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移开。
    从他们坐下来开始,许云谦的电话就一直在响,几乎每隔几分钟就唱一回。他接了几次,说的都是“知道了”,后来再响他就不接了,直接按掉。
    方圆说:“你接吧,没关系的,是不是有急事找你?”
    许云谦僵硬地笑了笑,“找我要钱的,我施工费还没付给他们。”
    方圆心里明白,“是不是付不出来了?还差多少?”
    “不多,我会解决的。”似乎怕她担心,许云谦回答得很快。
    饺子没吃完许云谦就走了,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不得不去一趟,临上车前抱了她一下,方圆说:“明天婚礼上见。”许云谦用力收了一下胳膊,直到他上车,方圆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
    许云谦的大众汇入夜晚的车河,从后视镜,他看着方圆,她还在饺子馆门前站着,还在望着他的车,他有点不敢看了,怕自己会永远牢记这个画面。许多年以后,他是不是还会记得这一刻,他梦寐以求的女孩终于放下自己的执念,开始试着真正接受他,甚至不在乎他即将一贫如洗,仍然对他说:“婚礼照常举行,要是房子留不住了,我们就租一间。”在告别的时候,嘱咐他,“明天婚礼上见。”然后站在一片灯火里注视着他远去。
    他怕记住这个画面,可这个画面已摄入了他心里。他知道,至死他都会因了想起这一刻而心痛。可他一定要去赴这个约,因为这是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把车开到一家宾馆门前,穿着蓝色制服的服务生引导着他停好车,他从车里下来,走向宾馆的旋转玻璃门。
    穿过灯光璀璨、富丽堂皇的大厅,他去向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到十秒,他就离地几十米远。
    顺着走廊,他找着那个房间,2218,他唯一的希望也许就在这里。
    哪怕背叛,他也想挽救他和自己心爱女孩未来的生活,如果能够挽救回来的话,哪怕是背叛,他也要试一下。
    他敲门,门立即开了。
    黄静静站在门内,看着他,嫣然一笑,仿佛牡丹绽放,又像霞光初射,他却觉得刺目,他眼前还是那张清水般秀丽的素净面孔。
    黄静静伸手把他拉进门内,另一只手就关上了门。
    随后她就扑到了他身上,搂着他脖子吻向他。
    一股炽烈的异域香水气息萦满他鼻端,他伸手把身上的女人推开一点,“先谈事情。”
    黄静静松开他,撩着耳侧还有点潮湿的头发,“真是无情,枉我在你开刀的时候那样照顾你。”她穿着雪白的宾馆浴袍。
    “我没让你来,我赶你走的,是你自己不走。”
    “我就是不走,我就是想要你,怎么样?”
    他没说话,沉默了一下才说:“是不是就像说好的那样,我陪你一夜,你帮我把抵押的房子赎回来?”
    黄静静转身向房里走去,坐在宾馆异常宽大的床边,她两手一撑,人微微后仰,看向他,“我说话算数的,上次你陪我去玩了一趟,我不是把那个工程给你了吗?”
    许云谦走过来,把车钥匙往电视机旁边的桌子上一扔,提手把衬衣从裤腰里拽出来,就向卫生间走去。
    黄静静在他身后追过来,往他脚边丢了双拖鞋,抬脸看着他笑。
    他面无表情地换上拖鞋,没看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洗得有点久,水有点发烫,灼得他皮肤很疼,他紧抿着嘴。
    走出浴室,黄静静已换了件性感的粉色吊带睡衣,只遮到臀,胸半敞着,滚圆的乳防大半地露在外面,薄薄的绸缎下面,两粒微微的凸起格外地引人眼目。
    她迎上前来,手抚摸着他胸脯,把他推向床。
    他一下坐在了床头。
    黄静静在他腿前跪了下来,伸手扯着他身上浴衣的带子,许云谦一把抓住她手,“你要干什么?”
    系带已被她拉开了,他里面是真空,黄静静看一眼他的身体,抬起脸对他说道:“她从来没对你做过这种事吧?我可以,因为我爱你。”
    说完就把脸向他两腿间埋去。
    他呼吸一滞,条件反射的向后挪了几寸,腿就被她拔开了,黄静静伸手捧住他,张嘴含住了。
    他“咝”地吸一口气,感觉身体瞬间就起了变化,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他闭住了眼睛。
    随着快感的加剧,他仰起脖子,喉咙里控制不住地溢出几声呻吟,低头看着在他腿间吞含的那张脸,他双眼里像是充满了血丝,又像是罩了一层烟波。
    早上六点他被手机闹钟叫醒了,脖子有点酸,胳膊也被一个脑袋枕得有点发麻,他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花了二十分钟时间,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干净,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只要是他能摸到的地方,他都打了香皂,用劲的撸一遍。
    用力地刷牙,让泡沫填满他口腔的每一个地方,连喉咙,他都想洗一洗。
    他是新郎,今天,他要去娶他的新娘,昨晚她对他说:“明天婚礼上见。”
    九点,他应该赶到那里,做相应的准备工作,再接待来宾,十一点,婚礼就开始了。
    他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去见她。
    洗完澡,他才发觉衣服没拿进来,围着浴巾,他走出了卫生间。
    黄静静在门口等他,她穿着浴袍,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圈椅里拿昨天脱下来的衣服和裤子。
    刚拿起内裤,背对着黄静静他正想穿,黄静静从他身后绕了过来。她手里,不知几时拿了条崭新的内裤,是个外国牌子,正前方印着品牌的logo,是个他一直不舍得给自己买的知名牌子。
    “那条脏了,穿这条。”她说。
    他推开她的手,继续穿自己的内裤。
    黄静静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正在抬脚,重心不稳,一个趔趄,连退几步跌在了床上,黄静静随后扑了过来,他用力推开她,裹好身上的浴巾,站了起来。
    黄静静在他身后喊着:“就算我帮你把房子赎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和她结婚吗?你欠了多少钱?违约金不说,光赊账的材料款就可以压死你,谁让你那么大意,仅凭人家一句口头承诺就敢大笔的赊账,你以为酒店给你做了担保材料商就会找酒店要钱吗?现在那些材料全部贴在了地上,贴在了墙上,再敲下来就都成了垃圾,你把自己卖了也不够还那些钱的!”
    他面色冰冷,“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只想赎回那个房子,和她有个家,可就算我帮你把房子赎了回来,你能保得住它吗?”
    他紧抿着唇,又想去穿自己的衣服。
    黄静静又说:“你连自己的命都会保不住,那些材料商,还有那些施工队,他们会把你往死里逼得!”
    他一下站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有违约金,几百万的工程,你自己算算,你要赔多少违约金,就凭你那个小门店,你要到哪一年才能还清?”
    他始终一动不动,背对着说话的女人。
    黄静静从身后搂住他,“我帮你还那些债,酒店行业我有不少熟人,我出面去求人,让他们再宽限你两个月,然后我帮你垫钱,把这个工程做完,亏是肯定亏大了,但总比欠一身的债让人追杀好吧。”
    他久久地不动,黄静静环住他的腰,又说:“你别去结婚了,你只要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放在许云谦腹部的手上落了一滴东西,然后又是一滴,一道水痕在顺着她的手背往下滑。她也站着不动,只是把头轻轻地贴在许云谦的背上,这个男人,终于是她的了。
    30  风云突变
    举行婚礼的酒店里,方圆一直在等许云谦。
    这是a市一家有名的连锁餐厅,价格不贵,偏向于大众。它的周围,还有好几家知名餐厅,孔灰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家餐厅举行婚礼。当初两人曾想过要把婚礼办在一起的,但后来考虑到双方来宾的不同,特别是吴锡那边的来宾肯定会有很多苏泰的高层,所以最终决定婚礼还是分开了举行。
    她和许云谦原本说好九点就在酒店碰头的,可九点过了,许云谦还没有来。时间还早,方圆也就不着急。
    母亲一早就来了,继父的女儿陪着她来的。方圆在二楼包厢里化妆的时候,继父的女儿就以姐姐的身份在楼下帮她张罗着。母亲的心脏不太好,就陪她在包厢里坐着。化妆师是孔灰专门在一家美容院请来的,和她一人一个,母亲看着化妆师帮她上妆,方圆和母亲说着话,“煌煌给谁带着呢?”煌煌是姐姐的儿子,那个小家伙。姐姐的婆婆过世得很早,所以这个孩子一直是母亲帮着带大的。
    母亲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你姐夫带着他呢,他们等会儿和你继父一起来。”
    “哦。”她点一下头,化妆师正在给她描眉,手一下就停住了,她马上意识到,歉意地笑笑。
    “脸别动。”化妆师对她说。
    结婚真的是个浩大的工程,在化妆师给她贴假睫毛的时候她在想。
    “妈,现在几点了?”她脸不能动,只能动嘴。
    母亲看看时间,回答她,“十点了。”又接一句,“云谦怎么还没来?”
    她闭着眼睛,任粉刷在脸颊上扫着,“他可能有点事,最近他很忙,马上就会来的,你不用着急。”
    娶她,是许云谦盼了又盼的梦想,况且他一向是个守信用的人,所以她从没想过他会不来。
    但她想着该给许云谦打个电话了,只是化妆师还在她脸上忙碌,她从来不知道,化个妆,盘个头是需要用这么久的时间的。
    总算搞完了,化妆师抱着一面很大的方镜左左右右照给她看,她几乎不认得镜子里的那个人,像时尚杂志里的某张脸。
    化妆师看着她有点错愕的表情,笑着说:“你的底子很好,化起妆来比那些明星还好看。”转头又对母亲说,“你女儿很漂亮,等会儿那些来宾都会认不出她的。”
    话虽然带着奉承的味道,但母亲却很受用,看着她,只是笑。
    “再穿上婚纱就可以了。”化妆师走向挂在一旁的洁白婚纱。
    “我打个电话。”她对化妆师说。
    母亲已帮她把手机拿了出来,她接过来,按了绿键,末次呼出就是许云谦,再按一下,电话就拨了出去。
    却是忙音。
    她皱一下眉,再按,还是忙音。
    “怎么了?打不通吗?”母亲在问。
    “他可能在和别人通话,等会儿再打。”怕母亲担心,她赶紧说道。化妆师已提着婚纱站在了她身边。
    包厢的门这时候突然被人推开了,是继父的女儿。她走进来,“已经开始来人了,小许的父母也到了,阿姨你要不要去见一下。”母亲和这个姐姐的关系不错,但她一直叫母亲阿姨,没改过口,母亲也觉得这样自然,所以就一直这样称呼着。
    母亲站起来,姐姐这时看向方圆,惊愕了一下就夸她,“方圆,我认不出你了。”说完又问她,“小许怎么还没来?他爸妈都来了。”
    她楞一下,“大概在路上吧,就会到的。”
    “噢。”姐姐把脸转向母亲,“阿姨,你跟我一起下去一趟。”
    方圆看着母亲和姐姐向门走去,心里起了一点担心。十点半了,许云谦怎么还不来?
    包厢的门一打开,所有的人却都吃了一惊。化妆师吃惊只是因为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而剩下的三人吃惊,却是因为看见出现的是这个人。
    方圆的父亲,郑利民站在门口。
    方圆清楚的看见母亲一下停住了脚步,身子似乎颤了一下。她立即走上前去,把母亲拉开了一点,“你来干什么?”
    她当然知道父亲是来参加她婚礼的,这种日子,似乎她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不请自来,还没忘记女儿的父亲。可她不希望父亲出现,只要有母亲在的地方,她都不希望父亲出现。
    只有她知道,父亲对母亲的伤害有多大,也只有她知道,母亲到现在还是不能看见父亲。
    郑利民尴尬地看看她和母亲,“我听以前的邻居说你今天结婚,爸爸还是想来参加一下你的婚礼。”
    知道再不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