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九幽地底。”少恭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现在有何打算?”
    少恭凝神看着他虚幻的身体,说:“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待我帮你寻一副身躯。”
    “吾已是孤魂,若强夺其他生灵,怕是不妥。”
    “不夺生灵,夺死灵不就可以了吗?”
    “你是说……”
    “龙冢。”
    ☆、第四十五章琴心剑魄
    乌蒙灵谷。
    中央祭台上。
    一袭黑红身影坐在祭台边缘,指尖衔着一片绿叶,独自吹奏着榣山。
    方才他去了地下,而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他母亲是族中大巫祝,不像其他人的母亲一样温柔善良,慈祥和蔼,而是显得过分严厉。那时年幼,总会惹她生气,而她却从不会弯下腰来抱着自己,只会对他说,你是大巫祝的儿子。
    脖子上的巫祝项链贴着皮肤,略显冰凉,这是自己从来都不曾脱下的责任。
    乌蒙灵谷,自己长大的地方,现在杳无人烟,只剩下荒芜与废墟。
    依稀记起幼时见到欧阳少恭的场景。那时他也是一个少年,自己喊他大哥哥,对于自己来说,他是个很好的玩伴,也是自己贴心的朋友。于是他便毫无芥蒂地把村子封印即将消弥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们一族,世代信守女娲大神,也一直以守护焚寂剑为己任。
    而全族,却因为自己,尽数被屠戮。
    少恭,你追求的是寻回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这本无可厚非,可为何你要用这么极端残暴的方式?
    你我之间,横亘着的是尸山血海啊。
    可我,却没有杀死你的勇气了。
    琴心剑魄。
    我对你的信任,与生俱来。
    我们是最好的知己,最生死相交的伙伴,最亲近的半身……
    记忆中少恭的样子渐渐清晰起来。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然后一幕场景瞬间撞入自己视线之中,是师兄凑过去,亲他的样子。
    屠苏的脸上,那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闪现了些许窘迫。
    如果亲上去的,是自己。
    ……
    百里屠苏,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魔怔了吗?不是还有晴雪么你不是喜欢晴雪的吗?
    可……好像少恭,比晴雪还要美。
    但是他是男人,他是个男人,和你一样的男人!
    屠苏一失手,就把手中的叶子弄成了碎末。
    ……………………
    “大哥,大哥。”
    风广陌被一阵剧烈的晃动和急切的呼喊弄醒。
    他睁眼看去,就看到了晴雪。
    “妹,妹妹!”
    风广陌晃了晃头,宿醉的脑袋隐隐作痛,让他思维都混乱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从幽都出来了?你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长老们呢?”晴雪问出了一堆问题,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她一接到幽都传信便立刻赶了回来,循着灵蝶来到这里,却看到烂醉如泥的自家大哥。
    风广陌比起昨天其实已经醒了许多,但他现在头疼得很。他借着残留的几分醉意,说:“妹妹,你猜我看见了谁……”
    “谁?”晴雪顺着他的话问道。
    “少恭。嗯,少恭。”千觞打了个酒嗝,说。
    晴雪抓着他的胳膊,问他:“少恭真的没有死吗?是我和苏苏亲眼看着他葬身火海的。”
    “苏……苏,额,妹妹,我看见恩公了……”
    晴雪一听此言,便断定他是在胡说了。
    “大哥你醉了,苏苏……”晴雪眼中难掩悲痛,“是我看着他散魂的。”
    晴雪眼中无泪,可脸上的表情,将哭未哭,却有悲伤自骨子里散发出来。
    “我醉了……是我醉了……”风广陌往床上一倒,歪头又睡了过去。
    他躺在床上,嘴唇动了动,呓语一样,说:“巫咸……我是你的,巫咸……”
    晴雪看着他颓唐的模样,眼睛就那么酸涩了起来。
    哥哥已经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哥哥了,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像是没有了心。
    ☆、第四十六章龙冢迷雾
    天墉城。
    “爹,我要下山去找大师兄。”
    “不行。你应该知道欧阳少恭有多危险的。”
    “那我更不能看着大师兄身陷险境。”
    “你去只能送死。”
    “送死我也要去。”
    父女间的争吵最后因为紫胤真人的介入而结束。
    “涵素真人,我看,就让她去吧。后辈诸事,由他们自做判决吧。”
    芙渠离开天墉城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天墉城的楼宇掩映在重重云雾之中,清气鼎盛。
    “师妹,师妹,走了。”旁边的师兄们提醒她道。
    “嗯。”芙渠转头看向天阶之下,那里,有万丈红尘,也有,她要找寻要陪伴的人。
    她脸上现出了坚定之色。
    …………………………
    不周山。
    少恭跳下霄河剑,站定了身形之后,举目望去。
    如果说天墉城是日朗风清,那这里,便是天地晦暗。
    脚下踩着的是贫瘠的土地,土层很薄,偶尔还会露出坚硬的岩石。
    扑在脸上的是沉重的雾霭,带着腐朽的气息,沉郁,没有生气。
    陵越在后面收了剑,快步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这雾气有古怪,不要过分吸入。”
    少恭温润如玉石相击声的嗓音在耳边想起。
    陵越便立刻缓下了呼吸。
    “小心行事。”陵越嘱咐道。
    “好。”少恭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陵越一路走着,时不时留意脚下动静。
    明明是存草不生的模样,却隐隐蛰伏着某些危险的东西。
    在岩石背后的阴影里,在视线不能及的远处,都像是有着难以预知的杀机。
    “这里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天柱崩毁,不周山被弃置,被吾之族类当成死后葬身之所。不过这是外围幻境,若抵达中央腹地,便不再是这副模样了。”悭臾从少恭袖中爬出来,攀行到他肩头,支愣着脑袋往前看去。
    陵越觉得这雾气莫名有些重,脚步便比少恭慢了几分。
    后颈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
    他伸手摸去,便感觉到毛毛的触感,还有许多肢节。
    捏到手中一看,原来是一只莹蓝色的蜘蛛。
    陵越用力将它震飞了出去。
    少恭转头看去,便看到陵越脚步一晃,摇着头有几分不清醒的模样。
    “别动。”陵越听见耳边传来这样一个熟悉的嗓音,接着便感觉到脖子被一只微凉的手触碰到。
    少恭将陵越扶着坐下,自袖中拿出一柄短匕,在那皮肤的伤口处划了个十字。伸手将里面变成紫黑色的血挤出来。接着从随身携带的瓶瓶罐罐里倒出一点药粉,洒在了伤口上面。
    陵越坐了会儿,感觉好了许多,便撑着地坐了起来。
    “那是毒性偏高的蓝蛛,一般是出现在浊气较重的地方。”少恭也站起身来。随手往他手里塞了个玉瓶,嘱咐道:“这一瓶清心丹,你留着以防万一”
    继续往前行进,一个巨大的湖出现在眼前。
    湖水暗黑,像是遍布污浊。
    “是渡过去,还是绕过去?”少恭对肩头的悭臾问。
    “直接越过即可。”
    说罢,悭臾从他肩头落下,化作庞大战龙,龙尾卷住两人,朝湖水中央飞行而去。
    过了片刻,二人一龙抵达湖水对岸。
    这里的天空比外面那乌黑漆黑的要好了一点,却还是有种行进在夜中的感觉。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古木森森,参天而立。
    悭臾缩小成小龙待在少恭肩上,扒拉着少恭的头发站稳。
    走进森林中。
    树影重叠,像是有无尽鬼魅藏身其中。
    少恭往前走了几步,再转头却没了陵越的身影。
    “大师兄?”少恭往后走了几步,眼睛深邃如潭。
    没有回应。
    “悭臾。”他偏头往肩头看去,见那里也是空无一物。
    一刹那的讶异,一出现就很快被他压下。
    完全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消失,但他们就是那么确确实实地不见了。
    眼前的东西变幻着,最后云雾散去树木消失,眼前是极其陌生却又显得熟悉的场景。
    脚边缭绕云雾,前方光华万千,旭日好好地挂在天穹之上。
    一袭红衣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
    “长琴,天庭已建,你若想回人间,便去罢。”
    少恭下意识地便掬了一礼,说:“是,父亲。”
    那同他说话的,是火神祝融。少恭再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发式配饰,都是他那时候用的。
    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然后面前所见一变,却是到了榣山。
    坐在他最常坐的地方,弹琴奏乐。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巨大的脑袋凑到他面前,道:“长琴,你回来了。”
    那两只大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兴奋和喜悦。
    “嗯。”长琴起身去够它的脑袋,伸出手去抚摸他。
    “吾已等你三百余年。”悭臾说,语气甚至带着些许埋怨。
    “抱歉。”长琴用侧脸蹭他首部,道,“是吾不对。”长琴看着悭臾,赞道:“你已化了蛟?”
    “嗯,再等两百年,便可化角龙。等我化龙了,便带你去四海腾翔。”
    “现在不是一样可以去吗?”
    “不一样,我是蛟,会失了你的颜面,若我是龙,便是让你最得意的存在。”
    “嗯。好。”
    长琴笑着应和,眼中尽是深情。
    ☆、第四十七章幻梦惊心
    如坠梦中,如坠深渊。
    漫无目的,不知所在于何方。
    陵越紧握着霄河,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往前面走去。
    迷雾渐去,发现这里依然是一片密林。
    少恭呢?
    每一步踩下,脚下堆积的树叶都会发出细碎的吱嘎声,此时却听得尤为刺耳。
    死气沉沉。
    “陵越……”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
    陵越脸色一变,立刻就冲了出去。
    然后他看见,在一片极其密集的树之间,簇拥着一棵几乎粗壮无比的树。
    树藤缠绕,枝叶茂盛,看这状况,像是已经生长了千年之久。
    而那树的阴影处的一点黄影,瞬间便捕获了他的所有心神。
    “少恭!”
    陵越刚动出一步,那树枝便横抽过来。陵越堪堪躲过。
    有根系从土里破土而出,四处跃动着,想要抓住他。那树藤便也一起动起来,与根配合,破风声不断,不出一盏茶时间,陵越身上已经被攻击出了累累血痕。
    他看那被树藤紧缚的人,心中急迫,越急就越错。
    他想,什么树藤,什么妖孽,赶快消失吧。
    却见那树,明显停了下来。
    陵越来不及多想,便往少恭所在的地方飞去。
    少恭被捆在树身里,而其中一根红色的藤蔓,正探入他的胸膛之中,树藤脉动着,就像在——吸他的血。
    “少恭。”陵越挥剑就砍上了那树身,树身颤了颤,却仅仅在树皮上留下了一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