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是谁在这一刻发动了这令人悚然的魔法?哈,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了,骷髅们拾起了洞穴人遗落的武器,朝着我的方向冲过来了……算了,没什么好想的了……我只有苦笑。如果对方是亡灵巫师,是雷目前的同党的话,恐怕我这一回将不仅仅是死亡。
    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必将落在他们手里,不能自主了吧……
    然而,我听到的却是洞穴人痛苦的叫声!怎么,这些骷髅兵的目标不是我,而恰恰是我的敌人么!?我愕然地旁观着这场戏剧性的交锋,这一小队骷髅兵体现着出乎意料的勇猛,残存的洞穴人在措手不及地遭受意外的重创之后,已经不能在这场交锋中占到上风了……看着那些洞穴人沉重的躯体和那些惨白而有些佝偻的骨架子纷纷倒地,我的心中只感到一片混乱。
    在我神情恍惚,疏于防范的时候,一个洞穴人悄悄接近了我。当我惊觉到危险之时,一身的疲惫仍然使我无法举剑自卫。我感到钉头锤带起的风声已经袭过了我的面庞——完了,结束了,我想。
    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仍在继续发生!一个骷髅架子竟然奋不顾身地扑倒在我的身前,扑倒在那个洞穴人的身上……是它,是那个骷髅,它为我挡下了致命的一锤!我在那一瞬间看见了它耷拉下来的头颅……这个可怜的家伙,在片刻之前它的肉身还在同我作战,并丧命在我施放的无情的火焰里;可是现在,它却化身骷髅,救下了我的性命……抬起头,我这才发现,刚才袭击我的敌人也不会再站起来了,另一个骷髅兵已经把一枚梭镖送进了他的心脏。
    战斗已接近尾声,洞穴人已所剩无几。我的目光在战场四周来回扫视着,我想找到那个召唤骷髅的亡灵巫师,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又为什么要救我,死灵英雄不是已经同尼根结盟了吗?
    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做?
    最后一个洞穴人倒下了,同时倒下的,还有他身边的两具骷髅。这,的确是相当惨烈的一战,但我所等待的那个亡灵巫师英雄,却始终没有出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没有亡灵巫师或死亡骑士的招魂术和骷髅控制术在一边加以支持,没有心智的骷髅怎么可能形成行伍?更别提发挥出刚才那种神奇的战斗力了……
    然而,我看见那结束了战斗的骷髅们正自动形成队列。它们在这一场剧斗之下业已所剩无几,但这些骷髅兵们,竟然体现出了我原来只在人类的战士们身上看到的那种坚强、勇敢和纪律严明。
    零散的骷髅们竟然结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它们严整的队列竟然步调一致地向我靠拢。它们,竟然以一副“等待命令”的架式,驻足在我的跟前……
    “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一刻,我感到慌乱、迷惑和悲哀。
    闹了半天,骷髅们竟然是认定我是它们的主人吗,我就是这些骷髅兵的主人吗?
    我所寻找的那个“亡灵巫师”,竟然就是我自己吗!?
    可笑,太可笑了。我自语道。我根本没学过什么招魂术,一点儿也不会啊……
    然而一个非常恐怖的直觉占据了我的心,我想起了自己方才那些不知所云的咒语……在我的意识接近崩溃的边缘,我所做的那一切就连我自己都已经不能理解……
    招魂术对于人类始终是一件神秘而又邪恶的秘密,又有谁告诉过我,它只不过是一种需要学习魔法卷轴才能掌握的那种寻常魔法呢?也许,招魂根本不是一种技能,而是一种“天赋”,这个忽然闪过的想法令我战栗。
    就如同骑士的领导力、蛮族的攻击力和森林精灵的箭术一样,招魂难道也是一种天赋?关于死灵英雄的天赋……
    在方才那个千钧一发的关口,我本能地触动到了这样的“天赋”?
    我是孤独的,没有人能给我一个理由,没有人能给我任意一个解释……我很不自在地望着手中的剑,透过剑背上明亮如镜的金属反光,我依稀地看到自己浑身甲胄的投影。我不知道,在那一身骑士的装束包裹之下的自己,如今的自己已然是怎样的一个自己……我不敢去面对,我不敢去相信这样的一个自己了……
    然而那些恼人的骷髅打断了我的思绪,它们骨节之间那种难听的摩擦声是那样真切地传入我的耳鼓,这声音令我逃避不开……那是一种坠入深渊般的绝望。
    “走开!滚开!”我大喊道。我不是你们的领袖,我不要做驱役这些可怕的死物的英雄。
    然而,骷髅们无动于衷。它们听不懂人类的声音。我要想传达什么指令的话,除非我再次回忆起刚才那段咒语……天啊,还需要回忆么,我感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诡异音符,已经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烙印在我的心中,这个耻辱的标记已经直接炙伤了我的灵魂,这样的感觉差一点让我疯狂或崩溃……
    “滚啊……”我毫无意义地哭喊着,我狠命地挥剑砍斫在面前一个骷髅的颈椎上面,然后盯着它的头颅滚过地面老远。
    然而其他的骷髅仍然不为所动,同伴的“死”并不能让它们感到愤怒或者悲哀,它们仍然在等待着我的命令,或者是,我的“处置”。
    一股不可名状的憎恶让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在暴怒中斩杀着这些骷髅,也不再担心那过分地用力会牵动我肩头的创伤了……一具具骨头架子在我的挥击中四分五裂,我恣意地宣泄着自己残存的力量和情绪,直到肩痛让我的宝剑脱手。铛地一声,我的剑就落在最后的两个骷髅面前,而它们俩仍然无动于衷。
    然后我放声大哭,很久很久,我再没有这样放纵地哭泣过。
    坚强也好,脆弱也好,我哭了。活着也好,死去也罢,至少我还知道哭泣。那一刻,如果不是那意外的一箭,我真想继续这样痛快地哭下去。
    然而那一箭横空划过,带着雷鸣般的响声。那一箭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刺进我的视野,把我面前仅存的两个骷髅射了个对穿。望着这两个可怜虫的残骸在这神奇一箭的冲击中飞跌出去的样子,我不由得止住了哭声。
    “欧灵!?”看见这一箭的声势,我的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
    “欧灵?”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不。我不叫欧灵。我叫扬·凡·高炎。精灵箭手:扬·凡·高炎……”
    然后,那个男子就走进了我的目光里。他有着森林精灵那种独有的锐利目光,手中还挽着把黝黑粗重的铁胎弓,呵,有力气用这样战弓的精灵恐怕不多。
    他方才就是用这把弓,发射出那无比强悍的一箭的么?我回过了神来。
    高炎?你的名字?
    “扬·凡·高炎……精灵箭手扬·凡·高炎……”
    算了……太拗口了……我心中暗自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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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射手高炎
    “嗯?你是个骑士!?”射手高炎认出了我身上的装束。“……这些骷髅没有伤到你吧?”
    原来如此,我这身打扮“保护”了我,高炎并没有把我同这些可怜的骷髅当成一伙。
    “可我……刚才听见了女孩的哭声。”高炎的语气中带着迟疑。
    哼。毕竟让这个家伙听到了,好在战盔遮住了我的头面,他一定看不到我尴尬的神情,然而我刚才已经发声说话,我编造不出这附近有另一个女孩。
    一个女骑士已经够让人意外的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女骑士不知会给他人怎样的感觉。
    一个哭哭啼啼的死灵女骑士呢?
    我咬了咬牙:“如果你也象我这样,一次伤害那么多条性命……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我想或许你也会哭。”
    这不是一个很成功的谎话,但它是有效的。
    洞穴人和骷髅兵留下的一地残尸,任谁看着,也会触目惊心。
    “你杀的?你一个人!?”高炎显然不愿意相信。
    但是那个让我讨厌的话题毕竟移开了,这个傻乎乎的箭手看来也再不敢因为听过我的哭声而太小瞧我了吧……
    我顾自地向四际张望,看来,附近再没有那些讨厌的洞穴人了……然而,洞穴人点燃的火柱仍然通明,高炎的目光打量着我,让我浑身感到颇不自在。
    “我们不是敌人,”高炎解释道,“我的国家艾里也正在被死灵王国德加所侵略……”
    哦,这我知道。在这场席卷大陆的战争之中,艾里已经承受着比埃拉西亚更大的压力……事实上,也多亏了艾里的弓箭精灵们。在战争中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吸引着死灵军队的主力。要不然,埃拉西亚恐怕支撑不到今天,也不会有那场扭转战局的菲尼克斯战役了(具体背景剧情见《lanruo的英雄故事》,呵呵)……我的回忆被高炎的叙述勾起,幸好,他看不到我此刻的面貌和表情……
    “尼根的领主也想吞没富饶的艾里……尼根和亡灵是我们的共同敌人……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高炎说道。
    哦,朋友?我在这个世界之上居然还有朋友?我的心中忽然一阵激荡……不,不是的,这个弓箭精灵,并没有看到我现在的真面目。他只是把我当作了一个埃拉西亚的骑士,不然的话……他射在骷髅身上的那一箭,恐怕目标就不仅仅是骷髅了……
    唉,我真的不愿去想。
    然而,我真的很感动……我好久没听到“朋友”这个词了,好久好久。而此刻,一个精灵用诚恳的口吻将“朋友”那美妙的音节送进了我的耳朵的时候,我真的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幸福,虽然这欢乐的感觉是那么虚幻,但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它在我的心中存留得久一点,不要那么快就消失……
    无论如何,多谢你了,高炎。
    “我叫扬。凡。高炎……弓箭手扬。凡。高炎……”
    好了啦,他又来了……
    “既然我们是朋友,”高炎说,“那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骑士小姐?”
    我的名字?我忽然想起,他或许会听说过“兰若”的名字……菲尼克斯战役在这场战争中已经是很出名的一个事件了……尽管,我刚才在高炎面前直呼“欧灵”的名字,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反应……
    但愿他对埃拉西亚的近况不要了解太多……但我不敢肯定,不能冒险。
    “你的名字?——”我的犹豫一定让高炎感到意外了。
    “就叫我兰吧,叫我兰就行。”一时之间,我也没心情编造出一个象高炎那样风格独特的名字。
    “兰?”高炎若有所思地说,“……不错的名字呀……”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不由得暗自警惕。
    “没有听说过,不过……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呀……”
    这个傻瓜是不是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人类的名字??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意识到:一个人本应该起一个美丽的,但千万不要太拗口的名字?
    “没有你的名字好。”我言不由衷地说。
    “好吧,埃拉西亚的女骑士,那你为什么会孤身犯险,跑到这地下世界里来呢?”跟我互道姓名之后,高炎的态度愈发显得亲近。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于是我反问,“那么你呢?据我所知,这里也不是艾里的射手应该出现的地方吧……”
    “哦……这个可说来话长了……”这个大咧咧的精灵射手的态度居然因此庄重了起来,“是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里的血腥味迟早会引起邪恶敌人的注意的……兰,你先随我来吧……”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胸无城府的精灵射手身边,我在剧战中耗尽的体力似乎又找回来了一些,它至少可以支撑着我跟在这大步流星的男子后面,还不至于被他拉下太远。我其实应该已经很累,但他的存在竟然会让我暂时无视那疲惫。我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这精灵身上真的多少有些神奇的地方呢,还是纯粹是我在意气行事。反正我是一个注定被毁掉的人,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在毁灭之前显得太过狼狈而没有尊严……这是一个听过我哭泣的男人,这是一个试图把我当作朋友来看待的人,我实在不想在他的面前再度显得脆弱丢脸……
    终于我们穿过了那条漫长的隧道,地下的世界果然别有洞天。走出了深邃的地洞,眼前的一切竟然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再不用留心穿越地穴时洞壁会挂落一丝丝的蛛网了……这里一样有雄峻的山脉、奔流的溪水,这里有千姿百态的闪岩和页岩,有我从未见过的硕大无朋的蘑菇和山菌,还有很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奇特植物。这里甚至还有光线!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