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感觉?当医生说我下半辈子都没办法正常行走时,我他妈的有多想
死?妳特地来这裡,就是跑来羞辱我的吗?我告诉妳,我不会如妳意的,我也不会娶妳这恶毒的女人!」
黎灿沉默地让他骂了好一阵,看他虚弱得直喘气,她才平静地道:「这样吼出来,心裡爽快多了吧?」
「什麼爽快多了?」他一下子又反应不过来,心裡的激动甚至还没平息。
「你不觉得你之前太冷静了吗?一般人应该大哭大叫的事,你却冷漠地接受,好像别人的事一样,这样压抑在心裡,我都替你感到难受了。叫一叫发洩一下是人之常情,现在你应该心裡舒服多了吧?」
她早知他自尊心甚高,绝不容许自己失控。没关係,她来帮他踏出临门一脚。
「妳故意激我?」现在回復情绪后,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随著她起舞。而且很奇妙的,方才这麼一叫,他似乎真觉得心裡的阴翳散去了些。
「我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老公憋到心理变态了。」她大言不惭。
「我没那麼脆弱。」他这麼一回答,才察觉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忙又改口,「还有,我不是……」
「哦哦哦!我听到你承认了喔!承认你是我未来的老公。」她眉开眼笑地又上前握住他的大手,「那就这样决定了,反悔的是小猪。对了,復健师在復健室等你呢!我知道你脸皮薄,所以我看让你
的好兄弟齐先生带你去好了。」
像怕他又说出什麼否定的话,她急急摇手,「再见嘍!我改天再来看你!」
然后一溜烟地闪人,让病房裡的两个男人顿时傻眼。
「凌阳,你现在愿意去做復健了吗?」齐奕行打破沉默,表情似笑非笑。「我可不想我们奕阳成為晴色王国。」
「……」他给了他明知故问的一眼。
「那好,我先去帮你弄张轮椅。」一转身,齐奕行也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果然如预料般,齐奕行看到了角落那颗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他笔直地朝她走去,在她面前停下,正要说些什麼,却被她抢了先。
「他愿意去復健了吗?」只看到一个人出来,黎灿有些紧张。
「妳说呢?我是出来找轮椅的。」说真的,他挺佩服这小女人,他们一群人都无法让季凌阳「人性化」一点,她却轻易地做到了
「那就好。」拍拍胸脯吐口大气,真怕自己弄巧成拙。
「我就知道妳会在外头等。」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真知灼见。「妳花了那麼大的劲激他,一定会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去復健吧?」
「不然你以為我喜欢被他骂好玩的吗?」亲手让暗恋的对象敌视自己,在被他责骂的时候,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傻。
不过谁叫她就是死心眼,这桩婚事从头到尾没有人是支持她的,和她感情最好的弟弟黎蓝甚至打越洋电话骂她白痴,所以有苦她也只能往肚裡吞。
「可是,妳的方式不会让他感激妳,说不定还会更讨厌妳。」他提醒著她。
「我知道。」她苦笑。「季爸和季妈早跟我说过他的反应了,可以想见他本来就很排斥我。但与其看到他在病床上自暴自弃,不如让他讨厌我,要是他能因此振作起来,那我也甘愿。」
「妳真的……很喜欢他?」与其私下猜测,他倒是想向她正面求证。
「我爱他,爱了八年了。」她坦然地回答,并不觉得这有什麼不可见人的。
「可是凌阳说他没见过妳?」
「他见过,可是他忘记了,可见我有多麼无足轻重。」因為她,没有在他身上发现那条勇气项鍊,而她却傻傻地把他送的錶当作珍宝。
她故作轻鬆耸耸肩,眼裡却悄悄洩露出她的失落。「不过没关係,我会想办法让他也爱上我,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
「妳既然认识他,应该知道他本来就不太好亲近。尤其这次车祸伤了他的自尊,以后他可能会更阴晴不定,这样妳还是坚持要嫁他吗?」他必须先為好友探问清楚,他也希望凌阳能有一个好女人来
照顾他。
「我想以后最大的问题,不是我受不受得了他,而是他受不受得了我吧。」她心中有数的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齐奕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在分辨她话裡的真假。未了,嘴角轻轻一弯。
「我想,我可以先叫妳一声嫂子了。」
第三章
又过了一个月,季凌阳如愿以偿地出了院,同时,他也拖著未癒的病体到黎家,亲自和黎大同解释,他并不想和黎灿结婚。
可是黎大同看见他抱病而来,并没有劈头就谈婚事,反而从以前他在黎风集团的杰出表现聊到现在的奕阳科技,几乎让人没有插话的空间。正当他要提出来意时,黎大同突然又谈到那几百万美金的
资助,让他所有的拒绝只能梗在喉头。
就这样,在老狐狸的半威胁半利诱下,他无奈地订下了婚期。
事已至此,尤其又是自己亲口答应的,已经赖不掉了。不过无法说服黎大同,他至少可以从黎灿那裡下手,他相信自己有办法逼得她不得不离婚。
在这件事情上的完全被动让他愤怒,而那女人,就是罪魁祸首。何况他已经不只一次撂下狠话,告诉她嫁过来不会有好日子过,但她还是执意如此,就不要怪他狠、心了。
於是两人的婚礼在他的坚持下低调地举办了,来参加的只有双方家人,唯一的外人是证婚的牧师。此举无疑是他想给她的下马威,没想到她一个千金小姐受了这麼大的羞辱,还是坚持要嫁。
一场没有喜宴,没有婚纱,也没有宾客祝福的婚礼,他看不出她脸上的笑容是真心,抑或勉强。
「我以為我们只能公证结婚呢!没想到还有牧师证婚,已经很好了。」
当他為她套上戒指之际,她微笑著落泪了,也勾起他一丝罪恶感。
她身上只是一袭简单的白洋装,这个戒指,甚至还是她自己去挑的。
「我跟我爸爸说,因為你身体不方便,我们不想要太盛大的婚礼,所以他不会怪你的。」在他敷衍地吻上她唇边时,他听到她这麼说。
所以她知道他的企图,却仍在她父亲面前替他掩饰,她究竟是在想什麼?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心裡些许的动摇令他不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婚礼的温度便在新郎吻完新娘后降到零下,这会儿在黎大同面前,连季父季母都无法替儿子圆场。
「怎麼回事?凌阳似乎不太高兴?」黎大同皱眉,他原本也是拗不过女儿,才勉强接受这女婿,现在女儿人还没嫁过去,就先摆脸色了吗?
气氛有些僵硬,此时黎灿却说话了。
「爸、妈,凌阳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小手顺势覆上轮椅上他的大手,季凌阳下意识地想拨开她,却发现她握得十分用力,看著他的眼,也相当坚持。
她何必这麼维护他呢?季凌阳不愿去深思箇中理由,但想推开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放鬆了。
黎灿欣慰一笑,和父母道别后,搭著礼车回到季宅。还来不及参观新家,她先推著季凌阳的轮椅,将不发一语的新郎送入洞房,而后僕人也将她的行李陆续搬进房间。
这将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她也无比期待。
瞧著一路上直绷著脸的他,黎灿并不以為意,她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参观著自己未来的房间。
「哇!衣柜这麼宽敞,看来我应该多带几件衣服才对。」
「我把你的东西换到上层抽屉,以后你比较好拿,下层就给我用好了。」
「这张床床垫太软了,对你的脊椎不好,我找个时间把它换了你说好不好?」
冷眼随著她自得其乐的身影来来去去,季凌阳有著被视而不见的懊恼。「妳以后要跟我睡同一间?」
「废话。」整理衣服的俏人儿抽空给了他一枚白眼。「我们是夫妻啊!」
「我不想和妳睡在一起!」他冷声警告她,「妳最好快把妳的东西搬出去。」
「喂,这位先生,和你睡在一起我也很紧张好吗?谁知道你晚上会不会打呼磨牙啊?说不定你还会抢被子、梦游之类的……」她不甘示弱地咕噥著,完全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
「那妳就滚出去!」他重重地一拍轮椅的手把。
掛上最后一件衣服,她走到他身边,小脸突然凑向他,纤指在他肩膀用力一戳,风马牛不相及地冒出一句话。「喂,你有没有发现你是怎麼进房间的?」
什麼时候话题跳到这裡了?季凌阳的脸往后一缩,拒绝她的亲近。「我还坐在轮椅上,妳说我是怎麼进房间的?」简直是蠢问题!
「不准在心裡偷笑我蠢。」她瞇起眼,神机妙算似地看透了他,「你是我推进来的,可不是自己飞进来的。」
她示范似地推著他,来到厕所门口,「你看,以后如果没有我帮你,你一个人怎麼洗澡上厕所?」然后又推著轮椅到窗边,「我还可以推你到外面走走。」最后来到梳妆台,「以后你梳头刮鬍子,
都是我的工作喔……」
「妳说的事,看护都可以做到。」他冷哼。
「可是看护不能陪你睡觉吧?万一你半夜脚痛,或者突然跌倒怎麼办?扶你也是要费很大劲儿的呢!」所以陪他睡,她也是很辛苦的!
「……」季凌阳发现自己竟说不过她。看她又转过身整理柜子裡的东西,像是跟他耗定了,不由得令他浑身不自在。
「妳不怕睡到半夜,被我这张鬼脸吓醒?」或许这是他赶她出去的最后武器了,他一直不相信她不在乎他可怕的脸──一张连他自己都嫌弃的脸。
背对著他的人儿仍是低头忙碌,保持著沉默,令他原就自鄙的心更沉了三分。就在他悲哀又得意地想著,终於能用这种理由将她赶出去时,她猛然一个回头──
「吓!妳……」乍然看清了她的脸庞,他倒抽一口气。若非坐在轮椅上,加上个性够沉著,他相信自己会倒弹三尺。
「嘿嘿嘿,吓到了吧!这是我在日本买的般若鬼面具喔!」她取上脸上的面具,朝他嘻嘻笑著。「你不必怕吓到我,反倒是我怪东西一堆,才怕吓到你呢!」
一肚子的鬱闷和火气,被她这麼一吓,全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无奈地看著她从行李袋裡取出一堆看都没看过的诡异东西,顿时只感到无言以对。
新婚的第一天晚上,因為一张鬼面具,黎灿顺利攻占季凌阳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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