助者究竟是谁,唯一知道的便是随着十多年的时间匆匆过去,赞助者的资金并没有减少匮乏,反而更加的充沛。有时候阿巴耶夫也会想,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坚持十几年的投资?要知道从几个人发展至几百人,常住于无人区的成本可不低,他们需要大量的燃料、粮食和蔬菜供应,还需要枪支弹药等军械供给,初略估计一年都得几十万卢布呢。
    曾经有一度神秘人还提供给他寻找外来资金的机会,他被介绍给前奥地利驻沙俄大使认识,并以此攀上了奥地利玛利亚*特蕾莎女皇,从女皇那儿又获得了一笔巨款,这一切就像发梦一般,令阿巴耶夫甚至曾冒出个怪异的念头:莫非自己并不是出生农户的流氓强盗,而是某位大贵族的秘密私生子吧?
    发展了十年,他手下的人不过也就两百多号,一来是愿意背井离乡跟着他在苦寒高原上混的人太少,现在大城市内连流民都能吃得上饭了,除了真犯了事的亡命徒,没几个吃得了这种苦。二来虽然底下人并不知道人民意志党究竟是要做什么的党派,但是正常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猜到是反政府的,大多数罪犯犯的案都罪不至死,敢于犯杀头罪闹**的还真不多。
    每个月派到城镇中去探听消息的探子总有那么几个一去不返,听说外面的生活越来越好,阿巴耶夫有时不免灰心丧气的想:自己是不是白白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
    昨天晚上,他又迎来了那位神秘人的使者,使者驾着马拉雪橇艰难的穿越林间雪地走来,带来的信中指示他前往西北地区的舒吕塞尔堡,秘密查探关押在那里的一名囚犯。
    信写的很含糊,阿巴耶夫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既然是金主指派做的事,照章执行就好了,倒也不必想那么多。
    第二天他就跟着使者启程了,漫长的路途艰难而单调,从无人区跋山涉水的返回西部就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而那位使者半途就跟他分道扬镳了。
    最终阿巴耶夫以一名木材商的身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