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点头,云小陌不解道,“我看你怎么会耽误你守夜了?”
    南宫念一时语塞,细看了他一眼,也分不清他是真没明白还是又在跟她装傻,“因为你很闹。”
    “我才不闹。”他趴在桌前探过身子,打开食盒,“看看有什么。”
    凉拌黄瓜,小葱拌豆腐,清炒毛豆丝瓜,云小陌撇撇嘴,“一点油水都没有。”饭倒是满满一大碗,南宫念拿着筷子和饭碗递到他手里,“你先吃。”
    “你呢?”
    “等你吃剩了。”
    云小陌扒了小半碗的饭,那几道菜清淡归清淡,味道倒是很不错,尹家不愧是尹家,厨子还是有一手的。
    接着他把碗递给南宫念,看着她接过去就着他刚刚吃的地方张嘴贴上去,云小陌看着看着,视线盯着她的唇,只觉得两颊有些热乎乎的。
    南宫念正举筷夹菜,见到他伸手扇着自己的脸,“热吗?”
    “还好。”他跑到紧贴着砖墙的床前,那床只容得下一人躺卧,他坐在上面,不一会南宫念也吃完了晚饭,云小陌扭头看着敞开的窗外,那窗几乎占了半面的墙,风呼呼吹进来,只听得见树梢摆动的声音和蝉鸣声,“好无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指望有什么动静,一向都是这样。”她自顾自抓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靠卧在床上,两手枕在自己脑后,看着云小陌,他弯起一脚盘在床边,“你就这么躺着,躺到半夜,然后换班?”
    “基本上是。”
    “不是应该有半夜番强进来的黑衣人,然后要飞檐走壁追出去的吗?”他激动道,南宫念扯过他的手,一阵好笑,“你以为所有人都这么闲,喜欢在晚上番强?”
    “你不就喜欢?”
    这次南宫念语塞了,正在要说什么,一阵细微的动静从墙头传到连接着门房的砖墙,南宫念坐起了身,“乌鸦嘴。”
    云小陌却乐得站起身,“快走,我们去抓贼。”
    南宫念无奈地拉住他,“等一下。”
    深厚的内力足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个闯入者的走向,南宫念眯着眼,云小陌已经等不及窜了出去,和她一前一后,掩在树丛间随着那个人影移动。
    没有杀气,功夫很差,完全不像是江湖中人,南宫念一时奇怪,抱着云小陌上了房顶,那人看身形是个女人,偷偷摸摸地一路掩着,终于走到了一处院落。
    云小陌凝神看去,正是白天小崽窜进去的那个院子。那女人进了院子,在一间房上敲了三下,那房间不是别人的房,就是养白貂那男子的房间,圆窗虚掩,露出了一大条缝隙,南宫念落在窗前的树梢枝头。
    云小陌凑在她耳边道,“这是贼吗?”
    她没说话,那男子引着那女人进去,两人说了什么话也听不清楚,没多久那女人便开始脱衣服,连带着剥那男子的衣服。
    南宫念的手捂上了云小陌的双眼,他不满地发出一声抗议,晃着头躲开她的手,屋里的男人背对着他,云小陌只看得到那男人跨坐在那女人身上的背影,在南宫念不停捂上来的指缝间见到那男子身子上下晃动,脑袋后仰,长发乱散。
    “你不用抓奸吗?”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南宫念低头看了他一眼,夜色中的眼眸亮的惊人,“这种事,与我无关。”
    大院深宅是非多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南宫念在门房察觉到那人离开的动静,她也没有动作,云小陌已经躺在那张小床上睡着了,她在床头悄声坐下,他抱着薄被,呼吸沉沉睡得很熟,“你还真不认床。”她轻声低语,伸手抚过他的额头,把额上的碎发朝后拨去,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那人离开了不足一刻,围墙上又传来了另一道动静,和刚刚不同,脚步轻盈,明显是个高手,南宫念站起了身,视线还在云小陌身上,“你真的是个乌鸦嘴。”
    云小陌双腿缠着被子,侧了个身,睡得沉沉的。
    第二天天一亮,云小陌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换了张床,正在南宫念不大的房内,不过总算床要大上一些,勉强可以躺下两个人,她的脑袋歪在身旁,前半夜没睡她看起来很累,云小陌翻起身的动静也没把她弄醒。
    云小陌的外衣昨晚就被除了搭在床边的小几上,那双虎头鞋也被她脱了落在了床下,他微微仰起脑袋凑在她颈项边,轻轻唤了一声“南宫念。”
    她没醒,呼吸均匀,云小陌又叫了一声,“阿念。”
    还是没有反应,看来真的没醒,他卷起她一缕头发,挠着自己的脸,突然抿抿嘴,像是试探一样低低叫了一声,“妻主。”
    又软又糯的声音,带着清晨刚醒本就难掩的慵懒,云小陌以很轻的动作拎拎她的耳朵,又捏捏她的脸,“妻主,妻主。”这两个字,总对他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诱惑力,叫她的感觉,真的很不赖。
    云小陌转过身坐在床边穿鞋,他翻着眼皮瞪了那双虎头鞋半晌,没办法,只得蹬进去,接着穿衣,他看着外面,没注意到床上的人闭着眼,唇角却微微朝上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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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笙的院里,几个小侍正在打扫,云小陌打着哈欠出了院子,挠着没有梳理的乱发,绑在脑后的发带还是昨晚忘了解下来的,就听得假山石后传来一个男子的抱怨声,“她当初说只喜欢我一个,还说早晚会把我扶正,结果呢,侍君一个接着一个进门,这次又来了个新的不算,只怕她还养了个小的。”
    “公子是说那个叫西门琳的吗?还有哪个?”
    “不知道,我在树丛里发现了这个,这么小的鞋,她倒是逍遥。”
    云小陌双眼微微睁大,听得那男子一声娇喝,有一道弧线划出,什么东西掉进了池塘里。
    云小陌一个人呆坐在假山石上,直到脚步声渐渐靠近,南宫念扫了池塘水面一圈,“看什么呢?”
    “我的鞋。”
    这才发现,池塘水心飘着两只鞋,已经被水泡得发胀,南宫念在那假山石上轻点足尖,一脚踏在水面上,弯身双手抄起那双鞋,只有脚尖一寸入水,紧接着旋身而回,云小陌歪着脑袋,她这才叫踏水,不像他,除非水下打了暗木桩。
    “穿不了了。”她提着鞋子放在脚下,云小陌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我的鞋。”
    照他对衣料的挑剔程度,这双鞋的造价只怕也不低,南宫念隐约看到鞋帮上已经被泡开的刺绣图,两只脚还是不一样的。
    “好了。”她伸手,一只葫芦又递到了他面前,云小陌立刻弯起了眉眼“哪里来的?”
    “厨房在做奶酥酪。”
    他伸手想去拿,“你不是还在睡觉,怎么已经去了趟厨房了?”
    谁想南宫念伸高了手,眼里明显写着捉弄两个字,“想要喝,早晨叫过的话在叫一次。”
    “我叫什……你装睡。”云小陌拉高了声音,不依不饶地跳高了去抢葫芦,他爬到假山石上,终于抢到了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喝到一半又冲她忿忿道,“装睡偷听人家讲话。”
    “再叫一次。”
    “想得美。”他翻翻眼珠,继续喝着葫芦里的牛乳。都说吃人家的嘴软,云小陌显然没有这个自觉,何况他叫归不肯叫,在他眼里,南宫念本来就是他的妻主,自家人哪里还用得着分彼此。
    “我听人家说。”
    “说什么说?”
    “牛乳都是给小孩喝的。”
    最后一口喝干,“你想说什么?”
    南宫念揉揉他的发顶,发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你好像没有梳头发的习惯。”
    “别打岔。”
    “小嫩芽原来一直都还是小嫩芽,四年前是,现在还是。”
    云小陌气鼓鼓地正待要再说什么,又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妻主她想上谁的房,是她自己决定的。”却是西门琳的声音。
    “那你是想说她最近夜夜上你房里,是她的意思,你什么都没做?”
    云小陌拉拉南宫念,“你表弟好像有麻烦哎,和他一起那个就是丢我鞋的男人。”
    “不用去管。”她拉住云小陌,从偏门朝外出了院子。
    “你不用去守门吗?”
    “还有半个时辰,先带你去用早饭。”
    “哪里?”
    “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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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小陌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早饭,那奶酥酪刚从油锅里出来就进了他的嘴,就像是在偷吃一样,那奶酥酪面上炸得金黄松脆,里面却是软黏香甜的奶糊,第一口下去,他被烫得连连张嘴呵气,南宫念笑着给他递过来一杯水,“大娘,多谢了。”
    “客气什么。”女人一边继续将刚做好的奶酥酪下锅烹炸,摆了摆手,“小夫君难得来一趟,自然得给他好些的。何况那些主子爷吃不了这么多。”
    云小陌听到她那小夫君三个字,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咳嗽了起来,南宫念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他靠在她身前,压低了声音,“你又说了什么?”
    “说你难得来一次,我想让你吃好点,所以把给主子的早饭偷送进了你的嘴。”她讲话本来就慢,这一长句下来,大锅边上的女人叫道,“小两口说什么呢,又好了一批,要不要再来点?”
    “你不会又说我是你的那什么……”
    “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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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念站在大门口守门,这次和她一起站得正好是一天,大门进来,边上有两座装饰用的石雕,边上绿树成荫,云小陌正坐在那树荫下,南宫念看过来他就吐舌头。
    “云少庄主怎么了?”一天好奇问道。
    “他在闹脾气。”
    “为什么?”
    “我说他是童养夫。”
    一天默然不语,南宫念看着云小陌,接着道,“他最不喜欢我说他小。”
    一天终于开口道,“让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做童养夫,我估计这世上也没人有这本事。”
    她话音刚落,大门外传来马蹄声阵阵,南宫念迈步迎到门口,虽然来人不仅认识还很熟,她还是接过了拜帖。
    火慎翻下了马,一伸手就想要抱上来,“南宫,好久不见。”
    南宫念退开了几步避开她,“进去吧。”
    “你怎么在这里守门?”她好笑地打量了周围一翻,身后跟着火衡和一大帮子女人,南宫念正想和她说回头再说,大门里面已经有管家带着人过来招呼。
    所有人进了门,火慎和火衡都一眼扫到了边上的云小陌,倒也不奇怪,只是火衡有些僵硬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在云小陌朝她摆了摆手,她如遇大赦,可是刚松了口气,就见到云小陌用唇形朝她送了句话过来,她气得胸口发痛,他说,小火,免礼吧。
    南宫念站回了老地方,火家的人已经都进去了,不过那管家却带着人很快地又回到了门口,一天好奇道,“怎么了?”
    “皇甫少主马上就到。”
    南宫念微微皱起了眉,突然出声唤道,“小陌。”
    “什么?”
    “很闷的话你自己出去玩会好了。”
    度陈仓珠胎暗结
    到那一日午时三刻,所有该来的人已经大致来了个齐全,大大小小总共十一家人,连尹家十二家,齐坐于宽敞的书房内,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长卷画幅,上面是整条淮江从南陵最下游入海口到东野境内三江城交汇处的全程流域图,沿岸渡头和各座城池也都标明地一清二楚。
    尹笙坐在窗口打哈欠,南宫念站在她身后忍不住偏头看向窗外,刚刚让云小陌出去玩,他倒是跑回到尹家后院,也不知道这会蹿哪里去了。
    “尹三小姐,既然令尊未能出席,这次划分淮江势力的聚会理当有你来主持。”茶盏送上后,皇甫尧拂着杯盖开口道,尹笙一脸诧异,“我?”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也好。”
    尹笙在那张地图前面站定,伸手拍了上去,“这张呢,就是整条淮江流域图,其中纷争最大的呢,也就是中游这段,尤其是江淮锦州渝州南州屏溪五城流域,水运最为繁盛,本来一向情庄莫家,锦州舒家两家分理,不过最近几年已经变成了四五家人家的天下,而且分段不清,也导致纷争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