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行,我就不会再出来了。”
    才刚这几句不像是对话,倒像一个房间两个人各自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其实是因为跟他扯这些没什么意思,到时我肯定会带吴邪走,所以我也就随便敷衍两句。直到他说不会再出来了,我才觉得有点意思,暂停了游戏笑问:“要是你万一出来了,有什么打算?”
    “去找吴邪。”
    我还真是头一次这么希望对手万寿无疆,“张爷慢走,不送。”
    胖子来了一看见哑巴张在此,果然是既怨且怒,又不能揪着阎王领子问,憋得京骂连串的往外砸。吴邪听的烦了,跟胖子说:“事过就算,接风吃饭!”
    胖子一听眼睛都直了,“……操,天真,你丫怎么老的跟你狐狸三叔似的!”
    “滚蛋,老子戴面具了。”
    “咳,知道你跟了解当家,我还不明白你是带面具?”
    我觉得哑巴张已经想再杀胖子一次了,“别贫了,走,给胖子接风洗尘,也当临行最后的一餐。”我拽了吴邪走,胖子也骨碌着跟上来。
    “什么就最后的一餐,老子还要吃夜宵吃早饭呢。”
    席间推杯换盏,有胖子在气氛活跃。潘子累了一天,但可能因为他家三爷的事有了着落,精气神很足。吴邪不喜不悲,该吃吃该喝喝,我有点猜不透他是个什么意思,心思也被面具挡了一样。
    “这回啊,胖爷真就只奔着明器来的。”胖子打个酒嗝,感慨道。
    “拉倒吧,你个孙子哪次不是奔着明器来的?”
    “老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胖爷我爱财,可我也有义气。”胖子抹抹嘴,“这回要是真能捞一笔,我也就不想再下地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吴邪道:“挣钱的事没个餍足,你习惯了挣命的日子,你能回去守着个古董铺子过一辈子?”
    “怎么不能?你能不要那小铺子了?吴家小三爷是要归了解家门下当跟班儿?”
    “哪能,他要是来我这,那就是首席鉴定师,御书房行走,非当家不伺候。”我心说那敢情好,小三爷当跟班儿求之不得,走哪儿跟哪儿,睡哪儿压哪儿。
    吴邪摆摆手,“这次完了,还有件事情要做,然后就回去当我的小老板。”
    “你还要干嘛啊?”
    吴邪歪头想了想,“旅行。”
    “艹,忧郁小青年儿的劲头又上来了。”胖子嘬牙花子道:“我是真想收山做幕后了,我要把云彩接来,认真的,我能养活她。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被胖子的话惊到,吴邪愣了愣才道:“你要是能安稳的娶了云彩过日子,那就是个奇迹。”
    “胖爷爷就是要创造奇迹。你呢潘子,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回去把三爷的老铺看好,等他回来。”潘子抓了羊腿,也不用刀切,就直接啃着吃,“三爷以前生意太大,趁着闹了这么一场也散一散,以后就只求个安稳。”
    “拿刀切着吃,在我们草原上只有狼和狗才他娘的用嘴啃。”胖子把小刀哆在潘子正吃的羊腿上,吓了潘子一跳:“要说你也是狗,你不是狗你丫能这么忠心?”
    “滚你大爷的!”潘子把刀拿下来扔回去,“还你们大草原,四九城全尼玛长草了?”
    “想当年胖爷支援**到草原的时候…”
    “得得得,胖子你别又没完了。”吴邪打断胖子忆往昔,“小哥,你有什么打算?”
    胖子皱眉,“天真,你这不白问嘛。”
    “吴邪,小哥不爱说就别逼他了。”我拦下话题,哑巴要是一鸣惊人来个当众摊牌,多不好看。
    我笑看吴邪,他抬手捂了下脸:“是,解当家,您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作为当家,有洗白的想法。就个人而言…”我笑,桌底下勾了他的脚,“你难道不知道?”
    吴邪笑了,只是那笑在三爷的脸上透出来说不出的诡异,“我知道。”
    我倒也没想到吴邪是这么个反应,意外惊喜?看那边几个快裂出咔吧咔吧声儿了,我便端了酒:“薄酒一杯,敬在座诸位。”
    潘子胖子和吴邪都喝了,哑巴张捏着杯子没动,“吴邪也没听过我唱戏呢吧?我就唱两句助助兴可好?”
    “唷,花爷赏脸。”
    “来点儿吉利的,京剧麻姑献寿的一段儿,瑶池领了圣母训。”我清了清嗓,“也算谢谢小哥。”
    【愿祝仙师万年庆】
    【愿祝仙子比那南极天星】
    【霎时琼浆都倾尽】
    【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我心说,我真心祝你长生不老,别再回来找吴邪。
    【三十五】天真终归被花吃,只争来早与来迟
    因为第二天的行程,没喝多少人便散了。
    我怎么想都觉得,吴邪饭桌上的话很值得深入探讨。十一点多我去他房间敲门,没人开,这么早不太可能是睡了,那大概是去找哑巴张了吧。我俩的房间在同一侧,中间隔着两间空屋子。我回房间随手装些零食,开窗户爬了过去。
    吴邪回来的时候我刚吃完一条脆香米,电视静音,只有画面闪着红红绿绿的光。他进门楞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门锁,又往窗边看,然后才过来坐床上,在袋子里翻吃的:“悟空,你又淘气了。”
    我呵呵笑,剥了巧克力给他,“考虑下来做解家首席鉴定师吧,工作时间自由,可以接副业私活,每年有公费旅游,五险一金齐全。”
    “好啊。”吴邪咬了一口,“那我古董店怎么办。”
    “搁着,要么搬来。”
    “嗯,搁着吧,王盟虽然懒点儿,顾店是没问题了。也算我本铺,以后在北京开分店。”
    我把巧克力从他手里抢出来扔掉,“小三爷,你可别耍我。”
    “花儿爷,我哪敢啊。”
    我抱住他,最近的距离但是看不见脸,很适合现在的情况:“真想把你面具摘了。”
    我没问他刚才去哪了,他也没提。既然他答应了,那我就等着结果。只要这期间的变数在我的掌控内,给他一些空间也好。他曾经跟我说,他从一个好市民小老板堕落到被黑白两道通缉,发生这么多事他只觉得蹊跷,觉得迷茫,觉得身不由己,但从来没怕过。那是在北京,他刚决定要去格尔木的晚上。他说因为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是稳固而理所应当的,是颠扑不破的,正是这些使他面对再大的谜团、危险也能牢牢站稳。
    比如说亲情,比如说兄弟,还有人心向善的一面。但是后来他三叔一次一次的欺骗,对自己家族了解的渐次加深,让他不断的看到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他那时渐渐回忆起事情原委,对小哥的信任分崩离析,一面理智告诉他小哥有问题,一面感情上他宁愿自己没发现。他说他曾经给小哥找了无数个理由,但最终都被自己一一否定。
    我能感觉到他的绝望,最理所应当、最基础的信念被动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浮冰,现在这块冰渐渐融了。他抱的越紧冰就融的越快,可是松手就意味着他要自己漂泊。
    这对我来说也很困扰,我想帮他,让他不再一人漂浮尘世苦海,一面理智告诉我,我得让他自己学会游泳,然后跟在我身边,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吴邪走到今天,虽然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不可否认,我是帮凶。
    那天我还是回了自己房间,因为实在不想晚上醒来看见三爷的脸。
    一路都算顺利,我本以为有完全体哑巴张在就全程都不用找向导了,但他说不行,他不记得细节。这让我对他能不能带我们找到明器感到怀疑。
    行进时哑巴张开路,三爷的人跟在后面,然后是吴邪我和解家人,胖子潘子断后。在林子里刚遇到蛇时我还想听听它怎么叫小三爷,未等靠近吴邪一枪过去轰掉了蛇头。枪声一响,蛇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惊讶的看他,顾不上多说,哑巴张在前一声令下,跑。
    队伍中间出了事,我们且战且退,哑巴张却领着人一直向前。等到停下来时,人已兵分两路,我和吴邪、潘子、胖子还有几个伙计,哑巴张和三爷的人都不见了。吴邪蹲地上喘了一会儿,揉着脸站起来道:“这玩意怎么摘?”
    我帮他用药水卸掉面具,胖子道:“小哥又玩失踪?”
    我叹气,吴邪那一枪太鲁莽了,“发信号弹吧,汇合再说。”
    “不用。”吴邪洗了脸,夸张的做表情活动脸皮,“咱们继续走,我领路。”
    “小三爷,你刚才故意的?”潘子道。
    “嗯,小哥有事要做,咱拿了东西就走。”
    胖子咋舌:“小三爷艾…”话没说完,被吴邪以眼神杀死了。脸上的面具是摘了,不知道他心里的会戴到什么时候。
    “他告诉你的?”再次出发,我和吴邪还是在队首。他点头,“等出去,替我带着东西去找我二叔。”
    “那你?”
    吴邪笑,“我也有事要做啊,我要旅行。”我很久没看见吴邪本尊的笑了,但总觉得那笑容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会回来吧。”
    “我总不能死在那边。”吴邪淡然的语气好像他真的只是去趟九寨沟,“两个地方,走完就回。”
    “你什么时间在哪回,我接你回家。”
    “曲阜。”吴邪道,“时间不一定,隔这么久跳,总是有误差的。”
    他在鬼城里说他要去曲阜的时候,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要去鲁国,鲁王墓修建的时代。我本想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情送他去,然后原地抽根烟,也许他就回来了,但吴邪坚持自己走。
    我在火车站送他上车,临走我跟他说,别待太久,比我老太多。他回,放心,我不吃嫩草的。
    后来忙的晕头转向,等闲暇下来距吴邪离开已近月余,我去曲阜玩了一圈,自己回的北京。后来几乎每个月都去,我觉得吴邪什么都明白,他可能是为他的小哥不平,或者气我算计他,所以才故意这么久不回。如果跳跃时间,在我的时间轴里他明明可以真的只离开一个火车来回的时间。
    不然为什么呢,他的小哥都从天石出来了,他还没回家。
    张起灵真的来找吴邪,我开玩笑的说,他找你去了,一直没回来。我以为他会急一下的,可他很平淡的应知道了。我请他喝了一杯,不光是为了知道他跟吴邪说过什么,怎么都算故人,礼节上也要过得去。
    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摆脱长生了。吴邪可能是直接原因,因为吴邪对他来说就是食物。但本质上还是因为,他一直看着身边的人一代一代的死去,就算脑子里充斥着记忆,也不能成为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多的记忆只能是负担,让他不敢再与现实相连,夜不能眠。
    我问他你能死了?不当怪物了?他说快当怪物就回天石里去。我说那你还出来干嘛。
    他没答。还能干嘛,趁吴邪还在,多留一点记忆以供后世缅怀呗。
    随他便,不管怎样也只能是探望而已。他要的是关于吴邪的回忆,我要的是吴邪剩下的人生。
    足有两年,吴邪才带着他剩下的人生回来找我,好在我也没想跟他计较他花了多少本该属于我的时间给哑巴张。他用钥匙开门进来,我盯着电视上的游戏画面,挥舞手柄,“鉴定师进修回来了?请尽快上岗。”
    “是,花爷。”吴邪的笑声从我身后传来:“小的先帮您把手柄捡回来。”
    【周年番外零点一】
    淡金色的沙子在海边铺展,任蓝色透亮海水侵袭着吞吐着。阳光耀眼,本应爱抚着比基尼美女的光线洒落在这片狼藉的沙滩上。
    一群下地的糙老爷们儿,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在阳光下手牵手唱红歌?
    ……能的。
    胖子大嗓门唱着歌,两手攥了200根烤串,光着膀子穿了一大花裤衩,在遮阳伞下的烧烤炉上翻烤:“牛啊,羊啊,送到哪里去啊,送到你胖爷爷的厨房里~”
    “我说小萌子,给点儿劲儿,火不够旺啊。”胖子抬脚踢踢蹲在一边摇手动鼓风机的王盟,“一会儿那边老板们等急了把你吃了可别怪胖爷不关照你。”
    “胖爷,这鼓风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