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继续咬下去，很快你们就会尝到同归于尽的滋味了？”
张小白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嘶声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你想干什么？”
“清彦，你总算也被我骗过了一次。”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我想让你也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
“嗤”的一声，橙红色的火苗在夹层亮起，汽油味越发浓重，火苗“噌”的膨胀为火焰，火焰中，我看到张然站在夹层的栏杆边上，她癫狂的大笑着，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妖异而疯狂。
================================================
【一九一】
“张然！”张小白大吼道，“你疯了吗？”
“我疯了吗？”张然咯咯笑着，“我早就已经疯了，那又怎么样？”
张小白跑到仓库的门口，用力推了一下，铁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却纹丝不动。
仓库里慢慢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门已经从外面反锁住了。”张然说道，“我跟在你身边八年，这点小事，我还会想不到吗？”
她站在那里，明明那个地方是最先承受火烧的痛苦的，可她却似乎丝毫都不在意。
“你快把火灭掉。”张小白说道，“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张然高高举起双手，手中的打火机从二楼掉到一楼，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打火机“嘭”的炸开，她柔声说道：“火已经点起来了，你觉得还能灭的掉吗？”
“你自己也不想活了吗？”张小白恶狠狠的说道。
“我做了很多错事，可我还有良知，我死一百次都不够。”张然说道，“清彦，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和我一起死，我不会再留着你这样的人去作恶了。”
“你这个……婊子。”张小白咬着牙说道。
张然轻蔑的笑了一声：“人渣。”
事情的进展，实在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张小白和张然直接隔空撕逼，他的四个手下也愣住了，我们五个，当然更是无比的惊讶。
张然应该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吧。
反锁了仓库门，偷偷的在屋子里浇了汽油，让张小白不得不放弃仓库那边的安排，乖乖钻进这个地方，最后一把火一了百了。
我想起离开巷子的时候，她说出的那句话。
“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把他一起拉下水，他既然选择把我绑在身边，那我做鬼也不会让他分开。”
她是真的打算要这么做了。
胖子看向我，我们的心头不约而同的掠过一股寒意。
现在这个情况，张小白估计跑不掉了，可我们该怎么办？
“张然。”我试探着开口道，“我们几个是无辜的，你也要让我们一起死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是无辜的？”张然冷笑，“你们都该死，明白吗？都——该——死！”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那样愤怒，以至于我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被牵扯进来？如果没有你们，我的人生为什么会被毁成这个样子？”张然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已经破了音，“你们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可你们为什么要把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拉到你们的世界里？你们这些‘无辜’的人有没有想过，我什么都没有了，想做一个普通人都不可能，我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事？”
我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太明白她的心思。
只是她被这样的情绪逼疯，而我却选择进入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
可我不能诟病她什么，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命运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的，那确实太不公平了一些。
可现在也不是我理解张然的好时机，火势已经逐渐蔓延起来，火焰非常猛烈，再过不久，这座仓库就会变成火海，有可能还会发生爆炸，也有可能我们会被烟气闷死，她的手法并不怎么精妙，但是因为她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脱身，所以把一切做的都很决绝。
在不想死的人面前，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可是张然这种“生无可恋”的态度，对我们来说反而是最危险的。
“有什么事好商量。”我说道，“你的身份想要洗白很简单，相信我。”
张小白看了我一眼，在那一瞬间我们两个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合作。
“你之前做事，真名也没有太多暴露，何况张然本身就是个很大众的名字，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张小白说道，“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给你完全的自由，我也可以给你钱，你随便想要去哪里重新开始都可以。”
张然冷笑。
“你还这么年轻，很多事情的滋味都没有尝过。”我说道，“就这么死了，会很可惜的。”
“吴老板，听人说你非常会说话，果然是这样，我都已经有些心动了。”张然说道，“可是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我不会再放你们出去对其他人做这样的事了，而且，就算我现在想灭火，你以为我还能控制的住这火势吗？”
火焰顺着仓库的柱子蜿蜒而下，转眼之间库房里的热度和烟气都已经令人难以忍受，因为高温，有些东西的边缘甚至都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刚刚还冷的要命的我，此时此刻汗已经从额前冒出来，胖子的情况则更严重一些。
“她从哪里进来的？”我低声道。
闷油瓶听到我的话，微微一偏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冲上了已经被火舌舔舐着的台阶，我们也立刻跟了上去。
张然会出现在夹层，那么除非她是事先藏在这里，不然肯定是从二层进来的，现在的二层勉强还可以踏足，如果再晚一点的话，恐怕我们根本连上都上不去了。
热浪的高温烫的我浑身发疼，但现在这已经是唯一的机会，闷油瓶拉着我，我们五个先冲上去，跟在后面的则是张小白他们，我们也顾不上跟他们打了，上了夹层之后，直接冲向了张然。
张然看到我们过来，开始逃跑，她看起来还是稍微有一点功夫，动作很轻快，我们也没有管她，先跑到她刚刚站着的地方，而张然看到我们没有追，也就在不远处站定，大概也就四五米的距离。
我们在张然刚刚站的位置看到一道活板门，只是这道门现在已经被锁了起来，显而易见，钥匙在张然的手里。
“钥匙。”闷油瓶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看向了张然。
张然听到闷油瓶的话，举起手，她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钥匙，轻轻勾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非常挑衅的笑容。
“给我。”张小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他的身法很快，而张然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会来生抢，就在张小白扑过来的一瞬间，她已经把钥匙含在了嘴里，而张小白也在同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用的力气很大，张然的脸一下就涨的紫红。
“臭婊子，把钥匙……”张小白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突兀的顿住，两个人就这样一起僵立不动，然后，慢慢的倒了下去。
某一瞬间我怀疑这是不是在演给我们看，可是看张小白刚才掐张然的力道，绝对没有留情，所以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就立刻冲了过去。
地上全是血，张小白的手还掐在张然的脖子上，我探了一下，颈椎那里软绵绵的，她应该是已经断气了。
我们翻过张小白的身体，就看到张然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匕首深深的插进张小白的肚子，直到没柄。
【一九二】
看到这样惨烈的同归于尽，我心里一时之间感慨万分，只是现在仓库里的火势已经很大了，我也没有更多感慨的时间了。
只希望张小白刚刚那一下速度够快，没能让张然把钥匙吞下去，我这样想着，闷油瓶走上前去，捏住张然的下颚让她张开了嘴，接着探手到她的嘴里摸出了钥匙，我们走到活板门边。
闷油瓶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活板门打开，开门的一瞬间，雨丝就已经被风吹得急灌进来，仓库里的闷热已经让人非常难受，突如其来的雨水简直好像救命的甘露，我凑到门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感觉刚刚被烟气弄的极度难受的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
“现在怎么办？”胖子端着枪问我，“这边还有四个呢。”
那边张小白的四个手下站在一起，离我们有一段距离，他们的枪刚刚被我们丢在了火场里，现在基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四个人看着我们，眼神充满了祈求。
“吴老板。”为首的那个人开了口，大概也是看出在这群人中我比较好说话一点，“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活路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残忍的人，可是这个人开口求我的时候，我心里还是犹豫了。
这几个人一直跟着张小白，想必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虽然张然背叛了张小白，可这四个人难保不是对张小白非常忠诚，纵虎归山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如果放他们离开，很难说之后他们不会回来找我寻仇，虽然说我不太怕，但是麻烦事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要我说，干脆给他们一个痛快的。”胖子说道。
“随你吧。”我说道，其实我也不想留下活口，只是这几个人没有真的对我们做过什么，更何况他们还在哀求我们，我得承认，这一刻我没法亲口说出“杀了他们”这样的话来。
胖子“啧”了一声：“他们要是扑上来拼命还好办，不过来的话我不好下手啊。瞎子，要不然你来？”
黑眼镜一直握着枪，此时此刻淡淡笑了一下：“我不杀缴械投降的人，要遭报应的。”
简直了。
仓库里的火势越来越大，我现在能够很明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都泛出一股烧焦的气息，现在也没什么时间来抉择了。
“下不了手是吧。”小花开口道，“那咱们就不要管他们，能不能出的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我愣了一下，感觉有点冒险，但是又确实做不出更好的决定，总不能逼着他们上来拼命我们再反打吧，这几个人也不傻，不会赤手空拳冲上来的。
“快点下去吧。”胖子说道，“我都要被烤出油了。”
“真恶心。”小花啐道。
活板门外面挂着绳梯，张然刚刚应该就是从绳梯上来的，小花让我们先下去，于是闷油瓶打头，接着是我、胖子和黑眼镜，黑眼镜下去的时候把枪递给了小花，小花接过来依然对着那四个人，直到确定我们都已经平安落地，他才轻盈的翻了出来。
小花翻出活板门的一瞬间，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咚”的一声撞上了活板门，接着他飞快的拿钥匙锁上门，顺手一抛，钥匙划出一道很高的抛物线，落在了远处的灌木丛里，然后，他才从绳梯上爬了下来。
这无疑已经宣布了里面那四个人的死刑。
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大到让人意识不到仓库里是那样的人间炼狱，现在张小白的事情应该是真正的结束了，我站在这场大雨之中，望着那仓库，心情非常的复杂。
其实我是知道小花会这么做的，换做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都是会这么做的，今天放他们离开，以后就很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劫后余生的恨意是一种无法想象的力量，我见识过那种事，一个人逃跑之后，是不会计较用同归于尽这种方式来手刃仇人的，我不能冒这个险。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随着那枚钥匙被小花抛进外面的灌木丛，我的心还是跟着坠了一下。
毕竟是四条人命。
各种灾祸中我身边死掉的人当然不止四个，甚至四十个，上百个都有可能，可是那种互相无法顾及的状态下的损失和现在这样亲手把他们杀死，感觉还是不完全一样的。不少人因我而死，我也已经把生死看的很淡，因为人生无常，可是现在的这种情况还是让我感到了几分带着负疚感的悲凉。
大雨可以洗刷掉一切的痕迹，从今天上午的集会到现在，也不过只是过去了一天而已，这感觉恍惚是就像一场梦，等到这间仓库被烧毁，就一点儿痕迹也不会留下。
胖子长长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老了？怎么现在竟然有点儿心里面挺不舒服的感觉？”
“人之常情。”我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我们心里都不太舒服，可是却又全都很明白，如果刚刚张然没有闯进来，如果是我们被制住，我们的下场同样不堪设想。一念之仁，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小花看着眼前的仓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黑眼镜轻轻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
“想什么？”小花道。
“有负罪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