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不要怒吼。
    季氏夫妇对视一眼,只得訕訕地出了病房。
    接到季母打来的电话,齐奕行匆匆地赶到医院。
    快步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护士小姐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和季凌阳严肃冷漠的脸孔比起来,齐奕行无疑是俊帅的,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不过天晓得他心裡只有一个女人,只是没有人
    相信。
    连他故意透露自己已婚的消息,也只有季凌阳当真,其他人皆是嗤之以鼻,认為那只是他放出的烟雾弹。
    所以面对这个比兄弟还亲的至交好友,明知被叫来这麼一趟会有被炮轰的危险,他也摸摸鼻子赶来了。
    推开病房的门,对上那双冷冷的眸子,他显得若无其事。
    「老兄,你恢復的状况很好嘛!」进门的齐奕行耸耸肩。「不好意思来得太匆忙忘了买花,不过我们交情这麼好,你应该不介意吧?」
    「菊花和剑兰吗?」表情冷漠的的人,连开玩笑都一样的冷。「你明知道我找你做什麼。」
    「你想知道费克集团的情况?」他装傻,走到病房裡的沙发上坐下。「他们的恶意收购行动,一方面是因為我们今年的营收让他们眼红,以他们原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得到的利润有限。另一方面
    ,他们也想吸收奕阳成為他们的子公司,让费克集团在资讯界的实力大大增加。」
    「他们的小动作,我去年就发现了,只是没想到这次的车祸,加速了他们的行动。」季凌阳瞇起眼。「他们当初投资在我们奕阳的资金,早就回收好几倍了,不过显然他们仍不满足。」
    齐奕行十分认同他的话。「目前他们的持股估计在百分之二十出头,还在持续动作中。所以我同时也在进行反收购,并试图回稳股价……」
    「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话题慢慢进入重点了,季凌阳反常地露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不过打仗不能没有子弹。奕行,你进行反收购和投入股市的资金从哪裡来?」
    「唉,你都不知道我差点都无家可归了。所有不动產全让我拿去抵押,你老兄的钱也都丢了进去……还有……还有就是……」他忽然说不下去。
    「还有黎风集团的赞助。」季凌阳咬牙切齿地帮他接下去。
    「我发誓,这件事我是后来才知情的。」齐奕行只差没举起双手,「当初季爸告诉我时,我真的以為那纯粹是黎风集团的赞助,等我用了,才知道原来那是……」你老兄卖身的钱──不过这句话,
    他当然没勇气说出来。
    季凌阳忽然静默下来。半晌,他才问道:「你见过她吗?黎……黎灿?」
    「见过几次。」在季凌阳昏迷时,只要他来病房裡,看到的绝对是她。
    「她是傻子吗?」想到她竟愿意把自己託付给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病人,季凌阳就忍不住讥讽。「还是丑到极点、肥到极点,或是老得嫁不出去,只能用钱买丈夫?」
    「凌阳,你这句话不太厚道。」齐奕行皱起眉。「严格说起来,她长得挺不错
    的,清秀可人,今年才二十四岁,身材偏瘦,倒也娇小玲瓏,而且她十分尽心地照顾你,几乎可说是面面俱到,我想这样的脑袋,应该称不上傻。」
    「那你说她的目的是什麼?」想破了头,他就是想不到自己还有什麼利益可图。
    「有没有可能,」其实齐奕行怀疑很久了。「她爱上你了?」
    「怎麼可能!我甚至没见过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季凌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偏瘦的身材,娇小清秀,二十四岁……
    就像解码般,他似乎能抓住一点线索,却又差了点东西,让他无法拼凑出「她」的样貌。
    「可是我看她任劳任怨地照顾你,挺像回事的。」要是他心裡的那个女人也能这麼对他,换他被车撞都无妨。
    「我这副鬼样子,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怕,她会喜欢我?」他冷哼一声。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齐奕行有些听不下去他自暴自弃的言论。
    闭上眼,季凌阳决定摒除脑中所有纷乱的思绪。黎灿那个可恶的女人,还没见过她就搞得他心烦意乱。「总之,下回见到她,我会让她打退堂鼓。」
    「呃……」说到这个,齐奕行有些欲言又止。「我想,你若坚持要这麼做,说话最好婉转一些。」
    「為什麼?」他就是想冷言冷语逼退她,不行吗?
    「因為……」齐奕行苦笑。「黎风集团给的资金,已经花得一毛不剩了。如果你现在还挤得出几百万美金,你就算拿钱用力给她砸回去也没关係。」
    「……齐奕行!你这个该死的傢伙!」
    就在两个男人还在大眼瞪小眼时,病房的门突然悄悄地被推开了。
    他们一起望了过去,齐奕行先是眼睛一亮。「是妳!」
    很好,话题女主角终於出现了,他也能在炮口下苟延残喘一阵子。
    黎灿先给了他一个笑容,但面对季凌阳清醒的上下打量时,她突然不自在地拉了拉衣服,顺颐头髮,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妳是黎灿?」他瞧著她那张清丽怡人的脸蛋,总觉得似曾相识,心裡的疑竇越来越深。
    「嗯,我是黎灿,黎明的黎,灿烂的灿。」她大方地走到他病床边,笑咪咪地凝视著他,好像想把这几年分离的时光一次看完。
    他现在看起来是挺逊的没错,两隻脚绑得像木乃伊,刚拆下纱布的左半边脸伤痕累累,在她没来的这几天,鬍子没刮,头髮凌乱,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可是在她心目中,即使旁边有个完美的比较版
    齐奕行,他还是最帅的。
    反倒是床上的男人被这麼不设防地注视著,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咙。「黎小姐,我不知道令尊突然和家父谈条件的原因是什麼,不过我十分不能接受……」
    「不要叫我黎小姐,叫我的名字!」她彷彿没听到他的拒绝,忽然指著自己的脸蛋儿。「你觉得,我美不美?」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季凌阳愣了下。她打断他的话,难道只想问这个诡异的问题?
    「差强人意。」他很想昧著良心说她实在丑到鬼哭神号,不过迎上她期待的小脸,他不爽地发现自己竟狠不下这个心。
    只是差强人意吗?她嘟起嘴,忽而又站挺了身子,企图让小笼包看起来能雄伟些。「那,我身材好吗?」
    这下不只愣住,额下的黑线也落了下来。「普普通通。」
    普普通通?明明是麻雀虽小、五臟俱全好不好!她再用力地提示他。「我今年二十四岁了。」
    「我知道。」他开始觉得或许这小女人脑袋有问题,才会逼著要嫁给他。
    「你说要让我卡位的!」小嘴瘪了瘪,嗔怒地瞪著他茫然的表情。
    「卡什麼位?」季凌阳一头雾水,原本想向她晓以大义的一番激昂言论,也全被她一连串没头没脑的问题给冲散了。
    「你果然忘记了。」她跺了跺脚,一副他是负心汉的样子。「算了,以后一定有办法让你想起来!」
    「黎……」在她的杏眼圆睁下,他勉强改口。「黎灿,我不想多说废话。黎风集团想和我联姻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圆睁的眸子立刻瞇了起来,很不满地瞄了过去。「第一,想和你联姻的不是黎风集团,而是我;第二,我的目的很简单,我也早就告诉过你了,就是我、要、追、你!」
    在旁看好戏喝茶的齐奕行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这位小姐的言论也太劲爆了,就是不知道他那生来像块冰的兄弟招不招架得来。
    打探的黑眸转了过去──他猜对了。季凌阳听到她的宣言,脸上表情铁青又带著尷尬,眼角还微抽搐著。
    「我不记得妳跟我说过。」他寒著声音。
    「噢──」她像抓住他什麼把柄一样,尾音拖得长长的。「就说你记性差嘛!看,你现在自己不也承认了?」
    季凌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暗自用眼神警告在旁偷笑到快倒地的齐奕行,而后又朝黎灿摆出一个生人勿近的冰冻表情。「这件事似乎不值得讨论。今天妳来的目的,若是想提这件婚事,我告诉妳……」
    他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辞,又被她天外飞来一笔地打断。
    「啊!对,我差点都忘了我来干什麼。」她拿出一张诊断证明书夹带一张復健单。「医生说,过几天你要开始做一些无负重的復健,復健师会先带你做一些简单的测试……」
    「什麼时候连我的復健也由妳来决定?」看到那张復健单,他火了,不能接受自己最悲惨脆弱的一面就这麼大剌剌地摊在她眼前。
    「这不是我决定的。」她理所当然地朝他摇摇头,「这是医生决定的!」
    「废话!」他怒瞪她,却发现她毫不畏惧地迎视,让他积压已久的愤恨更是蠢蠢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发飘的冲动,咬牙道:「我的事不用妳管!就算我不做復健,一辈子残废,也不关妳的事!」
    她静静地凝视他半晌,忽然点点头,像是领悟了什麼。
    「怎麼会不关我的事呢?」小手忽然碰上他左颊未受伤的地方,「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丑八怪吧?」
    「不要碰我!」被她一句话戳中痛处,季凌阳气得牙痒痒的。
    「大概也只剩我这麼有爱心的人,会想要嫁给你了,你还不好好珍惜?」无视他的威胁,小手继续吃他豆腐,摸摸他的鬍碴,搔搔他的下巴……「而且我是嫁定你了。如果你要残废一辈子,我当然
    无所谓,那你的奕阳科技就交给我来玩好了,反正你也拿我没辙。」
    「可恶!」在她说话时,他忽然伸出大手想抓住她,却被她敏捷地闪过。
    「看吧!没做復健的结果就是这样,就算我尽情的玩弄你、凌虐你,你都无法招架,而且我们黎风资助你们奕阳的事已成定局,所以恐怕你是娶定我了。以后在你卧病在床的时候,我就让你的奕阳
    科技生產涩情游戏、成人光碟,成為台湾晴色界第一把交椅……」
    「妳这白痴女人说够了没!」他再也听不下去,怒吼出声,「妳该死的不准动我的公司!」
    「还不够。」她火上加油似地摇摇手指头,「然后我想你现在躺在床上像絛虫一样,婚后大概也满足不了我,我乾脆在外面养他十个八个小老公,反正你这麼丑,别人一定可以了解我的苦衷……」
    季凌阳恶狠狠地瞪著她,此时,他真恨自己的虚弱,只能龟在这病床上任她羞辱,他气得直用手猛搥著病床。
    「我丑是我家的事,我像条虫也是我的事,妳以為我喜欢吗?妳知不知道当我每天醒过来,看到镜子裡那张脸像个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