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了。”衣婳逸肩上有伤,加上受了内伤,昏睡总比醒来受疼要好。
    “是吗?”她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表示正在呼息,并非死去,所以醒来是迟早的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脑际会闪过她再也醒不过来的念头呢?未免太蠢了。
    况且她要不要醒来,有何必要在意?需要他去在意的事情太多、太多,比如要怎样才能顺利抓到“荒漠苍狼”,教“荒漠苍狼”再也不得纵横大漠,掠劫往来商旅,这才是目前他最需要关注的事,不是吗?
    将她丢给云雩照料即可,云雩向来细心,所以母亲才会派她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有云雩在,有何好担心的?
    既然如此,他还傻坐在这里做啥?旁边有的是舒舒服服的罗汉床,看他是要坐、要躺都行,何苦僵坐在这儿?
    不!不是僵坐也不是呆愣,是他正好相中这个位置,而她刚好躺在一旁,严格说来,是她占了他的位置,他不过是看她受了伤,不想将她移动罢了,如此而已,别无其他。
    可他一直坐在这里做啥?为何要直盯着她瞧?难道平日还看不够,现下连她睡着也要紧盯着看吗?
    起身离开吧,别再看她了!除了一张惨白的脸与渗着血的肩头,有啥好看的?
    兰墨尘紧抿着唇,拚命说服自己起身离开,但他动不了,不管再怎么告诉自己要离开,双腿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就是无法动弹。
    云雩站在一旁,他没出声,她亦不敢再说话,乖乖等候随时可能会有的差遣。
    “云雩,你说平时这个时候我都在做些什么?”
    “小王爷平时这个时候不是陪着王爷与公主用膳,便是进宫陪皇上、皇太后用膳,再晚些时候有时会下棋、弹琴、听戏或是练功,不大一定。”端看那天他的心情如何,就会有不同的安排。
    “听起来颇无趣的,可总是有事做。”也就是说,他从不会盯着昏睡中的她看,那为何今日会大不相同?
    打从她进到王府,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她爹——衣青云的心思谁人不知?不就是厚着脸皮透过各种关系管道央求贵妃、大臣说项,将她硬塞进王府嘛!说是他们两人年龄相仿,可以作伴,再者也想让她学点礼仪,可事实上是想要他看中衣婳逸,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衣青云这点心思岂瞒得过他们?正因为衣青云打着如意算盘送她进府,他才会不喜欢她有目的的出现。况且,既是有目的,她就该和她爹一样卑躬屈膝,像所有人一样见到他就努力地讨好他才是,可她从不!
    她总是冷面以对,好似他们两人的身分地位相当,她并没有不如他,并非是厚脸皮不请自来的食客。他常常在想,为何她能那样镇定?为何她待在府里能待得那样自然,宛如那儿天生就是她的家?
    她的不屈不折让他兴起摧毁她的念头,他不爱她的高傲,不爱她寄人篱下还妄想保有自尊,所以他出过各种难题为难她,但她却气定神闲地一一解决,他甚至想出了要她一同习武的主意,会有这个主意不过是要她受苦,毕竟练武是件苦差事,他料准她会吃不了苦,哭着说要回家,哪想得到她竟练出兴味来,而他也习惯了练武时有她陪伴在身旁。
    因此,理所当然地,她成了不为外人所知的贴身卫护,亦成了他的女人。
    一切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从来不觉有何不对。他向来要什么就有什么,也样样不缺,她更是众所皆知、由她父亲亲手献给他的人,因此他要她是天经地义的,除了欢愉外,无须有其他感觉。
    今日,她因他受伤,他该当不痛不痒,毕竟这是她应当做的,不是吗?
    可为何他会觉得浑身不舒坦,宛如心口遭人用力刨挖,痛得五脏六腑不住地翻搅?
    不!这是他的错觉!他从未在乎过她,心口又怎么会感觉到痛?定是先前所受的内伤在作祟,教他产生了误解,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不在乎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她。
    不担心她,不担心她。不,担心她。
    他……她……
    “小王爷,您还好吧?”云雩发现他的脸色突然阴晴不定,轻声问。小王爷也受了内伤,大夫要帮他治疗,却被他瞪了出去,且隔了这许久,他还是一动也不动的,不晓得他的伤会不会更加恶化?任由他这样下去可以吗?
    云雩没忘记出门前王爷与公主再三交代过,要她好好照顾好小王爷,若没照顾好小王爷,将唯她是问,是以就算会惹得小王爷不悦,她仍得硬着头皮关心问。
    “我很好,好得很。”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您的伤……”
    “吐几口血就没事了。”他回答得很不耐烦,压根儿不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云雩的唇张了又关,关了又张,想说话却又不敢再说,因为小王爷看起来很不高兴,所以她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只是,漫漫长夜,小王爷不会守着衣婳逸一整夜吧?不会吧?
    第四章
    当衣婳逸睁开双眼时,所看见的便是兰墨尘,他漂亮的双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衣婳逸与他四目相触,两人竟皆是沉默地凝望着对方,她看了他良久、良久,这才发现她的手与他的手紧紧交握着,是谁握住谁,已然分不清。
    时间仿佛就此凝结,再也不会流转。云雩早已睡下,帐内就剩他们两人,兰墨尘忽地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结结实实就吻住她的唇。
    衣婳逸骇了跳,双眸瞪得老大,不解他为何会突然吻她?刚醒来,她的头脑尚处于昏沉的状态,厘不清是怎么回事?
    她被动地承接他的吻,直到喘不过气来,又要再次昏厥,他这才缓缓松开她的唇办,可他的唇仍旧是轻抵着她的唇,他的眼搜索着她的脸,满意地发现因为热吻使她的脸颊不再苍白、毫无血色,已增添一抹粉嫩,煞是动人。
    “为什么?”她低哑着声问。
    “我想吻你就吻你,不为什么。”他回答她的口吻和平时一样,总是那么骄傲,好似他要,她就得给,没得商议或拒绝。
    衣婳逸一怔。是啊,向来都是这样不是吗?当他要时,她从不问原因,为何今天要多事问他?问了又如何?他的答案永远不会是教她开心的答案。
    她的眼瞳悄悄染上一丝阴郁,可为了不让他发现,她佯装对他自以为是的态度无动于衷。
    “你害我弄疼伤口了。”她语带指责,移转他的注意力。
    “很好。”他对她残忍一笑,又轻轻啄吻她变得冰冷的唇办。
    会痛,代表还活着,他就是要她记住这痛,教她往后再也不敢轻易受伤,就算是他害了她也不行。
    至于动手伤害她的人,他绝不轻饶!
    衣婳逸蹙眉瞪他,即使早就了解他的个性中绝对不包含体贴,可也不需要这么过分,像是存心要欺负她似的。
    美丽的眼眸闪过一抹报复的意图,唇角勾勃起一抹甜腻动人的娇笑,不顾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探出雪白藕臂勾住他的颈项加深这一吻。
    她异常热情且投入的吻他,兰墨尘乐于接受她的主动,唇舌共逐,两人吻得难分难舍,身上的温度腾升,两具紧贴的身躯就要燃烧出火焰。
    就是现在!
    衣婳逸猛然曲膝袭向他的下体,想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兰墨尘早已警觉到她突来的热情定是另有所图,果不出他所料,当她曲膝攻击他的下体时,他已侧身闪躲过,且迅速地以自身的优势用身体压住她蠢动的娇躯,免得她再做愚蠢的尝试。
    “好狠!居然想毁了自己的‘幸福’。”他坏坏地冲着她笑,对于她的举动并未恼怒。
    “是不是‘幸福’不是你说了算。”她笑得很甜蜜,可笑意却不曾达到眼底。
    “这么说,你是对我很不满喽?”啧!啧!看来他得好好再努力改变她的想法。
    “是又如何?”她挑衅地睨着他。
    “我会‘说服’你改变想法的。”他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且充满诱惑,紧贴着她的身躯,让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昂挺。
    “我受伤了。”知晓他在打什么主意,顿时惊慌失措地以双手抵着他,要他别轻举妄动。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量不使你感到疼痛,你所感受到的唯有快乐与满足。”他一副就算她不愿意也要霸王硬上弓的模样,着实吓坏她了。
    “别——”她几乎要哀求他了,几乎,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从没开口哀求过他,今天当然也不会破例,假如他真的要她,那就要吧!她不在乎!不在乎!
    就算流光了血,她也绝不开口求他一个字!绝不!
    兰墨尘的唇印上雪白的颈际,紧接着吃吃地笑了,以手肘撑住了身体,以免压到她的伤口。
    低沉愉悦的笑声让她莫名所以。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既然想要就要,何须拖拖拉拉?
    “我唬你的。”他一脸得逞的表情,笑得好开心。他并不是野兽,不会在她受了伤的情况下强行要她,只能说她太不了解他了……又或者是他平日做人太失败,以至于她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衣婳逸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心底竟有小小的惆怅,她是怎么了?居然会感到惆怅,该感到开心才是啊!为何情绪会变得如此复杂难解?他之于她。一向就是掠夺者,她对他除了厌恶外,应当不能有其他情感,可为何……为何她会……
    不想了,不想了,不能再想了,假如再继续想下去,恐怕她会无法承受。她抿着唇,用力推他。
    “起来。”她板着脸,不教他看穿内心细微的变化。
    “不。”他喜欢现下两人的姿势,并不打算起身。
    “你好重。”他靠她靠得这样近,使她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我没压到你。”他赖上她了。
    “你俯在我上方,若有人进来瞧见了,你这小王爷的威仪恐怕会荡然无存。”他总不能不顾皇家脸面吧?
    “跟在我身边的人早就见惯了,至于其他人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旁人要想他是浮夸的纨绔子弟就想他是浮夸的纨裤子弟;要想他是好色的浪荡子就想他是好色的浪荡子,他不痛不痒,全然不在意。
    他的嚣狂、他的目中无人皆让她无言,因为他的好家世,因为皇上与皇太后对他的宠爱,导致他有时会嚣狂得让她看不过去……不,应该说常常。也碍于他尊贵的身分,使得受他欺凌的人皆是不敢怒、不敢言。
    “你乖乖听从我的安排便是。”兰墨尘一个翻身,动作轻柔俐落地让她趴卧在他身上,他则充当温暖的肉垫。
    在她蜷卧在他怀中时,他在心底逸出满足的喟叹。这样就对了,唯有他的胸瞠才是最适合她停靠的地方。
    衣婳逸很想再反抗他,可她明了这已是他的底限,他容不得她再有所反抗,倘若她再反对他的决定,恐怕先前他唬她的玩笑话就会真的付诸行动,于是她乖乖地蜷卧在他的胸膛,侧耳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音。