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色中她看不太清他的瞳仁,只感觉到两道泠泠的冷光。
她张了下嘴,“我们好自为之吧,以后就当不认识。”她艰难地叫一声,仿佛告别,“苏总……小心开车。”
苏南脸上掠过一道凛然的阴影,他扭过头,启动了轿车,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快速地打了个转,向着来的方向开了回去。
方圆站着,看着他的车很快变成了两个红点,才挪着脚步向小区里走去。
一步一步,越离越远。
孔灰不在家,她肯定住在吴锡那了。方圆简单的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即将进入六月,不到五点,东方已有了一线白。
她拿出手机看着,手机处于夜晚关机状态,按开电源,屏幕一亮,她找到那个电话号码,她想问他一声是不是安全到家了,可她始终没有拨出这个电话,最后,对这个号码,她点了删除。
从此萧郎是路人,她的人生里,只剩下许云谦。
婚礼预备得很顺利,她和孔灰一起试婚纱,一起拍得结婚照,许云谦抽了半天时间,拍完照片就匆匆地走了。
大半个月时间,方圆只见了许云谦两三次面,本来说好他来帮她把东西搬回他那里去的,可他实在太忙了,用许云谦自己的话说,就是他在用两个月的时间,做着两三年的事情,所以两人只能电话联系。
许云谦说,举行婚礼的时候,他的酒店装修工程也接近尾声了。
方圆原本想等他完工再举行婚礼的,可架不住孔灰要和她一起出嫁的凑热闹想法,婚礼还是决定如期进行。
孔灰跟着吴锡去了趟他的老家,吴锡不是本市人,父母在邻省的另一个城市,孔灰去了一个星期,回来长胖了两斤,她非说是吃出来的,吴锡却说是孩子在长大,两个人又吵得一塌糊涂,最后以吴锡被赶走而告终。
方圆也带着许云谦回了趟母亲那,许云谦的父母她原来就见过,他们的婚事本来就是双方家长认可的,所以只要结婚的时候两方家长到场就可以了。
母亲很高兴,听她说定了正式的酒店,会邀请不少来宾就更是喜笑颜开。她炒了不少菜款待许云谦,晚饭过后许云谦在客厅陪继父下象棋,方圆和母亲在她原先住的房间里填写请柬。
要邀请的这些人都是母亲以前的同事和朋友,有许多是看着她长大的,比方说母亲自杀时救母亲的那些邻居。虽然说近年来不常联系了,但只要请柬送到,他们都会来的。
母亲脸上难得地放了光,女儿能够风光出嫁,想必是她这几年最值得骄傲和高兴的事情了。
请柬写到一半继父的女儿也回来了,她前几年已出嫁了,生了一个男孩,已经两岁多了,方圆搬走以后这间房子就变成了儿童房,母亲白天帮继父的女儿带孩子,晚上等她下班以后再把孩子接走。
虽然几个月没见了,但小家伙还记得方圆。方圆把他抱在腿上逗着玩,他还一口一声地叫她“小姨”。
“方圆,你总算结婚了,你妈这下可以安心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对她说。
她抬起头笑,“姐,你婆家那边要邀请哪几个人,你把名单给我,我来填写。”
“哦,那我要给你姐夫打个电话。”有点微胖的姐姐说道。
方圆笑着,“好,你现在就打吧,我把请柬写好,你今天就带回去。”
她和姐姐说着话,小家伙在她腿上乱扭,拍她的胳膊,“小姨小姨,你要嫁人了吗?”
方圆和他抵住额头,“是的,小姨要嫁人了。”
小家伙“咯咯咯”地笑,方圆听见母亲也在旁边笑出了声音,她觉得十分地遥远,不知有多少年,她没有听见母亲这样笑过了。
从母亲那出来,许云谦直接把车往他那开,路上说:“方圆,今天住我那吧。”他陪着方圆的继父喝了一点酒,脸颊又有点潮红。许云谦是那种喝一口酒都会上头上脸的人。
方圆轻声回答了一句“好”。
许云谦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轻轻甩了一下,“注意开车。”许云谦抓紧了不放,只扭头看她一眼,眼里含着笑。他掌心很热,近来忙碌再加上之前生病人瘦了许多,握着她的手,方圆清晰的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每一个骨节。
直到换挡,许云谦才松开了她。
到了公寓楼下停住车,上楼的时候他又牵住了她的手。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进门许云谦就抱住她亲了起来。他很少这样热情,方圆在他臂弯里略微一僵,便闭住眼睛任他亲着。片刻之后,许云谦抱着她倒在了沙发上,他压着她,难得放开了手脚地吻着她,一只手不知不觉就伸进了她衣服里,摸着她胸前的柔软,许云谦眼里醉意更浓,忍不住就开始解她的衣扣。
方圆脸上也飞起两抹红云,她推着许云谦,“先洗澡。”
许云谦喘着气,在她耳边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要不我们俩一起洗?”望着方圆的眼睛像在燃火。
方圆抽着伸在她怀里的那只手,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拽了出来。“我先洗!”她说着,就挣扎着推开了许云谦。
她依然有点紧张,在浴室里呆的时间就久了点,奇怪的是,许云谦竟然也不来催她。她干脆慢斯条理地擦干头发上的水,抹了点杏仁露才穿着浴衣从浴室走了出来,没看见许云谦,客厅没有,卧室也没有,她去向书房,在门口听见了他打电话的声音。
似乎出了什么事,他在喊:“怎么可能?”她本想敲门的,就停住了,房里没了声音,肯定是他在听电话那端的人对他说话。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刚想走开,书房门却打开了。
许云谦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一看见她,似乎一愣,停了下才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仿佛浑然不记得刚才的他们正在缠绵。
方圆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许云谦已抓着车钥匙向门口走去,低头换了鞋,他就急着出门,到了门外似乎才想起要对她交代些什么。
他回过头,一只手扶着门,对跟着他走到门边的方圆说:“等我回来。”
方圆嗯了一声,宽慰他,“有事慢慢解决,不要着急,慢点开车。”
许云谦看着她,仿佛这个时候才看见她穿的是浴衣,他眸子里顿时浮起一抹温柔,声音也变得轻柔,“到我房里去睡,别睡客房了,我等会儿就回来。”
方圆点了下头,他关上门就下了楼去。
楼道里响起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方圆看着眼前的铁门,又像松了口气,又像添了份担心,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听了许云谦的话,去了他的房里睡觉,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多许云谦还没回来,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一觉就到了大天亮。
睁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短针已过了七点,偌大的一张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许云谦的影子。她起身走出卧室,客厅里静寂无声,门口玄关那许云谦的拖鞋静静地摆在那里,还是他昨晚离开时的样子。
许云谦彻夜未归。
一片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方圆抬起头,明亮的光线里浮动着一些细微的尘埃,它们上下漂浮着,好像身不由己,她想着,许云谦也许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
29 静静等待
没顾得上洗脸刷牙,方圆就先给许云谦打电话,可却没打通,他手机关机了。她又试着拨了下他门店的电话,想他会不会在店里,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早上七点多,显然店里还没人来上班。
时间不早了,她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上班。自从跟着林姐,她上班一直都很忙,中间抽空给许云谦拨了两次电话,电话还是不通。
直到下午四点多她才拨通了许云谦的电话,他说手机电池用完了,现在已经在家里了。
方圆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许云谦说,见面再说。
一下班她就匆匆赶去了他那里,推开门,许云谦在沙发上坐着,手上夹着一支烟,正在吞云吐雾。
见她进门,他抬起头,仿佛呆了一呆。
方圆走到他面前,他抬脸望着她,眼神竟有些呆滞。
“出什么事了?”方圆问他。
“工程出了麻烦,酒店方面说我们用的材料不环保,有辐射,对人体有危害,而且不符合消防要求,装修效果也和设计图不一致,他们要求我们在合同期内返工。”
方圆意识到问题有点大,“是不是不能按期交付工程?”她知道延期会有违约责任,对方有权利要求赔付违约金,而且尾款多半会结不到。
“不光是这个问题,要换装修材料,而且要重新施工,等于前面的钱都白花了。”
方圆这才明白许云谦的脸色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严竣。“这个工程的造价大不大?”她问道,以前她从没关心过这个问题。
许云谦低头吸一口烟,他没有具体给她答案,只说:“大,比你能想到的还大。”
方圆过了一会儿才问:“要是完不成会怎么样?”
许云谦脸色有点灰暗,只一夜,他就像憔悴了许多,颧骨显得很高,下巴的胡须也都戳了出来,他回答得很压抑,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这个房子就没了,我还要赔钱。”
“赔多少?”
“不知道。”
两人互相望着,一时谁也没说话,方圆脑子里还在消化这个坏消息,许云谦举着烟,纹丝不动,隔了片刻,他开了口:“方圆,也许我们结不成婚了,房子没了,没法结婚了。”
方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明白过来以后,她做了一个动作。她在许云谦面前蹲了下去,扶着许云谦的膝盖,她对他说:“请柬都发出去了,酒店也订好了,取消婚礼动静太大了。”
她对着许云谦微笑,“没房子也可以结婚的。你不要泄气,找酒店方面说点好话协商一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他们应该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事在人为,没努力一下先不要绝望,你说对不对?”
许云谦凝重得像冰一样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握住她一只手凝望着她,片刻之后,他似乎下了决心,站起身,把手里的烟丢进烟灰缸,他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方圆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吃了饭再去吧,他们现在肯定也在吃饭。”
“没时间了,去了肯定还要等。”许云谦说着,就去向门。
“你不饿吗?”方圆在担心他的胃。
“刚才回来我下了一碗面的,我不饿。”话说完,他已出了门。
从这天起,许云谦就不见了人影,他每天东奔西走地在想办法,有两个晚上方圆在他那儿等他等到十点多,许云谦依然没回来,她最后还是回了孔灰那。
孔灰已开始有妊娠反应,每天半死不活的,看见吴锡就来气,把气出在他身上,吴锡却还是乐呵呵的。每次把吴锡骂走,孔灰还要拉着方圆作伴,说从此以后各为人妻,再想找这样日日相伴的机会就不容易了。
临到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方圆总算见到了许云谦。
一周多点的时间,许云谦又像瘦了一圈,他原本是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但现在,却像个单薄的衣架子了。
两人在孔灰家附近的一家饺子馆一起吃的晚餐,方圆点的牛肉饺子,看着许云谦的样子,她又帮他叫了一碗三鲜面,还特意嘱咐下面的师傅把面煮得烂点。
“你的胃最近怎么样?”她问许云谦。
“还行。”许云谦回答。
她望着许云谦等他说话,今天是他先来找得她,虽然她也准备去找他的,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无论如何,两人都该见一面吧。
许云谦看了她半天,才开了口,“方圆,明天的婚礼……”
她打断他,“婚礼照常举行,要是房子留不住了,我们就租一间,我们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再攒钱买房子。”
许云谦嘴唇抖了一下,良久,吐出一句话,“方圆,不管你有没有爱上我,这辈子,我想娶回家的,只有你。”
她笑了,唇角弯弯的,“明天就实现了。”蓦地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又说:“你太忙了,搞得我们结婚证都没时间去拿,等婚礼过后,哪天抽空我们去补办一下。”
许云谦望着她笑,说:“好。”视线凝聚在她脸上一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