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慎坐在皇甫尧的旁边,因为只能带一个手下进来,身后只跟着火衡,她看向尹笙,“我们还是在下游原先那段就可以,只希望有些人不要欺人太甚,仗着自家势力,随意打劫商船。”
“你什么意思?”皇甫尧皱起眉。
“难道不是?我们的商船每次经过渝州锦州城江域的时候经常都会出事,尤其是前往江淮城的商船,几乎每次都会遇劫。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尹笙摆着手站到两人当中,“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次来就是大家好好商量嘛。前往江淮城的商船本来就多,江淮渡口又是南陵最繁华的渡口,这出事也在所难免嘛,所以我们更应该把权责都分分清楚,以后自家负责的江域自然要收过江费,但是也要保证商船的畅通无阻。”
“哼,我看,除掉挂着龙鳞云旗帜的你皇甫家不敢碰,其他都被你刮过油水吧。”
火慎和皇甫尧两人间火药味顿起,其他人的表情基本上分成了三种,一是看好戏,二是想当和事老,第三种就是置身事外,好似浑然不相干。
南宫念显然属于第三种,眼神一直瞟向窗外,云小陌怎么会这么安静,出去了这么半天还不见一点动静,实在不太像是他的为人,尤其是在尹家后院人又多又杂,那么容易出事的地方。
另一边角落里还有一个喝着茶好似在神游的中年女人,她喝够了,终于站起了身,“哎,你们要争晚点再争,我想要快点分完了回去,我的地盘没一点好争的,总之凡是淮江在东野境内的都划过来就行。”
尹笙执起朱砂笔,“这倒也是。”身为在座唯一一位来自东野境内的世家家主,水家的江域确实是最容易划分的,她在那一段江域写上了水字,水孝举步朝门口走去,“既然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了。”
尹笙咬着笔尾,“中游那一段我们可以先放一下,先把其他分好了,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她尹家自己是最下游的一段,虽然江域最长,其实却不甚繁华,接着是火家的,再跳过不清楚的中游,开始划分上游。
水孝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搭上门要推出去,那门口和窗在同一面,她突然停下脚步,像是察觉到什么气息一样停下身偏过头来,尹笙奇怪道,“水家主还有事?”
“你是谁?”水孝上下打量着南宫念,突然开口问道。
“三月,我家的护卫。”尹笙替南宫念回答道,水孝似乎不打算走了,她眯着眼把南宫念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看了不下三遍,“好,甚好。”
南宫念被她盯得后背发毛,“水家主。”
“和我打一架。”
“什么?”
南宫念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她显然低估了水孝见猎心喜的激动,倒退了两步,因为水孝已经逼身上前,她不得不出手招架。
窗口坐着的两人一个踩在椅子横隔上摔下地去,被自己的随从扶住才算没跌得太难看,另一个被逼退到墙上,沾了满脸灰。
“喂,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不是让你们比武的,要比你换个地方啊。”尹笙一把拦在那张地图前面,就怕被水孝给弄花了。
水孝听见尹笙在说换地方,一个飞身从大开的窗口飞跃而出,在地上蹲身抬眼,见南宫念也出了房,笑道,“你的兵器。”
“不用。”
两人在院内拆起了招,好好的海棠花被打得七零八落,花瓣满天乱飞,房里的人都已经站起了身,拥着站到了窗口,看好戏地越发欣喜,还有也跃跃欲试的,连莫凡都快不记得自己要来干正事,也想和那个护卫切磋上一把。
尹笙和皇甫尧站在最后面,“这还要分吗?”
皇甫尧没有回答她,眼神一直定在南宫念身上。
尹笙在房里敲着桌子,“快点,刚刚没分完的过来,快点解决了你们要看要打,我家三月全都奉陪到底。”
尹笙声音很大,传到了窗外,南宫念唇角抽抽了一下,用手肘挡住了水孝一踢,水孝扬起右手抽出腰际佩剑,不过她只取了剑鞘,丢了剑。
南宫念见状,随手抄起地上掉落的树枝,水孝接了一招,面现欣喜,这女子年纪轻轻,内力却已经如此之高,连用枯枝都可以让剑气运满全枝,不然随便一招这枯枝就会断裂。
水孝虽然渐渐处于败势,却是满心畅快,真是好久都没打得这么爽快了。
尹笙也很满意,这效率比她想象中快多了,现在只剩下那皇甫家,莫家,舒家那三家最难搞的还没妥协,其他都已经办完,果然不愧是她尹家头号护卫,真是好用,这种时候都能帮上忙。
水孝终于被打飞到底,口中吐血,却连连称快,“好,好。”
南宫念收回掌势,正要伸手拉她起来,一道掌风突然从耳边夹带而过,她只得闪身避开,回头看去,又是一个不认得的女人,年纪比她稍长一些,凤眼高挑,“我也来领教一下。”
水孝躺在地上笑道,“兔崽子,你娘我都不是对手,你行?”
“不行也得试试,我水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谁料不出三十招,她也和她娘躺一块喘气去了,南宫念觉得这对母女甚是有趣,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又有明显的戾气直射而来,她抽空叹了口气,主子,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她再能打也不是铁打的,尤其是和水孝打那一场,也费去了她近一半的元气,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
尹笙趴在窗口,“不是吧,这样车轮战下去,铜人都要打软了。”
皇甫尧就在她身边,斜眼瞟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自诩这个护卫天下无敌,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好了。”
尹笙嗅了一下,“怎么这么酸,皇甫少主你怎么了,出汗了?”
皇甫尧扭头不理她,窗口的人都是观战观得正兴起,也不免好奇,这年轻女子武功极高,煞气极重,虽然她不使杀招,还是掩不去招招式式原本直取人要害的本意。
“杀机这么重的功夫。”水孝已经回到了房前窗口,叹道,“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
“为何?”
“因为最容易嗜血成狂,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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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念还在院里被人车轮战,云小陌之前转到了后院,他想着小崽,就想上那个已故大小姐的院里去查看一下。
院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侍坐在板凳上,面前摆着水盆洗衣,见到他进来倒也没问什么,他信步走到那个男子的窗前,那面扇形木格窗还是开着,他突然想起昨晚不小心瞄到的会让人长针眼的画面,忍不住烧红了面颊。心里却是嘀咕,为什么他看到的是那男人在上面,他一直以为该是女人在上面的。
还是说,其实都可以。云小陌越走越近,垂帘还挂在床上方,铺着凉席的床榻一面靠着墙,三面还有短小的木质围栏,床头一个小几上堆着几件衣服,那男子正坐在床榻上,只穿着一件衬衣和亵裤,一个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你什么人?”身后传来质问声,云小陌回过身,那男子也听见了声音,走到了窗口,“是你。”
他朝那小侍摆了摆手,“他来找我的。”
云小陌不解地看着他推门让自己进去,又关上门窗,他戒备地退到门口,“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坐回到了床头,“那只杂种貂,是你的吧。”
“什么杂种貂,那是狐貂。”
“都一样。”他抬眼看着云小陌,“我轰走了它几次,不过,其实它真想要我那只白貂,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条件?”
“你可真爽快。”他笑了一笑,云小陌这才发现他眼眶发黑,似乎很是憔悴。“其实我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你能帮我,我就把小白送给你。”
“说吧,帮什么?”云小陌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死小崽,看到没有,我都沦落到为了你发情被人家谈条件的地步了。
“我怀孕了。”
云小陌怔了一下,愣愣道,“你家大小姐死了多久?”
“一年。”
“那遗腹子是不可能了?”
那男子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到底谁是谁的劫
云小陌两手一起趴在椅背上,“我听说,像你们这种深宅大户的鳏夫,要是偷情被发现,是会被拖去浸猪笼的。”
“我知道。”
“那,打掉?”
“不。”他几乎是大喝出声,云小陌捂着耳朵,“我说说嘛,这么大声做什么。那你们尹家准许改嫁吗?”
“怎么可能?”那男人摇着头,“就算真的准许,也绝对轮不到我。”
“为什么?”
“我没说过吗?我是大小姐的正君,如果大小姐还在世,早晚会是尹家主君。”
云小陌挠挠耳朵,“那你家也应该是南陵大户了,你叫什么?”
“复姓皇甫,单名一个绫字。”
“皇甫绫?你是皇甫家的人,那皇甫尧是你什么人?”
“堂姐,怎么了?”
“反正你家也那么厉害,你让你家人帮你不就行了?”
“不,不行。”皇甫绫连连摇头,“要是被我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云小陌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摊开,“也就是说,被娘家知道,死路一条,被婆家知道,还是死路。”
那男子点点头,云小陌站起了身,“你可真惨,这样的话,那就只好诈死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装死?”
“我有假死药,你吃下去,三天内会像真死人一样,到时候我可以瞒天过海,偷运你出去,不管是你娘家婆家都会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想要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了。”
云小陌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谁知道皇甫绫还是摇头,“不成。”
“怎么又不成了?”
“她家就在鲁阳城内,若是我真的诈死又和她一起,早晚会被尹家发现的,而且,如果我要走,我一定要带着我的小侍和我所有东西一起走。”
“你还真是麻烦呐你,这种时候还挑三拣四的。”云小陌站在窗口背靠着窗沿看着他,摇头又叹气。
皇甫绫低着头,默不作声,云小陌转了个身趴在窗沿上,一手撑着脸,另一手的手指在窗棂上面打着节拍。门洞外面走进来两个小侍,一人提着一个水桶,一边走还一边在聊天,“真的哎,我也看到了,一个打完又换另一个,真没想到原来月护卫这么能打。”
“不过你说月护卫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我想这人都是血肉之躯,早晚总会撑不住的。”
云小陌突然间站直了身子,双手撑在窗棂上就想往外跳,皇甫绫被他吓了一跳,走过来,就听砰地一声,云小陌跌了个四脚朝天。
皇甫绫看得好笑,“我还以为你功夫很好呢。”
云小陌拍着屁股,“本来就好,我只是不会翻窗,我有事,回头再找你。”
“哎……”皇甫绫看着他飞快运功跑出了小院,一阵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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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口涌上一股血腥味,她越来越控制不住流窜在全身经脉间的强悍真气,南宫念实在不想再和她们缠打下去,偏偏这几个女人难得遇上这样的好手,武功路数更是从未见过,一个个哪里肯这么轻易罢休。
火慎看着看着,奇怪道,“我们四年没见,怎么南宫的功夫竟然会长进如此之多?当年她也算是厉害,可是短短四年,内力怎么会强至如此?”
自然没有人会回答她,水孝靠在窗口,一招一式都不舍得漏看,尹笙正坐在书桌前咬着笔杆,水孝突然从外面走进来走到她身前,“尹三小姐。”
“什么?”
“能不能商量件事?”
“免谈。”
“我还没说。”
“不说我也知道,水家主你一向是出了名的武痴,想问我要三月嘛,想都别想。再说,她是我家老娘的人,这决定权也不在我手里。”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功夫到底是哪一家的?”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水孝眉梢挑了一下,转过身继续看向窗外,“那她是哪里人士?”
“南州。”
“也就是南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