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室外太冷,她演出的时候穿得很少,又跟林冬绪在大雪里呆了很久,回到车上的时候太过温暖,所以一回到公寓,沈暮就开始发高烧。
半夜的时候,林冬绪在睡梦中听到身边女孩难受的呻.吟,他把手放在她的皮肤上,发现她的身子烫的得很厉害,于是起来打开台灯,帮她量体温。
高烧来得突然,公寓里根本就没有退烧片,这个时间又买不到药,林冬绪看她难受的烧红了脸,差点就要把人往医院里送了。
沈暮灌下一大杯热水,躺回被子里,软声软语的说:“我不要去医院,喝点热水睡一会儿就好了。”
林冬绪依了她。他用被子裹紧她,然后隔着被子抱着她,像个慈父一样轻轻拍打着她,哄着她睡觉。
沈暮睁着眼睛,极为舒服的呼了口气,“冬绪,跟我说说话吧。”
“恩,想说什么?”
“说说你吧,我想知道你所有我不知道的。”
林冬绪换了个姿势,胳膊从她的脖子下穿过搂着她,然后与她脑袋贴着脑袋,他缓缓的说:“你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一件事情。”
她心里微微紧张,期待着他对她的坦白。
“其实我并不是林安国的亲生小孩,我是他收养来的。大概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车祸都不在了,我本来是要被送到孤儿院的,但是比较幸运,当天林安国看中了我,把我带回家,给了我最好的生活条件,受最好的教育。
暮暮,你可能不知道,尽管林安国对我不错,但那与生父所给的是不一样的。我从小就知道我是寄人篱下,要很努力才能让林安国刮目相看,他所给的都是恩赐,本就不属于我的,他的公司也好,他的家产也好。
或许是我的努力让他感到了不安,他对我存有了疑心,怕我会抢走他的一切,让他和远城一无所有,所以他很早就立了遗嘱,留给我的少之又少。他鼓励我发展自己的事业,最好选择跟他的生意完全不着调的工作,所以我进了电视台,他很高兴。
后来他的公司里出了些棘手的问题,我无意中帮了他一些,他才开始让我接触公司的事情,但也只是皮毛,大多数是他亲力亲为。我在公司一直就没有实权,只是帮忙。
我猜你可能很疑惑为什么作为林家的大公子做的多却得的少,现在明白了吧。他当我是报答,那我就报答好了。”
这一晚林冬绪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关于他的成长,关于他与远城的相处,关于他对林安国之于他的那些疑心显得很无奈……但是,他没有提起过曾经要把她让给林远城,沈暮猜,他可能根本没在意这一段插曲,甚至已经忘记了,因为现在她已经在他怀里了,那么过去他如何挣扎着对她的感情也就不重要了,总之她愿意相信他,她不是工具,他是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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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暴风雪来得猛烈。
元旦假期一过,沈暮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对她指指点点,她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果然,经过布告栏的时候,那一副巨大的海报彻底实现了她长期以来担心的一幕。
海报上的照片应该是元旦晚会那一晚,因为画面里正是她与林冬绪相拥在漫天的大雪里,如果没有旁边那几个巨大的字体,她都要以为是某部电影的宣传海报了,拍的可真唯美,一点儿也不像偷拍的。
旁边醒目的字体写着——到底是学生勾引老师,还是老师潜规则学生?
又有一行小字写着——b大接连出现禁忌师生恋,家长送孩子来读书,真的可以放心吗?
沈暮笑了笑,没想到这一刻终于来到的时候,她反而不害怕了。
三十六、
还没回到宿舍,沈暮就在门口听到马倩倩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靠!我问候他全家!师生恋怎么了?怎么了啊?碍着谁了啊?又没偷又没抢又没嫖又没坑!你妹的老娘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谁那么无聊看不惯人家谈恋爱啊!”
沈暮推门进去:“喂,你小声点,楼梯口都听到你的破嗓子了。”
徐蕙、钱周也都在,马倩倩说:“我们三个商量好了,准备给你辟谣,联名上书,学校要是敢处分,我让我爹把学校给轰了!什么赞助费啊,游泳馆、体育馆直接拆!”
徐蕙和钱周显得很无奈,一副“我们根本劝不住她”的表情。
沈暮解开围巾,轻松的说:“不用这样,这次不像之前那女老师和男学生,我又没怀孕,也没闹出什么特别难看的事情,就是跟个老师谈恋爱而已,校规又没说不让跟老师恋爱。这次很明显,有人恶意整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但也没必要怕,跟校方沟通清楚就行了。”
“你很淡定啊,是不是林老师跟你说过什么,打过预防针?”徐蕙说。
沈暮想起了那一个晚,笑了笑说:“算是吧。不过说是这么说,我也肯定不会放过贴海报的那个人。”
“我猜是林老师的爱慕者干的。”钱周分析。
马倩倩又叫起来:“肯定是!只有女人才会干这种事情,心眼小,嫉妒心强!”
她们都在猜想是谁,沈暮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名字。
“辛乐琪!”沈暮几乎是和马倩倩同时开口的。
会是她么?
很快沈暮就被传召去了教导处。沈暮有点紧张,大冬天的手心里都是汗,可是一想到林冬绪,她又觉得好受一些了。
抵达教导处的时候,林冬绪已经在那儿了,她敲门进去,就听见主任对林冬绪说:“你的小女朋友来了。”
沈暮听见这个称呼,不禁愣了一下,林冬绪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抬手揽住她的腰,她便倏地脸红了,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主任笑起来,对沈暮说:“沈暮啊,今天叫你来呢是跟你说说这个商议结果。这事情不好说,没个对错,社会已经发展了么,我们也不能遏制人性,撇开老师跟学生的身份,你俩就是最平常不过的情侣,但是这件事情有一点不好处理就是,在外的家长不那么想,因为海报的关系吧,不少家长都开始跟学校提意见了。之前也有一对你们这样的,我们处理的很严肃,人家是老师怀孕了,还偷偷给学生开后门通过考试,情况比较严重。你们……”
他说着,带着疑问看了看他们。
沈暮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们没有。”
主任又笑了笑:“别紧张,一看你就没怀孕嘛。况且沈暮同学在校一直表现优异,没有走后门的必要,是吧?介于舆论压力,我们的处理结果是,林冬绪老师停职。”
沈暮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又闭上了嘴,她一只手紧紧攥住林冬绪的衣服,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等到跟家长解释清楚,风头过了,林老师就可以复职了,这只是时间问题,沈暮同学你就不要太担心了。”主任安慰道。
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可还是忍不住想哭,跟着她就眼睛就红了,不说话,只是沮丧的点点头。
主任叹气:“看看看看,我都说不要担心了嘛,林老师啊,赶紧哄哄你家小女朋友,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嘛。”
林冬绪握了握她的手,说:“麻烦主任了,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主任推了推眼镜,忙点头道好。
走出教导处来到办公楼一楼,林冬绪看了一眼楼外,停下来摸摸她的头发说:“你先回公寓,我还有事情。”
沈暮手快的抓住他:“不要。我要跟你一起。”
“你确定?”
沈暮点点头,她看了看外头人来人往的校园,伸手握住他:“我不怕的。”
林冬绪牵着她往外走,迎面而来的人群里有些没有在意他们,有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小声讨论起来。沈暮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从容不迫的跟着他的步伐坚定的向前走,就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自然、亲密。远远看起来,他们是很般配的。
曝光在众人的非议之下原来并没有那么可怕,沈暮从没有像此刻这么安心,她相信身边这个男人,相信他能够带给她所有的期盼与幸福。
晚上,林冬绪在书房里忙,沈暮便一个人去超市买了些蔬菜鱼肉回来煮。直到屋子里飘来诱人的饭菜香味,林冬绪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到餐厅,正好看见沈暮系着围兜低头尝锅里还没煮好的菜,他心里一动,走到她身边:“去买菜了怎么不叫我一起?”
“不麻烦你陪我了,你们男人又不喜欢买菜。”沈暮笑笑。
“快去洗手,可以吃饭了。”沈暮推着他去洗手间。
沈暮炖了锅鱼头,又配上蔬菜,弄了个鱼头锅,冬季里吃火锅最适合不过了。热腾腾的雾气袅袅升起,隔在两人之间,熏的沈暮睁不开眼睛。
她捧着个饭碗换到林冬绪身边,笑呵呵的说:“这会儿能看到你了。”
“你忙了多久了?”林冬绪问。
“一两个小时,怎么了?”
“这么久就弄出一锅东西?”
沈暮扬眉:“嘿,你什么意思啊?嫌弃我了是不?那你自己来了,看你能不能一两小时炖了鱼头配好作料还洗这么多菜。”
“哪里,我夸你呢,我媳妇儿最能干了。”林冬绪笑起来。
沈暮咬着筷子嗤嗤笑着,转了话题:“冬绪,这事情闹这么大,就只是把你停职处理,学校怎么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你不要想的太复杂,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给主任钱了?”
林冬绪略略点头:“与其说是给主任,倒不如说是给学校,他只是顺便在里面捞点油水。我答应给学校捐一栋新宿舍楼和实验楼。”
“哇,你好有钱。”沈暮打趣。
林冬绪配合她:“恩,以后别工作了,我养你。”
“不好,我以后会比你更有钱的,我养你。”她说完自己先笑起来,越想越开心,未来还是值得憧憬的。
沈暮想起来什么,若有所思的说:“不知道是谁那么无聊,做出贴海报这种无耻的事情,被我查出来他就完蛋了。”
林冬绪抿了抿唇,沉声说:“暮暮,我知道是谁做的。”
沈暮怔住,问:“是谁?”
“是远城。”
三十七、
有时候人会在一瞬间因为某一件事情而讨厌一个人,可是再想来的时候又会觉得其实没什么不可以原谅。谁没有愚蠢荒唐过?
沈暮在这一瞬间就脑子充血,觉得林远城是一个极莫名其妙的人。她放下筷子沉默了,心里千丝万缕的不舒服,像是被沉溺进大海,铺天盖地的沉闷掩面而来,一点一点向下跌落。曾经她信任的人,喜欢的朋友,竟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情,这不是闹着玩,这是背叛。
两个人大概沉默了十几分钟,沈暮起身拿了包到玄关穿鞋,说:“我先回去了。”
林冬绪蓦然走过去制止她僵硬的动作:“他不会在家的,别回去,这事情我会处理。”
“处理?处理什么啊?你不是已经处理完了么!因为你放纵他的任性,所以结果就是你受到惩罚他逍遥法外。为什么?因为他就是仗着你的疼爱,欺负你不是他亲哥哥!”沈暮甩开林冬绪叫起来,她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无处可发。
她在气头上,林冬绪并不跟她辩论,只是温柔的抱住她:“我们不生气好不好?先把饭吃完,吃完饭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好不好?恩?”
林冬绪顺着她的脾气哄着她,软声软语,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更加沉缓动听了。沈暮用脑门磕他的肩膀,轻轻哽咽的说:“他们……他们凭什么欺负你?”尾音微微向上,拖沓着残留着变调的声音。
忽然间林冬绪觉得一股酸涩冲上鼻子,他竟想要流泪,心里划过暖流,便更加用力的拥紧怀里的人,汲取她的温度来填补他二十多年来空虚寂寞的心。
过了一会儿,沈暮轻声问:“会不会弄错了?不是远城,会不会……”
他知道她深深的失望了,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和戏剧,不管是校园的监控还是打印海报处的监控,画面里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林远城,林冬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出凶手。他知道,林远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知道真相,他甚至还对摄像头摆摆手打招呼。
林冬绪用沉默回答了沈暮那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