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落。王妃若真为了我好,就莫要再声张此事,放我离开汴京,过我想过的日子。”
王妃秀眉轻拧,定定看着段尘,半晌,才有些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行之那孩子了?”
段尘微微一愣,对上王妃探寻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王妃抿起唇角,露出一抹了然微笑,一边叹了口气:“难怪了,我昨晚看你那副模样,就知道……”
“不过,雪落,你喜欢他也没关系的。你周伯伯早就有话,当年是他周家对不住你在先,你和熠然的事,端看你个人心意。所以你若是想和行之……这也挺好,到时你恢复江家大小姐的身份,与他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若是不嫌,我就充做你的娘家人,包管让你风光出嫁……”
段尘唇角微勾,轻轻摇了摇头:“多谢王妃一番美意。我不想再做江雪落,与我和他的事无关。这十多年来我一人在外漂泊,虽然清苦了些,也过的逍遥自在。破案助人虽是为了糊口,但我从中也获得不少乐趣。大家小姐的生活舒适安逸,却已经不适合我,我所向往的,是外面的天高地阔,自由驰骋。”
她原是养在深闺的娇蕊,于最荏弱之时被人一把扔出温暖花房,在尘土翻滚中自生自灭,独自面对霜风雨雪。如今历经岁月磨砺,她早已长成参天高树,再将她移入谁家庭院细心呵护,于她而言,不是庇护,反为牵绊。
王妃怔怔看她许久,末了轻轻摇头,唇畔的笑容也有些苦:“我懂了。是我们太过一厢情愿,以为找到你之后用心补偿,总能让你半生无忧。可有些事一旦发生,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又是半晌沉默。王妃浅笑着伸手拍了拍段尘手臂:“我会和瑞郎还有你周伯伯说,一切就照着你的意愿。我们不再勉强你。”
段尘勾起唇角,朝她微微一笑:“多谢。”
王妃面上挂着浅笑,心里却怀起隐忧。如此一来,正平那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也是本卷最后一章。
理顺案情,展展和尘尘耳鬓厮磨,廷廷的首次表白,都在下一章节~
下周一也就是后天开新案子:翘楚。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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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喜或忧?真相大白 ...
放轻脚步行至门前,段尘一手端着托盘,另一手推开虚掩着的门板。缓步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将托盘放在桌上,转过身,却见那人一直醒着,清俊容颜仍有些苍白,弯月眼眸却是含笑。
段尘唇角轻牵,走到床边,将人小心扶起,又将枕头竖起来垫在背后。帮他掩了掩被角,段尘刚半转过身子,就觉腰上一沉,直接被人拉倒在床畔。
身子一侧歪,正落入那人怀里,段尘伸手扶着床沿,挣扎着要起身,生怕压到他胸口。展云却执拗着将她搂的更紧,一边哑着嗓子出声笑道:“别动,让我抱会儿。”
段尘乍一听到他嗓音,心尖一震,眼眶酸胀,豆大泪珠儿“啪嗒”就掉在他脖颈。展云感觉到颈侧湿意,也有些着慌,忙低下头轻触她的脸颊:“怎么了?别哭……”
段尘抬起手去捂他的唇:“别说话了,你的嗓子不能说话。”
展云唇角微弯,一手握上她搁在自己唇上的手,另一手环着她的腰身,低头轻吻她的眉心:“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段尘靠在他一侧肩窝,尖尖的小下巴略略抬起,微白的唇瓣轻轻颤着,清秀的眉尖微蹙,一双凤眸欲诉还休看着人,纤长睫毛一眨,又掉下几滴泪。展云看的心头狠狠一抽,微凉的唇顺着挺翘鼻梁一路往下,带着些霸道的亲上沾着苦涩泪水的小嘴儿。
唇齿交缠气息融兑,初时那一股子狠戾渐渐消歇,转为让人更加不知所措的柔情款款,紧接着又一阵略显急躁的缠绵掠夺……直到怀里人推着自己肩侧轻哼出声,展云才回过神智,轻轻辗转过那吐着芬芳气息的唇瓣,又连连吻了几下微微翘起的唇角。
段尘双颊微红,缓缓睁开眼看他,胸口轻轻起伏着,气息略急。展云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下巴,脖颈,弯月眼眸一直看着她的眼:“怎么会吐血的,胸口疼不疼?”
段尘轻轻摇头:“不疼。”
展云叹了口气:“从房檐上滚下来,有没有摔坏哪里?”
段尘又摇摇头。
展云苦笑着伸指轻抬她的下颌:“怎么一句实话都没有。”
段尘抿着唇看他,清冷凤眸闪着淡淡水光。半晌,突然凑上前去,轻轻吻了下他的唇,又很快退回来。
展云被她突如其来的主动惊了一跳,身体一僵,眸色瞬间转浓,心头热浪翻滚,一股热气直冲身下,舌头差点转不过来:“尘儿。”
段尘靠在他肩窝看他,嗓音轻轻的,带了丝颤音:“你不许死。”
展云心口一疼,胸间热浪又化作汩汩暖流,弯起唇角应允:“我不会死。”轻吻着怀里人儿微凉脸颊,展云哑着嗓子柔声哄她:“我还没娶到尘儿,怎么舍得死。”
段尘往后错开些距离,抬起眼眸看他:“你都知道了?”
展云微微一笑,缓声解释道:“那天送你回房,搂着你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你左边手臂上的珠串,后来我想起来,当初在苦水镇的树林里,帮你运功疗伤的时候,曾经见到过。有一半珠子是白玉的,大概十颗左右,和王妃说的一模一样。再加上你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每次那江家后人在场,你都格外紧张。我就猜到一些……”
段尘抿了抿唇角,轻声说道:“我刚刚和王妃说,不想恢复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我只想做段尘,想和从前一样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展云含笑看她:“好。”
段尘蹙了蹙眉尖:“你别说话了。”
展云微微一愣,段尘接着说道:“很难听。”不似往常那般清朗温醇,反而沙哑的隐隐有些刺耳。
展云哭笑不得,忙点点头。看来萧前辈说着了,这两天还真不能多说话,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尘儿怕是要嫌他了!
段尘扶着床沿站起身,走到桌边,伸手摸摸托盘上的青瓷小碗,都凉透了。侧身看了床上那人一眼,段尘端起托盘,轻声说了句“我马上回来”,就快步出了屋。
到后厨重新倒了一碗煎好的汤药,又调了些蜜进去,段尘端着托盘推开门,绕过屏风,就见赵廷和周煜斐都在。周煜斐“腾”一下站起来,面上神情尴尬到了极点,眼角下意识瞥了下边上那两人,抻着嘴角笑的有些僵硬:“段尘你来啦!”
段尘神情自若朝他点点头,将托盘放在桌上,端着碗走到床边,递给展云:“萧前辈吩咐人煮的,清热润喉,里面加了槐花蜜。”
展云浅笑着接过,端着碗缓缓啜着。金银花,麦门冬,西青果,丹参……都是清热解毒,生津润喉的,不过这几味药味道苦涩,融在一处更是难以下咽,即便调了蜜,也冲不淡那股子浓重药味。展云喝的很慢,不知怎地却品出丝丝甜意。
一旁赵廷看着他一脸甘之如饴,心间一阵苦涩翻搅。偏过头看向段尘,赵廷薄唇紧抿,半晌,才低声说了句:“尘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周煜斐在一旁干笑:“去吧去吧,行之这里有我顾着就行,你们尽管聊……”话说一半,就遭到那两人不约而同的瞪视。周煜斐摸摸鼻子,老实坐下不敢再吱声。
段尘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屋子,赵廷忙起身跟了出去。展云面色温润,继续端着碗喝药。周煜斐在旁边偷眼瞧着这三人,一颗冷汗滑下额角。
两人在庭院中慢慢行着,四周皆是开的妍丽的花朵,隐隐传来莺鸟啁啾,端的是良辰美景,赵廷却觉得四肢沉重,心口憋闷的喘不过气来。行至一处凉亭,赵廷脚步一停,转身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闭着眼低声说道:“尘儿,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段尘伸手欲推他的胸膛,却被人牢牢攥住手腕,低沉悦耳的嗓音里携带着一抹有些无措的委屈:“尘儿,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不想嫁熠然,不想做江雪落,刚好!你做我的王妃,我这辈子绝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只对你一个人好!”
段尘眉心微蹙,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声音也有些发闷:“可我不喜欢你。”
赵廷眉紧皱着眉,执拗的将她搂的更紧,恨不得将人融进自己骨子里一般。心怦怦跳得急切,却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攫住了他,明明抱得这么紧,却感觉怀里人正与自己渐行渐远。
“娘亲说我六岁那年就见过你,那时你刚满百天,你娘带着你来王府住,种下后面那一片广玉兰。你八岁那年你们一家返京,熠然他爹请咱们三家一同在状元楼用膳,我在熠然、行之在府里练习骑射,等到我们到了状元楼的时候,你和你娘亲已经走了,说是你刚来汴京,水土不服,身子不舒服。我还记得娘亲那时跟我说,你是熠然的小妻子,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十二年后,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状元楼。当时行之跟我说,那个穿白衣的就是三年里堪破奇案无数,名满两浙路的小段。我们两个坐在离你三张桌子远的地方,看你点了一桌子菜,要了三副碗筷,当时我和行之都不懂,你为何有那般奇怪的举动。”
“我不知道你就是江家大小姐,这些年来我爹和熠然他爹一直在找的江家后人。我不知道你就是当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婴,后来在状元楼和我们错过的熠然的未婚妻子。”
赵廷缓缓松开怀抱,嗓音微哑,低头看她:“可我一早就喜欢上你,我一直都想娶你做我的王妃。”
段尘一直静静听着,待赵廷说完,抬起眼眸看他:“如果我是江雪落,你还会喜欢我么?”
赵廷不解的皱眉:“你本来就是江雪落啊。”
段尘又接着问他:“如果我和我师傅一样,有一半辽人血统呢?”
赵廷一时哑然。段尘看着他,淡淡说道:“你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我。在杭州府,你以为我是男子的时候,在万柳山庄里,你以为我有辽人血统的时候,昨天夜里,你得知我是周煜斐未过门妻子的时候,你看着我,露出的就是现在这种神情。”
“你的喜欢,带了太多自己的限定。但真正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段尘说着,轻轻勾起唇角:“你若真喜欢一个人,就不会介意她是什么身份,即便她是辽人,甚至同为男子。”
漆黑眼眸闪过一抹迷惑,赵廷薄唇紧抿,仍执著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段尘不置可否,只静静看他。
赵廷有些烦躁的握拳,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就听稍远处有人喊道:“小段,快来!”段尘循声转身,就见萧长卿一边朝她招手,一边往过奔来:“大家正到处找你呢。”
王府书房。
段尘依次几样东西放在案几上,展示给众人看。曹敏德拿起一张被反复折叠过的宣纸,展开匆匆一览,不禁大骇:“这是……”
段尘轻轻颔首:“是所有曾到一度楼购买‘春风度’的官员姓名。最下面三个勾了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