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一会儿,另外一个女人悄悄进来,先给茶壶里倒了些药面子,然后摸黑上床睡到了六成身边。
    这便是景荫桂和老鸨窜通好的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之计。
    半夜时分,六成口渴醒来,黑灯瞎火摸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一壶凉茶下肚,六成似乎有些清醒了,他一拍自己的脑门:奶奶的,老子是打水炮来了还是喝花酒来了?
    想到眉目如画的婳猸就睡在自己身边,六成顿时热血沸腾,平时不太争气的老二此时也变得异常神勇。一个饿虎扑食扑将上去,抱住“婳猸”连连开炮,杀了个七进七出,端的是凌厉非凡锐不可当。六成也被自己少有的神武威猛感动得热泪盈眶,遂鼓起余勇连连斩将夺关。直到天快亮时,才一堆烂泥巴一样软塌塌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太阳落山,六成方班师回府,略微吃了点饭又一头栽到炕上一场蒙头大睡。第三天早上,他总算缓过精神头来。于是神清气爽地起床小解,忽觉*刺痛瘙痒,掰开黄蜡蜡的大腿细细端详,只见老二上到处是针尖儿大的红点脓疱,稍一使劲便针扎似的疼痛。六成大惊失色,莫非染上花柳病了!?
    其实这都是景荫桂提前设计好的,婳猸只是个诱饵,真正要塞给六成的是一个害杨梅大疮的*。那壶茶里也下了大剂量的*,目的就是要让六成绝对染上这种脏病。在当时来说,这种病几乎无药可治,而且谁染上也只有哑巴吃黄连,谁好意思满世界招摇。
    六成不敢声张,掰着两腿出去,找了个专治花柳病的江湖郎中胡乱抓了两服药,回来悄悄煎了服下。
    过了两天,病情仍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厉害了,口腔鼻子腚眼子都出现了红疹脓疱,行走饮食都有些困难了。六成越想越害怕,如果此事让马大胖子看出来,自己非被扫地出门不可。那样的话,马大胖子这偌大的家业便和自己无缘了。不如悄悄回自己的家将养一阵子,等病情好转了再回来。
    于是六成悄悄地不辞而别。从此他再没能踏进马大胖子家大门一步。半年之后,他便烂成了一滩脓水呜呼哀哉了。他的亲生父亲又恨又羞,悄悄将其埋到乱葬岗子了事。
    省城兰州以西,包括河西走廊在内,名义上归省主席朱绍良督抚,其实却是马步芳的食邑所在。从青狐桥开始,一路往西,甘青两省所有州县的行政长官都直接受马家小朝廷委派,也就是说,小小的青狐桥镇只接受来自西宁的政令,包括镇、保长及警务人员的任命都是由西宁委任。朱绍良所代表的民国甘肃省府在这里无任何行政干预的权利。
    因此,当一小队的中央军丘八们出现在青狐桥时,众人莫不感到新鲜和奇怪。
    可能因为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吧,这些中央军倒也规矩。他们在一品香停了下来,吃过羊杂汤碗碗菜后便静静地窝在挎院的客房中休息,带队的少尉领了个随从匆匆出去了。
    中午时分,少尉协同一小队黑马团骑兵押着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出现在镇上,他们手提马鞭耀武扬威地大声呵斥冲撞那些妇女,稍不如意,便用手里的马鞭一阵乱抽,或抽出马刀在女人们头顶一阵挥舞恐吓。
    到了一品香门前,那少尉的随从冲进挎院一阵吼叫,窝在房中休息的士兵们急忙跑到街上整装列队。
    黑马团带队的上士一扬马鞭点着那些女人,端起架子操着河州腔对少尉说道:“日妈妈的,人交给你了,后面就是你的事了。”bookbao8.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雪满弓刀(6)
    中央军少尉拱拱手客套道:“谢谢老兄和弟兄们,今后到了兰州……”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上士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勒马缰转身带领手下飞驰而去。把中央军少尉干干晾到那里发呆。
    “看哩?”转眼见自己的手下们还傻乎乎站在那儿看西洋景儿,少尉一肚子火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怒冲冲骂了一句:“把人带进院里。”
    面对一群女人,中央军丘八们立刻变得眉眼生动起来,一个丘八跑进厨房,吩咐龙远鸿几个:“赶紧准备中午饭,按六十个人准备。”
    “老总辛苦了。”龙远鸿掏出一包烟卷递给他,漫不经心问道:“老总,这些婆姨们都是作甚的?犯了什么罪?”
    见龙远鸿是个识相的,那丘八嘿嘿一笑道:“什么罪?说出来吓死你!全是赤匪。”
    龙远鸿挠挠头,给丘八点上烟,傻乎乎笑道:“赤匪?没听说过。”
    “就是共产党红军,明白吗?”
    “共……共什么党……?不懂不懂。”龙远鸿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不懂就算了,赶紧弄饭。”
    “没问题,马上就好。”
    羊杂汤属于快餐食品,现汆现出锅,不大一会儿两大锅羊杂汤、一百多烧饼被抬到了后院,龙远鸿特意为带队的少尉准备了凉拌桶桶肉、油炸花生米、糊辣羊蹄筋儿、酱牛肉等四样菜两壶酒送了进去。少尉喊了几个心腹进去一同猜枚饮酒,剩下的丘八们则蹲在院子里呼噜呼噜大嚼起来。
    当兵的吃饭块,他们吃好后,命将剩下的羊杂汤和烧饼抬去给那些红军女战俘吃。院里只留下两个当兵的监视战俘吃饭,其余丘八都窝在房里抽烟闲聊崩屁花子。
    战俘们显见是多少天都没吃过这样的饭食了,她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煞是惊人,龙远鸿边给她们盛汤边低低地嘱咐道:“别急,慢慢吃,小心烫了,不够了还有。”
    他从这些女战俘身上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他甚至觉得自己和这些人似乎认识,因此边给她们盛饭心里边慢慢盘算着。
    荇儿、簪珥也都过来看热闹,看着看着两人脸上便现出不忍之色。
    簪珥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可怜见的,女人家遭这么大的罪!你瞧瞧都饿成啥样儿了?”
    荇儿在龙远鸿肩上拍了拍,“我看不够吃,再弄一锅来,多放些肉和油。”
    龙远鸿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她如此说,不由抬头异样地看了荇儿一眼。
    荇儿说话时只觉鼻子发酸,泪花花在眼眶中转来转去,此时见龙远鸿热辣辣的眼神罩过来,她面上颜色一转顿时又变得春光明媚起来。她挽了挽袖子,推了下龙远鸿,说道:“我和簪珥在这里招呼,你赶紧去厨房再准备一锅饭。”
    荇儿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全凭簪珥张罗伺候,多咱见她放下身段替别人盛过一勺汤?龙远鸿不由一阵感动,不觉又多看了她一眼。
    “傻样儿!看什么看、没见过?赶紧去吖。”荇儿的嗲骚之气又冒了出来,粉脸微微一酡,眸中春波流荡,一派痴嗔妖娆之态。
    簪珥看在眼里不由撇了撇嘴,恶狠狠朝地上啐一口,也不知她在啐谁。她用胳膊肘顶了顶龙远鸿的后腰,酸溜溜道:“哟嗬……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鸡一眼鸭一眼,情深深意切切,莫非在唱《花厅相会》?”
    这话甚是恶毒,龙远鸿脸一红,转身进了厨房。
    带队的少尉得知客栈未经许可便擅自给女俘们又做了一锅羊杂汤,他立时火冒三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开始臭骂他的几个手下。
    第六章 雪满弓刀(7)
    “你们他妈的眼睛都瞎了,怎么不拦着?这些俘虏好歹有口食儿饿不死就行了,吃饱了有劲儿还不炸了营!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些娘们可都是些敢杀人放血的女魔头。”
    几个小喽罗灰孙子似的站在那里听他骂骂咧咧,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龙远鸿赶忙又端了几个菜两壶酒几包香烟进去,小心翼翼道:“长官,都怪我不晓事,不怨其他各位老总。我们是开店的草民,想着来的都是客,开店的不怕大肚汉。不能让客人出去骂我们一品香怕人吃饭不是?这点小意思都是孝敬各位长官的,您消消气,别跟我一般见识,赏个脸赏个脸。”
    看见酒菜烟卷儿,少尉脸上现出一丝笑纹,他拍着龙远鸿的肩膀,龇着黄板牙喷着酒气笑道:“这小子是个当兵的好材料!怎么样,跟哥哥吃粮当兵去?”
    其他几个丘八见长官转怒为喜,赶忙凑趣附和、拍马溜须,仿佛一群磕头虫儿。
    一个歪叼着烟卷的丘八一拍龙远鸿的肩膀,牛哄哄竖起大拇指指着少尉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阮排长,不是跟你吹,到了兰州只要提我们阮排长的大名,兰州城里你随便趟。”
    龙远鸿点点头,满脸的傻笑。
    那丘八见他不吭声以为他不信,排骨胸脯拍得咚咚鼓响,“我们排长便是大名鼎鼎的阮遒,你可以到兰州打听打听。”
    软?还有叫这种王八蛋名字的?
    龙远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见那几个丘八正大瞪着眼睛盯着他看,他急忙掩饰道:“不敢当不敢当,只要长官不生气就已经成全小的了,怎敢再做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事情?各位慢用,有事您喊我。”说着话慢慢退了出来。
    刚迈下台阶,就听里面阮遒少尉奸笑道:“都说西北穷乡僻壤泼妇刁民,我看不尽然,这小子就很善解人意嘛。来来来,日妈妈的接着喝。”
    另一个丘八硬着舌根子问道:“阮排长,还喝啊?已经快三点了,再不出发就得赶夜路了。”
    “我说喝你就款款地喝,走夜路不好吗?赶天黑到海石驿就行了。”
    “海石驿荒无人烟,只有一片沙枣林……”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傻鸟多长时间没沾过女人了?”
    “多半年没沾过娘们了,呸……羞俺的先人哩!”
    “眼下这么多现成的漂亮娘们儿押回兰州还能有你我的份儿?”
    “高!还是长官思谋得周全,海石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弟兄们可以喊破嗓子过把瘾喽。”
    “日妈妈的,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趟苦差真他妈值!”
    海石驿坐落在兰州与青狐桥之间,明清以来一直作为官府的驿站,官差信使出兰州后第一站便在这里换马换车,民国后交通及通讯手段大大改善,海石驿便失去了其原有的作用,于是这里便被官府放弃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十几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掩映在沙枣林中。因为靠着官道,偶尔也会有商旅行人在这里避避风雨,平时只有鼠狐野兔出没其间。
    傍晚时分,押送俘虏的中央军到达海石驿,他们已走得人困马乏。
    “到地方了。”带队的阮排长对旁边几个心腹挤了挤眼睛。心腹们顿时心领神会,其中一个兴冲冲跑到队列前面大声宣布道:“就地休息,今晚在此过夜。”
    丘八们将俘虏赶进一间较大的土坯房中,门口留了两个哨兵看守,其余人都被叫到少尉所在的空房里。
    “弟兄们,”阮排长满脸淫笑,“知道为什么在这儿歇脚吗?”
    大多数丘八们不知长官的意图,一个个瞪着牛眼睛茫然地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书包网
    第六章 雪满弓刀(8)
    “想不想玩女人?”
    “做梦都想。”众人会意地轰然一笑。
    “呵呵,想就好,歇会儿把房子都打扫干净,拢上火驱驱潮气,今晚在这里清清爽爽地好好搞一搞,三十多娘们够你们玩一阵子的。”
    众丘八心花怒放,一片阿谀奉承之音。
    丘八们正在嘈嘈切切,突然,砰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跺开了,十几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屋内心浮气躁眼光迷离的丘八们。
    一个丘八刚想摸枪反抗,一阵密集的子弹顿时将他打成了筛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丘八也被子弹撂倒,妈呀一声栽到地上打着滚儿叫唤开了。
    “乖乖给爷爷把枪放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昂然而入,嘴角挂着一丝漫不经意的笑容。“不然立刻叫你们见阎王。”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阮排长忍住内心的惊慌,乍着胆子问了一句。
    大汉满脸嘲弄之色:“爷爷向来行不更姓、坐不改名,俺们是白狼寨的竿子。”
    “好汉,你们想要什么?”
    “你们手里的家伙,还有隔壁的那帮子女人。”
    “好好好,出门在外混口饭都不容易,只要不伤我的弟兄们,随便你怎样都行。”
    “算你识相,绑起来蒙上眼睛,我们离开后你们再想办法自己解开。”
    “遵命遵命。”
    这些所谓的土匪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