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转念一想也是在宫里单个差不容易,给这些阿哥,格格们看病都是提着脑袋来干活的,也怪可怜的,就一时心软应承下何太医的要求,同他一起给十四阿哥拟一个提气滋补的方子调理着试试。
其实,无论是曹威还是晴儿对着中医都只是略知一二,哪是能开方子的料儿,所以只不过是何桓正拟出一个方子来让她过个目就是,怎料得才过一夜便出了大事。
次日,馥雅依旧在院子里收集露水,虽说,旧人不来了,可这为旧人养成的习惯她是怎么也改不了,或者是不愿意改也不想改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秋雪气喘吁吁的就往院子里冲,还不住的大喊着。
曹威在宫里的时日多了早就见惯了这些宫里的人大惊小怪,这会儿他也不急,依旧一副淡定的摸样。
“娘娘,都出大事了,您还收集什么露水!”秋雪连气都还未理顺,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馥雅想与她商议,可料这一拉,晴儿手上的玉罐子也没握紧,一个不小心掉在地上,灵透的露水向瑶池里的玉露琼浆般消失在这万千尘土之中。
玉碎的脆响让秋雪一下子傻了眼,怔怔的立在当场,馥雅则默默地蹲下身去将摔碎了的玉罐子拾好了放进衣袖里,正准备转身离去,秋雪“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打坏了娘娘的露水和玉罐……”说着,一个劲的磕头赔罪。
说起秋雪,平日里也是一个安静淡漠的孩子,又很是细心谨慎,还是很得晴儿和曹威的心思的,可是今儿清早的这几件事儿实在是蹊跷,晴儿料定看来沫儿刚刚要说的那事定是非比寻常。
馥雅赶忙和沫儿上前扶起,如捣蒜般磕头的秋雪,“我可说怪你了,一个玉罐子哪有你重要,瞧瞧,都把额头可红了。”说着,晴儿掏出随身的帕子,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泥水。
“娘娘……”秋雪一时语塞,自打她六岁那年跟着她家格格进了这深宫大院,除了她家格格对她是真的好,还没有谁对她这般的好。虽说,当初喜欢馥雅多半是她长的实在太像她家格格了,可是,相处下来,这位淳主子待自个儿真可谓是义薄云天。秋雪不觉得湿润了双眼。
“拿下钮钴禄氏馥雅。”秋雪还未来得及将要事告知馥雅,宫里的敬事房的太监总管就领着一班子的太监宫女进了重华宫的庭院里拿人。
“大胆的奴才,淳妃娘娘可是你们能拿得的。”馥雅身边的佟嬷嬷忙出来护着主子,这可是她的大靠山,怎能随随便便的让你们这些阉/人抓了去。
“佟嬷嬷,你可是看清楚了,这是令妃娘娘的手谕……”敬事房的太监总管阴阳怪气的说,还不忘瞟一眼刚刚豪言壮语的佟嬷嬷,“而且这事儿可是吴大总管亲自交代的。”
这又是令妃,又是吴书来的,佟嬷嬷真是有点儿胆颤了,这两位在后宫的分量谁能不知,要捏死她一个默默无名的嬷嬷,和踩死一只蝼蚁无异嘛。
佟嬷嬷转过身子,悄声的对着馥雅说,“娘娘,您要不就跟这位公公走一趟……”
这话连说话的佟嬷嬷都说的没有底气,怎么都让听这话的人觉得此去是有去无回。可是,晴儿现在脑子想得可不是这些。
吴书来……这位公公是吴书来派来的,那么也就是皇上派来的。呵呵,呵呵……该来啦,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也是自古帝王最无情,他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这么个大麻烦放在身边呢……
没有人能够理解此时馥雅脸上,既释然又悲哀的笑容,她只是轻轻的换了一句,“奶娘,把十五阿哥抱来……”
“好。”佟嬷嬷这会儿倒是手脚快的很,不一会就把十五阿哥和乳母带了过来。晴儿小心的从乳娘的手里接过孩子,十五还是睡着的,微皱的眉心在稚嫩的童颜上显得是那么的局促,晴儿伸出玉指在那局着的眉间轻轻地爱抚,直到十五舒展开剑眉,酣甜的留下一缕银丝,才不舍得将孩子交给乳娘。
见馥雅将孩子交给了乳娘,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太监头子一招手,便上来两个较为体壮的太监这就准备着把晴儿押走。
“等等……”馥雅刚要起步,就被身后的秋雪拉住,“娘娘,奴婢跟您一起去。”
“贱婢,你要死,自己寻个清静地方死去,把淳妃带走……”敬事房太监总管说着推开拉着淳妃的秋雪,便带着来时的一群人扬长而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秋雪眼睁睁的看着馥雅就这么被带走了,一时心上涌上一口血硬生生的一堵,就这么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等秋雪转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晌午过后,一醒就叫着馥雅让在她身边照顾她的沫儿和如烟都心疼。
“娘娘让他们带走了。”沫儿把秋雪放平,给她换了一块毛巾。
可是,秋雪眼下的病是让馥雅的事给急的,心里燥热的不行,哪里能安稳的躺着,抓着沫儿的手就问,“好沫儿,好姐姐,告诉我娘娘怎么样了,他们把娘娘怎么样?”
“这个……”沫儿被秋雪问的哑口,若说她知道,她也说不清楚,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秋雪。
“娘娘被下了天牢……”说话的是在床边整理医箱的如烟,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秋雪就一把拽着她,那种力道不是一个女子有的拉的人生疼生疼。
“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都好好的听着……”如烟给秋雪的手腕下了一针,她的手就松开了。如烟又四下的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开口,“淳妃娘娘此次是因为给十四阿哥开的方子出了岔子,令妃才下了令来逮娘娘的。不过,这是还没有报到老佛爷和皇上那儿去,而且……”
看着如烟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样子,真是急煞了一旁的秋雪,沫儿两个丫头。不由得催促了两句,让她快说。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淳妃娘娘。”
如烟的这话一出,就得到了秋雪和沫儿的首肯,那是一定的,别人不知道,她们俩是在清楚不过的了,淳主子平日里是最心疼人儿的人了,绝是不可能害十四阿哥的。三人为救馥雅在秋雪的屋子里商量了足有两个时辰,直到天色见黑三人才纷纷离开重华宫,只是此次她们心中有数,各有去处。
成事在天
成事在天 曹威料想着这是乾隆的意思,就连被押下天牢也没有问来人自己为何获罪,只是任由人这么押着自己下了狱,上了枷锁。吴书来安排下去的太监见这位淳主子倒是老实听话的主儿,也没有为难她,馥雅就这么平静的在天牢里度过了一夜。
次日寅时,乾隆正更衣准备上朝去,吴书来便急急忙忙的进养心殿的东暖阁给乾隆通报,说令妃有急事求见皇上。
乾隆自打那日夜半离了重华宫,虽然宫里传言斐然,可这几日来他倒是谁的牌子也没翻,自个儿窝在养心殿里想晴儿说的事儿。连这会儿吴书来来报令妃的求见,他也没听清,就随便的摆摆手,示意让令妃进来。
“令妃,这是怎么了?”乾隆见令妃哭哭啼啼的进门,便赶忙了问。
“臣妾万死……”令妃痛哭着伏在地上,腊梅见状也哭着伏地不起,口中大呼。
“万岁爷,您可得给我们娘娘和十四阿哥做主啊……”
乾隆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昨儿不是还挺人回报说各宫安好,怎么才一夜就出了这等大事。
“令妃,你起来,好好和朕说是怎么了。”
“臣妾……”令妃欲言又止,拂面恸哭,还是继续着她的“臣妾万死,请皇上降罪……”之类的言语。
乾隆见状只得转向腊梅想要问个究竟,不过他还未开口询问,腊梅就主动的开了口,“皇上,前日淳妃娘娘过来给十四阿哥诊病,也给阿哥开了个方子,奴才们就按着淳妃娘娘的方子去给小阿哥熬了药,可不想……”
“怎样了?”乾隆听的是大怒,见腊梅说的慢吞吞的,便怒喝到,吓得腊梅半响没缓过神来,还是令妃用绣鞋轻轻踹了她一脚,才回过神来给乾隆回话。
“回……回皇上,可不想……可不想娘娘给的这个方子不是治病的良药,而是害人的毒药……”
什么晴儿开了个方子要害朕的皇儿,乾隆也不知怎的听了腊梅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太不可信,他的晴儿绝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不过,他又想起那晚的床第之语,晴儿的古怪之处,不免狐疑的问了一句,“可有实据?”
“有……”腊梅脱口而出,“试药的太监被淳妃娘娘的药死一事,是太医院的何太医和奴婢,还有延禧宫的许多奴才亲眼所见的。”
腊梅振振有词的,说的人不得不信。乾隆听其所言,虽然乃心有疑惑,但还是下令让王天祥带人去把馥雅带来养心殿问话。只是,王天祥还未出养心殿就被吴书来给拦着了。
“王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啊?”
“王某奉了圣上的旨意去后宫传旨。”王天祥想径直的往外走,却被吴书来的一脸奴笑假意给拦着。
“王大人,奴才这是好意劝您啊……”说着,吴书来上前靠了靠,王天祥不清不愿的,但还是俯下耳去听吴书来的低语,“后宫您还是不去的为妙,虽说您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可是这人的嘴嘛……”
吴书来的话没有说完,可谅谁听了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这话却在王天祥这儿听来觉得是漏洞百出,御林军奉皇上的旨意进宫拿人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自己往日和吴书来这个阉人走的也不近。王天祥虽心中疑惑却未在面上现出分毫,反倒是一脸未解般的摸样。
“那……公公的意思是……”
王天祥将计就计,吴书来要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他赶忙接上话茬,“大人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是愿意为大人走一趟重华宫。”
好你个阉货,怎知道皇上差我去的是重华宫,王天祥心中大怒,不过心下已有一记,于是,这边谢过吴书来,看着吴书来带人远去,自己候在养心殿外,又差了几个宫中的好手暗暗地跟着吴书来去了。
这吴书来去了不一会,便把馥雅从牢里提了出来,他想既然万岁爷要求对质,十之八九是相信了令妃娘娘说的了,服侍了乾隆这么多年,吴书来是了解的,当今圣上的心爱之物有三,一则孝,二则子,三则才,所以要是让皇上确信那个贼子想要害他的皇儿,他定是不会轻饶的。吴书来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没落的淳妃,麻木的摇了摇头。
押着淳妃的一行人,出了天牢,走没多远便把馥雅弄上了一个单人的小轿,不多时就到了养心殿,交予王天祥的手中。却说他人不知这馥雅为何许人,他王天祥岂会不知,这今日的淳妃,乃是昔日的晴格格。格格的宅心仁厚,高风亮节,可都是眼睁睁的事实,要他相信格格下手谋害十四阿哥,他是万万不会信的,可是现在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家之主,一国之主的万岁爷信不信。
王天祥领着晴儿往养心殿去,曹威看着此情此景宛如南柯一梦,神似他与乾隆二人初会,可惜往日难再的,晴儿难掩心中神伤。
“臣王天祥奉圣上旨意,已将淳妃娘娘带到。”回完话王天祥自觉地的退到暗处,心里却着急的不行,这事其中必有蹊跷,王天祥已在心中整理起一丝头绪。
待王天祥退下,大殿上只剩下乾隆,馥雅,令妃和腊梅四人。曹威一心认为这次的事儿不过是乾隆要借令妃的手来收拾自己,此时心下死寂一般,跪在大殿之上,既不行礼也不言语的,急煞了上座的乾隆。
乾隆最是知道“晴儿”的性子,平日里和顺,不温不火的,就连遇上个关己的事儿也是这般的摸样,可越是这样越是让把她放在心上的人看的心疼,看的心揪。乾隆虽说是让人把她找来对质,实则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要他听一面之词就相信,晴儿害人,他怎么都是不能信的。
四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令妃见乾隆自打淳妃,他的两眼就直抠抠的发光,根本就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人。令妃心下打定了主意,这个钮钴禄氏馥雅要是不除,恐她令妃再难有翻身之日啊。当下令妃就向一旁的腊梅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声情并茂。
令妃一哭的大声,腊梅就大呼“皇上给十四阿哥做主”,旁边跪着的馥雅又默不作声,乾隆被令妃搞得不得不公事公办。
“晴……呃……”乾隆看着低着头的晴儿,一时心急差点儿说出了实话,好在他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扭转的倒也顺口,“朕让人请淳妃来,是有事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