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出去一趟买书啊。”
    安尤迦急着嘱咐他们安全事项,也顾不得找那一小片衣料了,随手抓一件裤子蹬上就冲出房来:“你们一定要小心路上的汽车,路途远的话就打车去,知道吗?”
    矗立在客厅的程苍石和林逸熹无言地盯着她,眼中盈满无奈。
    “怎么了?”她在儿子们的瞪视下无措地问,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妈,你穿着爸爸的短裤。”若用林家小鬼的话说,就是真劲爆啊!他都不知道端庄娴雅的母亲竟然是个脱线女王!
    “而且,尤迦妈妈,”林逸熹不无感叹,“你又把睡衣塞在内裤里了!”
    勉强维持做长辈的威严送走了孩子们,安尤迦顶着她可以媲美番茄的脸冲回卧房,像跳水一样把自己扔进那一团棉被里。
    天啊……她已经把脸都丢尽了吧!为什么糟糕的事情总是接连地发生在她身上呢?这下让她如何再在孩子们面前树立慈母的形象?而且、而且如果程森继续与她往来的话,自己的这些行径肯定会全部被暴露在他的利眼下……
    她感慨地呻吟着自己做母亲的失败,同时,关于丈夫留宿事件的后遗症却又仿佛被风吹拂的羽毛一样,来来去去地在她脑中搔挠着。
    程森还会来吗?
    ……应该不会了。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有个情人的。虽然深居简出,但托竹语的福,她对社交圈的动态还算了解。程森的情人好像是个背景挺单纯的女子,年龄比她略大一些,想来也更懂得人情世故和经营生活的方法,所以才能在他身边一待就是两年。他们的感情应该不错,否则以腐化败坏的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一个只有美色的情人是无法在金主身边维持长久的时间的。既然有了这样的伴侣,那么,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还来找她?
    是为了回头寻找新鲜?为了修补她在社交圈被破坏的虚名假誉?还是,这根本就是现在流行的,许久没见面的招呼方式?
    她不知道,但有点好奇。
    至于心里的感受,很复杂。
    受伤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毕竟自己还算是个正妻,却做着让离开金屋的男人偶尔留宿的奇怪事。
    但是很受伤吗?又仿佛没有。她和程森是联姻的牺牲品,在没有抗拒的权利的同时,上流社会默认的惯例已认同两人收养情人的可能。所以说起来程森没有错,他只是按照大家走过的路线行进而已,一如她的父亲。而她没有情人的原因也并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情结作祟,纯粹是怕麻烦罢了。
    手脚并用地把棉被裹在身上,她皱起眉在枕头上磨磨脸。想了这么多,她觉得有点烦。
    千篇一律的生活使她很早就习惯了孤独,也精通排遣心烦的方法,所以现在,她决定睡个回笼觉。等觉醒了,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回复她一样单纯的生活,一样没有丈夫的日子。当然,只会有两个上帝赐予的天使陪伴她,这就足够了。
    “冷面,你说干爸和尤迦妈妈是不是有可能复和?”舒适地窝在茶餐厅宽大的竹椅里,林逸熹用勺子点点对方的食盘,挺满意自己给干哥哥的外号。“冷面”,多酷啊。
    “不知道。”程苍石已经懒得纠正这小鬼的贱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他的食物,“把牛肉放下。”
    “我爱吃,你就大的让着小的吧。”林家少爷本就没奢望从干哥哥嘴里挖出什么思想动向,开口问问只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和微薄的私利——毕竟要是万一干爸和干妈不幸复和了,他还玩得了可爱的尤迦干妈吗?
    知道面对着个小无赖,程苍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只求能安静地吃完这顿加餐。然而在快速扒饭的同时,他又慨然地在心中为母亲抱屈:竟然要这么个聒噪又无聊的小鬼做儿子,看来妈妈是非常寂寞了,这是很需要他以后补偿给她的。
    两个人连斗嘴带吃饭,虽然坐的是靠角落的位子,但漂亮的脸蛋和小大人似的举止仍然吸引了茶餐厅里众人的注目。
    你知道,和漂亮的孩子套近乎是许多大人难以理解的恶劣兴趣,所以,一个碰巧认识程苍石的阿姨就自以为很熟捻地粘过来了。
    “哎呀,是苍石吧!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呢——还认识阿姨吗?”一位花枝招展的阿姨巧笑倩兮地招呼过来。
    “不认识。”程苍石本来想直接叫她滚的,但是看到林逸熹被随之而来的粉雨香风熏得险些晕过去,于是便坏心地给她的存在留了些余地。
    “呦呦呦,怎么能不认识呢?我是丁香阿姨,你丁蓉姨的妹妹呀!”虽然碰了钉子,花枝阿姨却浑然不当回事。
    “丁蓉?”林逸熹捂着鼻子努力集中精神,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
    “我不认识你们。”程苍石仍然不给面子。
    “你这孩子!”花枝阿姨有点恼了,然而立即地,怒气被她硬生生地化了去,“苍石啊,你看,你丁蓉姨就在那边坐着呢,今天你爸爸也会来——啊,他来了,我得过去了!”再也顾不得他的无礼,花枝阿姨摇首摆尾地扭向餐厅的另一端。
    “哎,冷面,那个丁蓉,是不是干爸的情人啊?”林逸熹神秘兮兮地悄声问道,“昨天他还去找尤迦妈妈,今天就来约会?”这下精彩溜,!不过干爸也太没品了,竟然挑那种女人,上次就是她把他老妈给惹火了呢。
    “笨蛋,不是约会。”根本没有任何关注的动向,程苍石闲闲地继续叉他的咖喱牛肉,“要是约会还会带着这人吗?”而且据他了解,父亲和丁蓉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没道理在与妈妈同住的隔天来约会一个已经犯了他忌讳且面临永久被停止供养的女人——前一阵丁蓉和林家小鬼老妈的事不是弄得满城风雨吗?
    “哎哎,我们去偷听吧。”林逸熹手脚痒痒地跃跃欲试,好久没偷听了,不知道功力是否退步了?
    “无聊,不去。”
    “去嘛去嘛~”拿出看家本领,林逸熹把自己的身子挂在程苍石的椅子边上嗲声嗲气,“不去我就趴在你身上喽!”一般没有男生会抗拒他,就是因为他有这招,而且看来干哥哥也不会是喜欢男生投怀送抱的人。
    “……你都不会恶心吗?”程苍石偏头送他一个白眼,悄悄遮掩自己雨后春笋般的鸡皮疙瘩。
    林逸熹回他丘比特式的灿烂笑容:“恶心多少钱一斤?”
    “森,你就打算这么打发我了?” 把支票攒在手里,丁蓉端着精致的妆容诘问坐在对面的程森。她跟了他两年,并一直深深以此为豪;如今好不容易在社交圈里混出了点名气,若是在这个时候被甩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圈子里的朋友们!
    “对啊程先生,姐姐可不是这种女人,而且,多少我们也是有出身的!”旁边的丁香急忙帮腔。开玩笑,像程森这种不在意供养女人花费的金主可不好找,要是他结束他和姐姐的关系,连她也没钱花了!
    出身?点上烟,程森几不可见地勾起嘴角。丁蓉要是真讲究出身的话,就不会在她父亲破产后上门要求做他的情妇了。
    “森,你要给我个交代。”丁蓉丝毫未改表情,摆出谈判的架子。她不会放弃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钱。
    “你想怎么样?”他心不在焉地问,往不远处的盆栽瞄了眼。
    “我不要钱。”
    “哦?”
    “森,程森!我爱你,我要留在你身边!”说到重点,她突然激动起来,面上的粉妆抖动着,“和你相比,钱什么也不是!”
    果然麻烦。程森徐徐吞云吐雾,把视线拉回到她身上:“不可能。”
    “森!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就是因为我爱你啊!”
    “程先生,看在姐姐跟了你这么长时间的分上,钱算什么!”丁香正义凛然地拍案,有了人还怕没钱?
    姐妹俩一唱一和,有着不尽相同的目的,只可惜,金主已经没什么耐心在这种琐屑的事上了。
    “丁蓉,”他决定结束这个无意义的话题,“拿着钱走吧,别让我生气。”
    “程先生,我姐姐……”丁香愤然的演说刚起头,就被丁蓉挥手拦了下来。
    “别说了。”丁蓉咬牙忍住泪意昂起头,“森,分手的事我不同意,希望下次你能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解释;丁香,我们走。”她很早就知道,程森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随和,必要的时候他会冷酷得无以复加,而那样的他不是她惹得起的。这件事,他们可以来日方长。她有自信,程森这尾金龟迟早会完全是她的。
    没放任何注意力在离去的姐妹俩身上,程森结束那支烟,掏出手机拨了组号码。
    “唉,这样就完了?没意思。”盆栽后的林逸熹非常不满,人家电视上演的都更精彩说。
    同样以盆栽做掩护的程苍石无力地想给他一记爆栗,有戏看就知足吧,还挑!
    两人正感叹着,一阵悠扬的乐曲声突然从很近的地方响起。
    愣了一下,程苍石迅速从口袋里拎出手机,没注意来电号码:“喂?”
    “苍石,”电话里传出他老爸的声音,“出来。”
    “啊,爸爸,出哪儿来?”踹了妄图偷听的小鬼一脚,他试图做垂死挣扎。要是让爸爸知道他优秀的儿子干这种事就丢脸死了。
    “我说,你和逸熹,从那盆花后面,到我这桌来。”
    “好的。”真的被发现了,认衰吧。
    “冷面,还真看不出来,你竟然用德里戈的小夜曲当铃声哦。”林逸熹模仿八婆掩嘴窃笑,闷骚哦,干哥哥。
    程苍石觉得自己已然无语问苍天了。给了神经兮兮的小鬼一掌两脚,然后趁他震惊之时,用拖的把他运送到不远处的父亲面前,“爸,今天好巧。”
    “哟嗬!干爸,好巧哦,竟然在这里碰到你!”林逸熹捂着被殴的后脑勺装傻。不知道干爸怎么解释刚才那场戏?
    “你们今天不用上课吗?”程森微笑询问,丝毫不追究两人的行为,也没有要讲解剧情的意思。
    “查教授生病了,经济学放两天假。”程苍石老实答道。他没有上过学校,只一直在各科教授的指导下学习。
    程森点头表示理解,“逸熹呢?教授也放假?”
    “没啦,我上的是公立小学,今天例行逃课啦。”瞧这小鬼说得多么欠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