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一团浆糊,聂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很想坚定自己一向的立场——
不过这些天和这小子的相处,他迷茫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愈加鲜明起来。
他惊恐地发现——
事实上,这种话他竟没法底气十足地说出。
“……”白夜翔眉眼愈深。
扯着白夜翔领口的手有些虚软,聂岩仰首,想用那种看似坚定的眼神掩饰自己不断汹涌而上的心虚感。
不过很意外的,白夜翔只是视线灼然地盯着他,表情没有很大变化。
“我不喜欢男人。”和那小子对视,聂岩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我绝对——”
还想再说什么,视野中白夜翔被水模糊的轮廓却倏然清晰起来。
下一秒,唇角便被温柔含住。
在惊诧地意识到那小子居然又吻自己时,聂岩心下的糟乱感再次开始泛滥。
唇舌纠缠间,花洒的冰水无情钻入,让他近乎窒息。
伸手拉扯着白夜翔上衣,聂岩想推开面前男人强势的肩膀,却始终徒劳。
尝试过顶起膝盖,不过面前男人倒是聪明地抵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动腿。
——那种挫败感,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一阵难耐的缠绵深吻后,白夜翔终于缓缓放开了他。
虚喘着盯着聂岩,他静默舔着唇角,眸中的炽烈没有丝毫退却。
后脑抵着被水浸润的浴室壁,聂岩无言地望着面前白夜翔,竟再次忘记了抵抗。
眼眸因为喷进冷水而有些泛起血丝,他就那么和白夜翔对视。
鼻息十分沉重,聂岩沉默了许久,才催眠般盯着那小子专注眼眸,喃喃:“小子,我刚说什么你听不到么?我——”
白夜翔在男人说出下一句前再次凑上前吸住对方唇角。
不过只一秒,他便重新撤开:“抱歉,你说什么?”幽幽开口,白夜翔声音悠远,“我没听见。”
“……”聂岩绷了下咬肌。
花洒喷涌的水已经微微起了温度。
热气开始慢慢在两人间升腾。
那种包裹在狭小空间中的暧昧和微妙,让聂岩混乱的思绪彻底撞底。
对于这种情形,他日常的理智接受力早已超出负荷。
此刻的他,反应力大概还不及一个小学生。
“我——”迟钝地开口,他还想机械地重复什么。
不过面前的小子似乎早看出了他的难耐。
淡笑,对方再次凑到他面前。
这一次,没有吻下去,白夜翔只是停在他唇边仅一寸的地方,声音婉转而低沉地淡淡:“我知道。”手指蹭入聂岩湿漉漉的发梢,他目光渐转迷离,“你不喜欢男人。”
“……”动了下喉结,聂岩微微攥拳,还在吃力地想保持冷静。
修长手指从聂岩发间游走至对方耳畔,顺着面颊摩挲至唇线,白夜翔鼻息拂在聂岩脸上,引得对方身躯一阵无来由的僵硬:“岩。”
“……”神经一直绷着,聂岩已经鲜明地感受到了局势的转变。
——自己已然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问这种问题。”白夜翔眯眼淡笑。
“……”聂岩表情仍然十分干涩。
“我想和你做,你会不知道理由么?”游走在对方唇角的指尖倏然停下,白夜翔苦笑,“嗯?你会不知道么?”
“……”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困兽般无措,聂岩真是快到极限。
其实只要他野蛮地推开眼前小子,不由分说地一顿拳打脚踢,就算最终没有胜算,也能勉强保持一点男人的尊严。
然而——
看着面前白夜翔那夹杂着自嘲和疲惫的脸,他却莫名滞顿下来。
“刚才的事情,确实抱歉。”就那么和聂岩对视了许久,白夜翔终于微微直起身体,和聂岩拉开了安全距离,“我……不应该强迫你。”单手蹭入发梢,白夜翔挫败一声叹,“抱歉。”
“……”不知为何,听着对方一连串的歉词,聂岩莫名觉得胸口酸涩难耐。
“岩,我只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伸手扯了扯已然湿透的上衣,白夜翔撸了把脸,“有些事情不尝试,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不是么。”
言毕,他看着聂岩下意识想上前给对方一个晚安吻。
不过挪了一步后又硬生生滞住,白夜翔惨淡地苦笑了一下。
由前向后捋了把自己发梢,他再次从聂岩身前退开一步,深深吸了口气,冲对方点头:“那就……晚安。”
没再和聂岩对视,白夜翔侧开眼很快踱出卫生间。
对方湿漉漉的步履在地板上留下一片印记。
聂岩又在开始转烫的水中站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关了水。
后脊重新抵上墙垣,他仰首望向被团团氤氲笼罩的灯罩,视线有点涣散。
——我想和你做,你会不知道理由么?——
——你会不知道么?——
单手覆上面容缓慢地搓着,聂岩挫败地长长叹出一口气。
——好想抽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聂岩把自己整个埋入院系新软件的项目设计中。
院系评优会进行角逐,最终的项目最佳设计者可以获得和国外ranold公司签约机会,同时会有一笔不薄的优胜奖金。
除了上课时间,聂岩基本泡在办公室不出来。
眼下,如果能在评优会上胜出,将是个非常不错的机会。
以后他可以减少一些业余的软件业务,彻底找个地方定下来。
总之,不管竞争有多激烈,聂岩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这几个星期的中午,聂岩还是能吃到白夜翔买到的中饭。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
饭是对方托其他学生送过来的。
以前白夜翔会亲自到他办公室完成助教事宜,最后和聂岩待到傍晚六点左右一起回公寓。
不过现在,聂岩能隐约觉察出那小子开始若有若无地和他保持距离。
只要是两人处在单独空间,白夜翔都会得当地找个借口离开。
除了在校时间,聂岩就基本上见不到对方面。
以前回公寓时还能和白夜翔打个照面,顺便接受对方一番让他异常不自在的寒暄。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那小子经常夜不归宿。
起初聂岩还以为对方只是和前段时间一样,因为用功准备程序测验而泡在学校机房。
不过几次相处下来,他渐渐意识到事情并不是这样。
其实对于那小子疏远的态度,聂岩也并不十分意外。
毕竟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在洗手间的事情绝不是愉快结束的。
本来聂岩对这种事情还表示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对玩“冷战”这种东西比他这个年龄的人得心应手多了,他也就由着对方去了。
不过拼死拼活忙项目,两个星期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不见好转。
聂岩终于有些坐不住。
毕竟不是仇人,一个屋檐下突然少了些人气,聂岩也难免别扭。
他觉得实在有必要找白夜翔谈谈。
尤其是,应该明确一下他们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他们是室友,是师生,有“约会”的约定但又不是恋人。
一想到这里,聂岩也觉得有点挫败。
对于办事一向求稳妥脚踏实地的自己,感情生活上居然整出这么个四不像,他也觉得挺扯。
于是在斟酌了许久后,聂岩终于在一天中午给白夜翔发了几个星期来第一条主动短信。
——你在哪儿?——
对方隔了将近40分钟才回了三个字。
——图书馆。——
确定对方在学校,聂岩想亲自找对方谈谈。
不过这种事情他还是决定不事先通知,免得那小子直接找借口推掉。
怀着一颗对未来完全无预测的心,聂岩出了办公区打算到图书馆搞突击。
说实话,以前他找学生谈话,那帮孩子都紧张地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
——而现在情况完全调转过来。
大中午顶着大太阳往学生区踱,聂岩居然莫名有种隐隐的紧张感。
毫不夸张地说,这几个星期和那小子见面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次,就连自己的课上,聂岩也很难能定位对方。
那种因为距离而重新在两人间建立起的生疏感,让聂岩莫名忐忑。
进了图书馆他才意识到自己办了件蠢事。
——偌大图书馆,他上哪儿找那小子去?
于是在花了半个多小时逛遍图书馆所有学生自习室后,聂岩终于在4楼讨论区找到白夜翔。
对方和一个男生坐在靠窗的角落里,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聂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逛悠到白夜翔所在的讨论桌后一个书架后,打算找个机会把对方叫出来。
不过刚要从书架后迈出,他便听到桌前白夜翔和那个陌生男人的调侃对话。
“我说真的,你小子真不去?”陌生男人声音充斥失望。
“对。”白夜翔耸肩。
“操,为毛啊?”那陌生男人一脸不可理解。
白夜翔耸肩:“没什么。”长长一声叹,他淡笑,“就是想留下而已。”
“这儿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反正你哥过段时间也打算走,你那个老爹又不待见你,你留下来有意思么?跟我去加拿大不就完了?”
“怎么,让我去当你和方俊电灯泡?拉倒吧。”白夜翔单手蹭着发梢笑得狡黠。
“屁。”陌生男人咬牙,“电灯泡你妹,我跟那小子是那种关系么?”
白夜翔笑。
聂岩站在书架后对那陌生男人一连串的粗糙语皱眉。
“你是怎么?这儿还有留恋的东西不成?”
“……”
“咋,有人了?”
“……”
瞄着白夜翔突然沉默下来的脸,陌生男人表情倏然一亮:“操,你特么真有人了?”
“怎么可能。”白夜翔抬头,视线带了点深邃。
聂岩站在书架后表情也有点复杂。
“那什么情况?你这儿也没个人照顾你,非留这儿干吗?怎么这么死心眼儿?”
“无所谓。”白夜翔耸肩。
“无所谓?”陌生男人摇头,“什么无所谓?”
“……”
“怎么,你还忘不了杜峰还怎么?”陌生男人伸手拍上白夜翔肩膀。
后方聂岩眉眼一深。
“跟杜峰没关系。”白夜翔垂眸。
“你小子就认死理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能别上赶着当忠心到底的十佳好男人么?”
知道对方还在扯杜峰的事,白夜翔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难得见你一次,你就打算说这些没用的?”
“抓紧走出来啊。你小子到底什么脑回路?喜欢上一个,八头牛都拽不回来,怎么就跟要托付终身似的?人杜峰还真不一定这么——”
“叶程宇。”白夜翔打断他,脸色有点僵。
“怎么的,还不让我说了?”
“我说了,这跟杜峰没关系。”
“夜翔,杜峰的事情你早忘记早结束,毕竟人已经去了,你再喜欢也不可能有回应了明白么?”
“……”白夜翔挫败一声哧。
“我劝你还是早点走出来,这样就——”
“走出来又怎样?你小子以为喜欢上一个活得好好的人,他就一定会回应你?”
白夜翔的语气溢满讽刺。
被唤作叶程宇的男人倏然滞下言语。
站在书架后的聂岩愣了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