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送回来。
    开战这种事无论做了再多的准备到时候还是会乱作一团,宇文夏那边也没好到哪去。大文十几年前打天下的时候能将辈出,魏将军,柳将军,陆将军……
    然而现在毕竟都已经有年迈,新兴像是闻堕星已经死了,闻夜陛下忌惮不敢任用,大有前景的郭盛……自己还没长大。
    而宇文夏的南部将领也只是唯凌落一人独占翘首,可以说现在的大文已经是新兴人才匮乏之际,也难怪宇文夏想把兵权交给郭盛。
    再说文臣,也是一样缺人,顾语恩再精明也年数已衰,夏千风虽说有才,可也被埋没,柳从秋虽说有经天纬地之才,偏偏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什么,现在还跑到南部去了。
    谭溪有心御驾亲征,但一时间脱不开身,柳将军镇守京都,先帝最宠信的魏将军也已离开,只能重新提拔闻夜为统军出征南蛮。
    另一方面又遥隔千里下令,将郭盛提为别将,辅助闻夜,这一升升得有点太高,明显有拉拢之意。
    谭溪无意拉拢才奇怪,虽说已经结盟,但相比京都的黯淡无光,宇文夏那边实在是能人辈出,景关,柳从秋,夏千风和宇文夏的关系,早晚也会被拉拢过去的,而夏千风的好友闻夜自然也是。
    相隔太远的郭盛还没收到这个旨意,就已经陪宇文夏这个小白脸前往战场了,宇文夏留了柳从秋和景关处理政务,亲身赴战。
    南部蛮夷身材并不高大,但胜在壮实善战,又有虫毒猛兽算计。宇文夏这个弱书生马上就身体吃不消了,除了头痛的越发剧烈,身子也开始发烧神志不清。没了他做主,文军也处于劣势。
    开始郭盛还能当是水土不服,但几天后他醒来时常显出空洞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
    “宇文夏,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听说南方蛮族有人擅长蛊毒,怎么想你都有些危险。”郭盛严肃地劝他,另外还保证道,“我会留在这为你而战。”
    宇文夏一醒来神智都不清醒,却执意地摇头,“不可。”
    但头脑乱作一团,也说不上来什么不可,想了一会才问道:“现在战事如何了?前方……”
    “前方丛林,有各种毒物野兽,我们死伤不少。”凌落见他醒来也早早地守在一旁,等他下令。
    宇文夏眉峰一皱,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安营扎寨……唔……”
    头脑好像另有一个声音一样,控制着他说出这句话。
    如果这时候他还发现不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他就太天真了。可还没来得及去想就又失去了意识。
    郭盛把他接在怀里,语气凝重,“他现在不对劲。”
    宇文夏又陷入了黑暗,这段时间脑子里一直在回放各种画面,全是他没见过的地方和没见过的话。飞禽走兽,蛇蝎鼠蚁,终于和这个地方重合了,甚至……有个声音在对他喊,让他过来,身体也越来越不受他掌控。
    这种感觉过去也有过,他一开始觉得是因为刚落到这具身体上不适应,现在想想越想越觉得可怕……
    宇文夏这个人的身世,也许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曾调查过,宇文夏自然是南王流落民间的亲子,有段时间南王与顾倾文分离,心灰意冷时有人趁着南王醉酒,故意下药怀上他的子嗣。
    事隔几年后才有人把尚才两三岁的宇文夏送到南王府门口,南王性格粗直,也不愿多想,但也不喜,就直接收养了他,甚至没调查过生母的底细。
    南王粗心,不代表宇文夏不会去调查。
    可宇文夏生母的底细似乎很难查到,只得到几条消息,这女子来自苗疆,后来离开时也无影无踪,似乎还擅长虫蛊……
    宇文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时常浮现出来的女声声音……
    “吾儿,来娘亲这里。”
    ……谁是你儿子啊!
    可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变了,他不是卧病在榻上,而是靠在郭盛的怀里,正骑着踏月在丛林里穿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宇文夏突然问道一股血腥,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小盛,你的腿受伤了!”
    他的大腿受伤极其严重,血潺潺地往外流,几乎流了一路。再一转头看着他的脸色,一阵恐惧由心底升起,“你……你的眼睛……”
    郭盛语气有些不耐烦。
    “闭上嘴,我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落血凝泪雨成殇
    第二十六章:落血凝泪雨成殇
    ——宇文夏:转身雨水换成泪,哑雀还想唱连理?
    “有追兵?”
    宇文夏强打起精神来,赶紧理清思路问道,“凌将军还在吗?我兵还剩多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宇文夏,我不知道。”郭盛睁着无神的眼睛,表情更加凝重,“踏月通人性,我看不到现在哪里。”
    “没事的,你别怕,我们会逃出去的……你做什么?”
    郭盛突然勒马,他流的血在地上留下了断断续续的血迹,对着看不到的方向摇了摇头,“既然醒了,就快走吧,我的伤可能撑不下去了。”
    宇文夏一夹紧踏月,踏月还是听他的,又开始了狂奔。宇文夏把他拦在怀里,才看清他脸色苍白,早已没了血色,双腿受的伤像是深入骨髓,连路都走不了。
    他赶紧从马鞍上找出伤药来撒上一点,咬唇道,“你别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可两人都知道这是在骗自己,踏月就是再神速,负着两个人也跑不了多块,更何况他还一直在流血……宇文夏垂眸,几乎要流泪,为什么要晕过去,为什么不能撑住了,造成这种局面。
    郭盛的血止住了,他们在见不到边际的深山里面,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踏月识得方向,突然停了下来,宇文夏才看到这是一段崎岖的山路。
    可现在郭盛的情况根本就不能走动,他赶紧下马不由分说地将他背起,对踏月道:“去对面等我,很快就到。”
    踏月像是听懂了似的消失离开了。宇文夏虽然说是个小白脸,但背起一个等身男子也不是不能。他特意避开伤口,生怕弄疼郭盛,身后的声音像是强忍着痛苦,“宇文夏,放下我吧。”
    宇文夏自认为在他面前坚强不起来,已经是强忍着泪水了,声音哽咽,“你别说了,你都不能放下我,我又怎么会放下你。”
    “非得死在一起吗?”郭盛叹气,他知道在这里跟他挣扎只会浪费时间,宇文夏这个小白脸肯定是挣不过他,但死赖着不肯走就更惨了。
    宇文夏一向文弱,可还是很努力地沿着山路快步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只要我活着就……就不能让你出事……”
    郭盛摇头,知道这小白脸一直都倔,琢磨着要不然一会就把他打晕扔到踏月上送走得了。
    他趴在宇文夏身上,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嗅到他的发香。他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这山有多高,只知道不管是多长多远的路宇文夏都不会放下他,他一直都知道。他从来没想过宇文夏会丢下他,所以才会担心。
    宇文夏背着他无暇害怕,也没力气说话,只匆匆地往前赶,到了山顶已经看到山下林中被惊飞的群鸟了,这才惊觉追兵又近,赶紧加快步子。
    “宇文夏。”郭盛胳膊老实地环着他的脖颈,声音平静,“你现在说句实话,当时是不是为我死的?”
    宇文夏咬唇闷头赶路不吭声,又把他往上背牢了一点,他那么瘦弱,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直强撑到现在。
    他的反应已经算是一种回答了,郭盛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啊。”
    宇文夏不知道跌跌撞撞地跑了多久,从来没觉得自己体力这么好过,那么崎岖的山路,都能背着他爬过去。也许是逃生时激发出的潜能吧,不爬起来逃就会死。
    “小盛,我不会死。”
    已经快要走完下坡,甚至望到在等着的踏月了,宇文夏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喘息道:“你快走,他日来救我回去。”
    说罢把他放到踏月上,郭盛虽然看不见,但执拗地抓着他的胳膊不放,这才恢复了过去对着他的急躁,“你不用骗我!我不能失了你第二次!”
    宇文夏一着急又是一阵头疼,那边山顶上的人已经能看到轮廓了。耳畔传来一阵急促而诡异的笛音,他顿时头晕目眩,意识又要游离,但强忍着哀求道:“我一定会活下去,我求你快走,以后来救我……”
    说着轻拍了拍踏月示意,还未等下一阵眩晕涌上来,踏月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郭盛只听到“撕拉”一声,手里还握着他的衣角。
    他什么也看不见,就连意识都是强撑的,可是却知道这次又失去宇文夏了。这种感觉格外的恐怖,他抱着踏月的脖子轻声祈求道:
    “踏月,我们回去带他一起走好不好?”
    “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主人啊。”
    “他那么文弱,落到蛮族手里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马儿发出一声悲切的长鸣,却始终没改变前行的方向。
    只是行过的路上落下了几滴斑驳清泪,继而越来越多的雨水落下,冲刷掉了他们行走的痕迹,也冲断了回去寻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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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夏见踏月带他走了,才放松下来,跌跌撞撞地靠在身旁的树身上,他有些惶然,如果对方真的要控制他的人的话,那么他的存在对整个大文就是一种威胁。他强打起精神来想再次抬起手中刚才划开衣角的刀,可意识根本不受他控制,动弹不得。
    尤其是自己一听到那串笛音的时候,身体好像即将循着它走过去似的,宇文夏白净漂亮的脸上全是无措,眼睁睁地靠在那里等着山头的人下来。
    他想答案该揭晓了,医不好的头痛,奇怪的梦,还有那诡异的笛音。
    为首的女人慢慢走到他面前,宇文夏身体不受控制,却能看清她的脸,半边纹着诡异的花纹,像是一朵罂粟花。
    也许是这花纹影响了美观,她看起来着实不怎么貌美,可整个人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再看她脖颈上偶尔爬过的爬虫,竟然在自己身上养虫子。
    “宇文夏?你可不是宇文夏。”
    宇文夏眼睛骤然睁大,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他震惊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女人挑起唇角,笑的有点渗人,“因为我是他的娘亲啊,宇文夏的魂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我的虫吃了。”
    宇文夏此时眼里是不可明说的惊讶,没有什么比一个连自己亲子都能杀的人更可怕了。
    女人接着笑道:“没想到一具傀儡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还能从那样的处境拿下南部,看来你来头不小。”
    “蝶衣,这就是我弟弟?”他身后的凤目男人看起来并不女气,甚至有点气势凛凛,可望向宇文夏这张风华绝世的脸的眼神却是厌恶,“哼,真难看。”
    宇文夏别开眼睛,还是头次有人说他难看呢。
    男人抽出刀来,似乎在琢磨刺哪里好,蝶衣赶紧拦住他的手,媚笑道:“洛洛,你父亲不是吩咐了要活的吗?”
    “就说见了他时就这样好了。”
    代华洛没有丝毫犹豫,蝶衣再次拦他,温和地劝道:“大王惜他惊世之才,只有我才能用,他活着对我们只利无害。”
    代华洛停了动作沉默了,蝶衣趁机上去跟他交吻,“还在怪我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没有他的信任我们都得死。”
    宇文夏看得一阵恶心,只觉得胃一阵翻腾,□□?虫毒?这个地方简直变态!
    大概是注意到了他厌恶的神色,代华洛一把把他拎起扔到身后的地上,“不用露出这种眼神,没多久你就会变成一具傀儡了。”
    宇文夏只是冷笑,丝毫没怕,蝶衣媚笑一声,蹲下来□□的胳膊上顺从地爬下一条黑色甲壳虫类,直爬到宇文夏身上,还不忘对他抛个媚眼,“想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以前恐怕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吧,以后你的记忆会产生混乱,你会记不清自己是谁,只留着这才能为我而战。”
    “哈哈哈哈……”宇文夏突然大笑,仿佛回到了狂妄的过去,只大声道,“那便来试试,我看除了他谁能让我甘心为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