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只要心裡还有他,他就有能力使她痛苦,像水一般一丝丝地渗透进缝隙,让墙一夕间倒塌。
她这抹笑却使季凌阳感到一窒,在他面前的她,笑容是勉强的。以前她笑得多麼开怀灿烂,他却不屑一顾,现在他怀念她真心的笑了,她却不愿再付出。
「凌阳,你还记得在黎风上班时的事吗?」她突然问。
「什麼事?」他那时做了太多事了,但由於只是短期、阶段性的工作,所以认识的人也不多,还拒绝了升迁的机会。
「有一个人,常常在中午吃饭时纠缠你,还当著你的面向你告白,这些你有印象吗?」
季凌阳皱起眉仔细地回想,似乎想起某些片段,好像有这麼一个小女生,她说过些什麼话呢……
「你还记得这个吗?」她由抽屉拿出擦得亮晶晶的勇气项鍊。
「这是……」他瞇起眼仔细看了下,越看越熟悉。
「这是我奶奶的遗物,在你柜子的死角捡到的。」水眸黯然,他终是忘了自己的诺言。「就算项鍊你记不起来,这个你总该记得吧?」她拿起他交换给她的手錶。
这个季凌阳就很有印象了。「这是我以前用的錶!妳是……妳是那个工读生女孩!」两样东西一连贯,他完全记起来了。
「对。」微微酸楚又冲上鼻腔,不过她答应了弟弟和父亲不再伤心的,所以她硬是逼退这股难过。「所以我嫁给你,是你好久以前就答应的,只是你忘了,你把它当成笑话一则,但那却是我心心念
念了八年的牵掛。」
原来他以為只是开玩笑的话,她却重视如斯,花了八年的时光去等他,而他毫不重视也就算了,连她送的有重大意义的项鍊,他也随便一扔,他究竟有多无心?
「可是我记得那小女孩当时已经快二十了,妳今年才二十四岁……」
「因為我谎报年龄啊!我希望在你面前能成熟点,其实我当年才十六岁,是你说要我二十四岁时找你报名卡位,还说如果我卡在第一位你就会娶我,我来了,你却忘了。」
因為这一切都是自己种的因,使得彼此痛苦,所以现在她不再强求了。「不过是我自己太笨,搞不清楚玩笑和承诺;也可能是私心作祟,故意拿这段往事作為说服自己主动接近你的理由,害你勉强
接受了这段婚姻。」
「妳……和以前的变化太大,所以我没有认出来。」他坦诚。
「是你说喜欢美女,所以我只能努力让自己好看一点。该学的美姿美仪、化粧技巧我都学了,平时也不敢吃太多,怕自己太胖,更不敢吃太少,因為太瘦也不好看;还定期看时装美容杂誌,只担心
自己搭不上时尚美女的潮流……」
顿了下,她哑著声道:「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显然你也不喜欢,我做这些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几年来的努力都成了愚蠢的象徵,她用力眨了眨眼,告诉自己不能哭,只是眼睛很热、喉咙很痠而已。
季凌阳大為震惊,想不到她居然為了迎合他的要求做了这麼多,她是真的很爱他,不是迷恋也不是崇拜,相形之下,他的付出几乎渺小到看不见,这样的他有什麼资格以為自己动了心,她就应该乖
乖回来?
现任他明白岳父和小舅子為什麼这麼放心让他见黎灿了,因為他们知道他带不走她,他还坚持著他大男人的自尊,根本缺乏真心。
现在把一切说开就够了,黎灿垂下眼眸,掩去心酸。「我想,我留给你的东西,应该足以补偿你了,毕竟你并没有失去什麼,顶多经歷了一段难熬的婚姻,不过现在你可以如愿结束它了……」
「黎灿,我不想和妳离婚。」他抓住她双肩,「我也不会收下妳的股权,我那时太冲动了,其实我……」
她摇摇头,苦涩地笑。「不用解释了,你只是不习惯一下子少了陪睡的看护和万能助理,而我不想再担任这职位了。」她把当年他送的手錶放回他手裡。
「一切就到此结束吧,就算结束你的恶梦,也结束我的恶梦。」
齐奕行说对了,果然是狐群狗党才能这麼了解哥儿们的想法。
和黎灿一席谈话后,季凌阳真的很后悔对她所做的一切,导致现在他想认真的爱她了,更想认真的经营这段婚姻时,却没有人相信。
坐在黎灿家门外吹了一夜的风,她一定知道他还没走,却已经不关心他了,想到以前在一起时,只要气温稍微有点变化,她就会细心地為他添衣盖毛毯,原来爱情绝望了,是如此的令人灰心丧志。
曙光乍现,又是一天新的开始,季凌阳失神地望著她的窗,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还待在这裡,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对他有什麼意义。
一辆轿车在他面前停下,老王从车上下来。他昨晚陪老闆来黎家时,被老闆先遣回,今天早上他到季家想接老闆去上班,结果是头家嬤跑出来告诉他老闆一晚没回去,还奇怪的问他是不是留在黎家
过夜,当下他越想越不对,连忙回黎家找人,果然看到一脸恍惚的老闆。
「老闆,你在这裡坐了一夜吗?」老王觉得不可思议,老闆几乎从昨夜他离开时就是这姿势,而且还只穿著一袭单薄的衬衫。
季凌阳抬头怔怔地望他一眼,想开口却发现喉咙痛到说不出话来。
「老闆?」发觉他异状,老王探探他的额,却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老闆,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觉得浑身使不上劲的季凌阳摇头,他只觉得好累,尤其身体的劳累更比不上心裡的疲累,令人完全不想移动。
这样下去不行!冒著被骂的危险,老王自作主张将老闆搬进车裡,飞车来到医院掛急诊,再打电话通知头家嬤。
一个小时后,季父季母匆匆地赶来医院,他们连忙抓著老王问道:「凌阳不是去找小灿了吗?怎麼会弄到进医院了?」
「我也不知道。」老王道出他看到的一切。「昨天晚上只有老闆一个人从黎家出来,他叫我先下班,於是我就走了。其实当时他脸色已经不太对劲,结果我今天早上听头家嬤说老闆没回家,我再赶
去黎家,果然老闆还待在黎家门口。」
「所以他就在门口待了一个晚上?」天哪,他们昨晚没见到儿子回家,还以為是睡在亲家家裡,没想到是在门口吹了一夜的风。
「应该是,所以才会受寒发高烧。」老王嘆了口气。
季父和季母对视一眼,推测儿子大概在黎灿那裡受到很大的打击。年轻人的爱情他们真搞不懂,难道黎灿真的完完全全放弃凌阳了?
两个孩子都受苦了,或许他们该劝儿子看开一点,说不一定他只是一时不适应身边少了个人。何况他们也弄不清楚究竟儿子真正的想法為何,就算他们想插手帮忙,如果他对黎灿没有爱情,那麼她
回来也不会有改变,只是继续受委屈,反而害了人家女儿。
夫妻俩无能為力地担心著,老王不解地问道:「太太不是很爱老闆吗?為什麼两个人会弄成这样?我知道以前老闆的态度不太好,但他已经改很多了,而且我想他对太太也是有感情的……」
「老王,你真的这麼觉得?」季父反问,或许有时旁人的观察可看出一些自己没有发现的盲点。
「是啊。刚才我送老闆来医院的时候,他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一路不停的囈语,我听到他叫的都是太太的名字呢!」
交谈至此,病床上的季凌阳忽然发出声音,季氏夫妇连忙来到病床边,看到儿子慢慢地睁开眼。
「你醒了?」季母心疼抚著儿子最近消瘦许多的脸。「怎麼这麼不会照顾自己?」
季凌阳像是没听到,目光迷濛著问道:「黎灿呢?」
「她不在这裡。」季母老实回答。
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又道:「我要黎灿。」
季母不忍看他坐困愁城的样子,但更不忍骗他。「凌阳,你昨天并没有把小灿带回来,可见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你们的婚姻了。你若不爱她,我想就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爸、妈,我爱上黎灿了,我爱上她了。」昨夜想了一整晚,现在季凌阳非常确定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再撑什麼面子了。
夫妇俩只是很為难地看著他,季母甚至上前摸了下他的额,看是不是仍在发烧。
「我知道你们也不相信我,没有人会相信我,这是我自作自受。」他闭上眼,觉得好累。
「儿子,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不过……」
「你们不用说了。爸、妈,你们可以帮我通知黎灿我住院了吗?」
如果她对他还有一丝眷恋,还有一点同情,依她心软的个性,一定会来探病的吧?
他只是……想再看她一眼,只是这麼小的希望而已。
结果,黎灿没有来。
听到季母转达黎灿意思的季凌阳,面无表情地盯著天花板,苍白的脸色,几乎要和医院的病床融為一体。或许是身体的虚弱,也或许是心理的疲倦,他从没有一刻感到自己如此脆弱。
他终於相信,黎灿是彻底放弃对他的爱了。
「小灿说她不会来。她还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只依赖她照顾,总要适应没有她的生活……她甚至愿意帮你介绍看护。」
天知道他要的不是看护,而是她!他多麼想紧紧地拥抱她,狠狠地亲吻她,质问她為什麼在爱他之后却又离开他,让他所有情感压抑不住,整个爆发,几乎让他拋下所有自尊,只想求她回头再爱他
一遍。
可是她却冷漠的毁灭他的希望,难道这是他错待她的报应?到底他要怎麼做,才可以回到从前有她陪伴的时光?
「你有奕阳科技要管理,还要照顾我们两老,所以小灿认為你根本没有沮丧的条件。她也相信你够坚强,车祸你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只是小小的打击,你很快就会遗忘,重新过自己生活的。」
不!她大错特错,车祸后的他,是因為有她的陪伴及打气,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可是这一次的打击是失去她,比车祸还让人心痛,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凭藉什麼再站起来。
对於她这麼冷静的态度,他突然好恨,恨自己為什麼有这麼多的责任,為什麼连个逃避的空间都没有。她说的对,奕阳还得靠他,父母也需要他奉养,他连软弱都不被允许。
可是就算他负起所有的责任又如何?她仍是不会回头,那他这麼努力有什麼用?他要的不是什麼见鬼的股权,他甚至可以放弃执行长的位置,他要的是她,是她!
「你也该学著自己生活,自己打理一切了。小灿说从一开始,你就不希望她在你身边,现在她真的离开了,你更应该证明自己少了她,也会好好振作、定时復健,否则你就不是她欣赏的季凌阳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