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了脸。
“他们已经班师,你哪八千子弟兵王爷调住汾州,公主带着三千梅风寨精锐,不知去向何处。”
雪夜知汾州是永南王坐镇的梁州通往皇城平城的门户,而公主,她应该是……雪夜迷茫不安的眼睛亮了亮。
“你那八千子弟这次都论功行了赏,李家二个儿子,苒兴、韩存,还有小勇子都积功成了游击将军。”
雪夜的眼睛更亮,在雨水中透着光茫。
“可是没你什么事!”守德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将军再要说下去,我会以为将军挑唆。”雪夜淡淡笑。
“好你个萧雪夜,不知好歹!”守德转身走向自己的大黄马,翻身上马,马踏泥泞,溅了雪夜一脸。
这时天空响起一个炸雷,雪夜震了震,抬头看被闪电避开的黑压压的云彩……上月十二,雪夜第一次想着要告诉父亲……雪夜是您的儿子!那个时候下了大雨,相隔几千里的父子同在雨中,父亲犯了病……神灵,是否是雪夜欲要违背誓言,您生气了,要降罪父亲?神灵,罪在雪夜,你冲雪夜来!动我父亲。雪夜紧紧握拳:动我父亲,我……萧雪夜锉骨扬灰、魂飞魄散,也会,遇神杀神!
雨终于停了下来,一行人埋锅造饭。
雪夜就着饭未熟的当口,拿几块石头在地下上下错落排列成阵,拿了根树枝在石头间比比划划。
“臭奴隶崽子,明明是个逃奴,还在这里探头探脑……”
“我瞧是个奸细,交给细作营发落。”
“我不是奸细,我认识你们这的一个将军,我是来找他的!”一个孩子尖细的声音。
雪夜听到声音手轻轻一顿,惊讶抬眸。
不远处几个游击营士卒推搡着一个十二三岁,衣衫褴褛、光着脚丫的孩子。
“就你这小奴畜还会认识将军?我呸!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士卒挥动马鞭就要打。
“住手!”雪夜站了身体,张肩拔背,虽然衣衫污秽,看不出颜色,却立显威风。
那孩子见了雪夜,惊喜的叫:“将军,玄武是来找您的,您说过让玄武找你参加奴隶营!”
雪夜大步过来。
“你是谁?”
“我是辎重他统领萧雪夜,这个孩子是我相识。”
“是……萧将军!”
“是哪个射了大宋帅旗的将军!”
几个士卒立现尊敬之色。
“既然是将军相识,我等去了!”几个人施礼迅速离开。
那叫玄武的孩子咚地一声,跪在雪夜脚下,将额头贴在泥泞的地面,五体投地。“大人,玄武的主人要杀玄武,玄武不得已离开主人,没有地方去了,请您收下玄武,玄武认您为主人,玄武……不,下奴一定听您的话!对主人您忠心,请你收留下下奴!”
雪夜一只手不由地抚上自己左腰已经愈合的伤口,伤口上嫩肉开始微微的发痒。“妇人之仁”?雪夜,你又想妇人之仁了?
玄武没听到雪夜回答,瘦削的小身体在地下颤抖:“主人,下奴找了您好多天了,先是去滑台,现在好容易才追上您,请您一定要收下下奴。下奴知道,曾经伤过主人。主人有气请您重重责罚下奴……下奴不怕打,只求你收留下奴!”
玄武拾起地上一只被风暴吹断的儿臂粗树枝,熟练快速地将周围枝杈掰掉,双手捧给雪夜。
雪夜漆黑的剑眉一扬,眼眸露出受伤般的伤痛,他犹豫片刻,拿过树枝。
玄武明显松了口气,迅速地将上衣褪下,侧身跪好。
上衣褪下,玄武瘦削的身上树皮般愈合绽裂的各色伤痕刺入雪夜的眼睛,雪夜身体僵直,满身的伤痕都呼应着叫喧。闭了闭眼睛,将树枝远远地扔开。盯着玄武脊背上纵横绽裂的新鲜鞭痕,柔和了声音:“没有完成任务,你家主人又刑罚你了?”
玄武下头,清清秀秀的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他大着胆子转过身体将额头抵在雪夜的靴子上,哽咽:“主人,您是好人!下奴伤了您您都放过了下奴,你打了下奴后就收了下奴让下奴侍候您好不好?”
雪夜伸手将玄武从地下捞起。
孩子弓着身子,不敢站直。
“别怕,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的奴隶为什么要伤我了吧?”
“主人您见谅,下奴还是不能出卖前主人。”孩子又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但是下奴保证一定会为您尽忠!”
雪夜觉得自己的手抽动了一下,“起来吧,我不会再问。”
玄武哆嗦地站直。
“几岁开始受搏杀训练?”
“……五岁。”声音小小的。“下奴可以成为主人的一把匕首。”
“皇上已经赦奴,你可以将我的当大哥。咱们一起努力,让人家瞧瞧咱们奴隶出身的也有英雄!”雪夜伸手怜惜地抚上玄武肮脏的小脸,暖和的笑着将他鸟巢般的乱发理向脑后。玄武垂了眸,贪恋地将手埋在雪夜大手中,雪夜没有看到:玄武低垂的眼眸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与复杂的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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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小奴隶
王子奴隶·正文 风雨父子情
玄武手脚并用地快速爬了过来,急切道:“将军,下奴愿意给小王爷当马凳,下奴愿意的!”
玄武还未跪稳,细胳膊被雪夜抓住,小身体在空中划出弧线,四脚朝天落在七八丈远的一处空地上。玄武身子下意识绷紧,想忍过太过熟悉的预想中的疼痛,可疼痛没有来临,连伤口的震痛也没有感觉到。玄武大大的眼睛里浮上霭霭雾气,他迅速鱼挺翻身跪起,满含着担忧向雪夜看去。
雪夜高大的身躯已经半跪马前,清朗的声音传来:“右将军大人,将您踩属下肩膀下马!”
“小王爷,这奴隶还真是不得了啊,要以前这一手就够剥皮……”
雪夜霍然抬头,冷然视向说话的一个骑卒长,凛然的双眸让那人打了个寒战徒然住口。雪夜拱手军礼,恭敬的身姿张扬着令人无法漠视的骄傲。“右将军大人,雪夜奉王爷命领奴隶营统领,辎重营统领之职,王爷并未下令属下解除军务。右将军军职高于属下,属下可服侍将军下马。如右将军不欲下马,属下还要运送辎重,请容告退!”
艳阳盯着雪夜,恼怒的粉面上忽然现出笑容。他将马带出几步,也不要马凳一个洒脱漂亮的翻身下了马。转身向半跪的雪夜伸出双臂:“不过一个玩笑而已,起来吧,萧统领。”
雪夜看到艳阳的微笑居然诧异不知所措。眼见艳阳将手臂扶上他沾满了泥泞的肮脏双臂,看到艳阳不易查觉地嫌恶地皱了下眉头,他才反应过来,匆匆站好。后退一步,揖手:“多谢……小王爷。”
“雪夜,你我一同长大,按说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可现在却生分成这样。唉,让人不得不叹息!”艳阳看着雪夜的眼睛露出不辩真假地深深婉惜。
雪夜心弦一颤……是啊,应该是最亲近的人,本应该是一同长大的亲人!如同皇帝和香儿。可我,一直都是你的奴隶,到现在你仍然当我是奴隶。无法逾越的主奴……艳阳,你,从来没有将雪夜当过亲人。
“雪夜,咱们走走!”艳阳走向路边一处坡地,雪夜垂了头紧紧跟上,坡上微风轻拂,山花烂漫。
“雪夜,你恨我吗?”艳阳回了眸,玉面含笑,眉眼脸形像极了母亲。
“属下不敢!”恨吗?长年残酷的欺、凌,夺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母亲的爱给了你,而父亲的爱分明是给在腹中就听到他唱歌的我啊!可是,也被你夺走!应该恨……手不由握了拳。可是,你也不过是母亲计划下的棋子,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雪夜知道父亲母亲是谁,雪夜相比是幸福的吧……
“雪夜,我的卢先生因为你被父王罚回乡回过,我从坞堡带来的二个人也因为你被父王赶回了坞堡。还有千毒手,我不相信那日你是无意伤他。可连他,也走了……”
“……”
“我不是怨恨于你,其实……我很孤独。从坞堡带出的人,只有你一人了。其它的人,就是我鹰卫营中之人,也不过是看我是世子而阿谀奉承。那个真心待我好?其实我们一同长大,应该是最亲的人。”艳阳有声音里有了真诚的悲伤。
雪夜眼睫轻颤,微微抬了眸……不,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人,艳阳,你只是把雪夜当场一起长大的奴畜,一直到现在,不是吗?
“雪夜,你相信神灵,相信因果吗?”艳阳看着他笑。
雪夜眉心一跳。
“离开坞堡时母亲说过,你发誓一生为奴,否则……”艳阳看着雪夜,脸上带了忧伤与同情。
雪夜肩膀微抖,双眸现出痛苦的惶惑。艳阳轻轻笑了,他拈起一只黄色车矢菊,狠狠地揉碎。
“所以,本世子真的有心待你好,又怕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害你违了誓言,得到报应……雪夜啊雪夜,你说本世子应该怎么办?”
雪夜低垂下头:“世子如何待雪夜并不重要,只要世子能好好待……王爷。雪夜,所作所为自会向主人……解释!”
艳阳扬了扬眉毛,美如处子脸上带出冷厉:“雪夜,我可以待你好,但,你要给我记住:夏凉王爷是——我萧艳阳的父亲!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雪夜身体猛然一挺,发丝飘扬,却在瞬间痛苦的垂了眸,比艳阳高出半头的高大身躯在春风中显出萧瑟凄凉。
“萧雪夜,以后,本世子会好好待你,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就如我父王曾经期望的那样。如果你不怕誓言成真!哈哈哈……”艳阳大笑着离开,潇潇洒洒地走下山坡。
春风拂面,花香满腹,艳阳的笑声在耳畔刺响……父亲,雪夜想成为您的骄傲,雪夜真的想认您!香儿……雪夜不能负你!怎么办……雪夜应该怎么办?颓然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在花丛中。
坡下,艳阳回过头,雪夜落寞的背影让满坡的春色都失去了盎然生机。
从心底涌上的得意溢满了全身。他第一次在这奴隶面前有了压倒他的胜利感觉!是,是压倒他的胜利。从小到大,这奴隶即使卑微的跪着,任他打骂,直至鲜血淋漓,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能压倒他使他屈服。今天,没有见到血,却催毁了这贱奴的意志!
艳阳轻轻笑了笑,轻松自在地走向自己的队伍。
卢先生,你果然说对了!这贱奴只不过生啃了几本兵书,没正经读过书,更没有名师高人指点。在坞堡家人仆妇那里听来的也不过是神灵报应之事,他哪里懂得史书上的鬼神之事多是愚民惑众之举的道理?他对鬼神报应信以为真,他以为违背誓言便真的能遭到报应。哈哈……先生,即使你不要艳阳身边,艳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